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劍平等人順著“東海龍君”的手勢一看,隻見地麵上灰塵未掃,並沒有什麽證據可尋,因此驚訝眼光,齊向“龍君”盯去!


    對方知道話未說明,受人誤會,忙予解釋道:“我相信這裏的人隻是逃避了,但絕沒有發生慘禍……。”


    高劍平立刻反問道:“怎見得?”


    “如有劇鬥,地方總該有些血漬腳印,這‘大雄寶殿’的物件,也該有些損壞,可是現在卻沒有。”


    “對!”


    眾人同時點頭,諒來山中高手成千,縱然“魔魂教”手段細密,也難於遮蓋一切。


    於是——高劍平首先退出大殿,招唿大家,分頭再找其他線索,就當踏遍全山來到嶺後時,隻見七座新墳,葬在一處。


    但墳前沒有碑石,也不知是誰在內。


    高劍平發覺之後,立與隨行的“魚瓊珠”和“鳳姑”停下,一時徘徊墳前,皺眉無語。


    工夫不大,墳側竹林內人形一動,高劍平眼芒一震,立朝對方掃去。


    那來人,衣衫樸實,是個江湖漢子打扮,馬上挺身而前打了一個手勢,高劍平一看,便知道是“排幫”暗號,立刻開言道:“幫主在此,你隻管上前講話。”


    對方立刻按規行禮,口中稟道:“幫下‘林大成’,奉了‘四大護法’命令,在此恭候。”


    “哦,你是他們差來的?”。


    “正是。”


    “難道就是你一個人嗎?”


    “幫下一行八人,可是他們都死了!”


    “墳中長眠者,想必就是?”


    “不錯。”


    “是誰殺的?”


    “是魔魂教的高手,不知姓什名誰,但他三次搜山,把守候幫眾先後殺了。”


    “為什麽不躲避?”


    “來人功力太高,我們不是敵手,因此隻有不說出山中秘密而已。”


    “山中秘密是什麽?”


    “十大掌門人,以及‘無意方丈’,‘悟塵禪師’,因為幫主未迴,恐怕‘擎天魔尊’加害,因此——。”


    “怎麽樣?”


    “都躲避到‘雪峰山’本幫總壇去了!”


    “哦……”


    高劍平長歎一聲,這才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然後問道:“四大護法叫你傳話,他們呢?”


    “他們奉幫主之命,守候‘華山’之外,發覺‘中州丐王’,‘怪力鬼王’,都被‘魔魂教’高手害死,因此護送遺體,也去了‘雪峰’。” 一聽到“丐王”,“鬼王”之死,高劍平不禁墜下兩行英雄淚。


    “魚瓊珠”曾受“怪力鬼王”授藝之恩,更是失聲痛哭。


    悲傷一陣後,高劍平強忍悲痛,續行問道:“中州丐王既然去世,丐幫首領,由誰承當?”


    “聽說是‘禮堂堂主趙承恩’擔任。”


    “他們的下落如何?”


    “也和‘四大護法’同往‘雪峰總壇’,以便保護各派武林人,萬一‘擎天魔尊’發覺,也好合力拒敵。”


    “對,他們做得很對。”


    高劍平聽到這裏,心情更是一寬。


    “四大護法”加上“丐幫”高手,足可以守住險要,並且總壇位置秘密,仇人不易找尋,加上在本幫正法護山,“擎天魔尊”的邪法,也難侵犯。


    於是——他仰天一嘯,招來“東海龍君”和“鯉湖四老”,隨將一切情節,轉告眾人,然後下了一個決心道:“諸位,目前‘擎天魔尊’不知下落,但毫無疑問,他正在布置陰謀,而我們有兩個對策。”


    “東海龍君”立刻搶問道:“什麽對策?”


    “第一是要守住本幫總壇。”


    “那當然,第二件呢?”


    “要找出‘老魔’何在,置之於死!”


    “這個也好,但不知如何做法?”


    “為了第一個目的,想請前輩和‘四老’也去敝幫總壇,‘瓊妹’,‘鳳姑’也跟著去。”


    “那麽,你一個人去找‘魔天魔尊’?”


