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辰時,早已入夜,一鉤彎月也緩緩現出,林獨借著兩份酒意,望茬窗外月色,默默問道:“孫兄,你我雖屬初交,但總算一見投緣,尤其孫兄一身絕藝,我林單能交上這樣一位友人,也真是幸運,但不知孫兄身屬何門派,師父何人呢?”


    孫子旭找尋水底之人半天,絲亳不曾看出跡象,心中本甚有氣,這時也多喝了幾口,三分醉意,答道:“要是別人如此問,我定與他反臉,既是林兄問來,我便告訴你吧,但務守密,我乃是哀牢情崖下學藝十二年,師父就是四十年前一支烏金劍震動武林,後來劍刺湖海雙俠之七指頭陀。”


    林獨那裏知道七指頭陀是什麽人呢?他如知道頭陀便是殺害自己父親師父湖海雙俠之一華嵩之仇人,這時不會和孫子旭拚鬥才怪。林獨又笑問道:“如今令師安在?想來他門下弟子尚且如此,那他自己之武功可不知高到如何程度了!”


    誰知孫子旭卻重重歎口氣道:“唉!師父雖仍健在,便因當年墜崖,雙腿已廢,功力仍在,但不能行動了!我這次出山但是為他報那墜崖之仇!仇人便是鎖骨魔鞭與鐵木大師兩人,赤龍盜是鎖骨魔鞭之徒,我便一並把他算上。”


    林獨唯唯,暗記在心上。轉頭間,從船艙窗中忽見夜色中一條黑影在岸上一掠而逝,林獨雖看在眼中,但不動聲色,裝著一無所視一般,起舟走至窗口朝外看去,見那條黑影,突地在岸上山坡之上停了下來。


    因為過遠,又在夜中,林獨雖夜能視物,也看不出是何人物,隻能看出那人並不高大,身材巧小,站在山坡上一動不動。


    林獨心想:“我欲把這夜行人告訴孫子旭,他必定會以為是水底之人,追了上去。”


    他這樣一想,正想啟口,忽聽“咚!”的一聲,一塊石子投在水中之聲,孫子旭何等機警,立時飄身出艙,略一環顧,即發現那站在山坡上之人,真是不愧黑雕之名,一個急竄,便朝山坡撲去。


    林獨看得清清楚楚,山坡那人似早有準備,哀牢黑雕這邊一起腳,那人立時轉身而遁,哀牢黑雕到得山坡時,那人恐怕又已走遠了。


    驀聽哀牢黑雕冷哼一聲,腳下一晃,也追了下去。


    林獨好奇心起,倒要看看來的何人,鞋子都來不及穿上,一縱身,穿窗而出,微微在船舷上一點,忽地躍起二十多丈高,真如流星飛渡,一橫身,落在坡前,再一點腳,即已竄止山坡,攏目望去,那邊是山嶺起伏,兩條黑影一前一後相隔、五十丈遠近,隱隱現現緊追不舍。


    林獨急忙專擇暗處,可以隱去身形之地,隨後也急撲了過去,沒有半盞茶時刻,林獨已將趕及,可是他卻不能超出孫子旭再往前趕,隻得跟在身後,看過究竟。


    再過片刻,前麵是座山林,野樹叢生,前麵那黑影忽然竄了進去,孫子旭追到林外,略一遲疑,接著撲入,林獨後麵看著暗道:“好家夥,你有這麽大的膽?”


    林獨隻得停在林外,隱在一株樹後,也能再入,因為這樣如孫子旭迴頭,最容易被混,不知誰是誰?”


    這時忽聽孫子旭大聲喝道:“你這有頭無臉的東西,趕快現身比個高低,這樣藏頭露尾算個什麽?”


    他話剛完,立聽得一女人口音叱道:“照打,看姑娘的暗器!”


    隨聽嗤嗤兩聲,孫子旭大罵道:“你這賤貨!趕快與我滾出來!”


    接著也聽出唿地一般掌風劈出與嘩啦樹折枝斷之聲,又聽孫子旭人罵道:“騷娘貨,你是什麽人,敢尋你公子爺開心?我問你今日江上水底之人是不是你呢?”


    女子口音答道:“我是什麽人你管不著,有什麽本事盡管施出來吧,為何不亮出你那老禿頭師父的烏劍呢?告訴你,你師父七指頭陀還欠我一筆帳!”


