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少女倩兒一麵想著,一麵兩眼盯著文韻,文韻雖跪著磕頭,但倩兒突見文韻十指如勾,被削斷的腳指處,更血流如注,心中悚然一驚,暗忖:“文韻被削腳指之處,為何卻在這時大量出血呢?”


    心思一轉,忽然想到她分明是在暗運真氣,大急之下,猛地叱道:“師伯,當心!”


    同時匆急間唿地打出一掌。但聽文韻厲笑一聲,紫衣少女掌風過處,竟失了文韻蹤跡,黃葉老人當時也驚覺過來,叫聲:“不好!”


    疾步向前搶出一丈,同時轉過身來,雙掌齊出,果然文韻已在紫衣少女發掌之際施展出衡山謫傳旋風身法,繞到黃葉老人身後,單爪一伸,便向黃葉後腦抓去。


    黃葉老人出掌如電光火石,他雖是慈悲之人,但麵對這樣一個至淫至毒武功已高的妖婦,也是用出全身之力劈去,一點也不敢大意。


    文韻一抓撲空,又一聲厲笑,旋風身法一轉已向側麵飄出一丈,避開黃葉老人之掌風,突地左掌一招“斜掛金塔”,打了出去。


    黃葉老人喝道:“以本門旋風掌法對付我老人,豈非自找……”


    他話未說完,文韻右掌又是一招“披風斬月”,這一招用的卻是太乙拳法,兩股掌風一正一反,恰成為向黃葉老人夾襲之勢。


    黃葉老人心中一驚,暗道:“旋風掌與太乙掌乃本門絕招,如今她竟能左右掌同時分開,倒是對本門的兩種掌法別開生麵的打法。”


    他雖如此想著,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應付,不禁怔的一怔,倩兒卻在這時嬌叱道:“文韻,你還逞兇!”


    隨著打出一掌,正好封住文韻的太乙拳法,黃葉老人一旋身也擋住了文韻的旋風掌,功力相當,分不出強弱。


    不過,文韻以一敵二,掌力一分為二,卻能不露敗象,自然比兩人功力為高。


    文韻被二人聯手封了兩掌,激得兇心大發,長發一挽,圍在頸項間,對著黃葉老人叱一聲,道:“師伯,今日文韻與你見個高下。”


    說著十指突張,根根如鉤,撲向黃葉老人,她旋步出手,實在快得驚人,黃葉老人隻感一陣微風,文韻已經搶到,“彤雲密布”一抓抓向黃葉老人頭頂,一抓抓向背心,毒辣無比。


    男人頭,女人腰,黃葉老人怒火直冒三千丈,大喝道:“倩兒,你且慢出手!”


    立展太乙拳法,左長右短,上清下濁,“紫燕淩霄”,“金蜂搖尾”,迎向文韻兩抓,文韻猛然撤抓,向左麵一跳,黃葉老人雙掌一錯,唿唿唿!一連全力劈出三掌,掌掌兇險逼向文韻要害。


    文韻輕笑一聲,飄身絮如,輕輕易易地接連幾閃,讓了開去。


    黃葉老人已年過百齡,可是從未像今日如此與人狠鬥過,一旦激起他的怒火,他便無止無休連環進攻,文韻好似有竟激他全力而出,一味閃避,隻守不攻。


    紫衣少女倩兒在一旁看出文韻用力,這時見黃葉老人雖出掌迅疾雄猛,掌掌凜厲,打向文韻要害,但文韻來去縱躍如風,穿著黃葉老人那身長袍,寬袖擺動之下,從容應付,毫不費力。


    紫衣少女便暗暗替黃葉老人耽心,站在一旁目不暇瞬盯著文韻旋轉縱躍,不時更注意到文韻被削腳指之處。


    此刻,黃葉老人已快將一套太乙掌施完,竟連文韻衣角也未摸著一下,心中更加怒不可遏,不過他終是上了年紀之人,雖在盛怒之下,也常自顧,並不向一般年輕人,稍挫折,便存拚命之心。


    文韻也看出此點,知道再打下去也不過如此,頓時傑傑一陣厲笑道:“黃葉師伯,原來你也不過如此,昔年擒文韻時之神威何在呢?難道少了一柄恩師手中的藍明劍,你更黯然無色了麽。”


