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靈魂開始劇烈爭奪身體控製權。張七月神識受損,虛弱異常,眼看便要抵擋不住。


    這時,楊五忽然出現,一巴掌將暮遲從張七月身體裏抽飛出去。


    暮遲看向楊五,眼神驚疑不定,顫聲道:“又是你!”


    楊五淡然看著暮遲,說道:“滾迴裏邊去。”


    暮遲不敢應聲,化為一道黑影,飛入陵墓深處。


    楊五看了眼躺在地麵上,瞳孔發白臉色扭曲的張七月,略微不滿道:“臭小子,真給我丟人。”說罷,拎起張七月,身形瞬間消失。再一轉眼,已出現在陵墓外。


    “老木,幹活。”楊五將張七月放在地上,向老木招唿了一聲。


    待命許久的老木趕緊把手按在張七月胸口,將一股溫和的木係青翠妖氣緩緩送入張七月體內。


    片刻後,老木停止妖氣輸送,抬手幫張七月擦去口鼻處血跡,感覺有些心疼,便對楊五說道:“主人,非得如此練法嗎?少爺身體怕是吃不消啊。”


    楊五喝著酒,悠哉說道:“又不是第一次如此,他自己都沒說過什麽,你又何必操心。”


    老木無奈地搖搖頭,在他看來,這師徒二人,都是奇葩,無法以常理度之。


    不多時,楊五一邊倒酒一邊說道:“既然把妖氣清理幹淨了,還躺在地上作甚?”


    張七月坐起身來,不悅道:“既然妖氣如此克製屍氣,為何不早說?我帶著木叔進去,就可不必留有餘力,專心適應屍氣。這樣修煉豈不是更有效率?”


    楊五瞥了張七月一眼,說道:“你想的美,老木陪你去裏邊,我一個人在這多無聊。”


    “你真沒人性!”張七月憤懣地喊道。


    老木趕緊說道:“少爺,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暗傷未愈,而且我現在所修功法,不宜進入如此陰地,所以主人才讓我在外等候。”


    張七月瞅了瞅楊五,哼哼了兩聲,說道:“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沒人性,說什麽‘小貓小狗’,結果來了隻老虎,差點把我吃了。”


    楊五不緊不慢地說道:“閑聊先停一下,說下你此行的總結。”


    張七月低頭想了想,正色道:“以我現在的靈氣數量,在陵墓裏對抗那茫茫多的屍氣,實在杯水車薪。還是集中精神在神識上,更加有效。這次進去我與屍氣親熱了那麽久,按照之前接觸妖氣的經驗看,必然已產生一些抗性,隻是抗性如何,我得再進去測試。相信再來幾次,屍氣對我,便不會再有威脅。”


    楊五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思路不錯,休息好就進去吧。”


    “隻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張七月問道,“你為何不滅掉暮遲,他的精神攻擊對我壓力並不大,如果不是屍氣搗亂,我完全不懼他。沒有他在,我反而能更好的用屍氣錘煉神識。他對我這次修煉而言,意義不大吧?”


    楊五想了想,決定迴答這個問題:“有兩點原因,其一,他是這陵墓的屍氣之源,如果滅殺他,這裏的屍氣遲早會散去,以後再想找到這種地方,怕是不易。這裏的屍氣除了訓練你,也許還要用來訓練別人。”


    “別人?”張七月奇道:“我還有其他師兄弟?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楊五不耐煩地說道:“這些你不必管,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哦。”張七月撓了撓頭。


    楊五繼續說道:“其二嘛,這暮遲不過是個可憐鬼,既無法轉生,又無法修煉,還無法走出陵墓。已經夠慘了,算了吧。”


    張七月點點頭,“那就這樣吧。老頭,我休息好了,準備進去了。”


    “嗯,去吧。”楊五端起酒杯,繼續喝酒。


    ......


    “就這樣,我又來迴進去了五趟,屍氣對我幾乎再無任何影響。經過這次修煉,我的神識也強大不少。”張七月喝了口酒,潤潤喉嚨,“屍氣的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


    同月樓眾人麵麵相覷,銅叔忍不住問道:“那暮遲呢?他後來怎樣?”


    張七月笑道:“那廝啊,其實是個話癆。起初,他害怕老頭子給他來個魂飛魄散,而我又加了小心,他也奈何我不得,後來就沒了奪我身體的心思。便開始和我嘮叨,一直說他當年如何如何。可能是寂寞了太久,難得與人說話,一旦打開話匣子,根本收不住。最後搞的我都煩了,直接封上了耳朵。”


    話癆?眾人皆是無言,這故事結局實在是......


    銅叔輕輕拍了拍張七月的肩膀,神色複雜道:“七月,這些年苦了你。”隨便一次修煉,就搞到死去活來,銅叔很難想象張七月這些年怎麽撐過來的。


    看到銅叔那傷感模樣,張七月笑道:“銅叔,都是以前的事了,我都沒難受,你這麽苦瓜臉幹嘛?”


    銅叔長歎了口氣,仰頭飲盡杯中酒,他確實心疼張七月。


    老王好奇問道:“七月,那麽多次修行中,你印象最深的是哪次?”


