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拚全力狂奔,琵琶骨上的小劍並未透入胸肺,他挨得起,短時間還無大礙,再久些便支持不住了。


    出了密林,前麵水聲如雷,糟!是向東流的秀江北岸。


    他真力將竭,後麵追得最快的灰衣怪人已接近在三丈內了,再往前走,他支持不住啦!


    嘩啦啦的水聲,令他精神大振,急衝十餘丈,便到了江岸分,江岸高出水麵五六丈,是一處斷崖。


    “納命!”身後吼聲入耳,劍氣迫肌。


    迫近身後的怪人,也就是先前發射小劍的人,已經迫近至江湖客身後八尺內,身劍合一飛射而至。


    吼聲似殷雷:“納命!”


    吼聲傳到,劍氣已經迫體。


    江湖客知道命在須臾,對方已不作活擒的打算,該拚命了,如果往下跳,背上定然開孔,死路一條。


    他一聲沉叱,右旋身劍出“迴龍引鳳”,風雷俱發,像一座劍山一般向撲來的灰色人影蓋去。


    灰衣怪人一聲冷哼,長劍一震,一朵劍花排空切入,無濤劍氣發出陣陣厲嘯,迫得江湖客攻出的劍影,向左右急蕩,一陣龍吟乍起,電芒急劇地連間三次。


    “掙”一聲脆響,江湖客的長劍斷了尺餘鋒尖,兇猛無匹的震裂了過湖客的虎口,殘劍飛上半天,落向三丈外江岸。


    “哎……”江湖客驚叫一審,人向後踉蹌急退。


    他有胸血如泉湧,三個劍孔赫然入目。


    灰衣怪人止住身形,踏進三步,創尖徐伸,說:“別慌,你對咱們有大用,一時還不能死,老夫也不許你快死。”


    江湖客臉色死灰,仍向後退,吸聲問:“嶽……某與……與貴……”


    話未完,灰衣使人已連串冷笑,劍向前遞,左手五指箕張擎胸抓到。


    江湖客已氣息奄奄,但心中在狂叫:“我不能死,不能……”


    他真後是長滿茂草的崖端;猛地向後急倒。在對方的大手來到之前,倒在崖上,手足全力一蹭,滑下了高崖,向急湍的小江麵飛墜而下。


    “哎……呀……”他故意發出絕望的慘叫。


    所有的灰衣怪人全到了。


    發小劍的怪人急叫:“快;往下遊撈人,這家夥已看出老夫的身份,咱們必須證實他死了方能安心。”


    九個人沿崖岸向下遊急走,覓路下江。


    一麵走,發小劍的怪人一麵唿咕:“這匹夫不愧是個老江湖,僅憑二句語音便已分辨出老夫的身份,真不該要活的,幾乎誤了大事。”


    他們在下遊忙了好半天,最後失望而去。


    江湖客水性夠高明,人人水便咬緊鋼牙,忍受身上創口的徹骨奇痛,潛下水底隨水漂流,一麵探囊取了兩顆丹丸吞下腹中。


    幸而水流湍急,不久便遠下三二十丈。


    他仰麵上浮,僅露出口部吸滿一口氣,再重新下沉。


    遠流出三裏外,他已支持不住了,不但頭腦昏沉,傷口的血也流得太多了,渾身冰冷,麻木的感覺逐漸遍布全身,漸漸神智散亂,無力掙紮了。


    他在水麵上漂浮,在行將昏迷沉下江底的刹那間,突然抓住了從身側漂過的一段粗大枯木,向下遊漂去。


    在他的腦海中,不能死的念頭不住映現翻騰,誰也難以相信他傷得那麽重,仍能保住一口元氣。


    不知經過多久的時光,他似乎已脫離了冰冷的江水,依稀中,有人在替他拄傷,胸口一陣劇痛,神智一清。


    他想掙紮,但不能動彈,張開眼,眼前模糊一片,視力已消失了。


    耳畔似乎聽到隱隱的叫喚聲:“老兄,忍著點,在下管你取下背上的暗器。”


    這聲音似乎是來自天外,是那麽微小而遙遠,但他知道,自己並未落在灰衣怪人手中,是被人所救了。


    他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拚一口元氣叫:“帶我到武……武功山亡……亡魂之穀,我……我司……司馬英……朋友。”


    “老兄,你傷太重,恐怕……”


    “不!我支……支持得了,快!”


