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著電光的巨大球體在五角星形的樓頂炸開,絢麗得如同極光,耀眼得仿佛星辰。


    一臉疲憊的劉天一趴在半指深的雨水裏,眼巴巴地看著刺眼的電光掃過自己身邊的隊員,又掃過遠處的房頂,最後在更遠處的黑暗裏慢慢消散。


    震驚,不甘,當然還有自責。


    劉天一攥著拳頭,為自己的愚蠢懊惱不已。真是太蠢了,他竟然在完全不了解對方配置的情況下,製定了所謂的完美計劃。劉天一艱難地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入侵者,又看了看身邊的隊友,忍不住狠狠地錘了一下地麵。他所有“天衣無縫”的布置,換來的居然僅僅是那個叫夜叉的壯漢身上,幾個似乎無關痛癢的槍眼。反觀他自己,他們所有的戰鬥力,已經在剛剛那片肆虐的電光中倒下了,而他甚至不知道那些倒下的隊員是不是都像他一樣,還有唿吸。


    “怎麽樣,孩子,我早就說過了,你阻止不了我的。”遠處傳來中年人戲謔的聲音,“你這麽做,隻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劉天一立刻抬起頭來,那個中年人正看著他,眼裏卻沒有沒有敵視,也沒有憤怒。也對,他當然不必憤怒,一個勝利在握的獵食者是不會對自己到手的獵物憤怒的,劉天一恍然大悟,這就像一隻貓打量自己爪子下的老鼠。劉天一心底立刻燃起一股莫名的憤怒,顯然,他就是那隻老鼠。


    劉天一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痛楚讓他的大腦漸漸從電擊造成的麻木中清醒過來。但是,他身體上的麻木卻依然揮之不去。中年說的沒錯,他已經敗了,敗給了自己的無知和狂妄。現在,對方的幾名主要戰鬥力幾乎毫無傷,而他們這邊卻隻剩下了他自己,更別說他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他又能說什麽去反駁對方呢?成王敗寇,這個道理他從來都懂。


    “你在想什麽呢,自責嗎?還是說在思考怎麽逃跑?”中年並不想放過劉天一,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一邊筆直地朝著劉天一走去。


    仿佛為了襯托戰鬥的慘烈,本來幾乎就要消散的雨雲在天黑之際忽然去而複返,帶來了上海入秋以來最大的一場雨。整整半個小時,雨水瓢潑般傾灑在屋頂上,所以現在,屋頂上積聚的雨水甚至已經漫過了中年的鞋子。中年就款款地走在半指深的積水中,層層疊疊的水波從他腳下蕩漾開來,向著四周擴散,最後拍在劉天一臉上。


    “你知道嗎?我其實並不喜歡下雨,尤其是現在。你知不知道,我腳下這雙皮鞋可是出自意大利頂級設計師的手。”中年最後停在劉天一麵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抬起腳,對著劉天一惋惜不已地說,“這麽好的鞋子,現在居然被我泡在雨水裏,真是可惜了。”


    “沒有這場雨,你贏不了我的。”劉天一忽然說,卻是冷靜的語氣。


    中年愣了一下,把腳收了迴來。


    “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冷靜,看來情報不假,你確實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中年笑了笑,“你說的一點沒錯。如你所見,我的能力是電場,而雨水是優質的導體,所以在這樣的雨裏,我的能力是平常的十倍。換句話說,沒有這場雨,我會比現在弱十倍。那樣一來,你們並不是沒有勝算。”他頓了頓,“老實說,你之前的工作做得確實很出色,你不僅找到了我藏身的地方,而且還看穿了我撤退的計劃。我隻是不明白,你最後為什麽把戰場選在這麽一個地方,難道那個叫琪正的孩子,一點都沒有向你透露我的能力嗎?”


    “你以為這一切都是琪正告訴我的?你以為這些都是我從琪正嘴裏撬出來的?”


