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果真是個爽快的人,殺個人在他來說隻不過是舉手彈指間,根本沒將眼前的人放在眼裏,怪不得人說江湖皆狂生,錐子更狂,狂得令人噴血。


    哪知道黑三在旁可答了話,嘿嘿地道:“喝酒、抱女人,你抱的是荷花那隻破鞋!”


    這話一從黑三嘴裏給抖出來,錐子的神情瞬間一變,他是個幹殺人買賣生意的,個人行蹤除了他自己外,連他最信任的牟三劈都不知道,因為錐子是個聰明的殺手,他知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他必須隨時隨地防備別人殺他,荷花那裏是他尋求刺激的安樂窩,他自信沒人知道,當然,他的同行蠍子是唯一的例外,而今,自己跟荷花的事給黑三一語道了出來,那股子震憾的確使錐子全身泛起了一股子寒意,他的行蹤居然落在獵物的眼裏,自己的計劃豈不全在人家的算計中。


    錐子立刻長吸了口氣,道:“荷花那婊子告訴你的?”


    黑三不屑的道:“你想幹什麽?我們早曉得了!”


    錐子大驚道:“你還知道什麽?”


    黑三仰天大笑道:“我還知道蠍子也來了。”


    這真如晴天霹靂般的震得錐子腦子嗡嗡直響,自己認為最隱秘的行蹤,想不到全盤落在人家眼裏,此刻他才感覺到眼前的敵手太頑強了,頑強得能摧毀他的一切布局,錐子仰天一聲大笑道:“好,你們通通都不能活了!”


    牟三劈這時候突然了解他們的把子為什麽會叫他發響箭了,錐子要硬的幹,直的來,原來還邀了同行的大檔頭蠍子,他的心頓時定了下來,錐子狠、蠍子毒,有這兩位當家的他不相信來人真能過了關。


    黑三嘿嘿地道:“怕泄了底,抖出你們那檔子醜事?”


    刹那間,錐子駭怕了,黑三不但掌握了他的行蹤,連他和蠍子的談話的秘密都聽見了,這話如傳出江湖,往後,他們隻怕無法在這一行裏混了,不但混不下去,那四大財閥也不會饒了他們……


    雙目如劍,錐子狠厲的道:“你會先死!”


    話音一落,遠處已有人沙啞的道:“他活不了的!”


    一縷寒光已隨著話聲狂射而來,他不是射向鐵無情而是射向黑三,黑三似乎已預料會有這個結局,一翻身,自馬上滑下來,人已鑽進馬肚子下,隻聽慘嘯一聲,那匹健碩的蒙古馬已倒在血泊中。


    一柄彎彎的匕首斜插在馬脖子上,來人手法好快,而身子更快,隨著刀影,人已曳然而落,正是那個與錐子齊名的蠍子,毒蠍子。


    錐子嘿嘿地道:“咱倆會有這麽一天嗎?”


    那是指栽在黑三手裏的談話秘密,場中似乎看不出一點怒意和不快,他隻是冷態的瞄了鐵無情一跟,又道:“兄弟,值得這樣生氣嗎?吃燒餅沒有不掉芝麻粒的,馬有失蹄,人有失神,這隻能說是咱們兄弟幹殺手這一行的一個小過程!”


    錐子嘿嘿地道:“說的是……”


    蠍子冷冷地道:“按照預定的方式行事,別毀了咱們的規矩。”


    錐子嗯了一聲道:“鐵朋友!”


    鐵無情冷冷地道:“我在這裏!”


    錐子仰天長吸口氣,道:“我錐子是拿了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的交易是要你項上那顆人頭,錐子雖是個滿手血腥的人,畢竟也是道上混世麵的人,今天,我不想要我那群兄弟動手,咱們就來個單挑!”


    搖搖頭,鐵無情道:“你和蠍子一起上吧,如果一個一個的來,實在太浪費時光了,怎麽樣,我的提議可以接受嗎?”


    這話夠狂也夠妄,錐子和蠍子在道上闖,在江湖跑,何曾遇過這麽狂妄的人?他倆是雄霸一方的頂尖漢子,雖然幹的行業,在道上不怎麽好聽,畢竟還是個夠得上分量的人物,當著自家兄弟的麵,人家卻給了他倆極大的難看,挑明了,沒將他們兄弟放在眼裏。


    蠍子大笑一聲道:“好,有種!”


