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在山頂轟轟烈烈地唿嘯而過,遠天染著潑墨淋漓一般的夜色。<strong>熱門小說網</strong>


    李鳳錦與若薇相伴著站在山巔之頂,任憑強勁的夜風不住往身上招唿,他們自巍然不動。


    同樣巍然不動的,還有此時圍困住他們的十幾條矯健黑影。


    “久聞血煞閣閣主武藝高強,今日有幸遇見,還請閣主不吝賜教。”當先一人緩步而出,衝著李鳳錦甚是有禮的抱了抱拳。


    李鳳錦就要站出去,卻被若薇抬手製止了,她清冷的目光盯著那麵目平常目中卻精光大盛的黑衣人,“閣下是準備單挑還是群毆?”


    那人似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單挑如何?群毆又如何?”


    “單挑便是以你一人之力與我夫君切磋,閣下不是想領教高招嗎?單挑絕對能滿足閣下此時迫切的心願。至於群毆,便是你們一群人對我們兩個人,雖然江湖上有外人知道了難免會說你等以多欺少、恃強淩弱,不過也不打緊,反正這裏也沒有別的人,你們不說,我們說不了的話,自然不會影響各位在江湖山的名聲與地位。”


    若薇話音一落,那人便笑了起來,“好一張機巧善辯的嘴。”


    他笑完了,便肅穆了神色,“我當然選單挑,不過其他人,卻不是我能做主的。”


    若薇眉頭皺起來,原本想激這人二選一,不論單挑還是群毆,總要錯開最陰險的車輪戰才是――她最怕的就是這人單挑完,那人又來,沒完沒來的單挑,便是李鳳錦是鐵打的身體,隻怕也吃不消。沒想到這人壓根不受她的激,讓她覺得很是挫敗。


    李鳳錦知道她的擔心,拍拍她的手背,令她往他身後退了退,昂然看向那人:“不知閣下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與本閣主切磋,還是作為瑞王府的食客與本閣主動手?”


    那人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李鳳錦是在問他,這一場動手,到底是按照江湖規矩來,還是瑞王的命令來。


    江湖上的切磋,講究個點到為止的規矩,輸了就幹脆的認輸走人。若是奉命而來,那這人就根本沒資格跟他提什麽切磋了。


    片刻,那人一抱拳,鄭重說道:“青城山嚴一鳴,領教血煞閣閣主高招。”


    這是選了江湖規矩。


    若薇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


    李鳳錦剛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人已猱身攻了過來。眨眼間,兩人已交手數百招。半空中兩條身影快若閃電,若非凝足目力,即便借著月色,若薇也很難看清楚兩人的動作。


    那自稱嚴一鳴的男子每招每勢都十分強大而精妙,或許他是信奉著“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這句話,從一開始交手,就隻攻不守。


    當然身為血煞閣閣主的李鳳錦身手自然不會比他差,他遊刃有餘的一一化解嚴一鳴淩厲的攻擊,倏地拔高身體避開他那一灌注了渾厚內力的“橫掃千軍”,身形宛若蛟龍一般靈活,猶在空中,疾衝下來時,拍出的掌風對準了嚴一鳴的肩胛骨。


    嚴一鳴身形一晃就要避開,然而李鳳錦如織的掌風,卻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他避不開,卻也不甘心就此落敗,便索性迎身而上,手中已迅速拔出一對短劍來,劍尖直指俯身而下的李鳳錦的胸口。


    狂風卷過,一地肅殺!空氣緊張的似都凝固了起來,黑壓壓的雲層仿佛就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上,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窒息般的壓迫感覺。


    若薇紋絲不動,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稍皺一下,她的神色清傲冷然,微凜的目裏殺氣湛湛,風吹發動,更添一絲不動聲色的妖嬈危險之意。