    說完,人即昏厥。


    在亡魂之穀中,正掀起血雨腥風。


    半月來,風聲日緊,前來踩探的江湖人似乎日漸稀少,尤其最近三天中,似乎沒有武林朋友前來亮相。


    這是暴風雨將臨前的平靜,令人心弦愈繃愈緊。


    天心小籠的工程,已大部完成,眼看十天半月之後,便可進行粉刷和整理外麵地基的小枝節了。


    司馬英目得了沈雲山的警告後,開始留意勾魂手的舉動,並將剩餘的大批金珠寶玩,親自埋藏在一處唯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處所。


    勾魂手大概也是計奸似鬼,表現得出奇的順從,裏裏外外張羅,毫無異狀和把柄顯露,幾乎使沈雲山感到也許自己認錯了人,這家夥也許不是勾魂手哩。


    至於了姑娘絳珠她住在內室一所空房內,似乎成了臨時居所的女主人,張羅著司馬獎的飲食起居。


    不知怎地,半月來的相處,她的神情愈來愈不對,似乎有點憂心仲忡,六神不寧。


    這天一早,由於五日來未發現有人前來踩探,沈雲山已經在昨晚赴袁州府城打聽消息。


    預定今晚方能返穀,所以司馬英感到有點落寞。


    他佩劍結紮,手持斑竹蕭,踏著朝陽走向工地。


    遠遠地站在天心小築對麵一座巨石頂端,眺望行將大功告成的宏大建築,籲出一口深長的大氣。


    三樓簷下的巨迴,四個鬥大的金字“天心小築”似乎在向他照耀,簷下的鐵馬,發出清亮的響聲。


    工地上,螞蟻似的工人,正在埋頭趕工,十分起勁。


    他幽幽一歎,自語道:“我這座天心小築,比原來的大了三倍,不知爹媽能看到這座大樓麽?爹媽,你們在哪兒?三位老爺子怎麽還未能聞風趕來?唉!也許我等不及他們來了。”


    說完,深深地歎息。


    這些天來,他感到體內真氣已有點運轉不靈了,經脈末梢已呈現麻木之象。


    他的臉色,也在日漸蒼白,原有的古銅色肌膚,顯得幹澀而顏色轉蒼。他知道,他的末日快到了。


    他並未為自己的死期將到而擔心,但卻為未能等到再見爹媽一麵而惋惜。


    工地中,雷師傅領著三名從南昌來的師傅,向石下急急地走來,在石下向上行禮,苦笑道:“司馬公子,你早。”


    司馬英迴了一禮,說:“諸位師傅早。訪問雷師傅,工程進行得怎樣了?”


    雷師傅哭喪著臉搖頭,說:“公子爺,如果不是有人前來打擾,早該完成了,可是……”


    司馬英插手止住他往下說,接口道。“不管是否能按期完成,獎金與多發的工資,在下照付;午間請雷師傅派人向朱大管家領取全部金銀,限今日發付完竣。請轉告所有工人,幹萬不可向侵入穀中之人動手動瑞,停工退在一旁,免得受到殺身慘禍。”


    說完,向各口南端掠去。


    那兒有一座最高的巨石,可能俯瞰穀口,距穀口前開出的平坦廣場約有半裏地,從九龍寺婉蜒而來的道路盡在眼下。


    地盤坐在巨石頂端。


    頂端寬約三丈餘,平坦而光滑,後麵十餘丈是崖壁,壁上石縫密布,藤蘿蔓生,陰森森地,從前是一群猿猴戲遊之地,自從穀中大興土木後,猿猴早已絕跡。


    他吸入一口氣定下心神,壓下起伏不定的心潮,閉上已有倦意的虎目,哺哺地自語說:


    “世間是這麽美好,但我卻要永遠離開它了。唉!我該奏一曲安魂曲,先來為我自己的魂魄憑吊。”


    他調和了丹田其氣,其氣運轉有點遲滯,已無往昔奔騰澎湃任意所之之象。他黯然搖頭一歎,方引蕭就唇。


    他的功力並未退步,耳目仍十分銳利,清晰地聽到石下有輕微的足音,有人正向石下行來。


    他並未在意,如果是前來探穀的人,是不會有足音傳出的。


    令人心弦沉落的抖切音符,從蕭音中嫋嫋傳出,充溢在天宇中,向外蕩漾。


    吹至最後一章,音符似在飲泣,他的眼角中,掛下了兩行清淚。


    有人從身有接近了,腳步輕得像貓,以極慢的速度接近,一陣香風在異端蕩漾。


    他已知來者是誰,仍全神吹奏最後一章極哀傷極低迴的全曲精華,身外事物懶得去置理。


    他對來人沒有敵意。


    來人已站在他身惻了,右肩有大滴的雨水滾落。


    朝陽朗朗,怎會有雨滴?怪事。


    一曲奏完,餘韻仍在空間裏迴響。


    驀地,一條香噴噴的羅帕,溫柔地抹向他雙頰,羅帕濕膩膩地。


    他蕭交左手,右手一把抓住持羅帕的玉手,兇狠地向前一帶,沉聲道:“在下不止一次告訴過你,不許你打擾在下的清靜,總有一天你會後悔,在下不要廉價的假慈悲。”


    玉手的主人半俯在他身側,那是丁姑娘繹珠。


    她像一朵帶雨梨花,靜靜地等他兇暴地說完,方幽幽地說:“司馬公子,你再如此折磨自己,你會倒下的。”


    他將她推開,閉上虎目說:“在下如果倒下,貴派的門人便可安枕了。快滾!你還想落井你下石麽?”


