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獨知道紅雲神鞭傅莊主他們,真以為他已溺死,此刻如欲為他們認出,定會大大為其恥笑,因此反不如隱起真麵目,待藝業大成後,再露真相,那時他便不怕他們恥笑了。


    林獨這樣一想,不再執拗,當即將麵具帶上,立時變成了一個中年青麵漢而且顯得滿臉殺氣,十分怕人。


    就在這時,後而蹄聲已近,紅雲神鞭他們,轉眼間便要到來,林獨頓時又有些心跳起來。


    牧羊玉女低聲道:“我們走我們的,別看他們!”


    林獨問道:“你怎麽應付他們呢?”


    牧羊玉女道:“這你別管!”


    突然,身後一陣馬嘶,牧羊玉女又低聲道:“林哥哥,他們騎術甚精呢!在這麽急馳之前,竟給他勒住了。”


    說來真是見著似地,林獨不由迴頭一望,忽見傅少麟一馬當先,就在兩人身後,他見林獨迴頭,驀然喝道:“快快讓路。”


    牧羊玉女對林獨氣道:“叫你別看,你偏要看。”


    這時,傅少麟又在身後大叫道:“喂,前麵兩個趕羊的,快把羊群趕開,你們這麽擋住去路,叫人怎的過去呢?”


    林獨與牧羊玉女仍騎著牛羊,緩步而行,根本不予理會。傅少麟一見,勃然生氣,怒道:“喂,前麵兩個是什麽人,快快讓道,大爺們過去!不然我可要放馬衝了,踐踏了羊群可別怨人!”


    兩人仍然不睬。


    傅少麟立時怒吼道:“好個狗男女不識抬舉的東西,我叫你們後悔也來不及!”


    陡地,又是一聲馬嘶,傅少麟大喝一聲:“衝!”


    林獨即感身後一陣風聲,知道傅少麟能說既能做,真已放馬衝來,不覺心中暗暗著驚。


    可是望望牧羊玉女卻仍是若無其事一般,繼往前行。就在林獨這轉念之間,傅少麟早已衝至兩人身後,林獨隻感一股銳風撲來,如欲真給他撞上,眼前非吃大虧不可。


    忽地,牧羊玉女笑道:“林哥哥,你瞧吧!”


    說著,柳腰一扭,驟然間竟倒坐在羊背上,而也在這同時,傅少麟已衝至跟前,間不容寸,牧羊玉女一抬手,那管玉笛正好點在馬首之上。


    那匹馬驟遇外襲,一聲驚嘶,兩條前腿突然舉了起來,牧羊玉女更不放過,素手一抖,玉笛又點在那馬胸腹之間,就此,那匹馬一個倒翻,跌了個四腳朝天。


    可是,這時的傅少麟已可真是能手,身手矯疾,那馬前蹄—舉,他立知不好,早一個飄身,斜跳了下來,頓然氣得臉青眼紅。


    不過,轉眼間,他立又現出一絲輕笑,林獨這時也轉過身來,他對這輕笑,早已稔熟,一時之間,他受盡傅少麟百般欺淩的記憶,一齊襲上心頭,突然口念那八字訣的“明”字。


    座下青牛應聲後退,林獨看已退至相當位置,轉口喝道:“形!”


    青牛向右一轉,即朝傅少麟衝去,林獨又喝道:“動!”


    青牛一低頭,便向傅少麟觸了過去,傅少麟一縱避過,大叫一聲:“氣死我也!”


    忽地自腰間取下長鞭,一抖手,正要掃出,驀聞遠處一聲叫道:“麟兒且慢!”


    即見紅雲神鞭與龍掌、虎抓雙飛鶴飛騎是到,急問道:“麟兒,是怎麽迴事呢?”


    這時,傅少麟已氣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他,他們欺人太甚!”


