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寒風四起,京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京城的怪物,折磨得百姓們一入夜,便早早地關上屋門,緊趕慢趕地去睡覺了。


    往日裏,到了深夜,都熱熱鬧鬧的京城,如今,倒是冷清得連那尋常的小城鎮都不如。


    突然,空曠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吱呀作響的聲音。


    有幾戶人家的小孩還未睡著,聽到那聲音,不顧大人的阻攔,趴在窗戶上,往外望去。


    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就在大人們想要拉上窗簾,將自家小孩拉迴來的時候,忽然聽到街道盡頭,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


    接著,整條街道的狗都開始衝著一個方向狂吠。


    隨即,街道的盡頭,有了些許亮光。


    百姓們逆光望去,恰好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影子,站在街道一頭,高舉雙手,手中還握著一樣什麽東西。


    仔細看去,竟然是一隻已經被咬斷了脖子的雞!


    幾隻流浪狗,站在那黑影之下,仰著頭,汪汪汪地衝黑影叫個不停。


    眾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做娘親的,一隻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一隻手捂著孩子的眼睛。


    做父親的,手中抄著木棍,膽戰心驚地盯著黑影的方向,強作鎮定,還要告訴琦兒,吩咐他們進去躲著。


    那黑影咬斷了一隻雞脖子,緩緩別過頭。


    逆光之中,看不清黑影的長相,隻能依稀看到,它滿臉都是棕色的毛。


    那黑影盯著幾隻衝著自己狂吠的流浪狗。


    沒有一會兒的功夫,流浪狗們都向後退上幾步,哀嚎一聲,準備跑開。


    就在這個時候,黑影猛地伸出手,抓住其中一隻,高高地舉了起來。


    狗嚇得發出哀嚎尖叫。


    黑影嗷嗚兩聲,重重地將狗摔在地上。


    好在,這狗倒是命大,隻是摔瘸了腿,一瘸一拐地往街道另外一頭,飛速跑去。


    黑影似乎對自己做的事情,還不大滿意。


    它四處巡視了一圈。


    躲在家中向外看的百姓們,立即將窗簾放下,捂著小孩的嘴,眾人都哆哆嗦嗦地蜷縮在角落之中,不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上傳來一陣孩子的啼哭聲。


    眾人一驚,皆是本能望向自己的孩子,見到自家孩子無礙,又往街道上瞧去。


    卻見一對母女,不知為何,這麽晚了,竟然還在外麵遊蕩,落在了那怪物的手中。


    此刻,小孩被怪物高高舉起,做娘的,跪在怪物身前,不住哀嚎,“別別別……求您放了我的孩子吧。”


    說著,做娘的不停地對怪物叩首,很快,地上便滿是血跡。


    怪物並未傷害小孩,捧著嗷嗷大哭的孩子,偏著頭,左邊瞧瞧,右邊看看,似乎在判斷,自己手中,到底是什麽東西。


    做娘的掙紮起身,想要將小孩接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那怪物衝著做娘的,便大吼一聲。


    那做娘的瞬間被嚇住,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打著哆嗦。


    不等她迴過神來,那怪物已經邁著長腿大腳,快步往反方向走開。


    許久,做娘的才迴過神來,大叫一聲,便要追上去。


    不想,一側的屋子中,衝出一人,一把將她控製住。


    “孩子……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隻響了兩聲,就立即被人捂住了嘴巴,拖入了自家屋子裏。


    這隻是今日夜晚京城的街道一角。


    第二日,人們才得知,京城還有兩條街道上,都相繼出現了這樣的畫麵。


    京城陷入了極端的恐慌之中。


    人人都不許小孩再出去亂跑,恨不能將孩子都拴在自己身上。


    聽說,一夜之間,有四個孩子,都被那怪物帶走了。


    不知,那怪物到底想要孩子做什麽?


    想到那幾隻被咬斷了脖子的雞,眾人都為這幾個孩子捏了一把冷汗。


    倒夜香的老伯,推著手板車,挨家挨戶,收集夜香。


    到了京城東門城樓之下,走了兩步,臉上一陣溫熱,抬眼望去,卻見城門樓子上,竟然掛著一隻雞!


    那雞的鮮血都尚未凝幹,還在啪嗒啪嗒地向下滴落。


    老伯嚇得扔掉手板車,跌跌撞撞,後退兩步,也顧不得自己撞翻了滿車的夜香,慌亂跑開。


    依稀之中,老伯似乎看到,城門樓子上,還用鮮血,寫著一個大大的‘更’字。


    ……


    朝臣們的馬車,都被堵了。


    每條主街上,都有上千百姓,跪地請命。


    唯獨宇文拓的馬車,一路走小路,順暢無誤地到了宮中。


    阿滿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得知了昨夜京城的亂象,此刻焦灼難寧,連早飯都吃不下。


    輕煙才要勸慰幾句,就聽到殿外響起了通秉之聲,“陛下,王爺到了。”


    “快,快請進來。”


    言畢,阿滿打量了輕煙兩眼。


    輕煙答應一聲,帶著一眾婢女,快速離開。


    走出屋中,輕煙和宇文拓擦肩而過。


    她微微抬起眸子,掃視了兩眼宇文拓。


    京城出了這樣的事情,宇文拓倒是精神抖擻,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瞧著一點也不擔心。


    輕煙不由在心中暗罵:真是亂臣賊子。


    宇文拓進了殿中,剛要行禮,被阿滿一把攔住。


    “皇叔,昨夜的事情,您可都知道了?”


    宇文拓佯裝痛心,一手捂著自己的心口,重重地點了點頭。


    阿滿跌撞著向後退了兩步,長歎一聲,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麵,眉眼緊蹙,“這京城的怪物鬧得這麽兇,難不成,真的是上天的警示?”


    宇文拓睥睨阿滿,心思飛動,緩步上前,“陛下可千萬不能這麽想啊。此事尚未查清楚,到底是何緣由都不知道。何況,這鬧怪物歸鬧怪物,若非要說是警示,那這怪物難道不該留下什麽警示的東西?它隻是殺了幾隻雞,掠奪了幾個孩子,並未留下什麽警示的東西啊。”


    話音落下,宇文拓的目光和阿滿撞在一起。


    有那麽一瞬間,阿滿甚至都能看出宇文拓眼底,洋溢著勝利之後的洋洋得意。


    想到額娘的話,阿滿將所有的惱怒都咽了下去,擰著眉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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