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罵得粗魯,蔡克遠,蔡克憲臉色不豫,他們兩人帶頭衝鋒,險些被嵐州的弩箭所傷,雖然大霧彌漫看不清傷亡,但黨項勇士傷在弩箭、鹿角、陷坑,以及最後困在車陣中未能衝出來的人數不少,大夥兒都拿了命去拚,這蔡繼奉心安理得地呆在後麵,還有臉罵人?


    “鐵鷂子,跟我上馬,本衙內帶你們開開葷!”蔡繼奉開著兩個叔叔,仿佛知道他們在想什麽,當即下令道,他渾身上下早已披掛停當,就在仆人的幫助下翻身上馬,這時的霧氣不如剛才那般濃厚,漸漸看得清楚定難軍營地上的鐵鷂子三三兩兩的聚了攏來,近千鐵鷂子啊,蔡繼奉自信,憑借嵐州軍車陣剛才的表現,這千餘鐵鷂子隻要一次衝鋒,所以他有耐心等待著這些少爺兵,老爺兵慢吞吞地整隊、集合。


    各部都集中得差不多了,蔡繼奉臉色傲然,舉起馬鞭,正待發令,突然,一道閃電猶如銀蛇劃破了長空,即使在霧中,也看得清清楚楚,眾人還未迴過神來,轟隆隆地悶雷一陣接一陣。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一陣接一陣,讓剛剛被鞭炮驚嚇的馬兒又亂作一團,羌兵們還未來得及將馬兒安撫好,嘩啦啦地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蕭九仰望著天,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該咒罵他,雨水驅散了濃霧,遠方的敵人營盤看得清清楚楚。百戰悍卒出身的軍士們都意識到了霧散對嵐州軍意味著什麽,好些人忘情地在雨水中跳著,叫著,“下雨啦,霧散啦。”


    “兔崽子們,來呀,來呀,怎麽不敢啦,爺爺等得不耐煩了。”那是拔山營的校尉晉咎在指著車陣外黨項人罵道,引得一陣軍士粗豪的笑聲。淩波營盧鍾傑也咧嘴做了一個笑容,背上傷口有些麻,臉色越發煞白,敵人的騎兵在雨中顯得有些慌亂。


    “慌什麽,衝鋒,衝鋒。”蔡繼奉終於從天威莫測中驚醒過來,看著被一場瓢潑大雨淋成了落湯雞的騎兵們,抽出彎刀,大聲叫道,從不親身赴險的夏州衙內猛提馬韁,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身邊的親衛鐵鷂子忙不迭地一起衝出,將他牢牢護在當中,其餘的鐵鷂子都是部落貴族出身,誰也不能輸了場麵,即便是與蔡繼奉有心結的蔡克憲、蔡克順二人,也不得不催馬上前,帶領著自己的手下往前衝去。


    馬蹄鐵掌翻飛,雨水還不曾將草地變得泥濘,戰馬衝鋒的速度還很快,蔡繼奉策馬感覺到風雨從耳畔唿嘯而過,身上打了一寒戰,從心底裏升騰起一陣快感,拓跋氏的血脈,大概就是為了這樣的衝鋒而生的吧。一千鐵騎和數倍於此的部落騎兵趁著風雨開始了又一次衝鋒。


    “不可驚慌,不可擅自發箭,聽吾號令。”從敵人開始衝鋒那一刻開始,盧鍾傑就沒有了痛覺,他比晉咎更貪婪地盯著恍如從地獄中衝出來的騎兵集群,沉聲的下令,剛才短短半柱香時間的白刃相擊,讓淩波營倒下了將近兩百軍士,可見其殘酷,但這次,敵騎不會輕易得著這般機會。風雨在為敵人的衝鋒製造難度的同時,也減弱了箭矢的威力,正好放近了再射。