    姑娘不滾,她依近他又就說:“司馬公子,快離開這座令你傷心的亡魂穀吧……”


    “閉嘴!”


    “不!我要說。在初見你時,我以為你定是被仇恨所瘋狂的人,但半月相處……”


    “你走是不走?”


    他虎目怒睜地叫,但一觸她那憂急的眼神,不由兇暴之氣徐消。


    她突然一手抓住他的小臂,急急地說:“不!你得聽我說完。亡魂穀中已有下天羅地網,各地武林朋友即將大舉入侵,你雙拳難敵四手,單人隻劍危如壘卵。聽我說,趕快離開,我指引你一條明路……”


    “去你的。”他大吼,將她向前一推。


    她像一張落葉,飄下五丈高的巨石,在下麵仍叫:“敝派元老皆已到達附近,你為何如此輕生?”


    叫聲中,她又從右側斜麵掠到了頂端。


    司馬英像一頭受驚的瘋虎,一蹦而起,出手如電閃,扣住她向懷裏一帶,厲聲道:“在下就是要等你們的人前來送死。貴派門人如果到來,也是你的死期,你是否怕死而吐露口風?”


    她無意掙紮,接口道:“半月來,我發覺你是個值得敬重的英雄,犯不著在這兒等死。


    我也知道,你不會因敝派門人出現,而將我置於死地,所以……”


    “你真不怕死?“他搶著問。


    “武林人如果怕死,怎算得是武林人?”


    “比死更難堪的事,你也不怕?”


    “你不是這種人。”她直率地搖頭,斷然地答。


    司馬英也許是瘋了,也許是被她充滿自信的神色所激,立即火起,插好斑竹蕭冷哼一聲說:“你將可立即推翻你的論斷。”


    說完,伸左手拉住她的衣領,將她按倒在地,右手緊扣她的左肩並穴,不由她掙紮,左手一拉。


    “嗤”一聲裂帛聲響,她的胸衣已應手而開,飽滿的酥胸束縛盡除,晶瑩的玉乳脫穎而出。


    “天哪!你……”她尖叫。


    司馬英猛吃一驚,火速放手,站起轉身沉聲叫:“快走!人的忍耐性有限,別教我做出為世人唾罵的事,你該珍惜你自己。”


    丁繹珠掩上破衣,立起凜然站在他身側,看到他閉著的雙目,額上沁出汗珠,一雙大手呈現顫抖之象,胸前起伏不定。


    她粉麵泛青,神情瞬息萬變,一字一吐地說:“我佩服你,不會加害於你。希望你珍惜萬金之軀,不要做以卵擊石的蠢事。請記住,還來得及。沈雲山恐永不會迴來了,這時正是你脫身的時候了。大可利用晚間攀上穀後絕崖,由門家坊尖峰南麵脫身,那兒高手不多。”


    說完,飄下巨石,再說道:“小心身旁之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信賴。”


    司馬英根本不想聽她的話,他正陷入混亂之境:由丁絕珠的胭體,他聯想起了迷穀中的萱玉姑娘,依稀中,溫泉溪中主婢倆的完美嬌軀,在他的腦海中重又湧現,似乎已是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用手輕撫胸膛,觸到胸口那八字形的疤痕,這是萱玉姑娘用大羅周天神奇劍術留下的終生紀念。


    他對她懷有強烈的愛念,卻又沒有勇氣去表達。


    “哦!萱姑娘,你可知道我在懷念你麽?在這殘餘的日子裏,你是我最懷念的人中,唯一不希望與你相見的人。”


    他用唯有他自己可以聽清的低語喃喃地說。


    同一時間,女扮男裝的宣玉姑娘,正在九江府換馬,一人一騎急如星火往這兒趕。


    也在同一時間,袁州府群雄畢集,正在商議如何下手,如何分派人手四出阻止遊龍劍客的朋友趕來赴援。


    沈雲山昨晚夜赴袁州踩探消息,未離開武功山區,便被人生擒活捉了。


    丁絳珠黯然走向臨時居室,粉頰上淚痕末幹。


    半月來相處,她看清了司馬英的為人,除了在憤激時他顯得煩躁暴戾之外,他對沈雲山的真摯友情令人感動。


    而對她丁絳珠雖不太理睬,但吩咐下人對她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深深打動了她的芳心。


    她確是奉命前來臥底,在穀中工作的二人中,有由六大門派派出的門人子弟混雜其間,暗中傳遞消息,監視著司馬英的一舉一動。


    她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她發覺自己已經不適宜擔任這種風險使命,假使司馬英兇暴地對待她,或者更進一步用暴力汙辱她,她定可完滿地達成她的使命。


    她身上帶著一種宇內聞名的迷魂聖藥,叫做“商天返魂香”,嗅之即倒,十二個時居內絕難蘇醒。


    迷藥就藏在她的中衣帶內,隻消對方動手解她的中衣帶,周天返魂香立即瀉出,武林絕頂高手亦難幸免。


    可是,司馬英不是好色之徒,半月相處,他根本就不願接近她,僅指定兩名仆人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替她購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衣著。


