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的麵色驟然冷了下來。


    他陰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李喻的身上。


    即便是宇文昊未曾開口,眾人也能察覺到,他冷冽的氣息,讓殿中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


    即便是方才一直向著蕭歌的辰嬪,此刻也是噤若寒蟬,一動不動地望著宇文昊。


    誰都知道,雖然晉王與宇文昊是手足兄弟。


    可是,這些年,陛下對這位王爺,可謂是狠戾至極。


    多年以來,晉王雖然身在京城之中,行動卻處處受限,在朝堂上,甚至連一個六品官員都比不上。


    此刻,宮中出了這等大事,王爺竟然有東西要呈上。


    這豈不是往陛下的火頭上撞了上來?更是讓陛下遷怒於他?


    眾妃之中,唯獨蕭綰,雖然低著頭,卻抿著唇瓣,試探著抬眼望了宇文昊一眼,心中已經翻湧而起一陣笑意。


    “有什麽東西非要朕現在瞧?扔出去!”


    果真,宇文昊瞥了一眼李喻手中的東西,便厲聲道。


    李喻局促地抬眼,“陛下還是瞧一瞧吧。”


    聞言,宇文昊的麵色更加難看。


    “晉王府的人說,昨夜他們出府采買,遇到了一夥歹人。那夥歹人,在京城行兇。事畢之後,竟然還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一問之下,才得知,這夥歹人,剛剛殺害了宮中的一位太醫。”


    李喻說完,抬眼凝望著宇文昊,“陛下,晉王爺說了,這東西,就是那夥歹人交給他,想要用此物保命的。”


    “殺害了宮中的太醫?”


    辰嬪挑動眉角,驚異地望著李喻手中的黃色袋子,“陛下,趙太醫昨日遇難,這夥歹人,說得定然就是趙太醫了。說不定,這袋子裏裝著的東西,事關雷公藤。”


    聞言,宇文昊麵色微緊,劍眉挑動,盯著那袋子。


    就連蕭綰,也露出緊張之色,凝視著袋子,一雙手搭在身前,緊緊地攢著帕子。


    “拿過來。”


    許久,宇文昊才沉聲道。


    李喻起身,小心翼翼地將袋子遞給宇文昊。


    他扯開袋子,一張銀票,從袋子之中飄落出來。


    隻瞧了一眼,宇文昊的麵色便是一沉。


    那銀票的右上角,蓋著一隻紅色的章痕。


    章痕上,還有一個隱隱約約耳朵‘蕭’字。


    銀票落在地上,蕭綰自是也瞧到了。


    她麵色驟然白了起來,心中緊張急切,險些跌坐在椅子上。


    好在身後的婢女一把扶住,關切地道,“皇貴妃,您沒事吧?”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望向蕭綰。


    就連宇文昊,也死死地盯著蕭綰,握著袋子的手,攢緊幾分,骨節泛著白,嘴唇也抿在一起。


    兩人對視一眼,蕭綰在他眼中無邊的冷漠之中,更是無比緊張。


    “不……不是的……”


    蕭綰搖著頭,便要上前。


    不給她迴話的機會,辰嬪已經指著那銀票,高聲道,“這銀票不是出自皇貴妃宮中嗎?那上麵章痕,正是皇貴妃的印章呢。”


    眾妃聞言,也紛紛將目光落在那銀票上。


    待到看清了那銀票上的章痕,眾人也皆是一臉詫異地看向蕭綰。


    “皇貴妃口口聲聲,說自己不知皇後娘娘宮中的雷公藤究竟是什麽地方來的。那你如何解釋這張銀票呢?”


    辰嬪凝視著蕭綰,厲聲問道。


    蕭綰哪裏還有工夫迴答她的話,此刻,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宇文昊身上。


    隻要宇文昊肯相信自己,哪怕隻是肯寬恕自己,她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至於這辰嬪,還有蕭歌,到時候,有的是她們哭的日子!


    宇文昊盯著蕭綰,看了許久,驟然將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厲聲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蕭綰心中一沉,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她膝行至宇文昊身前,一雙玉白的手向前探出,“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的確給過趙太醫一張銀票,可那也隻是臣妾慰勞趙太醫這些時日,照顧臣妾和二皇子罷了。怎生因為一張銀票,就要將這雷公藤的事情栽贓給臣妾呢?”


    說著,蕭綰已經握住了宇文昊的袍角,重重地叩首,慘慘戚戚地望著他,倒是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憫。


    辰嬪見狀,冷哼一聲,別過頭,不願再瞧。


    宇文昊的心也軟了下來,奈何此事非同小可,他也不好在眾妃麵前維護蕭綰,隻得側過頭,看向蕭歌。


    蕭歌始終沒有表態,依舊凝視著落在地上的銀票。


    察覺到宇文昊的目光,她才掃視了蕭綰一眼。


    “趙太醫既是宮中太醫,伺候嬪妃和皇子,本就是份內之事。不知皇貴妃為何還要如此重謝他?本宮倒是很想知道,趙太醫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讓皇貴妃如此厚賞?”


    蕭綰垂著頭,帕子繞在指尖,緊張不已,喉嚨上下滑動,吞咽了不少口水,也難以平複心緒。


    “還是說,這銀票不是賞賜,而是封口呢?”


    蕭歌冷眼盯著蕭綰,厲聲道。


    聞言,蕭綰立即抬頭,連連擺手,“不……不是封口。”


    “那是什麽?”


    蕭歌再度厲聲發問。


    這一次,她氣勢淩厲,與蕭綰對視一眼,竟然讓蕭綰心跳不止,一時啞然,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良久,蕭歌才冷笑一聲,長出一口氣,慢慢地收迴駭人的目光。


    她起身對宇文昊行禮道,“陛下,不管怎麽說,皇貴妃賜予趙太醫銀票,實在不合常理。臣妾瞧著,此事必得要嚴審了皇貴妃身邊的婢女,和太醫院一幹人等,才能水落石出。就連趙太醫遇難之事,也要嚴查!”


    言畢,蕭歌不動聲色地別過頭,冷冽的目光在蕭綰的身上來迴遊走一圈。


    蕭綰早已經嚇破了膽,聞言,更是後背一鬆,癱軟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宇文昊,連連搖頭,“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沒有做過。”


    宇文昊何等聰慧?


    看到蕭綰這副模樣,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此事,即便不是蕭綰自己做的,隻怕與她也脫不了幹係。


    許久,宇文昊收斂目光,望向蕭歌,“朕看,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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