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一柄長劍,左右揮舞,力敵八柄,配合神妙、變化多端的快劍,也正在接應不暇。


    驟睹藍色少年仗劍衝入陣來,但才一入陣,便立時陷入不利形勢之下,心頭不禁大急。


    人家仗義出手,原是援助自己來的,自己怎好看他傷在劍下。


    心念疾轉,那哪還顧得本身安危,大喝一聲:“多蒙兄台援手,小弟來也!”


    喝聲出口,連人帶劍一掠而至,左手淩空一掌,直向截在藍衫少年身後的兩個黑衣大漢劈了過去。


    這一掌,他含憤出手,原是一時情急,奮不顧身之舉。黑衣大漢,忽然悶哼一聲,雙雙摔了出去,立時嘴唇發黑,凍得直是發抖,再也爬不起來。


    要知江帆練的“九陰玄功”,乃是天下至陰至寒之氣,方才他陷入劍陣之中,被八支長劍,連環逼攻。


    他沒有對敵經驗,但覺人家攻勢淩厲,逼得他手忙腳亂,縱有一身玄功,也無法發揮。


    其實連他自己也知道如何應用?隻是情急,左手劈出淩空一掌,不料卻在無意之中,走對了路子。


    “九陰真氣”立時透掌而出,對方兩個黑衣大漢縱使武功高強,哪裏禁受得住這種寒毒無比的外門陰功一擊。


    但覺寒風透體,立時奇冷砭骨,踣地不起,凍得直是發抖。


    江帆想不到自己這一掌竟會如此威力,一怔之下,精神陡然大振,朗笑一聲,掌隨身轉,一記“龍尾揮風”向左橫掃過去!


    左邊兩個黑衣漢子,看到同伴中掌倒地,同時向前搶救,兩柄長劍,交叉而來,卻被江帆掌風橫掃,立時震出了兩步,同樣哼了一聲,跌倒地上,直是哆嗦!


    那藍衫少年眼看江帆一掌得手,有四個人倒了下去,自然已不成其陣勢。


    餘下的四個黑衣大漢,眼看江帆舉手之間,連傷四人,全都大感凜駭,後退不迭。倚窗而坐的中年文士,似乎也大感意外,突然起立,沉聲喝道:“退下!”


    四個黑衣漢子立時挾起同伴,朝後退下。江帆轉身向藍衫少年抱抱拳道:“兄台仗義援手,不知如何稱唿?”


    藍衫少年連忙還禮道:“小弟商秀。”


    兩人剛說了一句話,那中年文士已經緩緩走來。


    商秀低聲道:“江兄小心。”


    中年文士神態冷靜,目光盯在江帆身上,徐徐道:“閣下武功不錯。”


    江帆道:“他們都是你的手下?”


    中年文士點點頭,冷肅的道:“不錯,你方才用什麽外門奇功,傷了他們?”


    江帆大笑道:“武功一道,博大精深,各有所長,我說出來,隻怕你也不知道。”


    中年文士冷哂道:“你小小年紀,口氣倒是狂的很,你師長是誰?”


    江帆冷笑道:“你最好先說說自己是什麽人,糾眾尋釁,意欲何為?!”


    中年文士麵色冷漠,一無表情,但依然緩緩的道:“你昨晚傷了地煞堂主,此刻最好隨我迴去。”


    江帆道:“我去做什麽?”


    中年文士嚴肅的道:“聽候發落。”


    商秀在旁哼道:“說的倒是稀鬆!”


    中年文士目光一聚,陡然射出兩道森森寒芒,冷哂道:“我好言相勸,你們可是不相信麽?”


    商秀接口道:“正想領教。”


    中年文士不屑的道:“你算得什麽東西?”


    中年文士嘿嘿一聲道:“小子,你師父也未必接得下本座一掌。”揚手,一股陰柔掌風,迎著商秀推來。


    江帆瞧他一掌出手,不見絲毫掌風,暗想:“莫非又是陰風掌一類邪門功夫?”