    錐子呸地聲道:“媽的,他把咱們看成吃屎長大的!”


    牟三劈幾曾見過自己的大哥這樣生氣過,那張臉簡直是掛不住了,他是個烈性漢子,雖然這幾年跟了錐子幹過不少買賣,也學了不少機靈,可是,錐子在他心目中是個神,是位不容屈辱的大阿哥,他看見大哥這般被人羞辱,這般讓人瞧不起,心裏那股子烈火已燒得他混身都透著氣,大刀在空中一閃,吼道:“爺,我先上啦!”


    牟三劈在刀上還真下過幾天功夫,一柄刀在他手裏那真如玩麵一樣,愛怎麽捏就怎麽捏,一揮之下,一柄刀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大弧,唰地一聲硬往鐵無情劈去。


    鐵無情不屑的道:“這麽衝動的人也能幹殺手?”


    屠一刀的刀更快,他也是玩刀的,刀對刀,那場麵更慘烈,兩柄刀立刻碰在一塊,鐵無情連動都沒動一下,屠一刀已攔過去,牟三劈的眼早紅了,他要在錐子麵前露露臉,別讓人給看扁了,出手之狠,根本不顧自己生命,人在拚命,刀更淩厲,屠一刀還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人,若不是他刀法純熟,他還真招架不住。


    刀刀如閃,快得令人目眩。


    突然屠一刀的刀往前一翻,牟三劈一個踉蹌的滑了一下,僅這眨眼間牟三劈的左臂已被屠一刀砍了一下,雖是刀背砍的,還是肉可見骨,牟三劈在慘叫聲中,已哎呀的跌在地上。


    此人兇性頑強,雖挨了一刀,猛爬起來,揮起那柄隨他十餘年的刀,在唿喊中,又向屠一刀衝殺過去。


    “住手!”


    錐子心中一痛,沉聲喝住牟三劈,人已上前扶住老牟,臂口兩片肉裂開了,鮮紅的血肉分外奪目,牟三劈硬是挺著忍著,麵上雖然抖下了顆顆豆大汗珠,他依然掛著那抹頑強悍狠的笑容,道:“爺!我不怕挨,隻怕不能替你出口氣。”


    錐子目光望著遠遠的天邊,長吸口氣道:“兄弟!你那份心我了解,老牟!咱們兄弟在道上混、在場上玩命,有那樁吃過虧,有那樁梁子找不迴來,今日這一刀,我保證給你討迴來。”


    牟三劈很有信心的道:“我相信你,爺!”


    錐子的目刃如劍,道:“先殺鐵無情!”


    字音在他舌尖尚在打轉,一縷劍影已如幻化的餘光,那麽渺無蹤影的朝著鐵無情直奔而去。


    哈多顫聲道:“少主,小心!”


    鐵無情在長嘯聲中,人如撲起的兀鷹般的,沿著對方射來的劍刃,貼著他的刃沿滑過去,那超絕的身手令人歎為少見,而他的劍隨著翻轉的身影已吐了出來。


    錐子厲聲道:“好身手!”


    他決不給鐵無情喘氣的機會,他知道能在他劍下逃過頭一招的人,決不是普通的高手,鐵無情不但閃過他的初次出擊,更能在那種情形下拔出了自己的劍,這份功力已非常人能及了。


    一連七劍,劍劍都是殺人的狠著,錐子狠、蠍子毒之名,也許就在他那浩瀚不絕的殺人招式上,這七劍一劍連著一劍,劍劍都是要害之處。


    鐵無情連閃七劍,道:“好劍法!”


    他手裏的劍是劍中之王,有王者之劍的美譽,冷凝流閃的劍光突然一盛,在冷豔中,突然一劍穿過錐子的劍幕,平胸點去。


    蠍子一見大寒道:“兄弟小心!”


    蠍子毒,毒得不著痕跡,在喝聲中,人如穿在雲絮中的大鳥,挾著洶湧的劍光,一頭向鐵無情衝去。


    屠一刀喝道:“媽的,真不要臉!”


    黑三卻將他扯住,低聲道:“少主不會有事!”


    屠一刀的手給黑三拉住了,誰也不知道黑三心裏在玩什麽把戲,隻見三條人影如空際追逐的獵鷹般盤旋激鬥,冷芒一束束的閃過人們的眼裏,卻無法分出三者誰是誰,因為他們的身法太快了。


    突然——


    林子裏響起一道響箭,帶著唿烈的光嘯劃過空際,牟三劈雖然受了傷,迅快舉頭望望響箭一眼,道:“發生什麽事?”