    立聽孫子旭暴跳起來,怒喝道:“你是什麽人,再不說出,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卟嗤一笑過後,女子又說道:“我也不與饒甚舌根,在這林中,量你也奈何我不得。”


    正在這時,林獨忽見一人從林中衝出,快如閃電朝來路疾馳而奔,林獨心思一轉,立知是來人施的金蟬脫殼之計,騙孫子旭仍留林中,實際她自己卻直撲船中。


    林獨也不去提醒孫子旭,一長身,隨後跟去。他是何等身手,一忽兒已經跟上,走在那人二十丈身後。


    一直跟入船中,果見那人一縱上船,林獨卻從水麵悄悄渡過,隱知船肢,從窗口望進去,一-看來人竟是與他打過兩次的孤女獨風。


    這是孤女獨風處身這富麗堂皇的船艙中,也似十分驚訝。


    站在船艙中有些目不暇接,東看看,西看看,翻翻這,翻翻那,突然目光停留在那幾口黑箱之上,不加思慮,一下便打開第一口箱子,便又把它蓋上。


    林獨暗中看得清楚,總以為她見了這麽多銀子,定會目瞪口呆,誰知她竟淡然置之,在蓋箱的時候,尤輕輕冷笑一聲。


    蓋好箱蓋後,她又看了其餘的黑箱一眼,卻未再去打開,


    站著想了想,突然竄出艙外,就要去解纜放船駛走,林獨看得一驚,暗道:“好個孤女獨鳳,她倒想得好主意。”


    他一等孤女獨鳳解開繩纜,立時輕笑一聲道:“孤舟貴客,什麽風將姑娘吹來的呢?”


    孤女獨鳳陡聞人聲起自身後,練武之人的本能,突地向前竄出三尺,一點水麵,這才轉身,立掌當胸,重又跳迴原地,認清是林獨以後,忽地展容露齒朝他一笑道:“夜深人靜,別來這麽嚇人的。”


    她這一無敵意之態,早又出乎林獨意料之外,他總以為孤女獨鳳兩次受挫,這一次見麵,定不廿休,立又有一場好鬥,誰知孤女獨鳳竟好似變了一個般,敵意全消。


    林獨終於不信孤女獨鳳,暗想她或是笑裏藏刀那種人,覷準他不在注意,未加防犯之際,陡起發難。也微微一笑道:“姑娘是否仍有意再打一場呢?小生當然奉陪!”


    孤女獨風又笑道:“林獨,你不能如此無禮,你武功雖非得自湖海門下真傳,但你可仍要叫我一聲師叔才對。”


    林獨一聽地笑了起來道:“鳳姑娘,你這話怎說呢?想我林獨連師父都沒有,那來的師叔呢?豈非笑話。”


    孤女獨鳳頓時也笑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固然無師,但你爹爹難道也無師嗎?我與你爹爹誼師同門,同為湖海雙俠門下,你說是否應稱一聲師叔呢?”


    林獨兩隻眼晴隻顧炯炯翻看著孤女獨風,嘴唇緊閉,未曾立時開聲,其實他這時心中,卻如浪湧雲翻,千迴百轉,暗中揣摸孤女獨鳳這話是真是假?他隻知自己力困金殿派人時,她與李老兒同時趕到,聽李老兒的話,自己爹爹實際名號叫做金鉤一釣林宗。林獨所以相信李老兒之話,即是為了大羅真經與那兩句詞之故,要不林獨對李老兒之話,仍是不信。


    這時卻又走出個孤女獨鳳自稱是他師叔,林獨怎會立時相信呢?他想了一刻,峻言問道:“你既自稱師叔,那玉犁神耕李桑是你什麽人?”


    孤女獨鳳道:“他自然是我的師兄了,不過他是華師伯之徒,我卻是陸容師父的衣缽傳人,華師伯與我師父號稱湖海雙俠,後來華師伯傷在七指頭陀烏金劍下,我師父隱於無量山,三十年後才收我為徒,所以以前我倒未見過李師兄,這次他救我之性命方才知道,同時也以林師兄敗在天邊梟主之手,鬱鬱而終,我真替他難過!”


    林獨聽她一口氣說出爹爹師承脈係,他既相信李老兒,自然也相信她這話不會假了,突然之間,不覺額上汗如雨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害著一場大病一般。


    孤女獨鳳看出有異,驚問道:“師侄怎樣了呢?”


    林獨不言不語,隻看著孤女獨風,驀地快如閃電,單膝一跪,泣道:“師叔恕林獨不知罪!而且以後恐怕還有對師叔不住之處,也一並請師叔開恩!”


    孤女獨鳳可從未受人之拜,而且林獨本又是她夢寐之人,不覺秀臉一紅,口中忙喊:“起來!起來!免禮!免禮!”