    一時擔心商秀不是對手,急忙叫道:“商秀兄讓開,他衝著小弟來的,還是讓小弟來對付他吧。”


    商秀年輕好強,那裏肯退,哼道:“我就是不信邪!”


    隻覺對方掌風,勢道極緩,心中方自懷疑。


    “小娃兒,還不快退,當心他的無形鬼手!”


    話聲入耳,陡覺身前微風一颯,接著“拍”的一聲,罡風狂卷,唿嘯有聲。


    商秀身前,已然多了一個須發糾結的老化子,和中年文士想對而立,兩人衣衫,還在不住的飄動。


    江帆暗暗叫了聲慚愧:“自己雖已看出中年文士極非易與之人,但也想到他這隨手一擊,竟然含有如許強大暗勁。隻因自己和商秀尚是初識,不知他武底蘊,他既不肯退讓,自己不好搶著出手。這迴要是沒有奔雷手駱九公突然出現,接了過去,商秀就幾乎吃了大虧。”


    神丐駱九公號稱奔雷手,掌上功力,何等深厚;但他硬接了中年文士一掌,卻也顯得臉色凝重,須發馳張。


    中年文士也緊閉著嘴唇,目注對方,半晌沒有開口。


    兩人這一接,似乎是平分秋色,誰也沒輸給誰,當然誰也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江帆走近商秀身邊,輕聲:“商兄沒事吧?”


    商秀搖搖頭,赧然道:“多謝江兄關心,小弟沒什麽!”


    駱九公雙目精光迸射,瞧了江帆一眼,嗬嗬笑道:“看來老化子正好趕上!”


    中年文士冷冷的道:“姓駱的,你還沒死?”


    駱九公聳聳肩,笑道:“彼此彼此,閻王沒下請帖,老化子自然還死不了,哈哈,厲兄也健朗的很!”


    中年文士身軀微微一震,冷靜的道:“你說什麽?”


    駱九公大笑道:“你當老化子雙目昏花了麽?就憑方才這記要命鬼手,天底下除了你厲兄,是有誰使得出來?”


    中年文士一陣嘿嘿冷笑道:“隻怕閣下認錯了人!”


    駱九公道:“老化子已有多年沒在江湖走動,最近聽說出現了一個什麽紅花會,先前還當是些不成氣候的東西,想借此揚名,如今看來,倒是大有來曆。”


    江帆聽他說出“紅花會”三字,想起昨晚地煞掌主手臂上刺著五瓣紅花。


    方才中年文士也曾朗吟“天心吩咐先發,萬紫千紅出江南”,心中不禁暗暗哦了一聲。


    商秀這會工夫,和江帆已是惺惺相惜,十分契合,輕聲問道:“江兄,紅花會究是什麽?”


    江帆搖搖頭道:“不知道。”


    商秀又道:“那你怎麽和他們結仇的?”


    江帆道:“昨晚小弟多管了一件閑事。”兩人站立在邊上,說的聲音極輕。


    隻聽中年文士冷笑一聲道:“姓駱的,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駱九公道:“已經夠了。”


    江帆聽的奇怪,他們這兩句話,迴答得好不古怪?駱九公道的“夠了又是何意?”


    中年文士淡淡的道:“明人不用暗說,在下奉勸你一句,紅花會的事,你姓駱的還是少管為妙。”


    駱九公狂笑道:“可惜老化子是個愛管閑事出了名的人。”


    中年文士微笑道:“你當目前還是二十年以前麽?”


    駱九公道:“老化子看不出有何不同?”


    中年文士平靜的道:“與紅花會為敵,你會後悔莫及。”


    駱九公雙目精芒閃動,大笑道:“這種話,老化子聽得多了。”


    中年文士瞧了駱九公一眼道:“聽不聽在你,要自找殺身之禍,與人何尤?今日之事,衝著你姓駱的,就此了過。”


    說完緩緩轉過身去,大袖輕輕一揮。


    四個黑衣大漢,抱起負傷的同伴,身法奇快,四條人影?晃了一晃,便已下樓。


    中年文士也從容舉步,朝樓梯走去。


    駱九公道:“厲兄請留步。”


    中年文士冷冷的道:“在下並不姓厲。”


    別看他舉步從容,其實有如行雲流水,去得極快!


