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蕭歌雙眼緊閉,滿麵通紅,一動不動。


    “額娘這是怎麽了?”


    見宇文席沒有答話,阿滿提高了聲音,再度問道。


    一側的安兒被他這驟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哆嗦兩下,小心翼翼地望向阿滿。


    雖然按照年齡來說,阿滿是她弟弟,可是安兒對阿滿卻似乎總有一種天生的畏懼之感。


    “對……對不起……”


    安兒低著頭,一雙手交疊在身前,右手不住地磕著左手的手背,手背上都被刻出了一道一道的印記。


    “額娘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阿滿高嗬一聲,猛地握住安兒的肩膀,晃動著她的身子,厲聲問道。


    安兒的身子微微縮動兩下,餘光打量了蕭歌一圈,“我以為……以為遲迷的血水能救額娘。我也沒想到,額娘會……會再度昏迷。”


    雖然不大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麽,可是阿滿卻聽懂了,蕭歌之所以會昏迷再次,都是因為安兒!


    “你怎麽這麽歹毒!”


    阿滿猛地推開安兒。


    安兒一時不穩,向後跌跌撞撞,後退兩步,跌倒在地上,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上,口中還在不住地道歉,“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見阿滿還要發作,宇文席一把拉住他,冷聲嗬斥,“你做什麽?倒是將你的帝王氣,都灑在了親姐姐的身上?”


    聞言,阿滿本抬起的手,緩緩落了下來,卻還是一臉不悅地盯著倒在地上的安兒。


    “若不是她,額娘怎麽會昏迷?”


    “遲迷血能夠救人,是江湖傳聞。安兒也是為了能夠早日讓蕭歌恢複心智。許是因為蕭歌體質的問題,才會導致如今的結果。你若是還要再這裏撒野,就滾迴宮中去!”


    阿滿收迴手,低著頭,可氣息尚且還不平穩,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


    宇文席又瞪了阿滿兩眼,這才望向安兒,柔聲道,“安兒,你先迴自己院裏待著。”


    安兒望了一眼臥榻上的蕭歌,淚水尚未止住,答應一聲,一手撐在身前,起身便衝了出去。


    她萬萬也想不到,有一日,額娘竟然會因為自己送來的東西,昏倒在自己眼前。


    見安兒離開,宇文席這才鬆開阿滿。


    “額娘……”


    阿滿撲在蕭歌身邊,握著蕭歌的手腕,目光輕動,強忍著淚水。


    “有你師尊和陳昆在,不會有事的。”


    聽到這話,阿滿別過頭,有些惱怒地盯著宇文席。


    “就是因為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這樣的餿主意,才會造成如今的局麵。難道,你還要相信他們嗎?”


    宇文席挑眉露出不悅之色。


    “阿滿,你說話要注意分寸。”


    “我……”


    阿滿還要說話,可瞧著宇文席一臉不悅,隻能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話全部都咽了迴去。


    另外一邊。


    安兒一路小跑著迴了院中。


    遲迷站在屋中,滴溜溜的鹿眼望著安兒,還一臉期待之色。


    安兒滿腹委屈和不安,瞧到遲迷這樣望著自己,更是立即撲了上去,高聲道,“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騙我?”


    遲迷露出滿麵錯愕之色,奈何它不會說話,隻能睜著那雙大眼,望著安兒,表達自己的不解。


    “額娘喝了你的血水,就暈過去了。遲迷,你為什麽要騙我啊?”


    聽聞此話,遲迷才揚起一雙前蹄,發出一陣哀鳴之聲,似乎在告訴安兒,不是自己做的。


    安兒雖然心中惱火委屈,可是她知道,這件事情,當真怪不得遲迷。


    見遲迷委屈地望著自己,安兒抱著遲迷,不再抱怨,淚水落在它柔順的皮毛上。


    就在此時,安兒聽到屋外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似乎是幾個丫頭正急著要為蕭歌熬藥。


    那幾個丫頭湊在一起,還在不住地說話。


    “聽說這次,太後娘娘之所以暈倒,都是因為那個安兒。”


    “一個狼孩,果真沒有心。太後娘娘對她多好啊,想不到,她竟然這麽惡毒。”


    “噓。”


    有一個丫頭似乎意識到了他們現在就在安兒屋外,對其他幾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很快,那幾個丫頭便匆匆離開了。


    可她們的話,卻不住地在安兒的耳邊迴響著。


    ‘一個狼孩’


    ‘心狠手辣’


    ……


    安兒渾身上下都在打著顫抖,良久之後,終於慢慢地抬起眼。


    她趴在遲迷的身上,喉嚨上下滑動,“我不該迴到額娘身邊。我是個狼孩,本就不該迴到額娘身邊……”


    遲迷的身子在安兒的身上來迴蹭動著,想要安慰安兒,可是它越是如此蹭動,安兒哭得便越發厲害。


    ……


    那邊的院中。


    羽化道人和陳昆兩人為蕭歌號了脈,得出的結論卻都是一致的。


    她的脈象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可是,奇怪的是,如今,她周身所有的血脈,似乎都正在迅速運轉,所有的血都在不住地往她的腦中湧動而去。


    羽化道人和陳昆也拿不準,這對於蕭歌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的眉頭蹙得越來越緊,不住地在商議,可是越商議,卻越覺得糊裏糊塗。


    宇文席守在蕭歌身邊,緊緊地握著蕭歌的手腕,右手不住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著。


    “歌兒,你別怕。若是你真的有個什麽好歹,大不了,我也會隨著你一同去的。”


    宇文席將蕭歌的手,搭在自己的臉上,微微摩挲了兩下,唇角揚動,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了幾分。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如今宇文席非但對死亡沒有了畏懼,甚至偶爾還有些期盼死亡的來臨。


    就在此時,宇文席卻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似乎動了動。


    他猛地望向蕭歌。


    蕭歌的腦袋來迴轉動兩下,緩緩地睜開眼睛,望向宇文席。


    “你……你怎麽了?”


    蕭歌有氣無力,低聲道。


    許是因為屋中過於安靜,她聲音便是壓得再低,其餘幾人卻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歌兒。”


    宇文席忙坐直身子,握住她的手腕,一臉喜色,“你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蕭歌目光輕動,沒有答話,環視著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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