    “一個人比較方便。”


    再說“魚瓊珠”一旁傾聽,原想不依,但看到乃父麵色沉重,也隻好隱忍不說。


    於是,“東海龍君”和“鯉湖四老”交換了一個眼色,大家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經驗較多,火性也少,終於都點頭同意。


    高劍平滿意地笑了,然後對著魚瓊珠道:“瓊妹,‘雪峰總壇’你很熟悉,就請你帶諸位去罷。”


    “平哥,你要保重……”


    “魚瓊珠”無可奈何,哽咽作答。


    “鳳姑”睹狀,也不由珠淚盈眶,彼此互道珍重後,人影飄飄,已然疾走如飛,趕往“雪峰”而去。


    這時,原先守候的“林大成”,仍然垂手肅立,聽候差遣。


    高劍平於是吩咐道:“這裏沒有你的事了,隨我來吧。”


    “是。”


    “林大成”恭然應聲,隨著高劍平迴轉“大雄寶殿”,雖然“林大成”武功有限,但此人不畏邪惡,不惜生命,倒是個極為可靠的人。


    因此,高劍平命他隱伏殿外,如遇不速之客,馬上長嘯示警,他自己拈了一片薄團,跌坐大佛之下,運起“五雷天心正法”,去搜索“擎天魔尊”的下落。


    片刻後, 心神合一,人我兩忘。


    立見頭頂上異光朦朦,元神脫離軀殼,直向四周射去。


    可是——經過這種精神力量的搜尋,雖然發現幾處妖氛,但卻相當微弱,顯然隻是“魔魂”教徒,而不是元兇首惡。


    約在兩個時辰後,高劍平斂神入竅,張目醒為。


    對於找不到“擎天魔尊”,頗感失望。


    因此,他並不急於起身,兀坐當地,仔細推想——,按說仇人這次的鬼計,並不能算是成功!


    十大掌門千餘武林,都已見機避走,使其一網打盡這計,落了空虛。


    同時在另一方麵來說。


    自己雖幾致喪命“魔宮”,但亦有驚無險。


    雖則“中州丐王”,“怪力鬼王”被其暗算,那挑撥“鯉湖四老”的手法,也已失敗。


    根據這些事實來考慮,仇人可能迴轉老巢,隻要自己能穿過“魔宮”險阻,其他的事容易解決。


    一想到“魔宮”——他已連帶想起兩個人:一個是大有可疑的“西獄一尊”,他既懷恨殺子之仇,要與自己作對,也是人情中事。


    但是,“西獄一尊”何以有一本假的“魔魂秘錄”呢……?


    第二個人物,就是那個能驅怪獸,暗中相救的神秘穀!


    他既住在“魔宮”境內,必與“魔魂教”有些關連,可是他又暗助自己……。


    心念及此,高劍平暗中下了一個決定。


    那“擎天魔尊”的底迴下落,可能從這兩方麵弄清,反正自己沒有贅累,盡可放心去幹。


    於是,


    他霍然起立,走出殿外,向天默禱道:“怪力鬼王和中州丐王的血仇,我高劍平一定要報,並且‘丐幫幫主金左車’暗通邪教的說法,也一定要代為查明,以報‘丐幫’相助的好意!”


    禱畢之後,高劍乎叫出“林大成”,命他迴轉總壇效力,自己運出全付輕功,再射往“華山”方麵。


    ×      ×      ×


    “華山”風光,依然如舊。


    高劍平輕車熟路,趁夜暗掩入西獄山莊。而且他知道“西獄一尊”練功秘密,早已潛伏室外。


    足等到三更多天。


    隻聽秘室內悉率有聲,顯然對方正在內麵,但因為自己無法看見,也不免暗中作急,額見汗。


    但,就在更鑼三響之時,突然室門人影一飄,“唿”地一聲,一條人影已射出數十丈外。


    這一來,高劍平心念一動,既驚且喜——驚的是對方功力,大有進步,喜的是他已出去,正好人室查察。


    當閃入秘室後。


    第一件發現的是——那收藏假“魔魂秘錄”的石櫃,已經有所移動,似又加上了別的機關。


    同時石壁之上麵,又添了一幅美人圖,悄悄生的,正是“鳳姑”麗影。


    可是,肖像上麵,還有一行細字,寫著“鳳姑”的生辰八字,這種不尋常的現象,表示“西獄一尊”因愛生恨,可能要用邪法,追她生命。


    “嘿!”