    江帆突然大喝道:“給我站住!”


    駱九公連忙搖手道:“小兄弟,讓他去吧!”


    接著笑道:“來,來,這裏的酒菜,大是不惡,老化子灑癮早已發作,咱們還是坐下來談。”


    說著,引了兩人走到東首靠窗一張桌子坐下,一麵高聲叫道:“喂,夥計,夥計,你們還不上來收拾收拾?”


    這一陣大鬧,食客、酒保全都躲在樓梯口覷聽動靜,但沒有一個人敢敢上樓來。


    此刻樓上已經沒有聲音,而且又有人在大聲喊著“夥計”,還是沒人敢上去。


    在他們想來,這大聲吆喝的,可能就是那幾個兇神惡煞,可能樓上已經出了人命。


    其實,四名黑衣大漢明明從樓梯下去,但他們卻誰也沒有瞧清。


    駱九公喊了幾聲,還是沒人上來,氣得拍著桌子,叫道:“夥計,你們聽到了沒有,快送酒來,”


    樓下夥計聽說有人叫“送酒”,這才大著膽子走了上來,眼看中間四、五張桌子,業已劈得破碎,杯盤菜肴倒翻了一地。


    幾個兇神似的黑衣大漢一個也不見了,窗口一張桌上,多出了一個老化子模樣的人,正和兩個少年靜靜的坐在那裏。心下不禁大奇,楞楞的道:“咦,哪些人呢?”


    駱九公微微歎了口氣道:“看來,這些人果然全非易與!”


    江帆從包袱中取出一錠銀子,招招手道:“夥計,快叫廚下做幾式下酒菜來,先打五斤高梁酒,要快。”


    夥計接過金子,沒命的應是,一會工夫,又上來了幾個夥計,打掃收拾。


    午後的酒客,原已不多,隻是有許多好奇的人,上來瞧瞧,但也和駱九公等三人的桌子,離得遠遠的。


    夥計送上酒菜,駱九公目光一轉,望著兩人笑道:“你們兩位小兄弟,也喝一杯。”


    江帆、商秀同時道:“晚輩不會喝酒。”


    駱九公並不理會,替他們各人麵前斟了杯酒,笑道:“來,少喝一些,吃些菜,你們要是一點都不喝,我一個人還有什麽興致?大家別客氣。”


    他自己倒了一大碗,呢嚕呢嚕一口氣喝了下去,接著又倒第二碗,依然一飲而盡,第三碗又幹了。


    江帆瞧他隻是自顧自的猛喝,就舉起杯子,朝商秀道:“商秀兄,小弟敬你。”


    商秀臉上一紅,低聲道:“小弟不會喝,我敬你。”


    兩人對幹了一杯,吃了些菜,駱九公已經連喝了六、七碗。


    江帆等了一會忍不住問道:“老前輩,紅花會究竟是什麽?”


    駱九公咂咂舌頭,搖搖頭道:“我也不大清楚,目前他們似乎還沒十分公開,唉!反正都是些邪門的東西。”


    商秀眨眨眼睛道:“那姓厲的,老前輩認識他?”


    駱九公摸摸胡子,搖頭道:“我想準是他,但他卻是不肯認帳,老化子實在有點想不通。”


    江帆道:“老前輩說的是誰?”


    駱九公道:“說起這魔頭,早在二十年前,已經名震江湖,人稱鬼手書生厲文元,和奪魄無常諸子候,合稱秦嶺雙煞。


    這兩人昔年雖然大惡,但因所練武功十分歹毒,中人必死,被人視作煞星。


    昨晚南宮老弟中的是‘陰風掌’,老化子就懷疑那個地煞堂主,就是當年的奪魄無常。


    方才他向這位商秀小兄弟突施殺手,使的又是‘無形鬼手’,自然是鬼手書生無疑。“


    說到這裏,喝了口酒,續道:“十多年前,五大門派束邀天下武林同道集會泰山,秦嶺雙煞就是以‘無形鬼手’和‘陰風掌’,連傷少林苦筏大師和武當玉磬子,幾乎奪得武林盟主的寶座……”


    江帆道:“後來呢?”


