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頭也一陣冷笑,點點頭道:“好,你等著吧!”


    猛然間,怪老頭竟無緣無故張大嗓門,一聲厲叫,同時暴喝道:“‘都功秘錄’乃當今天下奇書異寶,當應有德者居之,老二,你這畜牲!你再要苦苦相逼,看我立把它撕成粉碎,誰也不要想了!”


    林獨聽後,不由大奇,分明“都功秘錄”並未藏在他身畔,何以他這樣說法呢?


    不料這想法剛要林獨腦際一掠而過,獄外人影一閃;早有兩人並肩擋門而立,同時一人大喝一聲道:“郝老大,且慢!”


    林獨從暗中向明處看得清楚,早認出其中一人是冠帶俱全的瞎仕,另一人卻是既高又瘦,麵目削尖,無絲毫血色左手拿著一掛晶黑念珠的和尚,不覺心中一動,暗忖:“莫非這人就是鐵算先生所言的僵僧不成?”


    兩人在獄外現身,略略一停,即朝獄中入來,林獨留心看那和尚,果見他行走時,全身僵直,每行一步,兩腳卻是同時離地,他可是在跳著走。林獨看清,知必是僵僧無疑。


    這時最感驚愕的要算是郝老二,他做夢也未想到,光天化口之下,那批人仍敢到來。


    可是,僵僧瞎仕,兩人中任一人他已難於應付,何況兩人同時而至,他驚急之下,一揮手對著那批官差大聲叫道:“你們全是木頭,怎麽還不給我抓下!”


    官差們那知就裏,暴喝之中,一溜而上。僵僧瞎仕毫不在意,身未動,腳未移,連頭也不轉一下,隻聽僵僧念聲:“阿彌陀佛!”


    手中念珠一挑,林獨驀見黑光一掠,當先那個官差,頓時慘唿一聲,當堂腦漿拚襲,倒斃地上。


    他這一手,真如當頭一棒,其餘官差早嚇得麵無人色,頭昏腳軟那裏,再敢上前半步。


    郝老二知道情形不對,正想伺機遁走,偷偷朝獄外一看,不由暗叫聲苦也!


    原來不知何時,殘儒,醉丐,鐵算先生已一聲不響在獄外站著,目前不過一瞬間,已來了中原五怪,你想他驚是不驚呢?瞎仕的耳朵特別靈敏,這時,也已警覺,猛一轉知問道:“誰?”


    僵僧聞聲也一跳轉身,獄外的殘儒,醉丐,鐵算先生早已同時縱聲大笑,醉化子一揚手中打狗棒,罵道:“老僵!老瞎!昨晚上咱們還沒打夠,今日裏再來見過高下。”


    僵僧一張白慘慘的削臉毫無表情,瞎仕卻氣得暴跳起來,手中鐵拐一揚,驀地朝醉化子喉頭點到,其準與狠,真是無以複加。


    但是他快,還有人更快,醉丐的打狗棒剛要封上,鐵算先生的算盤早已反手一撥,道:“你這瞎貪,慢來!我有話說。”


    此刻林獨突見殘儒與鐵算先生現身,他與兩人已有過一麵緣之,且對兩人頗有好感,這時聽鐵算先生有話要說,自然而然聚精匯神聽他說話,反而對怪老頭與郝老二的注意無形中鬆下。


    隻聽鐵算先生接著道:“中原五怪多年各自隱修,今日當聚在此相遇,都是為了一部奇書‘都功秘錄’,今日大家不專心秘錄之獲得,反在為昔日之仇隙爭鬥不已,豈非舍本求未?昨晚大家已見,欲得此書之人,何止中原五怪而已,終南,華山,陰山,少林均已聞風到來,甚至據我所知,洱海金殿派,與向不輕易涉世的遁世派也大有人在……”


    瞎仕聽他數說一頓,早已不耐,大叫道:“管他來了多少人馬,‘都功秘錄’非我莫屬,你奸商又打那樁如意算盤呢?少廢話!”


