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田美人求見。”


    天色半黑,養心殿內,王力士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房間內,趙崇遠推開麵前堆積如山的奏折,揉了揉眉頭,臉上的神色稍顯不悅,冷聲望著門外道:“不見。”


    說完便又繼續的拿起桌上還未處理的奏折。


    大乾雖然有內閣,內閣的大臣也會幫著處理奏折,但趙崇遠依舊還是喜歡事無巨細的把每個內閣處理完的奏折再看一遍。


    畢竟國家之事,事無小事,尤其是他登基的時候還接手了一大堆爛攤子。


    即便經過他這二十年的夜以繼日,但卻依舊縫縫補補。


    舊病需慢養,非一日之功。


    治理一個曆經了三百年的朝廷更是如此。


    過了半晌之後,王力士的聲音又一次從外麵響起,:“陛下,田美人說給您燉了蓮子羹裏麵加了蜜棗,已經帶過來了,就放在奴婢這裏,您看是不是趁熱喝點?”


    房間裏麵,趙崇遠聽著王力士這話,眉頭一擰,忍不住罵道:“狗奴才,說的話,你聽不見是吧。


    滾!”


    “誒。”


    房間外麵,聽著養心殿內,趙崇遠的喝罵聲,王力士不由自主的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轉過頭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看著身後那站著的年紀約莫四旬左右的美婦人,陪笑道:“田美人,您要不還是先迴去吧,陛下此刻或許是真的沒空見您。”


    “有勞公公了。”


    聽著王力士這話,田美人下意識的提了提手裏的提籃,擠出一絲笑容,對著王力士欠身一禮之後,身形略顯蕭瑟的轉身走向養心殿外的台階。


    看著田美人離去之後。


    王力士這才收迴目光。


    一旁的貼身小太監看著田美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湊到王力士身邊小聲問道:“爺爺,為何這田美人每次送飯過來,陛下都不見。


    我看別的娘娘送飯過來,陛下就算是不吃,但也會讓她們把東西留下。”


    王力士抬起頭看了一眼這麵容還有些稚嫩的小太監,白麵無須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主子的事情少打聽,否則你這小腦袋哪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


    聽著這話,那小太監神色一凜,連忙告罪。


    ……


    “迴來了?”


    太子東宮內。


    趙青詹一進門,一個穿著宮裝的婦人便已經坐在了房間內,眼神帶著期待的看著他。


    但看著這婦人眼底的神色,趙青詹的臉上卻略顯帶著一絲畏懼,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聲音帶著怯弱道:“迴來了。”


    “那你皇爺爺有說什麽嗎?”


    婦人眼底依舊帶著期待的看向趙青詹。


    聽著這話,趙青詹眼底的怯弱之色更重,有些為難道:“娘,你兒子我就不是當皇帝的料,這陪監之事事關重大,皇爺爺就算是有心,但也絕不會讓兒子我去做。”


    “有什麽不能讓你去做的?你乃是皇長孫,這大乾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你不能做那誰還能去做?”


    那婦人聽著趙青詹這話,似乎極為慍怒,秀色可餐的臉上帶著一股怒其不爭之色,望向趙青詹道:“這皇位本就是你父王的,你父王死了,而你又被立為皇長孫,眼下你皇爺爺擺明了寵幸那趙定,你此時不爭什麽時候去爭?”


    聽著這話,趙青詹一臉苦惱的看著自己的母妃齊氏。


    自從趙定迴來之後,尤其是他皇爺爺展露出對於趙定的偏愛之後。


    以往從不對朝廷之事上心的母妃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母妃為什麽會這樣。


    但偏偏從心底就有些排斥。


    因為他對於那個皇位真的沒有絲毫留戀。


    “娘,九叔不是那樣的人。”


    思索了半晌,趙青詹有些怯弱的看著自己的母妃,辯駁道。


    齊氏嗤笑一聲:“知人知麵不知心,若是他趙定真的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的人,那他為什麽要迴來?


    在他的幽州當他的自在王爺不好嗎?


    為什麽要參和應天這潭水?”


    齊氏冷笑連連的看著趙青詹。


    聽著自己母妃的這句話,趙青詹能夠感覺到不對,但偏偏就是找不出來反駁的地方。


    母妃說錯了嗎?


    沒有。


    但卻也不完全對。


    因為趙定當初確實不是自己迴來的,而是自己的皇爺爺和皇祖母聯手騙迴來的,此事他知情,而且他也和他母妃說了。


    他母妃也知情。


    看著趙青詹臉上的糾結之色,齊氏的眼底也忍不住露出一絲憐愛之色,走上前輕輕摸了摸趙青詹的頭,將其攬入懷中,柔聲道:“青詹,你若是在別的位置上,母妃絕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你要明白,你是皇長孫,你這大乾的儲君。


    自古以來在這儲君之位上的人被廢了之後有誰有好下場?


    沒有!


    不管是大乾,還是大虞,乃至曾經雄踞中原五國之地的大離王朝,被廢的儲君沒有一個能夠善終的。


    你知道嗎?”


    齊氏望向趙青詹一字一句的說道。


    “母後,可是..”


    趙青詹欲言又止。


    但還未等他說完,便被齊氏抬手打斷,搖頭道:“沒有可是,權利之爭,要怪就怪咱們生錯了地方,而你父王也死的太早,否則的話,我們母子何至於如此。


    你要知道,就算你九叔趙定沒有對你我母子趕盡殺絕的心思,但在他身邊,又或者在別的地方,有太多想利用你這個皇長孫身份做文章的人了!


    任何君王,為了皇權的穩固,都必然會對曾經的儲君提防再提防,


    這不是他能決定的,而是人心如此。


    你懂嗎?”


    齊氏幽幽的說道。


    她乃是出生世家大族,自幼熟讀經典。


    對於經史典籍不說倒背如流,但也是信手拈來。


    曆史如此,人心如此。


    不管如何。


    趙青詹作為曾經的皇長孫,一旦徹底的失去了皇儲的繼承之位,那結果是必然沒有好下場的。


    這不是趙定能夠決定的,而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必須如此。


    否則一旦被有心的人利用起來。


    輕則皇權不穩,重則國之將破。


    想用趙青詹這個曾經皇長孫的身份做文章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


    趙青詹站在原地,呐呐無聲,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之後,抬起頭看向齊氏問道:“母後,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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