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規蹈矩的蕭九所部第一時間發現了敵蹤,整個營地立刻像一架精密的機器一樣投入了運轉。


    此次蕭九統帶的是輜重營,拔山營、淩波營、射雕營,麾下校尉晉咎、盧鍾傑、鄭賓立刻分頭準備。其中蕭九親自統領的輜重營聽上去仿佛是後勤營頭,實則是嵐州軍中集中配置各類器械的步營。例如匠作營試製成功不久的連弩車,其它步軍營還未見過,輜重營卻是在整個試製過程中都在配合匠作營操作和實驗的,所以二十輛連弩車一發下來就能使用,此外,諸如爆竹、猛火油、拋石器,床弩等複雜軍械都在輜重營中。本來吳英雄曆次出征都讓輜重營留守嵐州大營,此次和黨項羌塞外大戰,為了減少誘餌部隊的傷亡,也為了克製鐵鷂子重騎,方才讓蕭九領著輜重營出征。


    耳聽得四麵八方都響起馬蹄連連,拔山營校尉晉咎冷笑連連,這一兩日來,嵐州營地外麵挖了無數的坑洞,不大,恰好能夠折斷馬蹄,十分陰毒,車陣前麵掘出半尺深的壕溝,壕溝上還堆了半尺高的高牆,縱馬一躍可過,但騎兵躍空而起的那一刹那,將遭受密集強弩弩射。


    上次辛古帶的商隊折戟之後,嵐州上下仔細總結了教訓,其中一條便是護衛軍中弩兵和弓箭手力量過於單薄,不足以遏止敵人狂風暴雨一般的騎兵,此次蕭九所帶的步軍四營中,拔山營、淩波營、射雕營都擅弓弩,其中淩波營、拔山營精於強弩疊射,必要時還能夠與敵人展開白刃肉搏,射雕營則是嵐州全軍弓箭手精華所在,個個都是箭無虛發的神箭手。


    晉咎對車陣最後是否能夠守住毫不介懷,一上戰場,他的靈魂就賣給了嗜血的魔鬼。緊緊盯著前方看不透的濃霧,他的耳朵仔細辨別敵騎的蹄音,突然,濃霧中傳來了慘叫,那是敵騎踏進坑洞,騎兵摔落發出的叫聲,看來敵人主力到了大約在百五十步之外,晉咎臉色一沉,大聲下令道:“射!”千枚強弩同時擊發,帶著勁風傳入濃霧,帶來更多馬嘶和慘叫,弩手身後,民夫被編為兩隊,一隊專門負責上弩,一對專門負責將上好弦的弩遞到軍士手中,這安排使嵐州軍弩手的發射速度提高了兩倍,幾乎在敵人剛剛穿上一口氣的功夫,沒有停歇的兩論弩箭又帶著勁風收割去更多的生命。


    乳白色的濃霧好似麻醉劑,它讓策馬衝鋒的州軍和部落騎兵看不到血腥,看不到同伴的傷亡,看不到撲麵而來的密集箭羽,當一枚利箭帶著勁風到麵前的時候,恐懼或者勇氣都沒有意義了。濃霧使弓弩手無法準確瞄準,這是所有同樣擅長射箭的部落騎兵都知道的常識,他們全都緊緊伏在馬背上,手中彎刀幾乎拖到地上,隻等最後遇到車陣和鹿角之後那一躍,然後就用彎刀收割敵人的首級。


    濃霧對嵐州軍造成的困難比定難軍更大,射雕營的神箭手們隻能無能為力的站在車陣當中,能見度有限,他們隻有發射一箭的機會。拔山營和淩波營的弓弩手已經拔出腰刀插在身旁的泥土中,緊緊盯著麵前乳白色的濃霧。嵐州軍士地位尊崇,待遇優厚,養兵千日,眼下就是賣命的時候。


    穿過箭雨的黨項騎兵恍如鬼魅一般突然在霧中現身,輕提馬韁,河曲健馬淩空躍起,馬掌帶著沉重的力道登上土壘和車陣,騎兵趁機俯身向下砍去,人力和馬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當麵的步卒頓時被撞飛出去,一個頭顱帶著漫天血雨飛上天際,這是一個拔山營的弩手,他的死亡絲毫沒有嚇退其它同袍,弩手們紛紛拔出插在身側的和橫刀,向突入陣中的敵騎砍去。