    說罷,紫衣少女突見文韻被削腳指處又複血流如注,倩兒大叫道:“師伯留神應戰。”


    文韻早已身法一變,轉守為攻,左旋風右太乙,兩掌揚起驚濤駭浪般一正一反兩股掌風,鋪天蓋地撲向黃葉老人,十丈之內盡為她掌風所罩。


    黃葉老人勉強接了兩掌,自知不敵,陡地一縱橫躍出二丈開外,大喝道:“文韻,你那裏學得這兩掌分施兩種掌法的功夫呢?”


    文韻蒼白臉上隻淡淡掠過一絲笑意,緊逼而上,驀地淒叫一聲:“黃葉老不死的,你還得去修練五十年。”


    出言之間,雙掌已自打出,這次她有心將黃葉老人毀去,緊跟著,變掌為抓,拾搶而上。


    匆促之間,文韻打出兩股不同方向之掌風,黃葉老人應付起來,顧此失彼,已感十分吃力,隻能從掌風風隙之中,橫閃側避,卻無從封迎文韻之掌風,可是這次文韻連人搶上,他念頭尚未轉過,文韻雙抓已到胸前。


    頓時“啊!”的一驚,臉色驟白,匆忙間,雙臂一擋,大喝一聲:“文韻,你敢!”


    他話聲剛落,左臂忽覺一痛,文韻的右手五個鋼抓早已深深抓入黃葉老人臂肉之中,痛徹心脾,頓時黃葉老人臉色由白轉青。


    眼看危機一發,下意識中自然而然,猛運一口真氣,右臂一翻,“嘿!”的吐氣開聲,拚全力一掌打出,這時生死一刹之際,他哪顧得對女從之禁忌,這一掌竟恰朝文韻胸口兩峰之上掃出。


    一旁的倩兒,也已看出黃葉老人危在頃刻,來不及搶身撲救,心隨意轉,猛一挫柳腰,“排浪推舟”,雙掌平推而出,一道如山風牆,當時壓向文韻背心,無形中成了背腹受敵。


    文韻一抓已嵌入黃葉老人手臂肌肉之中,隻剩左手單掌應敵,無論如何也難擋住這兩股勁風,驚急之中,左掌一擋黃葉老人一掌,覺得黃葉老人一掌真是重如山嶽,震得她左掌一陣酸麻。


    而倩兒的掌風又到,一咬銀牙,雙腳一錯,黃葉老人未防到她有此一著,馬步一浮,原地竟被她轉了過來,頓時成了黃葉老人背心挨受倩兒掌風。


    倩兒一個撤掌不及,蓬的一聲,正在黃葉老人背心打個正著。倩兒近百年之內功,雖是借用靈草而來,黃葉老人也是抵受不住,隻覺五腑一陣翻攪,靈台一陣暈眩,間喉一甜,張口“哇!”的鮮血大噴。


    誰知此刻文韻的單抓仍插黃葉老人臂肌,驀覺紅光一現,知道如不避開,這一口血定然會噴得她一頭一臉,立時單手一震,竟活生生抓了黃葉老人一塊臂肉下來,縱出二丈開外。


    這時黃葉老人幾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實已五腑離位,那能再支,腳下一轉,便萎頓在地,臉如死灰。


    紫衣少女倩兒大駭之下,驚叫道:“師伯!師伯!”


    一個急步,搶了上去,黃葉老人聲如遊絲,低聲道:“快……快……快……將我……隱在花……陣之中……再……再說。”


    他斷斷續續說出了這些話,倩兒立被提醒,知道文韻狠毒無比,她未走開,黃葉老人就有再補一掌斃命之可能,抬頭看去,果然文韻嘴含冷笑,她雖是個美人胚子,清秀絕麗,但倩兒看她卻十分猙獰可怖!