    隻聽林子裏有漢子吼道:“三條路上全混進人來了。”


    牟三劈全身一震,道:“哪條道上的?”


    立刻有人答道,


    “不明身份,逢人就殺——”


    顯然,來人可沒將錐子的手下放在眼裏,也顯然這批身份不明的人物是衝他們來的。


    蠍子眼珠子一瞄,道:“兄弟退——”


    似他們這樣的高絕身手的人,耳目較常人可靈敏得多,外圍一發生情況,自然瞞不過他們,錐子心底涼透了,和蠍子立刻閃身飛躍。


    錐子恨聲道:“朋友,你還請了幫手?”


    鐵無情聞言大笑道:“姓鐵的還不至於這麽丟人!”


    蠍子蚜異的道:“那會是哪條道上的?”


    錐子眼睛都紅了,他已看見遠處潛伏的兄弟已被一批黃袍漢子追殺的死了不少,真是從未有過的跟鬥,本來是圍殺別人的,現在反被別人圍殺過來,刹那間,他想到了荷花,難道是這個娘們出賣了他?黑三能知道,難道別人不知道?荷花,那個能讓男人溶化的女人,難道是出出賣情報,到處留情的女人?他曾記得兩人耳鬢廝磨,娓娓細語,她是那麽有情有義,誰會想到……錐子不敢往下想,沉聲道:“三劈!立刻發攻擊令,要弟兄們砍!”


    牟三劈在吼聲中,已將把子的命令傳達出去,這個組合全樹立在錐子個人的威望上,錐子的一句話比幫會裏大龍頭還要管用,命令一下,這批同甘共死的兄弟已在呐喊中自林子裏衝出來,拚命的向來人砍伐。


    但,自四周向圈裏包圍的那群人似早經過詳密的策劃,每一撥人都發揮了極大的功能,這些殺手善於集體作戰,刹那間,錐子的兄弟已躺下二十餘個。


    蠍子厲聲道:“兄弟,咱們突圍!”


    “哼!”錐子狠聲道:“我還沒有栽過這麽慘,蠍子,咱們跟他們拚了!”


    淡淡一笑,凝立在旁的鐵無情,道:“錐子,你如果不想將全部弟兄送命,就聽我姓鐵的一句話,今天的對手可是用兵的高手,全按著陣法兵陣來對付你們,決不是你們這般殺手能應付的,如果我是你,先將兄弟撤迴來,弄清楚對方是誰再下手!”


    一愣,錐子是個超級殺手,殺人他很在行,用兵布陣那就非他所能了,雖然他和鐵無情站在敵對立場,可是人家言之有理,他當機立斷的道:“好,聽你的!”


    手一揮,那是他們這一行特有的手勢,刹那間,數十個弟兄在牟三劈的調度下已退向錐子這邊。


    漸漸,雙方已接近了,黃袍在陽光下十分奪目耀眼,約有數百人之多,在三個跨著巨馬的中年人指揮下,已將這裏團團圍住。


    屠一刀一震,道:“耗子——”


    跨在馬背上,一個目光如豆,留著兩撇胡子的那個漢子,似乎沒料到屠一刀一眼便認出他來了,他是來自四川的唐門,江湖上稱他為唐耗子,耗子即老鼠之意,四川人稱老鼠為耗子,唐耗子的意思,說他如老鼠樣的精明,那身毒技更是令人防不勝防,在川境,有人說寧遇老沙,不碰耗子,可見此人手段之狠,下手之毒,在同輩中無人能出其右。


    耗子目珠轉了轉,嘿嘿地道:“那位朋友!你認識我?……”


    屠一刀呸地一聲道:“一隻過街的老鼠,認識你不倒了八輩血楣!”


    耗子狠聲道:“我讓你那張嘴叫吧,今天,這裏的龜兒子誰也別想逃出去,我們唐門子弟聽說王者之尊重現江湖,嘿嘿!金麵王曾大鬧唐門,這個屈辱雖隔了十數年,嘿嘿!唐門子弟始終認為奇恥大辱,今日就是來洗刷恥辱的!”


    鐵無情雙眉略略一軒,冷冷地道:“衝著我來?”