    張七月眉頭深深皺起,又倒了杯酒,一口喝盡。看著大夥熱切的目光,無奈道:“好吧,我說說。”


    再次滿杯,張七月沉默片刻,神思飛揚,那久遠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那是我剛跟了老頭子的第一年,那時候我對老頭子還滿懷敬畏,不像後來那樣隨便。”


    “我剛入練氣期不久,老頭子把我帶到一個小山村,在村裏一個小廣場中,他從空間法器裏拿出很多金銀財寶,數量比沉香居送來的那些還要多。”


    “老頭子告訴我,七天之內,這堆財物不準減少分毫,否則就逐我出師門。然後他就離開了。”


    “在遇上老頭子之前,我與銅叔過的何等艱難,你們都清楚。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接受逐出師門這種事情發生。”


    “開始的時候,村民們想來搶奪,被我阻止,但我並未下重手。後來他們抄起農具前赴後繼的衝上來,不得已之下,我重傷了幾人。”


    “這情形維持了兩天,再也無人敢上前強奪。他們便在不遠處惡語相向,不停朝我投擲石塊,木頭,甚至糞便。我心裏並無太多波動。對我而言,這些隻是考驗的一部分而已。隻管守在財物周圍,不去理他們。”


    “到了第四天,一名年輕女子,用木板拖著她的爹娘,來到我麵前,跪下哭嚎。說她爹娘病重將死,無錢醫治,求我救救她爹娘。”


    “她哭的如此淒慘,說隻要我救她爹娘,她願意做牛做馬。我看得出,她爹娘確實身患重疾,命在旦夕。”


    “那年我才八歲,再如何堅定,也擋不住這陣勢,便出現了些動搖,一時猶豫起來。”


    “那女子不斷磕頭哭求,磕的額頭鮮血淋漓。但我始終沒有做出決定,周圍村民們的辱罵聲愈加惡毒,甚至再次衝了上來。”


    “那時我幾乎心神失守,但看到一個村民拿起財物臉上露出的狂喜之情時,我清醒了。這次我痛下狠手,將搶的最兇的幾人全部打殘。”


    “那幾名四肢扭曲躺在地麵上哀嚎的村民,震住了其他人,村民們一哄而散,連站在遠處罵的人都跑了。”


    “隻有那女子還在不停磕頭,最後磕到昏迷。”


    “看著那昏迷的女子,以及她麵色蠟黃的雙親,我不住地對自己說,我沒錯,我沒錯。我不能為了她這個陌生人,而毀了自己。”


    “後來那女子醒來,拖著她雙親離去。臨走前那絕望而憎恨的眼神,深深刺入我的心髒。”


    “第五天,第六天,再沒人靠近財物。但是我卻瀕臨崩潰。”


    “第七天,我聽見那年輕女子家裏,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終於熬過第七天,老頭子出現了,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對我說這些財物是我的了,我可隨意支配。”


    “我捧起一片財物便衝向那年輕女子家,原來她爹沒有抗住,已經病死了。”


    “我將財物放在她麵前,她麵無表情的看著我,既沒有高興也沒有難過,就那麽一直看著我。”


    “我走了出來,跪在老頭子麵前,求老頭子救救她的娘。老頭子救了。那女子並沒有感激,而是哭著說了句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話。”


    “她問我:為什麽見死不救,為什麽害死她爹。”


    “我沉默不語,便隨老頭子離開那小山村。”


    說到此處,張七月停住,慢慢喝起酒來。


    這故事相比屍氣那個,實在有些沉重,同月樓眾人一時間安靜無語。


    見氣氛有些沉悶,銅叔想要打圓場,幹笑道:“怪不得沉香居送來謝禮時,你毫不在意,原來是早就見過大世麵。”


    “這算什麽修煉!”老王有些氣悶,嚷道:“又煉出什麽了?”


    “這是煉心。實際上,我的修行課程裏,有三分之一都和煉心有關。”張七月聲音如常,平靜說道。


    “煉心?這有何用?”老王皺眉問道。


    張七月搖搖頭,沒有迴答,腦中卻想起楊五說過的話。


    ......


    “世人追求金錢,修行者求道,兩者渴望之心並無二致。然而並非渴望,就能擁有。那麽如何成功?拋除氣運這等無序因素後,就隻取決於方法和心態。方法大都通用,至少初期可借鑒,有我在,這對你來說不重要。所以,心態就是最重要的事。”


    “世上有許多事,人們無法掌控,但是自己的內心則是可以的。這也是人,唯一且最重要的權利。對於修行者而言,心態是否穩定強大,決定了他的道,能走多遠。”


    “以後,你會遇到很多挫折,很多瓶頸。你的心境,將決定你是否能打破這層層障礙,觸摸更高的天際。”


    “總而言之,心境決定境界。”


    ......


    老王端起酒杯,鄭重說道:“七月,我敬你。”


    銅叔也端起酒杯,正色道:“七月,我也敬你。”


    其他人也沉聲道:“敬少東家。”


    同樣是集體敬酒,這次比開席時那次,多出了許多不一樣。


    張七月微笑道:“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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