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裏,霧氣漸漸散去,風輝撇眼,看了看身側,夜歌正倚靠在他肩頭熟睡,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想叫醒這丫頭。


    他輕輕的彈去她衣服上的霧珠,指尖不自覺停留在了夜歌的臉頰旁,懸空在那,他第一次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那麽的鏗鏘有力,又是那麽的快。


    我有資格喜歡這丫頭麽?他在心裏質問過自己好多次,她是郡主,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不愁吃穿,而他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山野小子。以前,憑著他風家公子的名頭,也許還有點身份。現如今,他逃出風家,已然和普通老百姓一樣了,不,甚至比普通人還不如些。普通人還有自己的家,他卻一窮二白,還拖著一位需要常年照顧的老父親,寄宿在王府。這樣的他,拿什麽說喜歡夜歌?


    這段時日,他非常努力的在藥鋪掙錢,考慮是否能攢錢在閻城買一間自己的屋子,但他問過各處價格後,便覺得這個願望似乎遙遙無期。他最終也隻能想著,不如先租一間房子也好,總比住在王府自在些,雖然王府上下待他們父子十分恭敬客氣,但時日久了,別人不說閑話,他自己都會覺得別扭了。何況,隻要他在王府多呆一日,夜歌這丫頭就會多喜歡他一分,他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害怕。


    “白牙姑娘,你等等我們,兄弟們快趕不上了。”


    “是啊,白牙姑娘,你今日怎麽了,一路上都不歇息,兄弟們實在有些累了。”


    “好吧,原地休息一會兒。”


    遠處,傳來陣陣微弱的人聲。


    風輝心中一驚,推了推身側夜歌。


    就看夜歌眨了眨朦朧的眼睛,剛要開口就被風輝用手捂住了嘴巴,壓在了地上。跟著風輝,匍匐的趴著。她一股腦的火,不解的看著風輝,風輝將手指放在了唇上,讓她閉嘴,而後又指了指遠處。


    她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頭頂白貂球絨毛的女子,領著四五個穿著奇怪的人,配著佩刀,正倚在樹下休息。


    是荒沙的人,她瞪眼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些穿著打扮,她是見過的,是荒沙的人,隻有荒沙的人,才會在這個季節還在厚披風裏頭穿著透氣的麻衣。


    這裏怎麽可能會出現荒沙的人呢?這裏根本沒有出入荒沙的通道,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你說,那些失蹤的人,會不會和他們有關?”


    風輝將唇貼在夜歌耳邊,小聲嘀咕著。


    “有可能。”


    夜歌隻覺得渾身**,一頭輕輕撞開了他,而後點了點頭,小聲迴應著。


    他們不動聲色的趴在地上觀察著,隻見得那群人都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席地而坐,唯獨那個叫白牙的女子,有些心神不寧的來迴踱步著。夜歌瞧著那白牙,越發覺得有些眼熟,她緊鎖著眉心,努力的迴憶著,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個女子。


    還不等她想起,不遠處,兩個獵戶扛著幾隻野兔,便說笑著朝著白牙他們走去。夜歌和風輝心中一緊張,擔憂的看著獵戶。


    果然,白牙那行人,一聽見獵戶的聲響,立馬都警覺的起了身子,隻見白牙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朝著那幾個男人點了點頭。那幾個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縱身一躍,像極了猴子一般,幾乎不動聲色的就隱藏到了樹上,遠遠一看,完全看不見樹上還有人。而白牙則是朝著地上灑了些什麽藥粉,而後也上了樹。


    兩人瞧著那兩位獵戶漸漸靠近白牙一行人,心情十分焦灼,既想起身阻止獵戶上前,又怕打草驚蛇,擾了這一行人,斷了線索。


    風輝低眉看了一眼夜歌,瞧著夜歌的雙眼,仿佛獵鷹一般犀利,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兩個獵戶,踏入方才白牙灑了藥粉的地方。而後,那兩位獵戶便像著了什麽魔一樣,開始繞著那一小片大的地方繞圈子。依然是說說笑笑著,仿佛絲毫沒有覺察他們一直在繞圈子。


    風輝和夜歌麵麵相覷,心中都升起了兩個字,**。原來是**,他們先是**讓這些人迷糊,身處混沌,分辨不清現實,而後再奪走這些人。但,他們要這些人做什麽?去哪兒?