    錐子怒聲道:“媽的,你們唐門既然是衝姓鐵的,為什麽要幹我錐子的兄弟?耗子,咱們這個仇是結定了!”


    耗子眼珠子一翻,哈哈大笑道:“錐子?你也是名單上的掛名人物,有人不想要你再活下去,因為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錐子心裏有數,那要他命的人甭說也知道是誰,四川唐門,可是江湖上的大門派,唐門的毒天下第一。


    眼珠子一轉,錐子狠聲道:“來吧!看看今天誰要誰的命——”


    耗子似是早已布局好,他的人已自四角向這裏收縮,站在耗子身邊的是個清瘦老頭,此人一雙手放在背後,坐在馬上彷佛被捆起來一樣,可是誰也沒想到他負手背後,卻用雙手在指揮四周那些黃袍漢子。


    蠍子麵上一寒,道:“不好,他們縮小包圍了!”


    牟三劈急聲道:“爺,再不動手,咱們的人就被活活困死了!”


    錐子咬咬牙道:“殺——”


    他手下那數十個兄弟立刻揮灑起手中兵刃,向接近的黃袍漢子們衝過去,哪曉得人家調配得很嚴密,當他們衝過去的時候,對方如海浪般的遏阻住他們,而另一批緊隨而上,這一衝刺,眨眼間又損失了十幾個兄弟。


    語音如冰渣子一般,鐵無情道:“錐子,你的人再不停下來,最後是人人送命!”


    錐子畢竟是聰明人,他也看出敵人用的正是滾蛇陣,阻力愈強,反彈愈大,自己手下僅有數十人,以數十人之力與數百人相抗,硬碰硬砸,隻怕傷亡更重。


    錐子歎口氣,道:“鐵兄弟!眼下咱們大夥生死與共,單打獨鬥錐子或可—算上一個,像這種整體指揮,錐子就差一點了,我不願弟兄們就這樣全部送命,如果鐵兄能籌思出一條破敵之法,兄弟將永生感激……”


    鐵無情看了耗子一眼,沉思道:“唐耗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邊那個老頭子,他一直在指揮這群人,咱們要破他們的陣法,必須先將他們的掌旗殺掉,錐子你命令你的人嚴守住這裏,我先拿下那個老頭再說。”


    雙方距離有八九丈遠,鐵無情在交待之後,突然一個掠身撲了出去,他那一躍直有七八丈,人在空中,雙足一蹬又是兩丈多高,唿地向耗子和那瘦老頭當頭罩下。耗子厲聲道:“你敢?——”


    此人果是唐門高手,人在馬上,身手還真快速,一按馬鞍,整個人立刻射起來,迎著鐵無情揮出一掌,掌勁渾厚有力,由下而上,威力不減。


    而鐵無情的右掌斜落,頓時兩掌交錯,耗子隻覺壓力一沉,人已晃蕩的落在地上,鐵無情卻借反震的掌力又陡地掠起,猛地撲向那個老人。


    與那老人並立的虯髯漢子嘿地一聲,雙手交錯,兜個圓弧並掌推了出去,那股子暗勁出乎意料的強勁,居然將鐵無情封在丈外。


    鐵無情一震道:“好功夫!”


    那瘦老頭立刻沉聲道:“韋浩天,攔住他,我們發動攻勢……”


    獨角龍韋浩天,這名字不陌生,江湖上可是個腳跺四海顫的大人物,怪不得耗子敢這麽囂張呢,除了那老頭會布陣外,還有獨角龍韋浩天為他賣命,加上他那幫子唐門兄弟,這陣容可強得很,在這樣的陣勢下,尋常幫會組合自然討不了好去。


    獨角龍韋浩天嘿地一聲道:“是,文老!”


    布衣相文子議,又是位令人頭痛的角色,此人武功高絕不說,尤擅設陣弄法,八卦、兩儀、四象,無不精通,交兵打仗,他隻要略加指點,就能神速奮勇,各門各派對此人都很推崇。


    獨角龍韋浩天的掌力如刀,連著三個進身,雙掌如奔雷般的發出了無數掌影,招招都是狠招。


    布衣相文子儀麵對著被困的那些人,麵上忽然露出了一陣陰沉的笑意,他突然叫道:“殺——”


    那個殺字隨著他的手勢而傳達出來,唐門兄弟有三百之眾,霍地分成七八個隊形,交叉重疊般的向這裏殺砍而來,威勢之大,令人寒顫——


    蠍子吼道:“拚吧!”