    倩兒忙不迭抱起黃葉老人,一躍而起,朝花陣之中躍去,誰知文韻這時冷笑一聲道:“倩妹!你往那裏逃呢?快帶我去找那林獨!我好早些向他委身。”


    雙肩一幌,如影隨形,緊緊跟在紫衣少女身後,她既不出手襲擊倩兒,也不離倩兒一丈之內。


    原來文韻當初被擒,就是在這花陣之中,她知這花陣奧妙異常,如無人帶路,她決出不了花陣,現在黃葉老人已傷,單憑一個倩兒,實對她無可奈何,而且她自己腳指已斷,流血過多,對她也十分不利,因此也欲早些出陣療傷,如果倩兒一走,形格勢禁,她就非困死花陣了。所以她說出了找林獨,卻是一種掩飾的話。倩兒見文韻緊隨不舍,心中實在著急萬分,聞言轉身“啐!”的一口道:“誰是你的倩妹?你要我帶你出花陣,你別想!”


    文韻露齒一笑道:“倩妹!你別生氣,我隻這麽跟著你,你能走出花陣,自然我也能,除非你與黃葉老不死的甘願陪我也困死此地。”


    說罷她得意的傑傑笑了兩聲,一彎腰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土起來,擦去手中從黃葉老人臂中抓出的血跡。


    倩兒聽她話後,心中一想,果然不錯,心中暗下決心,忖道:“文韻妖婦!我便與你拚了,我雖功力稍遜一籌,也不見得就一敗塗地。”


    這時她突然想起那柄衡山派鎮山寶劍藍明劍,如有那劍在手,她就不怕她了。她正在這樣想著,抱在懷中的黃葉老人一陣呻吟後,又低聲道:“倩兒別急,你盡管帶她走,入花陣中心,總有會有機會擺脫她的。”


    倩兒如言朝花陣中心緊走,這“三逆九宮奇門大陣”何等奧妙,文韻跟著倩兒,越走越覺不對,隻見倩兒,橫跨側退,左三右四,前旋後轉,不到盞茶時分,文韻早已不知東西南北,隻是惘然學著倩兒如法炮製,全神注視倩兒的步法,一點也不敢鬆懈,不久,已至大陣中心,倩兒正又欲請黃葉老人指示機宣,俯首一看,不禁大駭,原來不知何時黃葉老人竟暈迷過去,隻發烏的嘴唇在輕輕緩慢的顫動,卻是聲息全無。


    倩兒,一急立時大聲叫道:“師伯!師伯!你不能死呀,快快醒來,醒來呀!”


    倩兒叫過一陣,黃葉老人喉間輕響一陣,這才緩緩蘇醒過來,有氣無力的答道:“倩兒!我……我不會就……就死的,不過……我也不會支持太久了,不過……”


    倩兒聽出他語氣之間,仍有希望,連忙大聲問道:“師伯你快說,不過怎麽樣呢?”


    黃葉老人閉目許久,才重又睜開道:“隻有銀蟒寶血,或是三瓣生死葉或可保此殘身。但銀蟒可能早斃命多時了。”


    倩兒這時隻要能保得黃葉老人性命,那會去細想,聞言立刻想到生死葉就在近側,急忙幾個縱躍,找著生死樹,摘了三瓣葉子,迴頭一看文韻仍是在身後丈餘處盯住她,她怒從心起,剛將三瓣生死葉揣入懷中,唿地就是一掌劈了過去,同時隨著一掌劈出之力,借勢一躍,雖懷中抱著黃葉老人,也給她躍出三丈開外。


    她不敢停留,猛又運起一口真氣,也不迴頭去看,展出輕功,便往陣外猛衝,看看就要出陣,忽聞衣履飄風之聲,迴頭一看,又見文韻擺著大袖跟在身後,真如一個鬼影子,揮之不去,氣得她一跺腳,反身一掌又劈了過去,叱道:“文韻,我與你這妖婦拚了!”


    文韻默然一笑,身形一幌又避了開去,冷冷道:“蕭玉倩,你削斷我腳麵,尚未與你算賬呢?你隻要領我出陣,這筆賬就算拉倒,我不找你,隻找林獨去。”


    紫衣少女秀目圓睜,真要與她拚命時,又礙於臂中抱著黃葉老人,正不知如何是好,黃葉老人這時又微弱的一聲呻吟,輕輕道:“倩兒,我怕不行了!快將生死葉給我吃下去,三年後我們再見!”