    但伸出去想扶想林獨的一雙手,在快要接觸林獨身上時,無緣無故忽又縮了迴去,臉上更時紅到了頸後根。一時又呐呐道:“師……侄既知我之身份,那……那以後怎會還有對我不住之處呢?這話怎講呢?”


    林獨站起身,稟道:“原來剛才追你那人竟是殺害師祖之七指頭陀之徒,現在既知他是仇人,我便有義務報仇殺他。”


    孤女獨鳳聽得突然一笑道:“師侄不殺他,我與師兄都要殺他,何況近來江湖殺人越貨,留下紅蛇標誌之人,都是一人所為,死在他烏金劍之無辜著,已不知幾許,此人真是死有餘辜,毫不足惜!”


    林獨始悟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他箱箱金銀,卻都是造孽之財。”


    林獨說到此,忽地兩道湛湛精芒的眼神又望著孤女獨鳳,半響才歎道:“師叔,真要殺此人嗎?”


    孤女獨鳳不由怪道:“師侄,聽你之語氣,是否對此人有不忍殺之意呢?”


    林獨搖搖頭又一聲歎道:“我倒並無此意,而且早看出他非正道中人……”


    他說著又呈了一口長氣,轉口道:“也罷,我就留著他讓他報了自身之仇後再算這筆帳,師叔!那時你卻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才好!”


    這時孤女獨鳳已聽出林獨話裏有因,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他說道:“師侄,這就是你不對了,有什麽事盡管說明,何必這樣吞吞吐吐呢?”


    林獨臉色一沉,正色道


    “師叔既要我說,師侄就說吧!師叔知此人叫甚名字呢?”


    孤女獨風一聽林獨之話,心念一動,直覺地全身起了一陣寒噤,陡然臉色大變,顯得無比的緊張,一個字一個字問道:“什……麽?他難道姓孫嗎?他的名字叫孫子旭嗎?”說完後,這迴輪到她兩眼逼視著林獨,既望林獨快點迴答,又怕林獨說出刺心的話。”


    可是,這時林獨也以兩眼迴敬著孤女獨鳳,四目相接,兩人同時心中一跳,但倏忽之間又同時為一種緊張與沉重的氣氛所掩蓋。


    就在這時,山坡上一條黑影疾掠而下,林獨早看在眼裏,驀然大聲道:“師叔,你自己去問他吧!”


    刹那之間,黑影已掠至舟前,自然來的正是哀牢黑雕孫子旭,他一聲不哼,腳步剛點到船舷,右手烏金劍早已猛刺孤女獨鳳,陰狠之處,總是無以複加。


    林獨突地揚手一拂,打出一股猛銳的掌風一擋道:“孫兄,且慢!”


    哀牢黑雕孫子旭豈有不知厲害,一旋身飄落艙頂,又驚又怒,想不到口中還在稱兄道弟之人,轉眼就變了肘腋之患,這一變故,真把他氣得全身發抖。


    林獨不理會他之動氣,峻言道:“孫兄聽在下一言,在下固非林單,也非落魄書生,三更時你也不必再去會那水底翻船之人,那就是在下。”


    孫子旭聽他說下去,暫時並未出聲,不過雖在夜色中也能看清他臉上漸漸由白轉青。


    林獨繼續道:“本來我與你論交,在未會見我之師叔前,到是一番好意,但經師叔說出你之底細後,此刻你已成我心目中除殺不赦之江湖大害,記住!哀牢黑雕隻有一年之活期,到那時你應替死在你烏金劍下的枉死者抵命。”


    孫子旭立時大怒,喝道:“哀牢黑??願在即刻領死,進招吧!”


    說罷烏金劍一橫,白臉上的兩道黑眉不住的跳動了一陣。林獨也喝道:“你慢點賣狂,我話仍未說完,我要不是受你母之托,恐怕你早屍沉江底了。”


    孫子旭一聽林獨提到他母親,不禁也愕然怔住,無形中烏金劍略略一垂,兩目盯住林獨,聽他下文。


    林獨緩過一口氣說道:“我在巫山石穀之中,遇見一被赤龍盜逼迫用刑垂死之婦人,她在死前,托我今後遇見了孫子旭其人,那便是她的兒子,她要我轉告她之仇人實是陰山鷲郎猿姑,至於你們是何仇恨我可不知。現在我把話說明,允許你在一年內報仇雪恨,滿一年後我便會找你算算我們的帳了!”