    哈多忽然冷笑道:“他們會布陣,難道我們就不會?錐子,將你的人交我來指揮,我就不信布衣相那點道行能難住老夫!”


    錐子幾曾見過這仗陣,他隻知道硬拚硬殺,似這種兵陣交鋒的打法還沒試過,一聽哈多自動幫忙,道:“好,你看著辦吧!”


    哈多果非尋常之輩,在這危急的節骨眼上,立刻對著錐子的手下吼道:“快!四個人一組,三組為一隊,第一隊由牟三劈帶領、第二隊交給屠一刀統領、第三隊由黑三負責,將咱們這裏布成七星北鬥陣,交叉出擊,龍頭龍尾由蠍子和錐子策應,我做總指揮——”


    他手法高明,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群本來就有過訓練的殺手組合起來,四人一組、三組為—隊,共計七個小隊八十餘人,刹那間,布下了北鬥七星陣,蠍子居首,錐子居尾,隻見陣容整齊,人人長劍在手,一縷縷刀劍光影泛射開來,股股殺氣衝塞空中——


    哈多居中道:“出擊退守俱按七步行進,每隊相隔不可遠離兩步,按北鬥步法,七星運轉之法進退,遇敵立殺,不必顧忌。”


    話語間,敵人已自四周衝殺過來,哈多彷佛是名將軍似的在陣中指揮若定,他眼觀四麵,耳聽八方,要屠一刀搶攻,要牟三劈率眾退守,要蠍子阻殺,要錐子支援,首批進攻的唐門兄弟立刻被這陣法給毀了三十餘個,而這一方卻絲毫不損。


    錐子歎了口氣,道:“想不到這樣也能殺敵!”


    此時四周人影晃動,殺聲不絕,地上塵土飛揚,一蓬沙霧將這裏全迷漫了,那七星北鬥陣在濃霧下更具威力,彷佛有千軍萬馬般的威力,一時間,竟將唐門的攻勢阻遏住了。


    布衣相文子儀是這方麵的大行家,他一見對方陣裏那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哈多在倉促間,能擺了出北鬥七星陣,正是破他四象陣的大克星,心裏的確震駭極了,他這四象陣在唐門中可說是訓練了好幾日才能熟練運用,而哈多隻不過是草草成軍,就能將陣法帶動得有聲有色,他不能不佩服哈多的本事。


    布衣相文子儀怒聲道:“那個糟老頭是誰?”


    唐耗子嘿地一聲道:“媽的,我給他們一把毒霧!”


    他的手立刻套起了皮囊,他隻要戴上皮手套,伸進鹿皮袋子裏,唐門七彩迷魂散立刻就能灑出去,隻要人們沾上一點點,立刻就會化作一灘血,露出堆堆白骨,那種毒劇烈、殘酷,連唐門老祖宗都切切諄諄的交待過,非萬不得已,非至生死關頭,決不可輕易使用。


    七彩迷魂散是不長眼睛的,憑這個毒霧雖能除去了眼前那夥人,可是自己人也要犧牲不少。


    嗖的一聲,一道耀眼的光華已自遠處降來,獨角龍韋浩天已聽見,見耗子要使殺手了,心裏一樂道:“灑呀,耗子!幹掉他們!”


    耗子的話不僅獨角龍韋浩天聽見,連正在飛撲的鐵無情也聽見了,他深深了解唐門毒器的厲害,那股子埋藏在心裏的怒火登時燃燒開來,冷劍隨手拔起,道:“耗子,你找死!”


    冷豔的劍光劃空而出,獨角龍韋浩天雙拳並起,要想逼退鐵無情的冷劍,鐵無情的劍快得令人目眩,獨角龍韋浩天沒看清楚,那柄劍已穿進他的心口裏,一蓬血雨灑起,獨角龍韋浩天慘厲的叫道:“你……!”


