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中地鮮血,原本是兩滴,可是此刻,卻正一點一點地往一起相溶。


    “這……這是怎麽迴事?”


    蕭歌雖然對醫術算不得精通,卻也聽過滴血認親的說法。


    若是親生母子,鮮血可相溶。


    若非親生母子,鮮血不可溶。


    這碗中的兩滴鮮血?


    蕭歌低下頭,望著依偎在自己懷中,還在不住蹭動身子的狼孩。


    那狼孩似乎感覺到了蕭歌的目光,逐漸抬起頭,眉眼之中,還多出幾分笑意,眨巴了兩下眼睛,望著蕭歌。


    狼孩全臉,與宇文席最相像的地方便是眼睛!


    看到這對眼睛,蕭歌全身的血液都驟然衝過自己的腦海,身子打起了僵直,後背發緊,嘴唇打著哆嗦,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許久,蕭歌才逐漸迴過神來,抬起頭,望向宇文席。


    宇文席也早已經看到了那相溶的兩滴鮮血,立於一側,眉眼顫動,望著蕭歌,遲遲說不出一個字。


    “你早就知道了?”


    蕭歌低聲問道。


    宇文席與她對視一眼,還是低下頭,隻微微點動兩下,心虛地躲開了蕭歌的目光。


    “這孩子,是我的孩子?”


    蕭歌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孩子如若真的是她的孩子,為何這麽多年,她卻一點都不知情?


    總不能她丟失了十個月的記憶吧?


    蕭歌還在期盼,或許隻是一時的偶然。


    滴血驗親,本就不是十分準確。


    也許,隻是這孩子的血液之中,有什麽和自己的血液相近的地方罷了。


    她凝望著宇文席,說話之時,喉嚨上下躥動,言語之中,滿是緊張。


    宇文席抬起眼,與蕭歌四目相望,良久之後,終於慢慢地點了點頭,“她是你的孩子。”


    此話一出,蕭歌腳下一滑,雙腿一軟,渾身的力道都已經泄去一多半,竟然跌坐在地上。


    見狀,宇文席幾步上前,一把扶住蕭歌。


    “怎麽會是我的孩子?我……我何時有了這麽大的孩子?”


    蕭歌統兵這麽多年,從未因為敵方過於強大,或是對手過於強悍而害怕過什麽。


    這麽多年,蕭歌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等慌亂的神色。


    可是,此刻,她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與畏懼。


    準確地說,不是恐慌,而是詫異,是迷惘。


    宇文席握著蕭歌的肩膀,右手在她的肩膀上上下摩挲著,湊在蕭歌的耳邊,低聲道,“歌兒,你切莫激動……”


    那聲音聽上去距離自己十分遙遠,朦朧不清。


    許久之後,蕭歌的意識和感覺才慢慢地迴到了身體之中。


    她抬起眼,目力所及,恰好看到狼孩怯生生地縮在一邊,兩隻手抵在柱子之後,探出腦袋,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蕭歌。


    蕭歌到底是曆經沙場之人,自是要比尋常之人,情緒更安定幾分。


    不一會兒的功夫,蕭歌的思緒已經慢慢地穩定下來。


    她抬起手,對宇文席晃動兩下,以示自己無礙。


    蕭歌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一邊,坐在桌旁,竟還能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就連蕭歌自己,都覺得她的行為,著實有些好笑。


    蕭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這才抬起眼,望向宇文席,低聲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宇文席做了一個深長的唿吸,又望了兩眼那蜷縮在一起的狼孩,對她擺擺手,將狼孩喚到自己身邊。


    “師父,這孩子在山中生存了這麽多年,即便是身上沒有什麽大的毛病,卻少不了要好好地調養一段時日。這段時日,便有勞師父了。”


    羽化道人怎會不知宇文席話中的含義?


    何況,眼前之事,實在是太過於聳人聽聞。


    羽化道人本就是一介江湖人士,也不想過多地牽涉進朝堂恩怨之中,聽聞此話,自是行了禮,便匆匆退了出去。


    宇文席這才慢步走到蕭歌身邊,先讓狼孩坐了下來,自己也坐在狼孩身旁的椅子上,望著蕭歌。


    “六年前……”


    想了想,宇文席改了話頭。


    “不對,是七年前。你可還記得,你誕下阿滿當日的場景?”


    蕭歌望了一眼狼孩,蹙著秀眉,思量片刻,緩緩開口,“當然記得。阿滿並非足月,而是足足早產了一個多月。因著是早產,腹痛難忍,我一早就暈過去了,連半分氣力也使不上。聽說,阿滿都是接生的產婆,硬生生地將手伸進去,拉出來的。當日,如若不是太醫那一貼吊命的藥來得及時,我隻怕早就一命嗚唿了。”


    蕭歌說著,垂下眼,兩隻手局促地攪弄在一起。


    “你懷孕之後,都是宮中一位老太醫在給你調養身子。你可記得,他對你的胎像說過些什麽?”


    時隔多年,驟然要蕭歌迴憶多年前的事情,她不由蹙了蹙眉頭,思量片刻,才道,“許是因為我習武的緣故,身子底子還算是康健。可即便如此,我卻也害口難忍。當日,太醫隻說,我腹中的孩子,倒是比尋常的孩子大些。許是因為孕中吃得好,孩子自是長得也好。”


    聞言,宇文席冷笑一聲,“難怪自從你生產之後,這章太醫便請辭,告老還鄉。我隻當是宇文昊不喜阿滿,因此,遷怒於他。如今看來,這章太醫隻怕也是一早就受人所托。”


    宇文席將‘受人所托’四個字特意壓重了幾分,多出些許嘲諷之意。


    聽到這話,蕭歌不解,挑眉望著宇文席,“受人所托?王爺想說什麽?”


    “當日,你腹中懷著的,根本就是雙生胎!”


    “雙生胎?”


    蕭歌驟然抬起頭,錯愕地望向宇文席,良久,又將目光挪動到那狼孩的身上。


    “你是說,這孩子便是當初的雙生胎之一?”


    見宇文席點了點頭,蕭歌卻是立即搖頭,“不可能。即便是我當年不知自己懷著的是雙生胎,可我誕子當日,不會沒有人知道。”


    “你還記得,我被人綁到城西那次嗎?”


    不久之前的事情,蕭歌自是記得。


    “那次,和我一起被關在那個暗房之中的婦人,便是當日,為你接生的穩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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