    “還有其他可能嗎?”中年反問,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劉天一驚訝地看著這張臉,最後搖了搖頭。“作為一個父親,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了。琪正根本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向別人屈服的小孩,他甚至寧願死也不願向我透露一點關於你們的信息。”


    中年笑。“是嗎?那你是怎麽找到我藏身的地方的,別告訴我說是巧合,上海有過2ooo萬常住人口,在這樣的地方找一個沒有任何資料的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劉天一沒有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中年。


    “怎麽,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中年不悅地說。


    劉天一搖了搖頭,又沉默了片刻,最後歎了口氣。“唉,我之前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我現在明白了,你一定不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因為作為父親,沒有理由會懷疑自己的孩子,尤其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劉天一頓了頓,“琪正從來沒有向我屈服過,他之所以會帶我到你們藏身的地方,隻是因為你突然帶走了他的妹妹琪雅。本來我還奇怪為什麽琪正會對這件事有這麽大的反應,父親接孩子迴家不是很正常的嗎?這一點,現在,我也明白了,顯然你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存在,所以琪正才不放心琪雅單獨和你在一起。”


    空氣中已經響起了“啪,啪”的掌聲。


    “你鼓掌是因為我猜對了嗎?”劉天一冷冷地問。


    中年笑了笑。“我鼓掌隻是因為覺得你講的故事很有意思。”


    劉天一冷哼了一聲。“我不在乎你承認與否。我隻是想告訴你,琪正並沒有背叛你。最後,我承認我確實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地方,不過,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本來是想把北方帶到地下室的。”


    “地下室?”中年有意無意地吸了一口涼氣,“沒錯,那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我到過很多秘密基地,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是我目前見過最堅不可摧的牢籠。這個掛著猶格兩個字的精神病院確實有它不凡的一麵。那麽,你最後為什麽改變主意了呢?”


    “沒辦法,院長堅持不能把無關人員帶進地下室,我總得給他點麵子。”


    “院長?馬丁?”中年搖了搖頭,“那個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迂腐。我不明白以你的能力,為什麽甘願屈居那個老家夥的跑腿。”


    劉天一笑了笑。“別誤會,我從不向任何人屈服,我最後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主要還是因為我低估了你的能力。”


    中年已經笑了起來。“說的好,永遠不要低估你的敵人,這是你我都應該牢記的準則。”他歎了口氣,然後換了一個嚴肅的語氣,“所以我就絕對不會低估你。我知道,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如果能抓到下一次機會,一定會比現在棘手十倍。”


    劉天一沒有說話。


    “所以,你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因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劉天一楞了一下,然後忽然笑了起來。“你想殺我?我本來以為,你會讓我加入你們的。”


    “唉。”中年歎了一口氣,“老實說,我有考慮過,畢竟像你這麽優秀的人,並不多見。但是,我記得你剛剛說,你從不向任何人屈服。”


    “所以你真的要殺我?”


    “事實上,我沒打算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那你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現在至少還有十個人知道這裏的情況,5分鍾以內,下一批支援一定可以趕到這裏”劉天一還是笑。


    “你覺得殺幾個不能動彈的人需要多長時間呢?”中年也笑了起來,“放心,盡管你從中破壞,導致我們沒能在第一時間到達我安排的撤退地點,但是這不代表我已經沒有離開這裏的辦法了。我的人是不會在那裏傻等的,事實上,按原計劃,隻要再過兩分鍾,我安排的直升機就會直接飛到這裏來接我們。兩分鍾的時間,猶格目前的戰鬥力已經幾乎都倒在這裏了,其他人哪怕是立刻報警,離猶格最近的警察局也不可能在兩分鍾內趕到這裏,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覺得還有人可以阻止我嗎?”中年說完,笑得越肆無忌憚。


    劉天一還想說什麽。這時,一個硬幣忽然從中年手裏飛了起來。


    一枚銀白色的硬幣,雖然看不出是人民幣,還是美金。施舍嗎?劉天一腦海裏閃過一絲疑惑。銀白色硬幣在空中緩緩旋轉著,一邊朝著自己飛來。優美的拋物線,劉天一想。


    優美的拋物線立刻被生生斬斷,處在拋物線最前端的硬幣在巨力的作用下猛然下落。屋頂上立刻響起了沉重的撞擊聲,然後便是長長的死寂,除了潺潺的流水聲。


    為什麽會有流水聲呢?因為屋頂被貫穿了。接近接近2o公分的水泥房頂居然被一枚硬幣貫穿了,沒有人知道當其衝的劉天一是什麽下場。


    確實沒人知道,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本能地避開了這血腥的一幕。隻見鳳凰死死地閉著眼睛,琪雅悄悄地數著自己的手指,甚至連蜘蛛都有意無意地把視線挪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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