    那龐大的身了如同半空摔下來的肉餅般,砰地一聲倒在地上,雙目瞪得如吐出的雞蛋一樣驚恐的死去。


    耗子目眥欲裂吼道:“姓鐵的!你……”


    他的手已伸進鹿皮袋子裏緊緊的握住了那七彩奪命散,抽手要灑出來,可是鐵無情的動作太快了,殺了獨角龍韋浩天的同時,那柄劍已如空中的水銀般嗖地射了過來。


    白刃一轉,眨眼間砍在耗子那伸入袋子裏的手腕處,隻見耗子一聲慘叫,齊腕而斷,那隻尚在袋子裏的血淋淋手掌便永遠包在袋子裏—一耗子慘叫道:“我的手!”


    他的手掌是完了,鹿皮袋裏除了那些致命的毒散之外,又多了一隻斷掌,這種結果絕非唐耗子事先所能料到的,唐耗子痛得彎了腰,抱著那隻斷肘在地上翻滾,七彩奪命散的袋口是開的,那奪命的彩煙立刻隨著唐耗子翻轉的身子灑出來。


    彩霧緩緩而起,看上去五顏六色,布衣相文子儀睹狀大駭,顫聲道:“毒散!”


    他跟唐門的淵源很深,對唐門的毒技大多了解一點,七彩奪命散的威力他太了解了,睹狀之後,顧不得指揮那些唐門兄弟,飄身立刻閃去。


    鐵無情恨透了這些人,轉身揮劍追去,道:“那裏逃!”


    那柄寒利的冷劍,直如劃過空際的電光,已隨著他飄動的身影劃去,那出手的劍刃又快又準的劈在布衣相文子儀的雙腿上,真快真利,隻見血光一濺,布衣相文子儀的兩條腿立刻和他的身子分了家,叭地落在塵泥中。慘叫一聲,布衣相文子儀吼道:“媽呀!我的腳——”


    悲慘的一叫,耗子的身上已濺上了七彩奪命散,那化骨的疼痛,陡地如瘋狂樣的狂奔起來,嘴裏大叫著:“水!水呀!”


    他那奔跑的身子一下子拌在布衣相文子儀的身上,兩個人立刻滾在一塊,隻見這兩個人拚命的撕裂著對方,一股子黃烏烏的血水化了開來,如澆上硫酸一樣的,漸漸看見了白色的骨頭,兩種不同的慘叫聲,在空中嚎叫,這種悲慘殘厲的場麵,立刻震嘯住全場的人了,唐門那批兄弟一見自己的頭兒們都死得那麽淒慘,有哪個還有鬥誌,早巳嚇得四處溜閃,個個拔腿而逃。


    屠一刀吼道:“龜兒,別跑!”


    此刻錐子那幫子兄弟的精神大振,他們剛才被唐門的弟子追殺,心裏那股嘔真是難以形容,這一刹,他們轉敗為勝,那股子兇狠之心,是不能熄滅的,個個鐵了心,壯了膽,揮舞著劍,一路追殺著——


    鮮血灑濺在草木上,碎石間,陣陣的慘嚎隨風飄傳,那臥倒的血人、斷裂的殘肢、無助的生命,在這一刻,那淒慘的情狀,一幕幕的在人間呈露。


    蠍子苦澀的道:“這真是慘厲的一幕!”


    錐子歎口氣道:“蠍子!咱們這一行幹不下去了!”


    蠍子望著緩緩行來的鐵無情,道:“真想不到,咱們要追殺的鐵兄弟,今日居然救了咱們這一夥,兄弟,四大財神的案子你隻有拒接了!”


    錐子黯然的道:“兄弟,你可知道唐門何以會追殺我們?”


    點點頭,蠍子道:“一定是四大財神施的滅口毒計,先買通你對姓鐵的下手,再請唐家的兄弟追殺你,這樣一路追殺下來,他們的身份才不會暴露,而你我隻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錐子吼道:“媽的,那四個王八蛋!”


    蠍子沉思道:“咱們毀了唐耗子,一定讓那些人很失望,我相信他們決不會這樣罷手,你、我還有鐵兄弟,全是他們今後追殺的對象!”


    錐子冷冷地道:“我也不會饒了他們!”


    蠍子嘿嘿地道:“但,畢竟咱們隻是一群亡命之徒,沒有堅強的組合、沒有可依恃的財力,隻能憑個人的神勇、經驗、機智討生活,浩大的江湖,隻憑這些是不夠的!”


    錐子一呆道:“那要怎麽辦?”


    蠍子凝重的道:“咱們跟著鐵大哥,此人的功夫你我都有目共睹,那超絕的智才更是非我倆所能比擬,也許,咱們幾個組合起來在江湖上能創個局麵!”