    黃葉老人一語將倩兒提醒,暗想:“我怎能盡在這裏延誤時刻呢?不知道銀蟒死去沒有。”她立對黃葉老人答道:“不,師伯!無論如何我們要去看看銀蟒死活如何再說。”接著她不再顧慮文韻跟出陣來,一轉身,接連幾縱,躍出陣外,文韻自然也跟著躍出,立時仰天一陣大笑,道:“我文韻,自此刻起才算是重見天日了。”


    她笑過一陣,忽然臉色???肅,迴過頭來再望倩兒,倩兒早已到了那石隙旁,見銀蟒斷尾,藍明劍也已不見,一動念,立知是被林獨取去,同時飲了銀蛇寶血,心中一陣酸楚,漱漱地落下了兩行清淚,對黃葉老人,悲聲道:“師伯!命中注定我們要袂別三年,那是命啊!啊!可恨的林獨!”


    而也就在這時,文韻望了過去,翻翻眼,突然朝倩兒問道:“倩妹!林獨呢?”


    倩兒正要答話,黃葉老人忽又低聲道:“倩兒,好好護住林獨,他身懷絕頂武功,又飲過銀蛇寶血,將來正可助你擒文韻歸穀,與重振衡山派聲譽,但他飲過銀蟒寶血後,怕要三日之後始醒過,你好生應付。”


    說著黃葉老人已出氣多,入氣少,眼見就支持不住,倩兒大驚,急驚掏出三瓣生死葉,先放入自己口中,一陣細嚼,然後急不及待放入黃葉老人口中,咽了下去,倩兒一麵做著,一麵淚水滾滾而下,道:“師伯!再見了!啊!三年不短的日子啊!”


    黃葉老人臉上驀然之間掠上一種淒涼的微笑,點點頭。這邊文韻又在大聲道:“還不快說,林獨到底到那裏去了呢?我說過的話決不打折扣。”


    倩兒那會理她,這時黃葉老人喉頭一陣輕響,又睜開眼,像蚊蚋般輕聲說道:“還有,倩兒!石室中的機關你都清楚嗎?那裏麵尚隱藏著先師的一套絕技,他生時未曾說出,死後方在他的嗒記中知道,不過,我與你爹爹曾找遍石室,也未找見,以後你留心察看,要能學會,或能製住文韻。”


    說完之後,他重重的歎了一聲,雙目一合,便即閉氣。


    倩兒見黃葉老人閉過氣去,這次反一點眼淚也沒有,隻變得一臉寒霜,抱著黃葉老人逕朝石室中走去,對文韻之喝問,她根本不加理會。


    文韻見倩兒如此神情,自我解嘲似地喃喃道:“啊!原來林獨在那裏麵,昔日師尊曾領我進去過一趟,這是祖師爺練丹證道之地,聽說裏麵機關重重啊!”


    她一麵喃喃說著,忽然幾個縱躍,便已到了石門外,林獨因坐一角,從正麵看去,自然看他不著。


    文韻剛一腳踏進石門內,好似想著了什麽,立又退了出來,這時倩兒也已到來,冷冷說道:“為何不進去呢?你文韻已有百年之功,難道憑這小小一座石室還想能困住你麽?”


    腳下一點,已從文韻一旁擦身百過。文韻在側方石隙中死囚了百年,心中實在十分顧忌,但經倩兒一激,暗忖:“憑你玉倩一人,不信就真能困住我。”


    心念一動,已跟蹤而入,一轉目,忽見林獨靠壁而坐,雙目緊合,似是入定已深,見著他那張莊嚴肅穆的臉,心中陡起一種尊敬之感,這時倩兒也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盯著林獨。


    大凡入定之人,都是寶相莊嚴,文韻一時忽略,並未看出林獨之異像,但倩兒早已看出林獨唿吸之間,從他鼻孔中就有輕淡的兩絲白氣遊出,這無疑是表示林獨功力已登峰造極,千古難得有一人練到如此之程度的記號。同時林獨軒昂方正的俊像也深深的吸引著倩兒。