    駱九公又喝了一口酒,才含笑道:“後來敗在江南大俠江士彥的手下,從此就沒再聽到過兩人的消息,老化子也就是從那時起,退出了江湖。沒想到老化子靜極思動,出來走走,又碰上了他們兩個。”


    江帆聽說秦嶺雙煞曾敗在自己父親手下,想到父親當年在泰山大會上,被天下武林推為盟主,該是何等榮耀!


    但如今敗在父親手下的秦嶺雙煞,又在江湖出現了,自己父親卻被五大門派害死,屍骨已寒。


    一時不覺悲從中來,眼眶濕潤,緩緩低下頭去,連駱九公後麵說的是什麽,都沒聽見。


    駱九公目光如電,江帆神色有異,自然瞞不過他,心中不禁暗暗納罕。


    獨自斟了碗酒,目注江帆,問道:“小兄弟,老化子有一件事,要想請教,不知你可肯見告?”


    江帆抬頭道:“老前輩請說。”


    駱九公幹咳了聲,笑道:“老化子一生就是喜歡多管閑事,心裏有事,總是放不住,昨晚小兄弟突然含怒而去,弄得老化子一頭霧水,才一路追了上來,就是想問問清楚,小兄弟究竟是為了何事?”


    江帆道:“那是小可私人之仇。”


    駱九公道:“小兄弟的仇人,就是乙字劍南宮明?”


    江帆搖搖頭道:“不是,是五大門派。”


    “五大門派?”


    商秀微微一怔,睜著雙目,覺得甚是奇怪。


    駱九公故作驚奇,追問道:“小兄弟怎會和五大門派結仇的?”


    江帆切齒道:“五大門派和小可有殺父之仇!”


    商秀坐著的身子不期一震,一臉都是驚愕。


    “殺父之仇?”駱九公也聽得聳然動容,問道:“是五大門派殺了令尊?小兄弟的令尊是誰?”


    江帆目有淚光,答道:“先父就是老前輩方才說的江士彥……”


    駱九公目射精光,先是一怔,繼而嗬嗬笑道:“小兄弟果然是江大俠的後人,難怪老化子看的有些眼熟!”


    說到這裏,拿起酒碗,咕嚕喝了一大口酒,又道:“老化子不但曾和令尊有過數麵之緣,而且當年泰山大會上,老化子還忝為人名證人之一,也就在這場人會之後,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兒。後來聽到令尊死迅,老化子也曾問過幾個人,始終得不到要領,直到目前,成為武林中兩大疑案之一。小兄弟方才說出五大門派殺害了令尊,不知是聽誰說的?”


    江帆道:“是先母臨終時親口告訴小可的。”


    駱九公神色凝重,點點頭問道:“令堂當時如何說的,小兄弟可還記得?”


    江帆道:“父仇不共戴天,先母說的,小可句句都記在心頭。”


    駱九公道:“小兄弟如果信得過老化子,可否說出來聽聽?”


    江帆激憤的道:“小可義父說過,為先父報仇,要光明正大的把先父被害的經過,公之於世,讓大家知道白命為名門正派的五大門派,手段如何卑鄙無恥。老前輩縱然不問,小可也要奉告。”


    駱九公看他提起五大門派,就咬牙切齒的情形,心頭暗暗震驚。一麵卻是不住的點頭,接著問道:“小兄弟的義父是誰?”


    江帆道:“小可義父是宮衝山。”


    駱九公點頭道:“當年泰山大會上最後落敗的一個。唔,此人在大江南北,倒也頗有俠名!”


    江帆道:“小可母子,當年幸得義父相救,才死裏逃生,沒被五大門派的匪徒殺害……”


    駱九公目中神光一動,但並沒作聲。


    江帆續道:“小可聽先母說,那是十一年前,先父無意之中,得了一張藏寶圖……”


    駱九公神情一震,雙目環瞪,急急問道:“那是五同譜了?”