    雙飛鶴傅明傅亮一向是心浮氣動,一聞此言,勃然大怒,雙雙立時跳下馬,便要上前揪住林獨。


    林獨再要指揮青牛鬧他一頓,牧羊玉女卻忽地自他身後轉出,一攔雙禽飛鶴指著傅少麟道:“你們別聽他的鬼話,明明是他不顧別人生死,一馬朝我們身後衝來,還說別人欺人太甚,真是不要臉!”


    說罷轉頭又對林獨道:“青麵哥哥,我們別理他們,走吧!”


    傅少麟自小狂妄驕縱已慣,那裏受得起這種挫辱,厲喝一聲:“飛鶴二叔請稍片刻,侄兒今日定要廢掉這狗男女。”說罷鋼鞭唿地一抬“神龍擺尾”,不找牧羊玉女,卻朝騎在牛背上的林獨頸間卷去。


    牧羊玉女本站在林獨與飛鶴之間,傅少麟長鞭出手,偏是向林獨卷去,因此必須越過牧羊玉女。牧羊玉女漫不經心,突舉玉笛,在傅少麟鞭身之上輕輕一敲,笑道:“青麵哥哥,你出手太重,動動就得死人,這迴千萬讓給小妹耍耍,好麽?”


    傅少麟這一鞭實是怒極而出,滿以為一下把林獨卷下牛背,誰知突為牧羊玉女在鞭身上輕輕一敲,驀覺鞭身有斷,力不貫達,而且鞭尾一甩,忽地反折了迴來,竟朝雙飛鶴站身之地橫掃而過。


    傅少麟立知遇著了高手,急忙一撤鋼鞭,大嚷道:“爹,諸伯叔留神!狗男女武藝高強,並非庸手。”


    牧羊玉女聞言笑道:“麟兒,你才知道麽,你再過來闖闖看。”


    傅少麟一聽,更加怒道:“黃臉婆,你叫我什麽?”


    牧羊玉女道:“你不是叫麟兒麽?”


    頓時,隻氣得傅少麟麵色發紫,那裏還再顧及利害,一掠身,手中鋼鞭猛地一抖,力貫鞭身,那策鞭直如一條青槍般“毐蛇吐信”,便朝牧羊玉女喉頭致命之處刺到。


    鞭未到時,牧羊玉女根本毫不在意,又笑道:“呦,看不出你還真有兩手。”


    牧羊玉女話剛落,鞭尾已到,如真讓他一鞭刺著,任牧羊玉女有再高木領,也難於抵受。就在這傅少麟鞭尾將到未到,間不容發之際,牧羊玉女素手一伸,快得在場之人竟無一人能看清,傅少麟的一根鋼鞭,早給她用兩上指頭夾住。


    傅少麟一驚,忽地收鞭,可是用盡全身之力,竟休想再撤迴半寸。


    至此,牧羊玉女又笑道:“怎麽麟兒!你還不放手?你這兩手要與我較量內功,可還差得遠呢!”


    傅少麟這時放手又不是,抽又抽不迴來,直急得滿臉通紅,驀地,一聲怒喝:“黃臉婆,我與你拚了!”


    說罷,一咬牙,做出一付拚命的模樣,稍往後微抽,突地,力道一變,竟反往牧羊玉女全力一送。


    牧羊玉女不料傅少麟施此狡計,手上一抖,幾乎—個把握不住,中了他的毒計。


    不由,也是一聲清叱:“這是你自己找苦頭吃!”


    突然,另一隻手上的玉笛,猛往鋼鞭一擊,隻聽“鐺!”的一聲,傅少麟應聲啊“唷!”大叫起來,雙手虎口立被震裂,鮮血直流如注。


    林獨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見這從小專找他晦氣的傅少麟,吃到苦頭,心裏爽快已極!可是同時也對牧羊玉女!看似隻是弱不經風的少女,竟有這高的內功造詣,暗暗感覺驚詫莫名,而且想到昨日那個迷途老人“飛腿兒”既是她爹爹,那定是更不平常了。