    人是個奇怪的動物,當她認為必可發生之事卻不曾發生時,自會感到失望或者詫異,必將千方百計策劃使所期的事發生。


    她便設法接近他,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她失敗了,司馬英絕不向她假以詞色,盡管她人生得美豔如花,他卻不屑伸手攀折。


    一個正常的女人,不會喜愛一個好色之徒;司馬英不睬她,她心中雖有點失望,卻又暗中芳心大慰,無形中產生了愛念。


    可是她畢竟是一個名門閨秀,大名鼎鼎峨嵋雙快丁良朋的女兒,怎樣也不可自貶身價,下賤得向他赤裸裸表示愛意。


    所以這些天來,她心亂如麻,坐立不安。


    她為他擔上了心事,眼看著武林群雄發難在即,在眾多高手聯手入侵之下,他怎能苟全?


    本來,她是奉命踩探遊龍劍客夫婦或者他們的早年友好,是否在穀中隱伏,新建的天心小築是否建有利害的機關埋伏。


    但她失望了,除了司馬英和沈雲山,沒有第三個人。


    但卻有勾魂手等幾名與雙方皆無交情或仇恨的人,隱身在司馬英的身側,意向不明,但顯然也對司馬英不利。


    因此,她確是苦心焦慮煩惱,三番兩次示意司馬英趕快脫離險境,司馬英卻不肯接受她的勸告。


    她對他已動了真情,怎能不關心他的安危?


    司馬英撕開她的衣襟,他受到震駭,她知道,她的愛情已經隨風而逝,他不會對她動情,這是一個心如鐵石不懼不惑的英雄好漢。


    她心灰意懶,頓萌退意,便覓路降下穀底,黯然向臨時居所走去。她要拾掇行裝,離開這令她懷念的亡瑰穀。


    她在崖下梅林和怪石起伏中轉折而行,這兒平時沒有人逗留,陰森地幽暗僻靜,極少有人到這兒流連。


    她解下腰中羅帶,將長劍持在手中,用羅帶紮好已撕破了的前襟,信步往下走去。


    剛轉過一座長滿青苔的巨石,她駭然止步,左手急按住酥胸,右手伸大姆指壓住劍鞘崩簧。


    對麵巨石轉角處,勾魂手正站在草叢中,三角眼中厲光暴射,正陰沉沉地向她凝視,臉上的神情獰惡已極,嘴角含著一絲冷酷的獰笑。


    “姑娘,你可無恙?”他一字一吐的問。


    “本姑娘很好。”她冷冷地答。


    勾魂手死盯住她的胸部,續往下問:“那小子吃到天鵝肉了!”


    “呸!老鬼,你的狗嘴怎麽這般肮髒?”她想叫。


    勾魂手嘿嘿獰笑,迫進兩步說:“你,衣衫淩落,滿臉淚痕未幹,分明是已受到強暴之相,還說老夫的口肮髒?說,他把你怎樣了?那瘋小子死到臨頭,竟還敢先嚐老夫定下的天鵝肉,哼!那一天快到了,老夫要活剝了他,吃掉他的心肝。”


    丁絳珠羞得粉麵發赤,切齒道:“天下間最卑鄙下流的畜生,也比你高明萬倍,老豬狗你記住今天你汙辱本姑娘的話,你將要用血肉償還。”


    說完,向側掠走。


    勾魂手晃身截住,冷笑治“別說是你,即使將你丁家一窩子蟲蟻全搬來,也損不了老夫一根汗毛,少說廢話。”


    他一麵說,一麵迫近,三角眼中異光閃閃,死盯住她的胸部和膝下。


    丁絕珠已決定離開亡魂穀,已無顧忌,也想趁機讓司馬英看清勾魂手的真麵目,不再忍受,一聲嬌叱,長劍閃電似的撇出。


    她這一聲怒叱,聲震山穀。


    勾魂手心懷鬼胎,目前他重任在身,絕不可提早透露身份,經她這一聲尖叫,定可將司馬英引來,他吃了一驚。


    他並不怕司馬英,論真才實學他比司馬英強多了,隻是重任在身。他不能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


    他想突下殺手,在極短期間揭下丁峰珠,除去後患,便雙手箕張向前猛撲。


    姑娘的功力不等閑,入穀時落入司馬英之手,並非是她禁不起一擊,而是事先安排下的臥底妙計,峨嵋雙俠的女兒,豈會是膿包?