    車陣內側,蕭九早已在四方建築好四個高台,高台上各放置五輛連弩車,一見敵人騎兵突入車陣,立刻發令,粗短的連弩如同疾風暴雨一般射入剛剛突入車陣的黨項騎兵身上。連弩數量雖然不多,卻剛好能夠堵住弓弩手上弦的間隙裏突入的敵騎。反應過來的內層弓箭手也紛紛開弓射殺衝至陣前的敵軍騎兵。內層的箭雨和車陣外圍拔刀而戰的弩手,堪堪擋住敵騎,使他們隻能先將這些製造麻煩的拔刀弩手殺光之後,再衝進去殺那些羔羊一樣的民夫。


    大霧很好地掩護了敵騎衝至陣前,饒有經驗的定難軍州兵並未一味前衝,而是在中途下馬,借助部落騎兵前衝的掩護,逐步拆除了嵐州軍車陣外層的工事,在四個方向清理出寬闊的衝擊通道。


    盧鍾傑雖然貴為校尉,卻也拿了一條雁翎刀倚車而戰。麵對不斷從濃霧中衝出的騎兵,淩波營士卒已經拿著腰刀作戰。麵對憑借這馬力淩空下擊的黨項人,不少士卒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敵人砍翻,但所有人都堅持在車陣附近,無人後退。這樣的士卒不需要校尉再多做激勵地表示,大家一起死戰而已。“盧家兩代將門,有一個人戰死漠北,也不枉了。”盧鍾傑暗暗思忖,大顆的汗水從頭盔的縫隙滴落下來,好幾次都是親衛為他擋住敵騎下探的刀鋒,而盧鍾傑本人的後背也被砍中了一刀,刀痕斜斜的從肩胛拖到腰際,翻開的軍袍裏麵血肉綻開,煞是嚇人,但此刻緊張的戰鬥中居然絲毫不覺疼痛。


    失去弓弩保護的車陣如同破殼的雞蛋,越來越多的黨項人躍馬跳出了車陣,全靠淩波、拔山兩營的士卒以血肉之軀拖延著他們向陣內衝去。蕭九眼見敵騎與己方步卒車陣內混戰在一起,當即下令點燃爆竹,輜重營士卒立刻將早已放置在數個鐵桶內的爆竹點燃,頓時,車陣內劈裏啪啦之聲四起,更有輜重營的士卒以長槍點著爆竹伸到空中,到處迸飛。騎兵胯下戰馬受驚,紛紛在原地不住亂跳,黨項騎兵怎麽勒韁繩都控製不住,旁側的嵐州軍趁機刀槍其上,將這些受驚的馬兒連同馬上騎兵都捅倒地下。


    如同電閃雷鳴般的爆竹也使不斷衝入車陣騎兵稍微稀疏了一些,不管有無敵騎從霧中躍出,輜重營連弩車不住的向四方發射弩箭,而稍稍空出手來的弓箭手也采用了同樣地方法,過了好一陣,終於再無敵騎湧入,也不知是被殺光了,還是暫時退了下去。眾軍士都氣喘籲籲,全神貫注地持刀,拉弓,緊盯著車陣外那片白茫茫的霧氣。來不及清點傷亡人數,蕭九帶領輜重營軍士將車陣內倒下的敵軍士卒逐個補刀。


    趁著難得的間隙,盧鍾傑將上身的戰甲脫下,由一個親衛那布條在背上胡亂纏好,此刻方覺得疼得鑽心,見他臉色蠟黃,蕭九問道:“盧校尉,傷勢還好吧?”盧鍾傑一笑不答,重重的一口唾沫想車陣外吐去,待蕭九轉過身去,盧鍾傑靜如止水的俊臉方才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鮮血,將剛剛綁上去的布帶全部浸投。


    可惡的霧,仿佛地獄彌漫的霧,他是敵人騎兵最好的偽裝,使嵐州軍點燃的狼煙根本無法看到。蕭九靜靜地看著外麵彌漫的霧氣,想到的卻是蜀國,誰能想到,自己這個蜀國的大將,最後喪身卻是在這千裏之外的漠北呢,這是幸事,還是不幸?他苦笑一聲。


    “一群畜生,狗雜種!”蔡繼奉臉色鐵青地罵道,“眼看第一次衝鋒就要大破車陣,居然被幾串爆竹給趕了迴來,沒見過世麵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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