夏天的清晨還算涼爽。


    今兒是個大日子,許霜降早早起床,不過有人比她更早。


    她趿著涼拖,端了早餐往房間走,碰到麥修斯要出門。


    “早安。”


    “早安。”


    兩人迎麵招唿後,許霜降在心裏嘀咕,麥修斯居然換了白襯衫和西褲,西服外套掛在肘彎裏,莫不是他今天也要論文答辯?


    她真羨慕,做男人真好,根本不用愁穿衣的問題。遇到重要場合,不管春夏秋冬,溫度幾何,穿上西裝總相宜。女孩子在這方麵就要被迫多花點時間。


    許霜降瞅著床上鋪開的灰底紫花大蓬裙、絲質白襯衫和紫色小洋裝,情不自禁又歎一聲。她待會兒要穿著裙子騎自行車呢。


    這身衣服是她昨夜折騰了一個小時才挑定的。那會兒,她屋裏亮了燈,拉上窗簾換衣服,拉開窗簾對著玻璃窗看效果,沒有穿衣鏡的生活就是如此費事,也幸好她樓前沒人家,不然她這自個發明的巧方法還用不上。


    其實像麥修斯一樣,一身黑加一件白襯衫,最是穩妥,不過許霜降的黑色洋裝套裙是毛料的,這時節穿上,太厚重了。她當時一邊在衣服堆裏翻騰,一邊恨恨忖度,要不要迴國置辦一身傳統旗袍,以後再不煩惱大日子的著裝。別人看著她穿上旗袍,就知道她想要表達的對重要場合的高度敬意。


    不過許霜降也隻能想想罷了,旗袍是挑人的,她覺著自己這臉型身架恐怕壓不住旗袍。


    許霜降穿戴好,踩著自行車出門,雖然她的場次在下午,但她得去給同學們捧場。


    安妮排在上午的最後一場,她在答辯的結尾說了一大段感謝,許霜降跟著眾人鼓掌,思忖著她也該學學安妮,把感謝的覆蓋範圍鋪廣一點,光點出指導老師是不夠的,哪怕確實真心實意,也顯得情意單薄了些。


    許霜降跟著眾同學走出大教室,心裏頭默默地在她的答辯演講稿最後添了一兩句話,把全係老師和同學都囊括了進去,順帶也感謝自己的父母。


    然後她念頭一閃,懊惱極了,她居然沒在論文的前言部分提一提她爸媽在她寫論文時的精神鼓勵,她媽媽對她的專業不太懂,不過每周必問:“好寫嗎?寫得怎麽樣了?慢慢寫,別熬夜。”


    感謝父母這句話,現在絕對添不進去了,論文都已經裝訂好了。


    許霜降真遺憾,她必須在答辯時帶一句,隔空表個心意。


    當然,她是緊張了,在答辯前最後一刻還想著對演講稿的各處細節精益求精。


    “霜降。”卞芸曼在餐廳門口招唿道。


    許霜降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卞芸曼,正值畢業季,大家都忙得很。兩人買了午餐,坐下聊天。


    “你今天答辯?穿這麽正式。”卞芸曼問道,她身上t恤牛仔褲,特別簡素。


    許霜降將小洋裝脫下,搭到椅背上,抱怨道:“是啊,騎車過來快熱死了。”


    “怎麽樣?過了嗎?”


    “沒呢,下午才開始。”許霜降咬了一口三明治,有點憂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我的心現在就慌了。”


    “等著說就是這樣,真讓你說的時候,反而一眨眼就過了,很快就好的。”卞芸曼寬解道。


    許霜降點點頭,關切地問道,“小曼姐,你什麽時候搬?”


    卞芸曼換了一所學校繼續攻讀,她聞言也愁眉苦臉道:“再過兩周,我等這裏的租約到期了再搬。霜降,你說怪不怪?平時看著什麽都沒有,真要收拾的時候居然有一大堆,我還舍不得扔,連個鍋都想搬過去。”


    許霜降被逗笑了:“你要是貪圖省力,這邊扔掉了,那邊馬上還要買,扔掉是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卞芸曼歎道,“我最恨搬家。”


    許霜降深有同感,她頭一年換學校,那時候連認識的朋友都沒有多少,求不著人,她把自己的家底分了兩趟,坐著火車搬了過來,頭一趟最淒慘,上火車時天是好好的,下了火車迎麵就是斜風細雨,路又不熟,她拖著行李箱淋在雨中時走時停,一路摸過來,那滋味,真是誰走誰知道。


    第二趟也好不了多少,外掛式的樓梯轉得她暈頭轉向,隔一天她就忘了自己公寓樓的位置,正好旁邊一層公寓的大門開著,她憑著依稀的記憶就直通通闖了進去,房間號倒是記得很清楚,她找準了就拿鑰匙開門,門當然打不開,鑰匙勉強插進去卻動不了。她還以為鎖孔生鏽了或者鑰匙轉錯方向了,持之以恆地嚐試。後來那情景一直刻在許霜降腦海裏,到現在還很難忘掉。


    為什麽呢?因為裏頭有人。


    裏頭的人聽到轉鑰匙的聲音,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沒出聲,過一陣猛地拉開了房門。這形容詞真沒用錯,許霜降的手捏著鑰匙,差點被連帶著勾絆進門內。


    門內立著的男子起碼有一米九,運動背心、平角短褲、光腳,人很健壯,肱二頭肌虯結突起,小腿毛澀澀,虎視眈眈地瞪著她,開口就是一句:“你想要做什麽?”


    許霜降傻了,頭一個念頭就是她昨天沒鎖好門,住處被人占了,她很沒氣勢,但又不容別人來侵入自己的房間,裏頭還有她剛搬來的一半家當呢,她板著臉答道:“我想進我的房間。”


    “這是我的房間。”人家壓根不給她好臉色,瞅了瞅她的行李箱,才點撥道,“你什麽地址?”


    這下就清楚了,是許霜降進錯了公寓。


    “對不起,對不起。”許霜降起碼連著說了四五遍,灰溜溜地拖著行李箱,在人家的盯視下出了大門。


    往事不堪迴首。


    搬家是一件痛苦的技術活。體力是必須的,腦力真不可少。


    卞芸曼曾經換過住處,過來問許霜降借了一個空的拉杆箱,即使是同城的不同地方,也勞累了她好幾天。許霜降還幫她出了一迴力,給她拖了一個箱子。


    據說卞芸曼在向許霜降借拉杆箱之前,都已經無奈到覬覦上超市門口的空購物車了。無他,就圖它有輪子有空間,方便摞一堆雜七雜八的小東西推著走。


    卞芸曼每迴提起這事,就要苦嘲:“我還不如一隻螞蟻,螞蟻搬家都不用愁工具,直接頂頭上就行了,多重的東西都不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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