    所以第一次與勾魂手照麵時,勾魂手便按一根木棍準備動手相搏,並不敢赤手空拳撲上。


    這時在情急之下,竟然冒險撲上,原因是姑娘撤出的劍連著劍鞘,大概她也是情急了。


    遠處巨石頂端的司馬英,聞叱聲心中一職,聽聲音分明是丁姑娘所發,定然是遇上了入侵的強敵。


    他向下看,視線被崖壁所阻,看不清下麵的景況。他心中大急,一聲長嘯,向叱聲傳來方向飛掠而下。


    丁絳珠並未情急昏亂,她撇出的劍別有用意,大姆指早已捺在劍鞘崩簧上,一撇之下,兇猛地攻向對方的右脅,粉頰上泛起了重重殺機。


    勾魂手右手一抄,要扣住連鞘長劍,斜身切人,左手急抓姑娘的右肩臂。


    丁絝珠冷哼一聲,大姆指用上了勁,劍鞘仍向對方攻到。在這電光萬火似的刹那間,電芒乍閃,長劍突然出鞘,人略向左閃,招出“寒梅吐蕊”,劍化五道虛影,攻向勾魂手的右脅,創嘯刺耳。


    她的功力委實不弱。


    勾魂手的手確是了得,已經抓住了劍鞘,電芒一閃,他知道上當了,將劍鞘順手揮出,人向左急射。


    “嗤”的一聲輕嘯,劍尖吞吐十分迅疾,在他脅下留下了一個劍孔,人肉兩分,鮮血激射。


    他遠出大外,在陰溝裏翻船,掛了彩,激得他無名火起,正欲衝上,司馬英的嘯聲已到。


    他向側方退,切齒道:一這次燒了你,咱們以後算。”


    丁統珠飛撲而上,罵道:“老豬狗,你的身份即將暴露,沒有你的機會了。”


    勾魂手一麵飛掠,一麵沉聲道:“賤貨,如果你泄了老夫的底,蜀中丁家必成屍山血海,信不信由你。”


    姑娘心中一擦,但口中仍罵:“卑鄙的老豬狗,你……”


    勾魂手被罵得火起,加上脅下傳來的隱痛,不由氣衝鬥牛。


    那一劍雖傷勢極微,可是卻使他的名號有了汙點,日後傳出江湖,太丟入了。


    “該死的小母狗!”他倏然轉身想叫,脫手將劍鞘扔出,左手也輕輕一抖。


    姑娘見劍鞘來勢兇猛,急逾電閃不敢不躲,便向左一閃。


    糟!勾魂手的左手,從抽底飛出兩枚柳葉刀,又細又小,已先期而至,她想躲已嫌太遲。


    “叮”一聲,她打掉一把射向胸膛的柳葉刀。


    “哎……”她倒了,劍“嗆哈”墜地。


    另一把柳葉刀,貫入她的左胯骨內側,再偏半寸,左子宮穴不僅完蛋,小腹的腸髒也定然被毀。


    勾魂手本想撲上擒入,但遠處已出現司馬英的身影,目前他不能暴露身份,隻好冷哼一聲竄入草中走了。


    司馬英向下飛掠,怪石如林,梅樹密布,視野不廣,他隻能從林梢石頂上飛竄,搜尋敵蹤。


    ]]ddd姑娘中刀後的驚叫,將司馬英引來了。


    他遠遠地叫:“丁姑娘,丁姑……”


    “我受傷了,快來,司馬公子。”她忍痛大叫。


    司馬英循聲掠到,看到倒在地上掙紮的丁絳珠,大驚失色,能在短短期間將她擊倒的人,定非等閑。


    他扶起她,急問道:“什麽人下的毒手?傷在何處?怎麽了?”


    丁絳珠不敢說,蜀中丁家人丁數百,假使她說出勾魂手的行藏,必將為丁家帶來橫禍飛災。


    她額上大汗如雨,虛脫地說:“不知是誰躲在石後,打了我一枚柳葉刀,在左子宮穴旁半寸,哎……喀!”


    司馬英略一察看她的下身,劍眉緊鎖,這一刀下手歹毒,怎能向女人的小腹下手,發刀之人太毒了。


    他再看劍鞘跌落之處,不由疑雲大起,這不像是被人從石後暗算的!按傷口和劍鞘跌落處看來,加上她先前的叱喝。分明是曾與人交手,她怎會不知是誰?


    但他無暇多想,趕忙抱起她掠出原地,向穀口臨時居所奔去。


    穀中沒有女人,司馬英隻好自己動手,留她起出柳葉刀,敷上金創藥。


    柳葉刀長僅三寸,又細又薄,這玩意在一般武林朋友來說,並無大用,僅用作嚇唬對手或者吸引對方注意力之用。


    但在高手手中,卻可隨意製人死命;也就是說,能用這種輕而薄的柳葉刀的人,定非泛泛之流,在武林中絕非無名之輩。


    替丁絳珠裹傷畢,他迴到大廳,立即召來十餘名健仆,告訴他們已有高手侵入穀中,要他們小心門戶,便帶了勾魂手和另兩名健仆,到穀中搜尋敵蹤]]dddd午間,他獨自外出,漸漸授至穀右近九龍寺方向,從山上降下山麓。