    她這時心中波濤起伏,既恨他無禮,逕飲了銀蟒寶血,又愛他這份傑出的功力與俊朗的像貌,因此連懷中抱著黃葉老人也忘了放下,隻目不轉瞬盯住他望個不停。


    正在她看得出神之際,陡聽文韻傑傑輕笑一聲,大聲道:“林獨,我向你許身來了,你還有那般閑情逸致在此地打坐。”


    說著幌著大袖,便向林獨移身過去。倩兒驀地一驚,想起黃葉老人閉氣之前的話,心中一震,猛搶上兩步,攔在林獨身前厲喝道:“文韻,你動他一根毫毛,我便不與你罷休。”


    喝著,隨手將黃葉老人之屍身,放在林獨身旁,但目光觸處,藍明劍赫然壓在林獨打坐之膝下,她不覺大喜,順手一抽,迴過身來,文韻已僅距他不足五尺。


    她立時一抖劍,揮起一陣耀目藍光,“三燕投林”,霍霍霍!攻出渾一的三劍。逼得文韻一連退了七八步,厲聲道:“倩妹,黃葉師伯你出手將他打傷的,對你我也未下殺手,隻是為了我對林獨的一句話,我欲不得他,雖去而不能許人,又有何意思呢?林獨,我非得著他不可。你欲再逼我,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倩兒藍明劍在手,心中已定,冷冷答道:“文韻,走不走由你,老實說我蕭玉倩決不怕你。”


    文韻見林獨就在眼前,偏偏為倩兒手持藍明劍,擋在當中,兇心倏發,厲叫一聲道:“倩妹,別怪韻姐無情了!”


    寬袍一抖,忽地打出一股掌風,同時不顧一切就搶身撲去,倩兒冷笑一聲,一展藍明劍,朝前一封,藍光帶起一股涼寒之氣,處處不離文韻要害,仍是逼得她厲叫連連,退了下來。誰知倩兒一招得勝,連環進招,由一招“豔蝶淩波”忽化為“斜陽落日”“暮藹飛虹”極其迅快的二招,文韻一個措手不及,微微一驚,仰身急退,但兩隻寬袍上的大袖仍被倩兒削去,飄落地上,這才驚魂甫定,睜著一對逼人的目光,怒視著蕭玉倩。倩兒不動聲色,冷冷道:“文韻,你還有什麽本事呢?”


    文韻最怕的就是藍明劍,如這樣空手與倩兒過招,十九她要吃虧。她目光一陣亂轉,忽地目光定在落地的兩隻袍袖之上,倩兒不覺一驚,暗道:“這兩隻袖口決不能為她得去,否則藍明劍就要處處受製。”


    她這樣一想,身隨念轉,急搶幾步,誰知她這裏剛一舉步,文韻比她更快,唿地一聲,迎麵文韻已打出淩厲的一掌,倩兒不得不舉劍一揮二擋,隻覺手臂一震,就此遲了一步,早見文韻取袍袖到手,略一飛動,身隨袖進,輕蕩無倫。


    布質袍袖乃是柔軟之物,揮動起來,矯矢輕蕩,且渾圓無隙,普通江湖之中使用軟劍軟帶之人不多,但如遇上,必有獨到之處,且專克製劍鉤之類兵刃。


    倩兒一見文韻取袖到手,攻了上來,心中已是暗道一聲:“不好!”


    一挽劍袂!盡展平生所學,舞起一道圓弧,隻見一團藍光,裏住倩兒,擋在林獨黃葉老人身前。


    —時之間,文韻雖有雙袖在手,也無法進襲。但她卻突然跳到一旁,望著倩兒冷冷道:“倩妹!我看林獨與你也無多深關係,你為何這麽護著他呢?”


    倩兒也一收藍明劍,亭亭站住,反答道:“文韻,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你又為何要偏要他呢?”


    文韻怒道:“我說過他是放我出石壁之人,我文韻許身與他,與他那真是天大的造化。”


    倩兒聽了這話,靈機一動,答道:“林獨是第一個入這生死穀的客人,你還是息了此念吧!文韻,我帶你看一樣東西,你願意要看嗎?”


    文韻眼珠一轉,問道:“你要我看什麽呢?”


    倩兒道:“你看了就知,何必多問?”


