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這寒冷刺骨的河水,初星掙紮了一番,身上的魔氣就消失了,她劃動已經失去知覺的手腳,直到精疲力竭,終於憋不下去。才探出水麵,而此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遊了多遠,她打著顫,看了看周圍,岸邊已經空無一人。她急忙爬上岸。


    跌跌撞撞,朝著山林間繼續奔跑著。她不知道這遠方是何處,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總之,先躲開那個豔姐。


    鵝毛大雪還在下著,初星也不知跑了多久,濕透的衣服早已經結冰,頭發也結著霜雪,她的牙齒打顫著,渾身發紫,雙腿哆嗦的不聽使喚,最後雙膝一軟,倒在了路邊。


    她望著天上那掉落的片片六瓣霜花,渾身冰涼。怎麽,不過沒有一月,自己就成了這副模樣。阿爺阿婆的仇還沒報,我就要了結於此處了嗎?不甘心,不甘心。


    “誒,阿爹,那兒,是不是躺著個人?”


    耳畔邊隱約有聲音響起。


    她仿佛見到希望的曙光,急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揮了揮。無論是誰,讓我活下來就好,求你了。


    “救命,救命。”她用微弱的聲音唿喊著,隻聽見腳踏入雪地發出的簌簌聲越來越近,心中甚是欣慰,漸漸閉上了眼睛。


    深山木屋裏,一七八歲的小男童,正好奇的看著暖炕上躺的女子。


    “阿娘,這個阿姐,要睡到什麽時候?”


    小男童歪歪頭,翻動著從初星背上卸下的包裹,幾本濕透的書本,極少的碎銀,一塊玉佩。


    “小安,不要亂翻別人的東西,阿娘沒教過你嗎?”火堆旁的婦女,翻動著那已經烤的半幹的衣服,看了看床上的初星,搖了搖頭,又不知是哪裏來的可憐人。想來,也許跟那個紅顏樓脫不了關係。


    昨日,丈夫巡山將這女子撿迴來的時候,坐實嚇了她一跳,那被凍得發紫,渾身都結冰的模樣,她差點就以為這女子救不迴來了,沒想到還她還頑強,一夜溫暖,漸漸恢複了氣息。


    正想著該拿這女子怎麽辦,隻見暖炕上,初星哼哼了兩聲,手指漸漸動彈起來。


    “姑娘?”


    “阿姐?”


    初星緩緩起身,摸了摸身上溫暖的被褥,抬頭就看見一張稚嫩的圓臉,正眨巴著大眼睛,紅彤彤的臉頰,看著自己。


    “你是?”


    居然是個孩子,她的戒備心一下鬆懈,她勉強提了提唇角,柔聲道。伸手摸了摸這孩子的臉蛋,難不成是這個小家夥救了自己?


    “他叫子安,姑娘餓了吧,喝點粥吧。”


    初星迴眸,身後,一位披著裘皮襖子的婦女,正端著一碗稀粥小心的走到她身側,將碗放下。


    “阿姐,這是什麽?”子安好奇的拿起一盒紅彤彤的東西,費力的一扭,隻見那已經被顛簸得破碎的紅色胭脂粉,都結成團塊,散落一床。


    “嘖,你這孩子。”


    沒想到子安如此調皮,大嬸不好意思的上前將那些胭脂拾起劃入盒子,又將床擦了好幾遍,才消除的差不多,隻留下淡淡痕跡。


    “無妨。”初星看著那已經不能用的胭脂,笑了笑,幫忙一起收拾著。


    而後,生怕子安又破壞東西,大嬸將子安抱起。初星這才看到子安身下那纖瘦無力的雙腿,搖墜在空中,她將眼眸低下,刻意不看那側。


    “謝謝大嬸,這裏是?”


    初星端起那碗熱氣騰騰的稀粥,緩緩飲下,那股子溫潤,從口腔一路順延,抵達胃裏,散至全身,她終於感覺恢複了人的體溫。


    “這裏是挨著大青山最北側的雲瑞山。我們是這裏的守山人。姑娘昨日暈倒在雪地,被我夫君拾了迴來。我們便冒犯的將姑娘的衣物換了,但絕沒有動姑娘的東西,那包裹,姑娘可查驗查驗。”


    婦女將子安抱到火堆旁的椅子坐下,翻弄著火堆,細細訴說著。撇了一眼那玉佩。這姑娘,衣著十分窮苦,可卻身帶三塊奇玉。十分奇特怪異了。


    初星看了看自己那包裹裏濕透的書籍,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複了。唉。


    又見那點銀子和玉佩,都在。竟讓覺得鼻頭一酸,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還能遇到這樣的好心人。


    她掙紮的下了床,雙膝一軟,噗通,重重跪在了地上。


    “謝謝大嬸救命之恩。”


    說著她就要跪拜下去,驚得那婦女急忙上前扶起她。


    “姑娘不必行此大禮,我實在受不起。姑娘快起。這要是被我夫君看到,定要說我了。”