    這時孤女獨鳳不言而喻,已知目前黑衣少年就是孫子旭,早在一旁掩麵而泣。


    孫子旭聽過林獨之話。想了想,驀地慘然一笑,好似對他母親之遭遇並末深信,冷冷問道:“你憑什麽與我算帳呢?我對人有何不對之處呢?”


    林獨一看孤女獨鳳哭泣,本就不以為然,似此殺人不眨眼之狂徙,實死有餘奉,聞言立時怒道:“你少廢話,難道你師父七指頭陀殺我師祖湖海俠之仇就報了麽?你要識時務之人,就趕緊挾起尾巴走吧!我一年後自會找到你。”


    忽的孫子旭一震劍身,烏金劍立時發出一陣龍吟虎嘯般的錚錚之聲,接著他仰天一陣狂笑,道:“原來你是李桑之徒,你這大話說來可相當動聽啊!本來我對李桑存著暫時忍讓之心,誰知卻遇著你這樣一個孽徙,替師門惹著一身殺禍,少不得我便要拿你開刀了!”


    說著說著他臉上的青筋暴長,一抖劍,眼看便欲衝撲而下,突然孤女獨鳳一聲厲叱道:“子旭施不得!他不是李桑李師兄之徒,他說的是都是實話,你快點走吧!你打他不過的!”


    說著她已泣不成聲。


    這情形看在林獨眼中,也情不由衷,心中一軟,慰道:“師叔,請別這麽激動!我知目前這人實是師叔唯一之親人,我又何忍心殺他呢?隻是他罪孽太重,不得不如此而已,我輩中人這是義不容辭之責,但在一年之內,他能改過向善,為人造福,我自然也非鐵石,或有挽迴之餘地!”


    孤女獨鳳聞言,知道林獨已替孫子旭留下一線生機,心中一喜,也忘記了為孫子旭表明身份,猛然抬頭大叫道:“子旭!還不趕快拜謝赦命之恩!”


    孫子旭對孤女獨鳳之飲泣傷心,本必有所觸,知道定有何故,否則她不會這麽傷心。但聽孤女獨鳳口口聲聲子旭的,不由一皺眉頭,沉聲喝道:“你仍是我劍底遊魂,要非那李老頭子,你早已命奔黃泉!你是什麽東西,子旭子旭的,大爺又非你之情郎,容得你這麽口口聲聲的叫喊,別不知羞了!”


    孤女獨風聽著真是花容失色,羞恨交加,狂聲道:“子旭,我是你阿姨啊!你卻這麽無禮!”


    林獨從旁也道:“孫子旭,你別汙言贓語的,她是我之師叔,也的確是你之阿姨,我既容你暫時不死你們大可敘敘姨侄之情。”


    果然這話一說孫子旭的視線漸漸注在孤女獨鳳臉上,他從前沒有仔細看她,這時仔細一看,模糊中的一點親娘的影子突然在這刹那是掠過他心中,而目前這孤女獨鳳正和他親娘生來相似極了。


    她一陣莫名的激動,心底搖搖之下,雙眼漸漸濕潤起來,兩顆壓縮著的淚水,在眼眶中立時便要掉了下來。


    孤女獨鳳見他如此,也十分激動,淚水早已漱漱而下,可是為了孫子旭已認出自己,又覺高興,嘴角卻含著笑意。


    驀地,孫子旭仰天一聲悲號,聲色俱厲的大叫道:“我孫子旭無父無母,無親無戚,更無什麽阿姨,我孫子旭除師父外,任何人都不認!”


    手中烏金劍一科,陡然之間,烏光大作,有如一陣旋風從艙頂罩了下來。林獨與孤女獨風都未料到他會有此一著,但覺一驚,孤女獨鳳卻是已領教過他這把斷金截玉的烏金劍,腳下一點,又縱向一側船舷。


    林獨卻是勃然大怒,一聲斷喝道:“孫子旭你可是找死來?”


    他不避不讓,略一矮身,未等烏光罩到,神功陡運,用了七成功力兩掌猛地一翻,天王托塔帶著一股無窮潛力迎了上去。


    哀牢黑雕孫子旭一見林獨以一雙肉掌接他的烏金劍招,以為林獨必會立傷在他劍下,血濺當場,猛又加上二成真力,同時也厲喝,道:“看誰找死來?”


    陡覺林獨打出的掌風似柔又剛,剛而複柔,烏金劍下擊之勢,受到阻擋,方覺有異,誰知林獨之掌風忽地暴強何止十倍,手中烏金劍一個收撤不及,劍鋒與掌風早已接上,隻覺劍身一震幾乎把持不住,可是更糟的是那股掌風竟越過劍鋒,直向他胸口壓來,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知道要撤身後縱則避過己不及,今番決不能幸免!


