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不好了……”


    屋外傳來了太監慌亂的聲音。


    那太監跌跌撞撞,衝進屋中,撲通一聲跪倒在阿滿身前。


    阿滿滿麵怒色,猛地起身,怒斥太監,“皇叔還在這裏,你慌慌張張得做什麽?”


    太監抬起眼,看向阿滿,喉嚨滑動,吞咽兩聲,膽戰心驚地道,“東城門……有人看到,東城門上用血,寫了一個‘更’字。”


    聽聞此話,阿滿與宇文拓對視一眼。


    這宇文拓的戲倒是演得不錯。


    他啊了一聲,後退兩步,眉眼緊蹙,擔憂地望向阿滿,嘴角還打著哆嗦,“這……這……怎麽會這樣?”


    阿滿也垂著腦袋,嘴角抽搐兩下,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緊地攢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和宇文拓說話,又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天象……這……這真的是天象……”


    宇文拓背對著阿滿,唇角揚動,多出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覺的笑容。


    很快,他立即別過身子,跪在阿滿身前,重重叩首行禮,高聲便道,“陛下不能這麽想啊。此事一定還另有蹊蹺。請陛下給臣三日的時間,臣一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的。”


    阿滿緩緩抬起眼,和宇文拓四目相對。


    阿滿緩緩起身,做了個深長的唿吸,走到宇文拓身前,抬手將他攙扶起身。


    “皇叔,朕隻能將此事托付給你了。”阿滿的唇角嚅動著,雙眼通紅,眼底閃爍著晶瑩。


    宇文拓心下飄過一抹不悅,挑眉打量了阿滿兩眼,心中暗道: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不主動退位。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你我的骨肉親情了。


    想到這裏,宇文拓拍了拍阿滿的手背,言語倒是越發堅定,“陛下放心,隻要有臣在,就不會讓什麽所謂的天象發生的。”


    兩人各有心思,凝視著對方,皆是勉強揚動唇角,擠出笑容。


    金鑾殿上。


    朝臣們分立兩側,低垂著雙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若是放在幾日之前,他們倒是會相信,這所謂的天象。


    可是,自從宇文拓遍邀朝中眾臣,在他家中集會之後,眾人對這天象,心中都有了自己的計較。


    陳大人獨自一人站在右邊最靠前的位置,負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麽。


    從那日的集會來看,這位陳大人,隻怕一早就已經與宇文拓聯係上了。


    京城怪物之事,恐怕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就在眾人麵麵相覷之際,終於等到阿滿自後殿快步而出,緊隨其後的,竟然是宇文拓。


    看到宇文拓,眾人的麵色皆是微微一頓,就連陳大人,都不由挑眉,望向宇文拓。


    宇文拓倒是麵色淡定,大步上前,站在諸位朝臣之前,一同對阿滿叩首行禮。


    阿滿坐在龍椅上,忙對眾臣擺擺手,眼底慌亂盡顯。


    “諸位愛卿,都起來吧。”


    眾臣謝禮,紛紛起身。


    “諸位愛卿,今日可有什麽事情啟奏嗎?”


    陳大人側過頭,小心翼翼地睨了睨站在左邊最前端的宇文拓。


    卻見宇文拓負手而立,揚著下巴,看也不看陳大人,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陳大人立即會意。


    他快步上前,對阿滿行了禮,高聲道,“陛下,臣有本啟奏。”


    阿滿側眼,睨了睨陳大人,“愛卿有什麽,便說吧。”


    “昨日夜間,京城的怪物又鬧了起來。還在東城門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更’字。如今,整個城中都在議論此事。百姓皆言,是上天預警。”


    “預警什麽?”阿滿追問。


    “陛下年幼登基,對外不能安邦定國,對內不能平定禍亂,恐怕再難為人君。臣鬥膽,請陛下為了天下蒼生考慮,退位讓賢。”


    言畢,陳大人甩開身前長袍,跪在地上,叩首不起。


    眾臣見狀,麵麵相覷,不敢答話。


    “你們也都是這麽想的嗎?”


    阿滿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環視了一圈。


    眾人都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宇文拓身上,卻無一人上前迴話。


    良久,還是宇文拓緩緩別過身子,打量了兩眼陳大人,冷哼一聲,“陳大人,不知你所謂的退位讓賢,是讓賢給什麽人呢?”


    陳大人這才直起身子,恭敬地對宇文拓拱手道,“自是皇家血脈。”


    “放肆!”


    宇文拓一聲嗬斥,陳大人立即埋首不起。


    其他人瞧到這等場景,也不由望著對方,不敢答話。


    “眾臣皆知,先帝除了陛下之外,還留有二皇子一支血脈。可二皇子的額娘,叛亂謀逆,如若不是先太後仁慈,隻怕留不得他的性命。這樣的人,豈能登基為帝?”


    “王爺。”陳大人接過宇文拓的話頭,“今日天降警示,乃是警示幼帝登基。二皇子比起陛下,尚且還要小上一些,自然也不能是二皇子登基為帝了。”


    宇文拓挑眉,邁著四方步,緩步上前,居高臨下,盯著陳大人,“那依著陳大人的意思,該是誰登基為帝呢?”


    陳大人仰起頭,望向宇文拓。


    這一段對話,他們在宇文拓的府中,早已經演練了多遍,每個眼神,都恰到好處。


    “太祖皇帝,留有多位加皇子在世。若是陛下不能承繼四海,平定天下,那自該是王爺您,登基為帝。”


    一言才落,宇文拓卻立即別過身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阿滿重重叩首,高聲喊道,“陛下,臣絕對沒有此意。臣願效忠陛下,絕無二心。”


    宇文拓這舉動,別說是一幹朝臣了,就連陳大人,都驚訝不已。


    如若不是當著一幹朝臣的麵,陳大人真想立即問個清楚。


    當朝發難,這主意,不是宇文拓自己出的嗎?


    怎麽到這個時候,他倒是扮起好人了?這不是將自己裝進去了嗎?


    整個大殿上,也就隻有阿滿知道,宇文拓這麽做,不過是在以退為進罷了。


    已經有朝臣提出了讓他登基為帝,想必,這消息,很快就會在京城傳開,讓京城人人都想起,他這個素日裏最不起眼的閑散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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