    九龍寺方向,一條灰形如飛而至,灰影身後像是背了一個人。灰影後麵十餘丈,三名紅衣老道銜尾急追。


    他一看到紅衣老道,立即無名火起,展開輕功向前迎去,急如星火。


    臨時居室中,勾魂手換了一身黑色勁裝,佩劍掛囊,三角眼中兇光暴射,大刺刺地到了大廳。


    工地中,響起了正午的鍾聲,工人們紛紛放下活計,迴到工擁進食。


    武功山四周,出現了無數人影。


    正南,鬼手天魔正向這兒狂奔。


    東麵入山要道中,無塵居上終於趕來了。


    在他前麵,是一群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白道英雄。他老人家落後三裏地,不久之後定可追上,他的輕功比他們高明得多。


    西路人山要道上,金劍神盯住了一群六大門派門人,也向亡魂穀急趕。六大門派門人之前,是一個獨腳老花子,還有一個小花子。


    小花子叫沈中海,是第一次在亡魂穀出現,勸走喬家兄妹三人的小花子,也就是獨腳老花子的得意傳人。


    獨腳老花子來頭太大,曾在臨江府途中追逐洞靈觀三冠的雙馬輕車,出手教訓過司馬英,獨腳狂乞的大名夠響亮。


    整個山區四條進入亡瑰穀的小徑上,不知究竟有多少人走動,紛向裏趕,七魂穀四周,更有不少人影向穀中降下,形成合圍。


    這是決定性的時辰,風暴光臨亡魂穀。


    向亡魂穀趕的人,有些來意不明,有些是前來見識的,人多了誰也不注意對方的身份,反正不是遊龍劍客的朋友,便不會有人出現攔阻。


    而遊龍劍客的朋友,二十一年來他們的麵容相貌大多被人所淡忘,即使見麵,如不是早年曾和他們照過麵的人,也絕不會認出他們的身份來曆。


    所以這期間途中並未發生事故。


    六大門派的門人子弟數量並不多,分為二批,總數約有六十人之眾,僧道俗俱全,每批相距兩裏地,乃是六大門派中的名宿。


    至於青年晚輩,早已派至亡魂穀四周隱伏,不在其列。


    第三批共有二十人,其實卻有二十一名,因為在一名武當中年老道身旁,多了一個沈雲山。


    沈雲山昨晚到袁州府踩探動靜,未出山區便被生擒活捉,解往袁州府……六大門派的人並未為難他,因為亡魂穀的消息動靜,他們皆了如指掌,用不著拷問,再就是沈雲山的師父天盲叟衛應龍,是個古怪孤僻嫉惡如仇的俠義怪物,功力奇高,惹翻了他準有好看。


    所以六大門派的人對他不無顧忌,對沈雲山也相當客氣,點上了軟穴,由一名老道押著走。


    從西麵入山的小徑不太好走,在山林中盤旋升降,人不能並肩而行,所以魚貫急走。由於山深林密,前後的視野極為有限,前後半裏地不僅國力難及。唿應亦感吃力。沈雲山被人挾著走,心中焦急,擔心司馬英的安危,苦於無法脫身,又急得腹中噴火,恨得直咬牙。


    一行人舉步如飛,距亡魂穀已不足十裏地了。


    領先的是少林目下最紅的華字輩弟子華亮和尚,乃是法弘大師的得意門徒。法弘大師正是二十一年前夜襲海穀的少林門人代表。


    他目下躲在少林寺不敢在江湖走動。


    剛轉過一座山嘴,巨大的杉林出現眼前。


    華亮和尚突然高舉方便鏟,亮聲叫:慢!有麻煩。”後麵的人還弄不清有何麻煩,看不見山嘴另一麵的景況嘛!聞聲知警,紛紛搶出。


    沈雲山被老道挾著竄出右側,看清了前麵景況,突然拚全力大叫道:“師父,殺他們。”


    二十名僧道俗,全部吃了一驚。


    小徑穿杉林而過,杉林前小徑中,站著一個青袍飄飄,發須如銀的老人,身材修長,臉色如古銅,皺紋密布,歲月不饒人,在他臉上刻劃下無數軌跡,粗盾如雪,眼皮下搭,像是睡著了。


    他手上支了一根烏光閃亮的壽星杖,站在那兒像個石人。


    “天盲叟假瞎子,”一名老道駭然輕叫。


    華亮和尚念了一聲佛號,大踏步獨自上前,距天育委身前丈餘之處站住了,稽首行禮道:“衛前輩萬安,一向可好?”


    天官實嘴角略一牽動;冷冷地說:“你是誰?”


    “小僧華亮。”


    “哦!原來是法弘大師的得意門人,綽號叫風雷佛,老朽知道了。你,了不起。令師可好?”


    “多承動問,托福,家師倒還朗健。”


    天官裏淡淡一笑,笑得風雷佛有點毛骨悚然又說:“剛才那清亮而急躁的嗓音,是誰所發?”


    風雷佛臉色一變,硬著頭皮說:“正是令徒流雲山。”


    “哦!貴派桃李滿天下,英才輩出,盡是俠義英雄。老朽的孽徒定然是不肖之極,在江湖為非作歹,以致勞動諸位俠駕,出手教訓擒往嵩山處治?”