    那職股壓力愈來愈重,他已幾致不能唿吸。可是他早被七指頭陀養成冷僻狂傲之性,突然這種冷僻變成一種非常之兇暴,臨死不倔,明知自己如硬封硬擋,情形必致更為惡劣,可是他已無選擇之能力。


    就在這刹那之間,一咬牙,嘴上被他咬得鮮血外流,一抬左掌,運出他全身之真力,猛地封了出去。


    孫子旭實經過七指頭陀一番全心全力之調養,這就因為七指頭陀在孫子旭身上寄托了他終生最後之願望,因此孫子旭這全力一掌,勢同拚命,實不可輕視,如換過另一人,就是能夠接下,恐怕也要被他逼退數步。


    但林獨是何等人物,一見孫子旭這等模樣,也知他黔驢技窮,冷笑—聲,道:“你還差得遠呢?”


    正一口真氣運上,忽聽孤女獨鳳狂喊道:“林獨!”


    林獨猛然醒悟,匆忙間雙掌一分,人卻借勢急躍而起,可是他掌勢未撤,隻聽“啵!”兩聲掌風擊在船身左右兩側江麵,這聲音一過,又聽“轟隆!”一聲打震,孫子旭也因收掌不及,掌風擊在船頭,打得船頭木片紛飛,驚人之至。


    孫子旭以為林獨是因懼或不敵之遁,不覺又是一陣長笑,得意非凡,道:“林兄何不接下這一掌呢?”


    誰知他話聲剛落,船身兩側之江中,突然如山洪瀑烈,地動山搖,最初隆隆之聲隱隱響過一陣,突然“嘩啦!”“轟隆!”江中直冒起兩股巨柱急浪,衝起一二十丈高,這才翻江倒海般傾撲下來。


    孫子旭一見又是驚得麵如土色,也知林獨功力實遙之可測,如這等雄渾前所未見之掌風打在自己舟上,那有幸理,可是轉念間,看到這巨柱急浪傾撲而下,這條船不是完了?立時脫口喊道:“啊呀,我的寶舟。”


    林獨接口道:“孫子旭不快滾!容你一年活命已是額外加恩!這條船是我的了。”


    孫子旭那肯甘休,咬牙切齒喝道:“姓林的,你不配!”


    但轉瞬間兩股巨浪已當頭壓倒,他不識水性又為免遭覆舟之危,一縱身急急竄出二丈開外之江麵,隻圍著這船踏水而行,既不舍離去,已不敢接近。


    眼看水浪壓倒,孤女獨鳳也正感留去難決,林獨忽地一聲輕笑,喝道:“孫子旭你快與我滾吧!”


    雙掌疾出朝上揮去,一陣暴風過處,頭頂之水浪一個傾斜,嘩的仍朝孫子旭蓋下。


    孫子旭那敢輕當其鋒,真是逼得他走頭無路,隻得縱向岸去,在林獨哈哈大笑聲中,兩股水浪傾迴江中,舟中卻一點水也未濺著。


    林獨又隔江指著孫子旭大笑道:“孫子旭,你就此去吧!不過你得記住,我是言出必行,一年後我必找你,如你仍峻惡不改,今日你已親目所見我,欲誅殺你實是易如反掌了,如你從此收斂兇心,改過向善,那時我們仍可摯手論交,報仇之念我也可勢之雲霄,善惡生死任你自擇,去吧!”


    孫子旭何曾受過這等屈辱,可是又自知打林獨不過,隻在岸上站著動也不動,半晌過後,驀然撲地向南方跪了下來,連連叩頭道:“啊,恩師!徒兒對不起您老人家,您老人家除去鎖骨魔鞭與鐵木大師之念,隻有留待日後再說了!”


    叩罷起身,右手執劍,伸出左手。孤女獨鳳一見狂喊道:“子旭,你要幹什麽?”


    孫子旭一聲冷笑,笑得使人毛發悚然,忽地烏金劍朝左手一揮,早已斷去左手小指,答道:“我要幹什麽?嘿嘿!我算是已栽在那姓林的小子手中,但從此刻起,我改名換姓,斷指明心,三年內我欲不殺林獨小子,便與這指頭一般,自裁當場!”


    說罷又是一陣陰側惻的冷笑,這才一轉身,帶一聲淒勵之銳嘯,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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