    至此,他更加想到,那自葫蘆穀一直追蹤他的兇猛蒼鷹會突然跳下地來,定也是那赤腳老頭兒暗中做的手腳無疑。


    林獨正想得出神,陡聽紅雲神鞭道:“在下青城衣霞莊主傅碩山,犬子無禮。尚請這位大娘恕罪!並請問大娘貴姓芳名。”


    林獨看去,隻見紅雲神鞭正在抱拳作禮,牧羊玉女好似不知所措的樣子,忸怩不安,也不會答話,突然,一轉身問林獨道:“青麵哥哥,他要跟我陪罪兒,我該怎麽辦呢?


    林獨想起紅雲神鞭趕他下蝦蟆山之神情,大聲答道:“黃臉妹妹,這人假仁假義,要小心他的暗算!”


    牧羊玉女道:“好,那我便與他打,看他怎的!”


    接著,她便對紅雲神鞭答道:“你別問我,我不會告訴你我的姓名,假如你要打的話,我必定奉陪。”


    紅雲神鞭道:“話不是這麽說,大娘身懷絕藝,這時也已占了上風,何不就此將羊群略讓開一些,任在下們過去?何必為這區區細故,互不相容呢?”


    牧羊玉女道:“不成,你們這群人居心不良,想搶我青麵哥哥的寶貝,我非揍你們一頓不可。”


    紅雲神鞭見牧羊玉女太不講理,臉上頓時變了神色,眉目之間,一絲殺氣現了出來,凝視著牧羊玉女道:“真要打嗎?你到底是誰?我們無怨無仇,何苦定要逼人太甚?”


    說著他慢慢解下腰間紅鞭,牧羊玉女看著微微“咦!”的一聲,暗道:“原來是這派傳人!”


    立時精神一振,將從傅少麟手中奪來的鋼鞭“唿!”地旋空一掄,對紅雲神鞭大聲道:“我爹爹說廿年前,有一條紅鞭出沒江湖,十分了得,不知敗了多少江湖好手,後來突然不見,現你施的也是紅鞭兒,可與那人有何關係呢?”


    紅雲神鞭聞言一怔,道:“據你所說,那人便是在下恩師。你爹爹是誰?”


    牧羊玉女不由大笑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是個獨腳大盜的徒兒!要問我爹爹是誰,你還不配!”


    一句話,把個紅雲神鞭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


    牧羊玉女又道:“你有何本事盡管施了出來,爹爹說廿年前沒會著那個積案如山的大盜,今日我遇著他的徒兒,可要領教幾招他那紅鞭,看看到底有何厲害。”


    接著一聲叱道:“快亮招吧!”


    紅雲神鞭再也忍無可忍,一擺手叫傅少麟與雙禽二獸散開些,然後一聲冷笑道:“黃臉婆子,你道我真是怕了你來,這是你自己找我來的,卻休怪我紅雲神鞭傅碩山心狠手辣了!”


    說罷大喝一聲:“接招!”


    紅鞭一晃,突然抖起了一片紅光。牧羊玉女也不怠慢,鋼鞭一起,也是鞭影重重,朝前一封,叫道:“這一招你施的是虎尾鞭法,沒甚出色之處。”


    紅雲神鞭身影一旋,鞭鋒一轉一收,眨眼一片紅光長鞭筆直而出,好似一條金線蛇般,對著牧羊玉女揉身而進。


    牧羊玉女,微微一笑,退後二步,忽地白衫一擺,好美妙的身法,飄起空中丈餘高,鋼鞭順勢便朝傅碩山當頭罩下,道:“懶蛇鞭法,也不足為奇。”