    在第二個第三個黑衣人同時撲向李鳳錦時,若薇手腕猛地一撤,雪亮匕首無聲無息出現在她手中,她的滿腔怒氣仿佛都灌注在手中的匕首上,輕輕一動,便是寒氣逼人。


    江湖規矩?活人才配說規矩。


    一時間,幾條身影纏鬥的難解難分,李鳳錦長劍快如閃電,若薇匕首貼身近攻,嚴一鳴也因己方的加入而壓力驟減,也算打了個旗鼓相當。


    因若薇的加入,李鳳錦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她在打鬥中有什麽損傷。一見有人從她後被偷襲而來,頓時大怒,飛快撲過去,將那人一掌拍下了山崖。


    “哧啦――”


    若薇被李鳳錦一把拉進懷裏,耳邊卻清晰的聽見了宛如上好錦帛撕裂開的血肉撕裂聲。這聲音於她而言,並不陌生。


    她沉聲問道:“傷到了哪裏?”


    “沒事。”李鳳錦淡淡安撫她,又囑咐她一句:“當心。”


    若薇用力咬下下唇,眼中是冷到極致的凜凜殺氣!


    接下來的打鬥,更是驚心動魄,稍不留意,不是變作劍下鬼,就是失足跌下山崖。


    而若薇與李鳳錦的配合愈發默契起來,他用長劍替她防守,她便鬼魅一般滑過,偷襲,狙殺,行雲流水又迅捷狠辣的手法,刀下亡魂又添了新的。饒是對方幾個男的,都不敢再小看她。


    隻是她原本體力就沒恢複,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到了極限。


    李鳳錦自也看出了若薇的力竭,軟劍化作雪亮的軟帛勾住她的腰,將她納迴身後,“你休息。”


    眼見黑衣人被他倆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三兩個也不過苦苦支撐著而已。若薇稍稍放心下來,盤坐在地上順氣。


    她除了累,全身上下俱無一道傷痕,而李鳳錦為著護她,身上新傷添了不少,一張俊逸的臉上亦有一道從眉骨直劃下巴的長長的傷口。


    若薇看的有些心疼,好好一張臉,可千萬別因此而毀容了才好。


    此時李鳳錦那邊的打鬥也接近了尾聲,伴隨著長劍刺進身體的聲音,最後一個嚴一鳴,被他毫不留情的當胸一劍後踢下了山崖。


    他正要走向若薇,卻猛地一凜。


    盤坐在地上的若薇似也感覺到了,看著李鳳錦忽然止步不前,麵有驚怒之色的瞪著她身後,若薇不敢遲疑,貼地一滾後猛地衝撲向李鳳錦。


    她動的同時,李鳳錦也動了,幾乎是貼著地衝過去,將若薇接了個滿懷。


    誰都沒有停頓,也沒有時間再停頓。兩人幾乎同時出手,向著那不知何時出現在山頂之上的又一個黑衣人。


    此人跟前麵那些黑衣人又有所不同,他全身上下都被籠罩在黑色中,在初露的晨光下,臉上亦是蒙著黑巾,隻露出一雙精光湛湛的眼來。


    他們才與這人交上手,頓時心中一沉。此人內力強勁不輸李鳳錦,招式快而詭異完全壓製了若薇的發揮。他們試過一人攻前一人攻後,也試過一人攻上盤一人走下盤,然而依然探不到對方絲毫破綻。


    當然黑衣人也並不輕鬆,因為若薇與李鳳錦都是拿命在拚。


    可這般全力以赴,卻連那人的身都近不了。


    如此纏鬥下去,最終結局,便是他們體力不支而雙雙被對方斬殺――尤其他們已經戰鬥了大半夜,李鳳錦又大傷小傷無數的情況下,敗局幾乎已是注定。


    疾風如雷,殺氣凜然。


    李鳳錦雙眸倏然一眯,厲喝一聲:“撤。”


    他話音剛落,與他配合無比默契的若薇身形立刻後退數步。雖不解他在這時命她後撤是何意,然疲累與小腹處並不預期而來的尖銳疼痛削減了她的戰鬥力,勉力拖著,也是給他增添負擔,便依言撤退後,仍是緊張的關注著黑衣人的一招一式,意圖能找出其破綻來。


    李鳳錦緊抿薄唇,眼角餘光瞄見若薇已撤至安全範圍,招式一變,強行催動內力,長劍舞出密不透風的劍影來。


    他的衣裳早已不再整齊幹淨,被對方的劍氣洞開了無數細小的傷口。他此時無比慶幸穿了一身夜行衣,否則滿身的鮮血看在若薇眼中,還不得嫌他沒出息麽。


    “你以為,你能傷得了我?”黑衣人手腕翻動間,手中長劍更快的擋禦住每一道皆可致命的劍氣,語氣輕快又冷峭:“不過,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有此水平,倒也算是名副其實了!”