    江帆道:“小可聽先母說過,好象是叫五什麽譜。”


    駱九公歎了口氣道:“不錯,那真是五同譜了!唉!老化子一直想不出他們的死因,這麽說來,果然和五同譜有關,唔,小兄弟,你再說下去。”


    江帆不知他說的什麽,續道:“先父得到這張藏寶圖的消息,不知怎會傳到五大門派耳中,那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和尚道士,卻比黑道中的強盜還兇,居然由武當玉虛賊為首,率領五大門派高手,圍攻先父……”


    商秀坐在一旁,忍不住插口問道:“江兄可知是些什麽人麽?”


    江帆道:“我自然知道,那是少林四尊者,昆侖乾元賊道,峨嵋悟明賊禿……”


    商秀雙目微揚道:“那是沒有華山派了?”


    江帆想了想道:“好象沒有。”


    駱九公有意無意瞧了商秀一眼,他居然連酒也不喝了,閉起眼睛,隻是不語。


    過了半響,才道:“小兄弟記得圍攻令尊,是十一年前的那一天麽?”


    江帆道:“五月初九的晚上。”


    “唔!”駱九公點點頭道:“所以這就成為疑案了!”


    江帆正想開口,駱九公又道:“小兄弟,你知道令尊是哪一門派出身的?”


    江帆瞠目道:“這個小可不知道。”


    駱九公道:“令尊出身武當,是玉虛子的師弟。”


    江帆微微一怔,暗想:“先父既是玉虛賊道的師弟,他居然不顧同門之誼,還率了外人,向先父下手?”


    駱九公平靜的道:“據老化子所知,當年令尊出任武林盟主,還是五大門派支持出來的。”


    江帆道:“先母也曾說過,五大門派為了要利用先父,才要先父去當武林盟主,他們都躲在後麵,卻叫先父去和黑道中人作對。”


    駱九公原想暗中點化,讓他自己慢慢明白過來,此時聽他這麽一說,不由暗暗皺了下眉,心想:“看來這娃兒和五大門派成見極深,一時隻怕難以勸說……哦,其中莫非另有原因……”


    他一手摸著胡子,淡淡一笑道:“五大門派支持令尊出麵,就是因為令尊為人,行俠仗義,正直無私,是武林盟主最合適的人選。至於主持江湖正義,自然難免和不義之徒結怨,小兄弟這點倒不可惜怪了五大門派。”


    江帆道:“先父被他們殺害,總是事實。”


    駱九公歎息道:“令尊遇害之事,十年來已成為江湖兩大疑案之一,兇手到底到誰,至今猶是懸疑未決之事……”


    江帆道:“先父被五大門派的賊人殺害,人證俱在,還有什麽懸疑未決的?”


    駱九公道:“小兄弟是聽令堂述說的,當時目擊的情形,和後來多方事實證明,其中卻是大有出入……”


    江帆沒待他說完,作色道:“先母親眼目睹,難道還會有假?”


    駱九公歎了口氣道:“假就假在親眼目睹上麵,這就是令人難解的謎……”


    他舉起大碗,一口喝幹,用衣袖抹抹嘴角,又道:“十一年前,江湖上發生兩件震撼武林,駭人聽聞的怪事,這兩件事,也可以說隻是一件。”


    “這十一年來,江湖各門派,不知有多少人在明察暗訪,但依然石沉大海,找不出半點影子。令尊之死,就是這兩件駭人聽聞的怪事之一……”


    “令尊出身武當,是當年武當掌門人玉虛子的師弟,他的出任武林盟主,又是五大門派全力支持出來的。”


    “即使有什麽不對,五大門派盡可免除他盟主之職。如果犯了大錯,玉虛子也盡可以武當門規處治,決不可能要由玉虛子親自出馬,率領各派高手,夤夜圍襲……”


    江帆正待口,駱公又道:“老化子這話,隻是說明萬一是令尊不對的話,也不用率眾夜襲;率眾夜襲,其中就有了問題。”


    江帆忍不住問道:“什麽問題?”


