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了?


    這是?


    趙定有些懵:“夫子,我說做官還有餘力宜從學,學著有餘力宜從仕,學習是無止境的,這句話還有其的意思嗎?


    為什麽你會說落入下層?”


    “沒....沒什麽.....”


    張仕緯擺了擺手,似有些噎住了一般。


    但心底卻是有些古怪。


    這是一句有歧義的話,一般人讀了都會認為,學習的目的,便是為了習得一身本事,投於帝王家。


    可沒想到趙定居然答出來了。


    想到這裏,張仕緯頓時有些尷尬道:“這個麽....此題你解釋的很好,老夫的意思也是要如此,隻有做到如此,你在與人交談的時候,才不會落入下層。


    你說得很好。”


    張仕緯強掩著自己的尷尬答道,說完還補充了一句:“真的很好。”


    趙定:“……”


    “那麽...父母在,不遠遊,又是何意?”


    張仕緯再次卡插口。


    趙定想了想,迴道:“父母尚且在人間,作為子女的當以孝道為主,陪伴在父母的身旁。”


    聽著趙定這話,張仕緯咧嘴一笑,心底卻是暗自搖頭。


    看嘛,還是需要為師教導的。


    比如說這句話就沒有答對。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趙定卻繼續道:“不過這句話卻並非是這個意思,學生覺得儒家聖人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提倡的思想,其中的真正含義應該不是在這個上,而是在後麵的一句“遊必有方”上。


    倘若一名飽讀詩書的人,要去報效國家,那麽他就不能離開自己的父母了嗎?


    那顯然不是。


    遠遊是可以的,要明確自己所在之地,明確自己的奮鬥目標,然後告知自己的父母,若有召喚,召之必迴。


    所以不是不鼓勵出行,而是鼓勵為自己的目標奮鬥,隻是前提不讓父母牽掛。”


    張仕緯捋到一半胡須的手,猛然僵在原地,一臉吃驚的看著趙定:“燕王殿下,當真如此認為?”


    “不然呢?”


    趙定疑惑的看著張仕緯。


    “好,好,好,很好!”


    張仕緯一連說了三個好,圍繞在趙定的身邊走來走去,像是第一次認識趙定一般,盯著趙定仔細的打量,一邊打量一邊感慨道:“以前老夫隻認為燕王殿下,心懷天下蒼生,若是他日榮登大統,那必然是一個心係百姓的好皇帝。


    但僅此而已,對於學術上,卻沒有過多的見解。


    然如今看來,倒是老夫眼拙了。”


    張仕緯一邊笑著,一邊誇讚道。


    說著對於趙定還是拱手一拜。


    趙定嚇得趕緊起身,對著張仕緯同樣拱手迴了一禮。


    在張仕緯這個兩朝帝師的麵前,他可不敢有任何的居功自傲。


    畢竟那可是教導過自己老子的人。


    該有的分寸,他還是有的。


    而看著趙定如此,張仕緯心底就愈發的滿意。


    他還記得,當年他教導趙崇遠的時候。


    問趙崇遠“父母在,不遠遊”是何意。


    當時的趙崇遠,還極為年幼,還是皇子,也並非是什麽儲君,年紀也就約莫和趙青詹這般大。


    結果趙崇遠給他來一句:父母在,不要在遠處遊泳,不然會被淹死。


    當時他氣的險些沒有背氣過去。


    手裏的戒尺都差點被他捏斷了,要不是忌憚趙崇遠是皇子,他高低要吊起來打一頓。


    一邊打,一邊還要感慨,孺子不可教也!


    似乎有了這兩句的超常發揮,接下來的教學過程,就開始按部就班起來,與之前並無什麽差別,要說唯一的差別,那就是,張仕緯現在徹底不讓趙定打瞌睡了。


    剛有點趨勢,那戒指就抽在了桌子上。


    嚇得趙定好幾次想要掏出速效救心丸!


    一轉眼,半日的時間轉瞬即逝。


    在叮囑趙定需要溫故而知新之後,張仕緯便急匆匆的向著皇宮趕去了。


    因為按照趙崇遠的吩咐。


    趙定所有的事宜,尤其是進學過程的事宜必須要每日向趙崇遠稟報。


    進入養心殿見著趙崇遠剛剛處理完奏疏,張仕緯倒頭就拜:“臣,參見陛下。”


    趙崇遠看著張仕緯臉上那止不住的喜色,挑眉問道:“這是有何事讓張夫子如此歡喜,莫不是張夫子家中再添玄孫了?”


    論輩分,張仕緯那是和楊輔一輩的人。


    今年已經年近八旬。


    就是趙崇遠他爹還在世,年歲也不見得有張仕緯大。


    所以如今正是抱玄孫的時候。


    張仕緯笑道:“老臣之所以喜,乃是為陛下喜。”


    趙崇遠挑眉,但卻並未說話。


    因為他知道,張仕緯還有話說。


    張仕緯繼續說道:“今日奉陛下旨意,前去燕王府為燕王授學,起初老臣覺得燕王爺雖心係百姓,但上次在國子監時,老臣為其授學之時,其並未展露出對於學問有任何興趣,


    故而老臣覺得燕王殿下或許可為明主,卻不足以為仁主,頑劣之心太重,穩重不足,尤其是老臣在去燕王府的路上,更是聽聞燕王也還命人招來匠人,讓匠人按照他所畫的什麽圖紙打造搖椅。


    盡顯不正之風。”


    趙崇遠嘴角微微抽搐,但卻依舊沒有答斷。


    張仕緯繼續說道:“後麵老臣訓斥了其一番,見其授學之時依舊繼續昏昏欲睡,故而老臣便問了其幾個儒家聖人典籍之中容易誤讀的句子。”


    “咳咳...”


    聽到這裏,趙崇遠幹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夫子不會又問了什麽父母在不遠遊吧。”


    “那自然是問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張仕緯陡然昂起了脖子。


    趙崇遠:“……”


    “夫子,何至於如此生氣。”


    趙崇遠有些心虛道。


    說起當年那事,他心底也有些杵的慌。


    不過卻清了清嗓子,正色問道:“那逆....咳咳,然後趙定如何迴答?”


    話說到一半似乎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趙崇遠趕緊改口道。


    張仕緯聞言直言不諱的道:“燕王爺倒是沒有如陛下當年一般直接說父母再不要在遠處遊泳,不然會被淹死。”


    咳咳咳.....


    聽著這話,趙崇遠頓時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


    語氣幽幽的看著張仕緯道:“夫子,莫不是把朕當年糗事告知了那逆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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