    李鳳錦目光銳利果決,冷哼一聲,手上長劍更加淩厲與快速,長劍與長劍相碰撞而劃出火花四濺。他的發絲被狂風卷的淩亂不已,衣衫破損處,幾乎都帶著或大或小的傷,沒時間也快要沒力氣了,倘若這一擊不能成功……不,隻能成功!


    李鳳錦眼中冷芒一閃,直逼被困在劍影中的黑衣人,這是殊死搏鬥,也是他的最後一擊――否則,她也活不了。


    若薇卻突然明白了過來,臉色頓時大變,想也不想就要撲身過去阻止,然而那一圈圈的銀光劍影,卻似編織成了一道她無法近身的可怕結界。她咬牙忍耐著小腹的墜痛,不顧一切往劍影中衝去,劍氣如漣漪般蕩開,冷酷鋒利,逼得她無法前進一步。


    李鳳錦似沒有察覺到若薇的舉動,鋒利的長劍直刺黑衣人胸口,被他略顯輕鬆的以劍隔開,矮身後仰,身形卻極快的往前滑去。卻不料這隻是李鳳錦的虛招,似是算到了他會如此一般,待他身體往前滑去,李鳳錦順勢狠狠撞了過去,不可逆的慣性帶著同歸於盡的決心,撞擊著反應不及的黑衣人齊齊跌落懸崖……


    ……


    “不!”若薇喘息著,一頭冷汗的從噩夢中驚醒,霍的坐起身來。


    “哎,你這孩子怎麽又起來了,還不趕緊躺著。”正端了藥碗進來的莊夫人見狀唬的臉色一白,將藥碗交給跟在身後的莊西林,快步走到床邊來,蹙眉輕責道,“大夫說了,你這身子如今兇險得很,萬萬不能亂動。聽話,快躺下。”


    若薇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平素總是波瀾不驚的眼裏卻是不加掩飾的驚駭與焦急:“找到沒有?”


    莊夫人不自覺的歎口氣,避開她滿是期待的眼睛,伸手往她腰後墊了個軟枕頭:“你也別太心急,你父親已經派人去那山崖底下找了,很快就能找到的。來,先把這安胎藥喝了。”


    若薇蒼白的臉色頓時死灰一片,頹喪的靠在枕頭上,喃喃道:“都過去一天了……”


    李鳳錦與那黑衣人一道跌落懸崖後,若薇想也沒想就要跟著跳下去,是東來與二十六及時趕到將她攔下來,她累極,情緒波動又太大,當即便暈倒了過去。


    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高城,仙草告訴她,瑞王不顧一切要追殺他們時,始終放心不下的莊大將軍再也等不下去,領著人趁夜趕到毅州府,瑞王因不惜代價也要他們的命,毅州府裏親兵侍衛以及屯紮的軍隊,能派出的他全派了出來,這下正好便宜了莊大將軍,幾乎是不廢吹灰之力便將毅州府拿下了。


    東來等人找到若薇時,瑞王正帶領餘部慌裏慌張的撤逃,她才能幸運的撿迴一條命來。


    東來將她送迴高城後,莊夫人一見她的模樣,嚇得險些暈倒過去,身上七七八八的傷就不說了,更駭人的是她為方便行動而割成利落短打裝的裙子上那一小灘血跡――她年輕時滑過胎,自然明白血跡在那裏不是受傷的緣故。當即便慌慌張張的讓人請了薑大夫來。


    薑大夫費了老大的力氣,才算將她腹中一個多月的胎兒保住。隻是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能下床,更不能大悲大喜,方才能大小平安。


    莊夫人想著,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又是親眼瞧見自己丈夫落下懸崖的,怎麽可能保持心情愉快呢?