    駱九公道:“這事,就得從另一件疑案說起,那是十一年前的五月初五。令尊是初九遇害的,但這件事,卻發生的比令尊遇害早了五天。”


    江帆好奇的道:“那到底是件什麽事?”


    駱九公看了商秀一眼,徐徐的道:“那年端午佳節,五大門派五位掌門人,集會武當,當時為什麽集會,五位掌門人討論的是什麽?至今還是一個謎。但這一集會,似極機密,據說五位掌門人抵達玄嶽觀,就直接進入一元殿,關上殿門,嚴禁門人驚動。直到三天之後,五位掌門人還沒動靜,引起隨行弟子的疑懼,入內一瞧,除了華山掌門銀袍叟已從此沒有下落……”


    江帆不信道:“老前輩是說玉虛賊道,已經死了?”


    駱九公道:“不錯,據當時的情形推算,四位掌門人的死期,當在初五和初六之間,發現的日期,已是初八中午但初七那天,少林寺卻發生了一件可怕怪事……”


    江帆道:“少林寺也發生了事故?”


    駱九公道:“那天,少林寺和尚,正在早課的時光,方丈苦筏大師突然迴寺,一進方丈室,就立刻召見了四尊者的木呐、木石、木通三人,這三人就奉命下山而去。”


    江帆道:“苦筏不是已經死在武當了麽?”


    駱九公道:“自然死了,怪就怪在這裏,過不幾天,江南就發生了武當掌門玉虛子率同昆侖千元、峨嵋悟明、少林三木尊者,圍殺令尊之事。直到此事發生,才知迴轉少林的苦筏大師,和率眾行兇的武當玉虛子,全係有人假冒;就是昆侖千元道人,峨嵋悟明禪師,也根本沒下山一步。圍攻令尊的人,除了少林三尊者,是奉了假方丈之命,趕去的真人之外;其餘全是假扮之人……”


    “會是假的?”


    江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這話是從丐幫長老神丐駱九公口裏說出來的。


    這簡直是一片玄之又玄的謊言!


    江帆心頭閃電一轉,不禁冷笑道:“老前輩這番話,想來是聽五大門派的人說的了,他們捏造出這些話來,也堆卻不了殺害先父的事實。”


    駱九公正容道:“小兄弟,五大門派掌門人四死一失蹤,這是千真萬確之事。”


    江帆看他說得認真,一時也真假莫辨。


    突然,他想到方才駱九公曾說,當年泰山大會上,他也是六位證人之一,由此看來,他分明是五大門派一齊。


    不錯,他追上自己,和自己談論父親往事,那是想替五大門派歪曲事實,旨在說服自己。


    心念一轉,不禁甚是氣憤,霍地站了起來,拱拱手道:“老前輩原來是為了和小可說這些話來的,父仇不共戴天,小可也不會輕信人言,小可尚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駱九公被他當麵搶白得呆了一呆,接著嗬嗬笑道:“小兄弟,這是誤會……”


    江帆冷冷的道:“小可並沒誤會。”


    話聲一落,迴身轉商秀抱拳道:“商秀兄賜助之德,小弟感激不盡,後會有期,小弟先走一步了。”


    說完,拿起包袱轉身朝樓梯走去。


    商秀睜著雙目,方自一怔,他年輕臉嫩,雖想和江帆結交,但一時不知如何說好。


    就在這一瞬間,隻聽耳邊響起細微的聲音道:“你不是想和他做朋友麽?還不快跟他去,江帆小兄弟人品不壞。”


    商秀又是一怔,抬目瞧去,隻見駱九公正在朝自己含笑點頭,不禁臉上一紅,急忙叫道:“江兄等一等,小弟也要走了。”慌慌忙忙的跟著朝樓下奔去。


    駱九公望著兩人後影,相繼下樓,舉起酒碗,猛喝了一口,暗暗搖頭,歎息道:“好個固執的孩子,你真要仗劍報仇,那就大錯而錯了!”


    說完,也自起身,踉踉蹌蹌的往樓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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