    錐子苦澀的道:“鐵兄弟會要我們嗎?”


    他想起自己為了五萬兩金子而恨不能一劍殺了鐵無情,頓時有股難過湧進心頭,惶悚不安的瞄了鐵無情一眼,哪知屠一刀大步走了過來,一手按在錐子的肩上,道:“放心!鐵少主不是那麽絕情的人!”


    鐵無情雙手一攤,道:“諸位如果真願和鐵某人交朋友,在下願以心論心,誠心誠意的與各位兄弟論交,終生不渝!”


    錐子激動的道:“鐵大哥,我們是殺手!”


    鐵無情哈哈大笑道:“英雄不論出身低,大夥隻要真交心朋友,那怕是殺豬的、賣臭豆腐的,都是我的朋友,兄弟,咱們義氣為先、道義為尊!”


    牟三劈忽然大叫道:“兄弟,咱們見過大哥!”


    數十個錐子的兄弟隨著牟三劈的大叫,轟地一聲全跪在地上,震耳欲聾的吼道:“見過鐵盟主!”


    這一著反而使鐵無情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這一戰會突然多了這麽多的生死兄弟,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處事方法,江湖上標榜的是個“義”氣,行事間,全憑著那股令人折服的磊落胸襟,他們隻要服了你,終生都不會變。


    哈多激動的道:“少主,我沒有看錯你!”


    鐵無情拱手道:“各位兄弟請起來,大夥既然那麽瞧得起在下,在下心裏十分感激,往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錐子、蠍子都是你們的頭頭,我們自今日起將以新麵貌向江湖出發!”


    全部的漢子都在歡唿,個個軒昂的挺起了胸膛,他們仿佛佛注入了新的生命,在他們臉上俱展現了笑顏。


    突然牟三劈站出來,道:“鐵老大,既然大夥兄弟都奉你為主,我們兄弟也就不客氣了,有話我們就直說,江湖上都知道血盟三十六友的當家是鐵老爺子,老爺子如今已死,但在他身後卻留下了許多問題,有人說他是被自家兄弟毒殺的,也有人說那票黃金給人吞了,我們並不想要那批金子,可是老爺子的死總要弄個水落石出。”


    鐵無情心中一片慘然,眸子裏浮現出一絲淚影,他想起父親是死在自家兄弟手裏,心裏就如同錐子鑽心那樣痛苦,長歎一聲道:“我爹是死在自家兄弟手裏,那票人人欲得的金子也是被自己兄弟弄走了,而我卻背了黑鍋,江湖上都認為我擁有那批金子!”


    牟三劈恨聲道:“兄弟失了道義,這種狼心狗肺的兄弟,呸!鐵老大,這是血債呀,咱們要向這些人討迴來!”


    暗暗一歎,鐵無情苦澀的道:“說起來丟人,兄弟殺兄弟,傳在同道耳中畢竟不是件體麵的事,家父的仇當然要報,我隻是在等待機會,要知道我爹的仇人都是我的父執輩,行起事來總有點顧忌!”


    錐子沉思道:“鐵老大,你那幾個父執輩我是見過,雖然他們都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是江湖上突然出現了這麽四個大財神,至少不會平空冒出來的,況且他們花那麽高的代價,就是要取你性命!”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我相信還有另外的人牽涉在裏麵,因為我爹在血盟兄弟中有如神樣的被尊重,兄弟中敢動他主意的人畢竟不多,至於東王、南富、西財、北冠,雖然他們將自己的身份掩藏的很好,畢竟還是露了相,他們這四個傻蛋,江湖上平空多了四大財主,別人會不懷疑他們的身份嗎?至於這次請你當殺手,而不惜假手於人,可見他們對我的顧忌很深,務必要將我除去!”


    錐子嘿嘿地道:“鐵老大!江湖上的消息我和蠍子都最靈通,據我了解‘六六順’大賭坊跟這四個人都有很厚的關係,這四大財主的消息全在這家賭坊裏交換,我們何妨前去瞧瞧!”


    屠一刀聞聲大笑道:“好呀!砸場子我最行,少主看我的!”


    他仿佛遇上一件十分興奮的事情,居然手舞足蹈起來,要知屠一刀是個最喜歡熱鬧的人,一聽有熱鬧可瞧,真是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恨不得立刻過去鬧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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