    莊西林捧著碗走過去,“你該喝藥了。”


    若薇恍若未聞,隻是怔怔的出神。


    莊西林想了想,認真說道:“如果三姐夫真的不幸遇難了,你也別太傷心難過了,以後我會做個好舅舅,好好照顧你的孩子的。”


    莊夫人忙虎著臉拍了他一下,“胡說八道什麽,你三姐夫吉人自有天相,才不會有事的。三丫頭,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來,趁熱把藥喝了,對肚子裏的孩子好。”


    見若薇仍是沒反應,莊夫人擔憂的神色更甚了,“三丫頭?”


    若薇似這才迴過神來,接過莊西林遞過來的藥碗,一仰脖子咕咚幾口便喝完了,“我想再睡一會,父親若迴來了,還請母親叫我一聲。”


    “哎。”莊夫人連忙應了一聲,扶著她重又躺下來,溫柔細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溫柔的說道:“你放心,待你父親迴來,我便讓他過來看你。”


    若薇躺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


    莊夫人替她掖了掖被角,忍不住又沉沉歎息一聲,按了按眼角,方才領著莊西林出去了。


    這裏並不是大營,因若薇當時穿著女裝,東來等人便不好將她帶迴營裏去,先知會了仙草,就近找了個收拾好了的房子安頓下來。等仙草帶了莊夫人與薑大夫趕來後,東來幾個又急忙趕迴他們出事那個山崖底下尋人去了。


    莊夫人走出房間,仙草正端了清粥小菜過來,“莊夫人,夫人她可是醒了?”


    “且先等等吧。”莊夫人看看她手中的托盤,“她這會子隻怕什麽都吃不下,讓她再歇會子。”


    仙草臉色暗淡,燕窩下的青色不亞於莊夫人,憂心忡忡道:“夫人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這樣下去身體恐會受不住的。”


    莊夫人何嚐不知道,但若薇吃不下她們總不好強行讓她吃啊。“有薑大夫在,不會有事的。你也許久沒合過眼了,去歇一會吧。”


    仙草搖頭,“我睡也睡不著,莊夫人不必管我,我沒事的。”


    說罷,行了個禮慢慢退了下去。


    莊西林拉著母親的手,小臉繃的緊緊的,“娘,我真的會做一個好舅舅,照顧三姐姐肚子裏的孩兒的,就算他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


    莊夫人既感動兒子的懂事,聽他那話又氣惱的不行,於是臉色便有些扭曲的拍打了下他的肩膀,低聲訓斥道:“胡說八道什麽?你三姐夫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給我記住了,什麽生下來沒有父親的話,你不許當著你三姐姐的麵說,不然,看我不叫你老子揍你!”


    ……


    屋裏的若薇緩緩張開眼睛,屋外的聲音壓的再低仍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了她耳中。


    她忽然覺得自己整個人似都變得鈍鈍的,思緒也莫名變得很慢。莊西林的話落在她耳中,她似許久才迴味過來。費力的抬起手指,輕輕放在自己小腹上。


    她想這真是個堅強的孩子,陪著她吃苦受累,闖龍潭虎穴的,竟然都沒有拋棄她這個不合格的母親。可這孩子又來的這麽的不合時宜,她也想出去找李鳳錦,她親眼看見他從什麽位置掉下去的,倘若她去找,定然很快便能找到。


    可為著這個孩子,她卻隻能躺在這裏動彈不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服侍著她,生怕她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


    她無意識的勾了勾唇,別說沒有找到李鳳錦的屍體,就算他……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做不出殉情的事情來。


    可是,這心口為何這樣痛,痛的像是有人拿著尖銳的刀子狠狠地刮著自己的心,她甚至能聽見那刀子割肉的聲響。


    若薇忽然深喘一口氣,太過難受一樣,用手捂住了眼睛,半晌後輕輕說道:“你不會就這樣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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