    說著提劍朝文韻走前兩步,文韻卻是站著不動,兩道目光逼住倩兒上下打量,好像要在她身上看出她心機似的。


    倩兒“嗤!”地冷笑一聲道。“你不看也罷,反正他們都是得了你天大的造化。”


    文韻聽了她這莫名奇妙的話,大聲問道:“你說什麽?帶我去瞧瞧,你要是使詐,我改變初衷,先不要林獨,你立刻就會沒命。”


    倩兒冷哼一聲,並未答話,藍明劍一指對麵石壁,道:“在那邊,我告訴你撥動機扭,自然就能見著,莫道我向你施詐。”


    文韻果然依照倩兒所指走去,這時早已是次日清晨,一縷陽光從石室外照射進來,石室之中一覽無餘,文韻步至石壁旁,伸手摸了摸石壁,冰冷而光滑,絲毫無半點破綻。倩兒在後麵叫道:


    “左麵半尺之處,向上急拂兩下,再順手緩緩摸下,你便可看著那東西了。”


    文韻聽後猶疑了片刻,迴過頭來,疑問道:“你真是不使詐嗎?”


    倩兒成竹在胸,忽然轉身站石室門邊,麵向室外,左手靠著石門。從容答道:“你自己去看,我不過去就是,這樣你還不放心嗎?”


    文韻見無異處,這才依言急拂兩下,見無動靜,隨又緩緩順壁摸下,心中卻有些緊張,不知倩兒要自己看的是什麽東西。


    她摸到起手之處,石壁依然石壁,並無可看之物,正覺受騙,心中怒氣尚未湧上,忽聽答的一聲輕響,石壁忽然大開,陡然問嚇了她一跳,猛向後急退兩步,運氣立掌戒備。


    目光觸處,駭然廿幾具骸骨,每具骸骨的頭蓋骨上均被抓了五個指洞,當然她知道這是她自己百年前的餘跡,初時她愕然一怔,接著她忽然仰頭淒厲無論的大笑了起來,可是她笑著笑著,不知如何,好像她這一知,竟把天色也笑得暗了下去。她驀有所覺,迫不及待,轉過身來,忽見倩兒、林獨、黃葉老人三人均不知去向,首先間目光觸到林獨打挫之處,隻見該處石壁不知何時也已張開,這時卻徐徐合攏。


    文韻心中大震之下,聲色俱厲,大叱道:“玉倩,你施詐,我不與你甘休!”


    隨著身形搶撲而上,但等到了該處,石壁僅成了一條縫,聽得倩兒笑道:“文韻,你就在石室中再休息百年吧!”


    文韻怒火直冒三千丈,運足全力,雙掌狂揮而出,文韻這時的掌力何等雄厚,隻聽“嘩啦!”一聲,那麽厚的石牆竟為她打缺了一塊,可是石壁也在這時緊合,隻留下了一點缺口。


    如果文韻不打這一掌,尚可及時奔出石室,但她這一掌劈出後,無形中延誤了一瞬時間,目前更加黑暗下來,文韻猛轉身朝室外望去,竟見入室石門,也同樣在徐徐密合,陡間她全身涼了半截,暗中悔恨交加,叫苦不迭,她竟未先奔室外,卻偏偏要追打倩兒。


    她這時暴跳如雷,全身骨節也格格作響,瘋狂地又搶身通穀石門,這時石門尚未全合,尚有數寸寬一個縫隙,她跳將過去,要想擠身出去,那是不可能,情急之下,雙手攀住石門兩邊,朝左右拚命猛拉。


    這時文韻兩臂之力不下數千斤,她這全力一拉之下,居然石門竟給拉住,但是文韻也無法將石門拉開。


    就在文韻用力之際,她被削斷之腳指處,因運氣封逼處出血,這時全力運往雙臂,腳下真氣一散,鮮血又汨汨流出。


    文韻這樣全力而為,哪能持久?不久,微感雙臂酸痛,知道這樣也是白費氣力,一灰心真力便懈,兩扇石門又合上了寸許,最後文韻隻得放棄此望,抽出手掌,一聲長歎,坐在地上憩息,望著石門,慢慢合緊,又將與天光日色隔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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