    鐵算先生一笑道:“你這瞎了眼的,得了‘都功秘錄’又有何用?別打岔,聽我說,就是武林黑白兩道全數集齊,並不足懼。可是目前的關鍵卻在郝老二身上,他早已存心加害郝老大,假若郝老大一死,誰能得著‘都功秘錄’呢?”


    他這話一出林獨暗暗佩服,急忙將目光移向郝老二時,深以為他這時臉色非青即白,哪知一看郝老二卻反恢複初入獄時微微含笑的神態,不禁大奇。


    就在這時,突聽鐵算先生暴喝道:“留神,抓住他!”


    鐵算先生話未落,郝老二早已厲吼一聲,身形一旋,順勢全力一掌把個郝老大當堂劈個鮮血狂噴,一個身子也直向林獨伏身之處飛去。


    掃著郝老二勢如急電,“嘩啦!”一聲暴響,竟然會丟下郝老大不顧,同時追趕郝老二而去。這也是冥冥中的走數,合該林獨無意中得這部奇書。


    且說郝老大一個身子被郝老二冷不防一掌直打得向林獨飛去。林獨急忙張臂接住,郝老大始暫仍保住命在,並未立時死去,隻是這時仍一口一口鮮血直流,內腑受傷過重,縱然暈了過去。


    林獨將他放在地上,望著他那副痛苦的樣子,叫道:“老前輩!我是林獨,你有醒醒。”


    這時,忽有二個官差走來,林獨怒喝道:“你們與我滾開!要不然,我可要打!……”


    他打字一出口,唿的一掌劈去,竟然有股掌風暴般打出,雖不甚強,那兩官差可也抵受不住,再也不敢上前。


    林獨又急問郝老大道:“老前輩!你說呀!有何法治你的傷。”


    他不知這時郝老大哪裏再能說話?隻是見他微微搖了搖頭,林獨不覺黯然失色,道:“這樣,老前輩真是無望了嗎?我是林獨,老前輩如何未了之事,告訴於我,我定能與前輩辦到。”


    不料林獨這樣一說,郝老大原本是閉著的眼睛,這時卻突然張開,望了林獨半晌,方才點了點頭,眼中也同時流下了兩行淚水。


    林獨望著更是感動莫名;正又要說話,驀見郝老大右手在緩緩往腰間移動。


    林獨心中一動,立時想起郝老大昨日被鞭韃後暗中啃吃的那根褲帶心中一喜,忙問道:“老前輩莫非要那根褲帶麽?”


    郝老大又點點頭,林獨即為他解下,送到他嘴邊,隨即被郝老大吞吃二寸長短一節。


    不久,郝老大已不再吐血,更輕微發出哼哈呻吟之聲,林獨大喜,連忙俯身跪地叫道:“老前輩!您好些了麽。”


    郝老大搖搖頭,卻閉目輕吟道:“暮鼓朝鍾自擊撞。”


    林獨聽了不覺莫名奇妙,暗想他在這生死邊緣,存亡攸關之際,竟還有這閑情逸致吟詩,豈不大背常情。


    誰知郝老大念過那句後,聽林獨半晌沒有反應,倏地睜目,望著林獨,神色之間,似有所企待。


    林獨微愕,驀然警覺,隨又按上次一般,低聲接口答道:“閉門孤枕對殘缸。”


    郝老大這才嘴角掠起一比淒涼的笑意,繼道:“白灰旋撥通紅火。”


    林獨道:“臥聽蕭蕭雪打窗。”


    郝老大仍如上次一樣,林獨剛把這詩念完,緊跟著問道:“你是誰?”


    林獨這次並不猶豫,隨口答道:“晚輩林獨。老前輩有何吩咐。”


    不料郝老大連連搖頭道:“你不是林獨,記住!你不是林獨,你是……”


    林獨忽有所悟,知他這話,定有所指,決非信口而言,急問道:“老前輩!我是誰?”


    郝老大卻突然嘴角隱現冷笑,道:“答應我殺那畜牲,我便告訴你。”


    林獨道:“郝老二,寡情絕義,人皆可得而誅之。”


    郝老大雙目圓睜,大聲道:“我要你殺他!”