    話聲未落,鞭風早到,紅雲神鞭隻得撤迴紅鞭,手腕微一用勁,長鞭唿的往頭頂蟠去,可是剛剛蟠過一圈,那條長鞭突又成直線,一招“舉火燒天”,衝宵直上,往牧羊玉女點到。


    林獨在一旁見牧羊玉女身在空中,遭此突擊,真為她十分擔心。


    誰知牧羊玉女之武功實是精妙巧絕,傅莊主,鞭影剛到,牧羊玉女左手笛早無聲息在紅鞭之上一點,人即借力飄開,同時右手鋼鞭忽對莊主手腕卷去。口中還叫道:“這一招‘金梁鞭法’仍是難我不住。”


    紅雲神鞭這時又連攻三招,同時連變了三種鞭法,非但招招落空,而且連自己用的鞭法,人家均如數家珍,心中也著實吃驚!暗忖:“這黃臉婆的是十分了得,以目前這人武功造詣而言,必是江湖成名人物,可是偏又想不起江湖之中那有這麽一號的人物呢!”


    他這樣一想,猛地鞭法又變,隻是眨眼之間,鞭影如山,驀然變成一朵紅雲般,往牧羊玉女罩到。


    這時,牧羊玉女方才一聲讚道:“好鞭法!”


    鋼鞭同時也“刷!刷!刷!”的以快接快,迎了上去,頓時間,隻見數丈方圓內,鞭風唿唿,紅黃相間,打得人影不分,到後來莊主與牧羊玉女愈打愈烈,愈烈愈快,漸漸那裏再能見著兩人的身影,隻能見著當地塵沙滾??,連紅與黑也分辨不出了。


    隻看得在場之林獨,傅少麟與雙禽二獸呆在當地,直瞪眼,心跳,大冒冷汗。


    片刻後,陡的紅雲神鞭傅莊主一聲大叫,兩人突分,牧羊玉女帶著一串銀鈴般笑聲,站過一旁,轉理雲鬂,紅雲神鞭卻麵帶寒霜,怔怔站著半晌說不出話來,一雙既迷惘,而又失神的眼睛,瞪起老大。


    不久,突然歎聲道:“承這位大娘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但我紅雲神鞭自別恩師出道以來,雖甚少在江湖走動,憑昔日恩師之威名,自信在江湖中除有數之幾位前輩外,能接我紅雲鞭法而不敗者,實甚少見。大娘到底是何門派,可否見教?”


    牧羊玉女笑道:“爹爹說我們與世無爭,無門無派,如有也是別人強加附會之門派。但我和別人都管叫牧羊玉女,你記著就是。”


    紅雲神鞭聽得這名號,瞪視片刻,正又待答話,突聽傅少麟在一旁叫道:“爹爹,別聽她鬼話,瞧她那個焦黃婆子,怎可稱得玉女?簡直是一派鬼話。”


    牧羊玉女李婉如聽得傅少麟之話,並不生氣,轉頭卻朝林獨道:“把你眼睛閉起來,我可要亮相了!”


    牧羊玉女在臉上一抹,取下羊皮麵具,緩緩轉迴頭。


    紅雲神鞭,傅少麟及雙禽二獸隻覺目前驀地一亮,不約而同“訝!”的驚為天人,六人半晌不瞬的望著牧羊玉女。


    牧羊玉女微微一笑,道:“你們是怎麽啦,我這個焦黃婆子有什麽好看的呢?”


    半晌,紅雲神鞭又是一聲歎道:“想不到你還是這麽年輕的一位姑娘。”


    傅少麟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隻望著牧羊玉女臉上忽的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終漸漸又現出她那特有的輕笑,走至紅雲神鞭身邊低聲說了兒句話。


    紅雲神鞭聽後微一沉吟,點點頭便朝牧羊玉女拱手道:“牧羊玉女,人既絕美,武功又高,我紅雲神鞭傅某人能拜識玉顏,真是何幸如之!這次我領犬子及諸兄弟下山,本是一一以禮拜謁江湖賢達英雄及水陸兩路各寨舵主,以支持在下重興祖業,開設紅雲鏢局,十月間並在蝦蟆山衣霞莊設宴款待江湖各路英雄,屆時牧羊玉女、這位仁兄可否紆貴下降,光臨敝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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