    夜歌和風輝心裏都沒底,隻見那獵戶轉了好幾圈,那白牙才像一隻獵鷹一樣,從樹上飛身而下,幾乎眨眼功夫,那其中一位獵戶就血濺三尺,應聲倒地。


    “走。”


    風輝和夜歌心中一驚,原以為這些人是奪人,沒想到竟然是殺人,夜歌再也按耐不住,一把就衝了上去。


    正打算殺第二人的白牙,抬眼就瞧見一把明晃晃的劍刃朝著自己的眉心刺過來,霎時間有些驚訝,在空中轉了個跟頭一翻,躲過了利劍,翻到了一邊,站穩了腳步,才發現眼前多了一位紫衣少女和青衣少年。


    還不等她迴過神,那紫衣少女再次朝著自己刺來。她一麵閃躲著,一邊迴憶這有一絲熟悉的身姿,忽然撇眼瞅見那劍上刻著的銀凰劍三個字,心中一驚。


    這個女人,是夜歌!該死,遇到個女羅刹,煩死了,不能被這個女人糾纏,叫她發現我們的秘密通道就完了。


    “走。”


    她朝著空中一喊,那幾個本來從樹上下來幫忙,正和風輝打鬥的人,都立馬停了手,幾個跨步躍到了白牙身側,而後白牙從衣服裏掏出兩顆迷霧包,炸在了地上,霎時間空氣裏一片黃沙煙氣,夜歌極速揮動著手,而後指尖釋放出魔氣形成一股風流,流竄在煙氣裏,將煙氣打散。


    “該死,跑了。”


    夜歌瞧著那已經空曠的地麵,惱怒的將銀凰劍一把丟在了地上,人跑了就算了,居然還將兩個獵戶也一同帶走了。當真是不怕死,到底是為了什麽,居然叫他們逃命也要帶走獵戶?


    “不急,我知道他們往哪兒跑了。”


    比起惱火的夜歌,風輝倒是顯得淡定了幾分。他自信的看了看周圍的樹木,摸了摸地上的泥土,而後便拉著夜歌朝著左側跑去。


    在禾豐村長大,沒什麽好處,就是對山特別的熟悉,以往星兒調皮,最愛和他在山裏捉迷藏,他對在山裏尋一個人,自然是有許多經驗。


    方才這些人跑動,雖然速度極快,但畢竟拖了兩個普通的獵戶,而且還有一個獵戶被割了喉嚨,那泥土下一深一淺的腳印,那樹葉上掛著的一絲絲血跡,都是他們留下的印記。


    “白牙姑娘,方才為何不把那兩個人也殺了?”


    一路狂奔,那些沒見過夜歌的人,十分不解白牙的行為,白牙從來就是能不留活口就不留的,怎麽會放著兩個見過他們麵目的人不殺,而是逃跑呢?


    “那是夜歌,夜家軍裏的副將夜歌,殺了她,我們麻煩就大了。”


    白牙本就覺得今日什麽事情都不如她意願,先有夜顏玉在她麵前晃蕩,後又遇到夜歌,正是心氣不順的時候,還要被問這種蠢問題,她惡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舉了舉手裏的匕首。那幾人便再也不敢吱聲,隻是默默抬著那兩個獵戶,朝著通道入口奔跑著。


    “幾位,扛著兩個大男人,跑那麽急,不累麽?”


    身後,風輝得意洋洋的對著白牙挑了挑眉毛,瞧著那一行人氣急敗壞的眼神,他不自覺笑了笑,這些人,要怪就怪自己運氣不好,今日碰上了他。


    “你我無冤無仇,何必糾纏。”


    白牙僵著一張臉,瞧著夜歌和風輝,心裏有些忐忑,她給身後的使了使眼色,就看那幾人朝著夜歌他們衝過去。


    而她撇了一眼地下的屍體,跟著另一個人,一人扛著一個,便朝著不遠處隱蔽的通道跑去。


    “慫貨你頂著,我追她去了。”


    瞧著白牙一溜煙又要跑了,夜歌急忙追了上去。而風輝也是使出了渾身懈數,一躍而上,死死地拖著那幾個人。


    夜歌幾個跨步,極力追上了白牙,撇眼看向不遠處,她忽然豁然開朗,原來那裏竟然有秘密通道,而且還有陣法加持,可惡,這些荒沙之地的惡徒,竟然在我和我兄長眼皮子底下溜出來,還殺我閻城的人。


    “荒沙的惡徒,今日就讓你知道姑奶奶我的厲害。”


    她怒嗬一聲,追擊而上,跳了白牙麵前,一劍挑開了白牙頭頂的白色貂毛。


    白牙伸手抓起一縷眼前白毛飄蕩,眼眸裏透出一絲血紅,這頭上帶著的貂毛,是她過世的父親留給她的,是她對沒落的族人,對逝去的家人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異常珍惜,從未讓它離開身側,更從未讓別人傷它分毫,今日卻大意了,被這個女人一刀揮斷了,她憤憤的看向麵前這位人稱女羅刹,年紀輕輕就隨著兄長馳騁沙場,坐上副將之位的女人。其實早年她聽過夜歌的事情,便早就想和這個女人正麵交鋒了,在過去的戰鬥裏,她雖然偶遇過幾次這個女人,但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和她過手,遠觀過幾迴,她確實十分厲害,手持銀凰劍,一擊即中,一劍斃命,不畏血腥,紅著眼睛傲視敵人的樣子,確實當擔的起女羅刹的名稱。


    她勾了勾唇角,心裏一沉,既然無法再躲避了,不如就便將此當個機會奮力一搏吧。她隨手一丟,將屍體丟開到一旁,抽出匕首,迎麵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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