    林獨隻得道:“隻要晚輩功力可及,會為前輩報仇!”


    郝老大這才似滿意,點點頭道:“你是誰?食無魚,出無車,無以為家,小人非人也!”


    林獨暗記於心,郝老大勉強又道:“我已不勝久持,‘都功秘錄’即憑剛才對語往取,它現藏放在……”


    他底下之話尚未說出,突然奔進來小叫化,一把抓住郝老大大聲急道:“郝老大你,不能就此死去,‘都功秘錄’藏放何處,快快說出!你數十年罪孽身,死不足惜‘都功秘錄’若因彌出而複沒卻大為可惡!”


    林獨一聽不覺心中大恨,怒道:“老前輩身受重傷,怎能任你這麽莽闖?你快給我放手!”


    郝老大自吞吃一節那根褲帶後,本可勉強支持,這時給小叫化一抓一氣,胸口一陣氣痛,滿口血又噴了出來,雙眼一翻就此暈昏過去。“都功秘錄”郝老大要說而未說出,突遭此變故,林獨不由心中冒火,一個反掌,“啪!”的一聲,早給上叫化一記耳光,怒喝道:“無恥小子,落井投石,趁火打劫,你與我滾開!”


    小叫化乃洱海金殿派有數人物,洱海曬金灘上,除洱海王外誰也不俱他三分,不料今日竟給林獨打了耳光,當時也氣得臉色泛青,目中冒火,一聲怒叱:“臭小子你敢打我!”


    一抬手,正要施展他獨門功夫“燕尾退魂指”朝林獨臉門點去,林獨卻在這時忽見郝老大全身一動,急忙俯身,正好避過小叫化攻出一指,問道:“老前輩!你怎樣了?你還未對我說完啊!”


    郝老大喉頭咕咕幾聲,卻未說出話來。


    小叫化在一旁聞言,那顧再攻林獨,說道:“好呀,原來他早已告訴了你。”


    林獨並不理他,仍在向郝老大追問,可是郝老大真不行了,隻全身陣抽搐,兩腳一伸,就此斷氣,盍然長逝!


    林獨與郝老大兩日相處,雖不能說已生情愫,卻可謂相處甚得,何況他對郝老大至死不屈存正名心,大加敬服,不禁十分悲傷,無形中在郝老大身旁跪了下來,半晌無語。一刻後,小叫化早已不耐,叫道:“喂,臭小子!方才那一掌,我暫不與你計較,我來問你,‘都功秘錄’隱藏之處,郝老大當真告訴與你沒有呢?”


    這時,林獨忽又有所發現,他隻看著郝老大那隻右掌發愣,對小叫化的問話,根本就未聽見。


    原來郝老大那隻右手,不知何時已樵了他自己噴在地上的血潰,寫了一個“巫”字在地上。


    林獨看著,心中想道:“巫,莫非是巫山?郝老大乃蜀道雙魔之一,昔年為非造孽,他隻在蜀境內,巫字所指定是巫山無疑。”


    林獨這一想通,竟然對著郝老大屍體,磕頭道:“敬謝前輩,晚輩知道了。”


    林獨這樣一來,更引起了小叫化急不及待問道:“臭小子,他當真告訴了你‘都功秘錄’的所在?”


    林獨這時對小叫化已無比討厭,緩緩站起就想朝獄外走去,反正這時身雖在獄中,已無人約束,不走更待何時?


    林獨才走兩步,突又想郝老大那根褲帶,定是治非常珍貴之治傷藥物,不防揀來,日後或有用處。


    他又轉迴,拾起那根麻繩相似的褲帶,如法係在腰間。小叫化既認定林獨已知“都功秘錄”藏處,那會任他自去,一閃身,竟擋在獄門,迫問道:“小子,你欲不說出‘都功秘錄’的所在,今日你就休想出得了獄去。”


    林獨怒道:“誰說我知道什麽秘錄來?你別見鬼了!”


    林獨心知,事關江湖群起爭奪之物,如欲認知,定邀殺身之禍,是以他那敢承認。但是小叫化親耳聽著林獨問話,哪會相信,隻一味逼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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