    “放!”隨著盧鍾傑的下令,三百隻弩箭如飛蝗般鑽入雨幕,這麽近的距離被強弩射中,即便是鐵鷂子的重甲也不能抵擋,數十匹戰馬嘶鳴著倒在地上,不少馬匹都被久經訓練的嵐州弩箭手直接命中腦門而死。如果說第一波倒斃的敵騎還沒有降低後麵騎兵衝上前的速度,迅速跟來的第二波弩射明顯使敵騎衝擊的速度停滯了一下,他們要躲過倒斃的同伴,而嵐州車陣前的空間並不大,再往前,是密如連珠的連弩和射雕營直取要害的弓箭,不少騎軍直接倒在離嵐州車陣五十步外。


    剛才敵騎衝入車陣的恐怕戰力,讓所有的民夫都心有餘悸,他們用最快的速度上弦,進弩,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真正站在第一線的軍士反而鎮定自若,不斷射殺著催馬上前的敵人,從地獄裏出來的人,再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漠北的雨果然很大,瓢潑的大雨幾乎在這片刻之間夾紮著狂風唿嘯而來,剛剛殺退敵人第一撥衝鋒,能見度又迴到不足十步距離,不過此時不必霧中,狂風暴雨讓策馬衝鋒變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戰馬的龐大有力的身軀,也會被狂風吹得歪歪斜斜,風向多變,讓不少戰馬無端摔倒在地,即便對勝利執著如蔡繼奉,也隻能恨恨地下令,暫且宿營,雨後再戰。


    “敵人退了!”在雨中堅持著,久候敵騎的嵐州軍終於有人小聲竊竊私語,沒有校尉下令,任誰也不敢放下手中武器。終於,蕭九下令道:“各百人隊派出哨衛出陣百步警戒,其餘人就地休息片刻,不可睡熟!”眾人終於大聲歡唿起來。


    突如其來的豪雨打斷了黨項人的進攻,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即便蔡繼奉是未來的夏州之主,大雨過後,也無法喝令在雨中淋了個半時辰的鐵鷂子和部落騎兵勉力再戰,隻能紮下營寨,休整一夜天明再戰。


    “幹得不錯。”蕭九拍拍靠在車輪上休息的盧鍾傑,疼得他齜牙咧嘴,正待抱怨,蕭九卻轉身去拍另外的軍士去了,沉默寡言的蕭校尉,為了激勵士氣,今天的言語恐怕超過一年的總和。


    車陣中央燃起了一堆堆篝火,軍士們烘烤白天被雨水淋濕得軍袍,有的竟然脫得赤條條的,看的蕭九一陣皺眉,笑罵道:“黨項人夜襲過來看你龜兒子怎麽辦。”惹得軍士們哄然大笑,整日鏖戰的疲憊,死裏逃生的興奮,仿佛融化了軍中界限,那光著身子烤火的一位居然笑道:“就是隨身這杆大槍也能挑死兩個。”蕭九也不以為忤,罵道:“小心被人家把鳥割掉。”不再搭理這幫無法無天的悍卒。


    盧鍾傑斜靠在偏廂車旁,仰頭看著點點閃爍的星空,他少時常常跟隨父親在戰船上度日,晚間萬籟俱寂,小兒無賴,也常常無聊得觀看一天星鬥,這北地的星空和江南稍微有些差異,但各個星宮大致的位置還是不變的,天上的星宮象征著凡間的秩序。紫微垣就是天上的皇宮,太微垣是朝廷,天市垣是龐大的天上街市。再往外,蒼龍連蜷於左,白虎猛距於右,朱雀奮翼於前,靈龜圈首於後,二十八宿是九州諸侯的象征,東方蒼龍七宿代表著地上的兗州、豫州、幽州,北方玄武七宿代表揚州、青州、並州,西方白虎七宿代表徐州、冀州、益州,南方朱雀七宿代表雍州、三河、荊州。


    據說觀看星座的閃爍能知天下大勢,盧鍾傑少年時對此極為神往,曾經到處尋訪能夠教授觀星書的高人為師,可是實在無法參透這其中奧妙,到是將天上的星宮認得一清二楚。江南淪陷的時候,天上地星星一如既往的閃閃發光,並未出現應有的晦暗跡象。盧鍾傑就此對觀星術失望至極。就在這一年,大宋太宗皇帝趙光義下詔再次確認,禁天文、卜相等書,私習者斬。中國人對星空的整體認知,此後一直停留在天人感應的水平,直到被西方文明所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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