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黃色的馬車,從四方門出。


    李喻換上了一身尋常百姓的打扮,除了那雙格外細膩的手以外,著實瞧不出,他是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得力大監。


    馬車內的宇文昊,雙手抵在膝蓋上,閉著雙眼,看似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卻不難從他微微跳動的眼皮之上,瞧出他此刻心思飛動。


    “停車。”


    李喻聽到吩咐,立即勒緊韁繩,喚住馬兒,掀開車簾,探頭進去,疑惑不解,“陛下?”


    “去迴春樓。”


    李喻聞言,更是麵色局促,尷尬難看。


    “陛下不是要去晉王府嗎?”


    宇文昊驟然睜開雙眼,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見狀,李喻不敢多問,隻得答應一聲,便立即駕車而去。


    迴春樓是宇文昊每一次出宮必去的地方。


    迴春樓的香香姑娘,生得貌美,性情灑脫,雖然知道宇文昊的身份,卻從不阿諛奉承,也從未刻意獻媚,相識這麽多年,宇文昊甚至都沒有動過要將她納入後宮的心思。


    李喻甚至覺得,就連皇貴妃在宇文昊的心中,也未見得比得上這位香香姑娘。


    馬車照舊在迴春樓的後門停了下來,宇文昊在李喻的遮擋之下,跳下馬車,迅速從後門閃身而入。


    香香姑娘的房間就在二樓拐角的包廂。


    迴春樓的小廝們,雖然不知宇文昊的真實身份,卻也早就混了個臉熟,隻以為是京中那位家教嚴謹的富家公子。


    立即便有人上前,引著宇文昊往二樓而去。


    才上了二樓,宇文昊正要隨著小廝進包房,卻聽到對麵的包房中,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


    那男人說著十分流利的羌人語言,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宇文昊經過多年的訓練,早就能輕而易舉地聽懂羌語。


    “公子,這邊……”


    引路的小廝側過身子,對宇文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正要說話,宇文昊卻抬手打斷了小廝的話頭。


    小廝不解地望著宇文昊,見他麵色凝重,身子微微往一邊的包房門上靠了過去。


    他心中也是一沉,不由緊張起來,竟然也隨著宇文昊往那門上靠去。


    雖然屋內的人用的是羌語,可宇文昊還是聽懂了。


    “難道就因為一個女人,咱們的大軍就要滯留在關外?”


    “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隻要她在一日,大梁的北境就難以跨越。”


    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還有,榆關的那些人,到底聽命於誰,都查清楚了嗎?”


    “這夥人行跡十分神秘,到現在都無從查起。”


    “榆關的消息,這麽快就能傳迴京城。隻能說明……”


    又是一陣沉默。


    “那些人,背後之人,是京城的人?”


    宇文昊聞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沉。


    身為一國之君,他竟然並不知道,關外有什麽消息傳來。


    這兩個羌人口中的‘女人’,很明顯,便是指蕭歌。


    那麽,那個十分神秘的組織,以及它的背後之人,指的又是什麽呢?


    宇文昊還想要再仔細聽聽,香香姑娘卻已經打開包房的門,嬌笑一聲,“怎麽?公子是許久未來,倒是找不到奴家的房門了嗎?”


    聽到屋外的動靜,屋內的兩個羌人也立即住了口,隻是舉杯飲酒,沒有再多言。


    宇文昊大驚失色,捂著香香的嘴,就將她逼進了房中。


    待到關上房門,聽了許久,確保屋外沒有了動靜,宇文昊才鬆開香香。


    香香喘了幾口粗氣,帶著嬌嗔之色,抬手拍打了宇文昊兩下,“公子這是做什麽?外麵不少人瞧著呢。公子就不怕被人看到,有失身份?”


    宇文昊耳邊還迴響著那兩個羌人所言,沒有心思與香香說笑,指了指屋外的方向,沉聲道,“那兩個羌人是怎麽迴事?”


    原來,自從蕭歌迴京以後,這京城的羌人便也多了起來。


    就連香香都知道,這些人,定是羌人派來,打探大將軍消息的人。


    “話說出來了,公子身邊躺著這麽一個大梁的英雄,護國柱石,想必心中,也是穩如泰山,安心不已吧?”


    聽著香香的話,想到今日宮中的事情,宇文昊心下更是惱火。


    他煩躁起來,隻衝著香香擺擺手,“什麽穩不穩,即便是沒有她,也是江山穩固。”


    聽出了宇文昊口吻之中的不悅,香香聳動肩膀,撇了撇嘴角,未曾多言。


    宇文昊打量著香香,心中閃過一道精光。


    雖然自己不好出麵,在京城探查,可香香的身份,絲毫不引人注目,若是要她打聽這些羌人所謂的那個組織,以及背後之人,倒是要見到許多。


    想到這裏,宇文昊重新笑著望向香香,隨意編了由頭,請香香暗中相助。


    香香也是個聰慧之人,幾乎沒有多問,便答應下來。


    宇文昊又在迴春樓逗留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外麵的天色逐漸黯淡下來,才在李喻的催促之下離開了。


    臨行之際,他特意瞧了瞧隔壁包廂,早已經是人去樓空,空無一人。


    香香囑咐屋中伺候的婢女出去候著,又拉好門,滿身疲倦地倚在拔步榻邊,扇動了兩下手中的帕子,才別過頭,衝著窗外沉聲道,“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呢?”


    很快,窗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人影一閃而入。


    那人影很快就坐在桌邊,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你都聽到了?”


    香香盯著桌邊的人,沉聲道。


    “主子有令,若是他要查羌人,隻管讓他去查便是了。”


    “可若是被他查出些什麽,主子這些年豈不是都白演了?”


    香香聞言,麵露緊張之色,盯著那人。


    那人冷聲一笑,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一側,整理了兩下衣袖,別過頭,望向香香,儒雅的臉上,帶著陰沉的笑意。


    “你還不懂主子的意思嗎?如今,便是敲山震虎,要讓他知道,主子不是好欺負的。”


    香香頗為無奈地聳動肩膀,鼻尖翕動兩下,“所以,主子便著人造你遇難,好在宮中為大將軍解圍嗎?”


    “不該說的,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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