    風雷佛臉紅耳赤,唿嘯著說:“小僧不敢,皆因……”


    “大師定然有一番道理,說吧,老朽耳力倒還未廢,正在恭聽大師的高論。”


    “令徒……”


    “不錯,敝門下在江湖的一舉一動,老朽皆略有風聞,他不偷、不劫忠義賢良之家、不淪為黑道、不為禍江湖,這就夠了,是麽?”天官吏搶著接口。


    “隻是,亡魂穀之事,前輩可曾風聞?”


    “老朽雙耳並未聾著。”


    “那司馬英公然毀約,二十一年便在江湖興風作浪……”


    “請教。”天官裏裏岔入道:“大師是指司馬英用赤陽神掌對付貴派門人子弟了?”


    “這……這……”


    “說呀!有否其事?”


    “亡魂穀亡魂碑之上,留名將近三十,死無對征,誰知道司馬英曾否用過赤陽掌?”


    “又有誰敢武斷地認為司馬英曾用過赤陽掌?”


    “有!”


    “誰?”


    “天完煞神。”


    天官曼哈哈狂笑,笑完說。“天完煞神與貴派水火不相容,竟會告訴你們這種可笑的消息?奇聞。”


    風雷佛也哼了一聲,接口道:“事實如此,赤陽掌出現江湖,不僅威脅六大門派子弟,也對天完煞神不利,所以天完煞神也興起同仇敵愾之念,將消息透露並非奇聞。”


    “你們在自掘墳墓。”天育史厲聲說,又進:“你知道你們今天之舉,會得到怎樣的後果?相信天完煞神的話,那是你們的不幸。說,你們真要任性而為麽?”


    “小僧與其他五派子弟,此行並無惡意。”


    “意下如何?”


    “毀去新建的天心小築,奉勸司馬施主離開中原。至於令徒……”他向後叫:“淨道兄,請放了沈施主。”


    老道放下沈雲山,解了穴道,冷冷地說:“亮道友,這是縱虎歸山。”


    風雷佛有點不悅,說:“道友的門人子弟皆修為有素,玄門絕學傲視江湖,豈懼沈施主一個少年晚輩?”


    老道也流下臉說:“敝派門人自是不懼,貴派門人倒得小心些。”


    “道友是輕視少林一派麽?”風雪佛沉聲問。


    “是又怎樣?貧道倒是不信。”老道說完,突然伸手扣住正在活動筋骨的沈雲山,又返:“道友如果怕事還來得及退出,少了少林門人,咱們同樣可以辦事。”


    天盲叟大吼一聲,下搭的眼皮向上一翻,亮炯炯的神光乍現,隨又半閉上眼,他並非真的瞎子,隻是視力不大如意而已。


    吼聲出,人亦前外,向人叢中疾衝。


    風雷佛首當其衝,來不及再與老道計較,認為天盲叟已突起發難,保命要緊,也一聲虎吼,方便鏟一記“毒龍出洞”火速截出,風雷乍響。


    天盲叟大怒,壽星技信手硬碰,雙方相距甚近,出手奇快,沒有機會玩花招,硬碰硬一較真才實學,看誰浪得虛名,手下見真章。


    武當的淨道長號淨智,乃是清泉老道的弟子,為人自大,目中無人,這次眾人公舉風雷佛為這一隊人的主腦。他本來憋足了一肚子怨氣,心裏萬分不自在。


    沈雲山原是落在武當門人手中的,風雪佛卻輕易叫放,他當然不甘心,加以這些年來僧道兩派間互不相容,積有成見,臨時因利害攸關而聯手,難以彌補雙方的裂痕,發幾句牢騷也是人之常情。


    恰好風雷佛又是個氣量狹小難以容物的家夥,怎得不糟,幸而天盲叟救徒心切,未能等到他們自相齪瞻時候機動手,突起發難,便宜了武當少林。


    可惜!動手太早了些。


    淨智老道見風雷佛已經動手,暫時放棄成見,將沈雲山交與一名同伴,拔劍大吼道:


    “上!斬草除根。”


    “當”一聲暴響,火花飛濺,風雷佛驚叫一男,被震得橫飄兩文外,踉蹌落地連退五步,方便鏟無力地下垂。


    天窗望在淨智者道的吼聲中,兇猛地衝到,舉杖橫揮。


    “滾!”


    他厲吼,從身有欺近的一名俗裝大漢,連人帶到飛跌兩丈外,“砰”一聲滾倒在地,聲息僅無。


    “瞎子納命,咱們伺候你。”淨智大叫著衝上。


    十七名高手四麵合圍。長短兵對齊舉。


    天盲望視力不佳,耳力卻通玄,一聲長嘯,壽星杖風雷俱發,八方旋舞,兵力突擊之聲震耳欲聾,吼叫聲驚天動地,三個盤旋之下,有四名高手被震毀兵刃受傷退出場外,有兩名頭破胸裂。


    風雷佛已喘過一口氣。挺鏟加人叫:“用遊鬥,累死他,準備暗器,他的眼力不能及遠。”


    墓地,山脊上傳來一聲狂笑,哈哈之聲如同殷雷,震得眾人耳膜欲裂。


    笑聲倏落,洪鍾似的語音傳到:“好!這幾句話出於少林門人之口,少林武林北鬥之尊號,可以休矣!掌門方丈法淨將痛哭流涕,自悲罪孽深重。善哉!”