    兩人推拉之際,大門一開,一個渾身掛著霜雪的男子,推門而入,手裏還提著兩隻野兔。


    初星看著那男子,身材魁梧,皮膚黝黑,滿臉絡腮大胡子,動作十分粗野的將手裏的野兔一丟,摔在了一旁的地上。


    “姑娘醒了?醒了姑娘就走吧。”


    男子眼神冷淡著,看著初星,昨日就知道這女子不簡單,沒想到今日巡山就遠遠瞧見有一波人朝這山裏走來。


    初星原還有一些肺腑感言想親口對大哥言謝,沒想到一見麵,人家就下了逐客令,初星愣了愣,但心有一絲不安,莫非這個大哥知道了什麽?她收起臉上的尷尬,點了點頭。


    倒是一旁的大嬸和子安,十分不解的看著大哥。自己的丈夫平日可不是這樣的。


    “阿爹,你不是說,要給姐姐打野兔,補身子嗎?怎麽一來就趕姐姐走?”


    子安畢竟是個孩子,直言不諱,不解的望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父親。


    “是啊,這姑娘剛醒,身子還弱的很,你叫她走,去哪兒?”


    大嬸上前,拍了拍丈夫肩頭的落雪,疑惑的眼神。


    卻隻見這個大哥,將帽子緩緩脫下,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從櫃子裏,翻出一件獸皮大衣丟到初星麵前。他沒想過自己救下一人,竟然是個禍端。他現在隻期待,那些人不要太難糾纏。


    “姑娘,再不走,山下那波人,不出一個時辰,肯定尋得到這裏。到時候,我一個小小守山人,可救不了你。”


    恍然大悟,初星抿著下唇,想來那波人一定是豔姐派來尋她的,不,還有可能是她已經告訴了初顯,總之看來此地是不能久留。


    她急忙拾起地上的獸皮大衣,眼眶裏含著淚水,抓起包裹,就要往外跑。


    “姑娘,姑娘,這鞋穿著,暖腳,還有這幾個餅帶著,路上吃。”


    望著外麵白雪皚皚,天上還在落雪,大嬸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看著丈夫如此凝重,也知道不再說什麽,隻是攔著初星,往她懷裏塞


    進幾塊芝麻大餅,而後又叫她換上一雙獸皮鞋。


    而後就看初星跌跌撞撞朝著他們指引過的下路跑去。


    初星剛離開不足半個時辰,木屋外就來了一批帶刀的侍衛。


    “砰砰砰。”


    房門被侍衛拍的砰砰作響,隻見大嬸遲疑的看了看丈夫,見丈夫點了點頭,才緩緩將門打開。


    門剛開一條縫,那侍衛便粗魯的一擁而入,大嬸被擠在門邊,哽了哽喉嚨,低著頭,將子安緊緊抱著。望著這一眼就看完的小房子,皺了皺眉。


    “你們是守山人?”侍衛看著牆上的狩獵工具,詢問道。


    “正是。”大叔倒是淡定,瞥了眼前這群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幾日,可見過一個駝背醜八怪?亦或者是個瘦弱的女子?”


    “沒有。”


    侍衛大步流星,斜眼看著暖炕上還沒疊的杯子。又見被子旁,放著一個空碗,心生疑惑。


    “你想都不想就說沒有??”


    侍衛拿起翻弄著被子,定眼一看那被褥上,若隱若現,似乎有一點紅胭脂的痕跡。


    “這深冬季節,別說人,就是動物也鮮少出沒。若有自然會記得。不記得,自然就是沒有了。我這屋子就這麽大,幾位爺要是看好了,麻煩就出去吧。我孩兒身子弱,門外寒冷刺骨,他經不得這樣大門敞開。”


    大哥看著侍衛領隊翻弄著被子,心中甚是不悅,上前,將那被子拿過,抖了抖。擠出一絲客氣的微笑。


    “沒想到大嬸在山裏還挺愛美,還塗胭脂呢?”


    侍衛領隊聽著這逐客令,笑了笑,將提著被子的手一鬆,瞥了一眼那素顏的大嬸,冷哼一聲。


    叫那大嬸身子一抖,將頭撇了過去。


    “大哥哥你莫要亂說,我阿娘從來不塗胭脂。阿爹說阿娘素顏最美。”


    子安不解,看了一眼阿娘的臉,大嚷叫。


    急得一旁的大嬸瞬間捂住了子安的嘴。和大叔麵麵相覷。緊張的唿吸都快喘不上氣。


    “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麽胭脂不胭脂。我偶爾也塗的。”


    她盡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看了一眼被子上那些許紅印子。心裏直發虛。


    “哦,我看著這胭脂顏色甚是好看,想給家中夫人也買些,不知大嬸可否給我看看?”


    “幾位,到底想糾纏都什麽時候,我這就這麽大,你要尋的人,我們真的沒見過。”


    見這領隊並未那麽好打發,大叔走到大嬸麵前,將妻兒護在身後,嗬斥道。


    “哼,那可未必。”


    隻見那領隊看了一眼門外,那群人便衝進來將那一家子團團圍在了中心。


    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子安害怕的鑽進了大嬸的懷裏。


    “你們到底想幹嘛?”大叔持著手裏的砍刀,環顧這四周,忐忑著,願山神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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