    眾人心中大驚,向後急撤。


    天盲叟大叫道:“狂乞,下來,斃了這些欺世盜名之徒。”


    風雷佛掠至林中。轉身叫:“走會合道友們再和他們決一死戰。”


    鬥場中留下了三具屍體,其餘的人應聲撤入林中。


    十餘支外山脊上,站著獨腳狂乞莊鑽,他身後站著小花子沈中海。


    天盲叟追向林緣,大吼道:“狗東西們,你們敢帶走老夫的門人?”


    小花子沈中海臉色一變,向獨腳狂乞叫:“師父,徒兒的小弟落在他們手中了。”


    獨腳狂乞像是幻化一道灰煙,飛射而下,任笑道:“誰能逃出半裏地,我獨腳狂乞算是栽定了,留下人。”


    淨智老道心膽俱裂,一麵亡命飛逃,一麵叫:“師弟,放人。


    快走。”


    挾著沈雲山的老道,抓起沈雲山劈麵向急追而來的天盲文擲去,一麵大喝道:“還你,總有一天他會橫死。”


    天窗裏接住人,獨腳狂乞恰好趕到,他叫:“老莊,不必窮追,前麵有六大門派的老不死。”


    獨腳狂乞停下身形,問:“假瞎子,他們來了些什麽人?”


    “少林的法持長老;武當的浮雲子清泉、俗家第一高手張全一;峨嵋的笑羅漢普遠、俗家峨嵋雙俠丁家兄弟;昆侖的靈霄客玄興;崆峒的白鶴散人道安;雪山的滿天飛瑞岑家瑞。”


    天窗臾一麵說,一麵解開沈雲山的穴道。


    獨腳狂乞發出一陣怪笑,舉步便走說:“好啊!走!咱們得看看他們能成什麽氣候,走啦!”


    在亡魂穀臨時居所中,又是一番光景。


    勾魂手終於現出了本來麵目,出現在大廳中,“當當當”三聲鑼響,他發令召集十餘名健仆。


    西麵偏門中,出現了兩名穿一身玄色勁裝的大漢,銀鈴眼,鯰魚嘴,禿眉缺環。他們的時後,各隱一把沉重的重家次蜈蚣鉤,長相幾乎相同,是兄弟倆。


    他們原是在外麵踩探的仆人,在南昌府被司馬英收容的江湖小混混,可是能使用蜈蚣鉤的人,豈是小混混而且?


    十餘名健仆先後到齊,匈魂手舉手一揮,兩個醜大漢左右一分,將廳門堵住了。


    勾魂手陰沉沉地走近一名中年人身旁,冷冷地說:“姓田的,你還是將派陽掌三昧真火神功心決秘發乖乖說出,免得太爺叫你死活都難。”


    中年人臉色死灰,驚飾地說:“大管家明鑒,小人雖然替公子爺處理日常家私,確未見過什麽秘賞心決。”


    “你說是不說?”勾魂手拔出一把小小的柳葉刀厲聲問。


    中年人渾身顫抖,跪下道:“大管家……”


    “嗤”一聲,柳葉刀一閃,中年人的左耳飄落在地。


    “天哪!”中年人掩住創口叫,又說:“小人追隨公子爺不到兩月,怎知……嗯……”


    勾魂子信手一揮,柳葉刀切豆腐似的將中年人的頂門劃開,刀太薄、血不多,人卻向下仆倒,手腳不住掙紮,目中的呻吟愈來愈微弱。


    勾魂手臉色絲毫未變,淡淡一笑走向另一名中年人。


    另一名中年人突然右手疾伸,“昨咋咋”三聲崩簧響,三枚小型袖箭似電光一閃,分上中下三路射向勾魂手。


    勾魂手向右一問,柳葉刀劃出一道淡淡紅影,在間不容發中閃開三枚袖箭,刀亦同時脫手。


    中年人打出袖箭,向右麵窗口飛掠。


    “哎……喲!”


    他叫,柳葉刀射中他的左脅,投入內腑,半空中猛地渾身一震,“砰”一串憧跌在牆根下,窗戶在格格暴響中,倒下了。


    內室病房中的丁絳珠,聽到外麵的叫號聲,也聽到窗戶倒下的巨響,知道不妙,火速掙紮著起床,咬緊銀牙抓起自己的長劍,向房門奔去。


    丁絳珠才一走動,腹側的創口,一陣劇痛,痛得她冷汗直流,幾乎跌倒。


    “我得走,沙老賊發難了,落在他手中,生不如死。”她向自己說,一咬牙,從屋後門八怪石茂林之中不見。


    勾魂手知道了絳珠的傷勢,他下手的份量自己有數,滿以為姑娘必定無法走動,成了簍中之魚,用不著費心,卻便宜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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