    高劍平心裏冷哂一聲,暗想這種陰殘手段,隻有“魔魂教”才做得出,那麽,“西獄一尊”和邪教秘錄,可能真有關係……


    剛想著——室外衣襟帶風,嘶然而起,顯然是“西獄一尊”去而複迴。


    因為對方來得極快,室內已無可讓,他幹脆步法一移,逼向門口,同時雙手劃出,疾朝對方拍出。


    “砰!”


    “西獄一尊”想不到室內有人,等到掌影逼身,連忙進力一格。


    可是,他那能接住這種奧招,立見一個蹌踉,翻身而倒。


    高劍平製住對方後,立刻劍眉一軒,低聲喝問道:“魔魂秘錄在那裏?交出來,免你一死!”


    “死!”


    “西獄一尊”周身一噤,忙予解辯道:“你憑什麽要我死?


    殺了我兒,還不夠嗎?”


    “你子之死,由你教導無方,致於你自己也有過惡!”


    “舉個例——,”


    “強納‘鳳姑’就是一例!”


    “我……我是真心愛她……”


    “哼,對方可不愛你,並且從壁上肖像看來,你還有害她的打算!”


    “這……這……這是一時之氣。”


    “好吧,廢話少談,交出‘魔魂秘錄’便罷,否則決不饒你!”


    “我沒有!”


    “嘿嘿,‘鳳姑’畫上的生辰八字,證明你有了邪錄,何必賴!”


    “有也不給,何況沒有!”


    “西獄一尊”仰天而臥,無法動彈,但雖處下風,口風卻極為堅硬。


    高劍平誌在“秘錄”,勢必要問,聞言上前一步,掌一翻,就朝對方死穴,按將下去。


    可是——“西獄一尊”存心頑抗,一見掌心發紅,光華眩目,居然一咬牙閉上雙眼,毫無求饒之意。


    這種不要命的做法,倒使高劍平掌式一收,眼神一掃四周後,冷冷說道:“你不講也罷本人先搜了再說!”


    高劍平腳步一挪,走向石櫃麵前,他起先是怕搜尋不出,反而驚動對方,如今卻無比顧慮了。


    但“西獄一尊”卻嚇壞了,立刻急吼吼的說道:“別開它,開不得……開不得……”


    高劍平手按櫃麵,扭頭問道:“這樣說,它在裏麵——”


    “反正開不得。”


    得字未完,高劍平掌心連勁,朝上一提,隻聽——“轟”地一聲,硝煙四起,迫得他倒退尋丈,避過爆炸威力,但事實上爆炸之力並不強,卻引起了一篷烈火。


    “唿!唿!”聲中,隻櫃中擺著一本書,正是“魔魂秘錄”


    在火焰幾卷之下,已然化為灰燼!


    “糟!”


    高劍平再快,也快不過硝磺烈焰。


    於是這本能救武林生命的書,竟在盯視之下,瞬然消滅。


    忿怒!


    怨毒!


    像毒蛇咬噬著高劍平,他二度手掌一翻,就要追取“西獄一尊”的性命。


    相反的是——一對方反倒害怕了,駭極之下,連忙叫道:“住手,殺了我,你可對人不起!”


    這句話,聲音淒絕,悚人心弦。


    高劍平不由一停,切齒問道:“對誰不起?你老實講!”


    “你上次進入‘魔宮’,九死一生,被人救出,如果殺了老夫?你就對他不起!”


    “哦!”


    高劍平聞言一忒道:“我的事情,你怎麽知道?”


    “這個秘密老夫不講!”


    “那麽穀中高手是你什麽人?”


    “也不講!”


    “至於‘魔魂秘錄’怎麽到你手中,想必你也不說了。”


    “你去問他好了!”


    “又是誰?”


    “有緣也許見著,到時便知!”


    “反正一句話,你與他大有關係?”


    “一點不錯!”


    “也罷!”


    高劍平毅然應聲,目芒如電,道:“為了那位高手,我暫且饒你,但目前要封住你的武功,以防意外!”


    話聲中,他雙手齊出,運指如飛,片時下,閉住對方四大要穴。


    就當閉穴完畢後,“西獄一尊”居然身形轉動,緩緩爬起,但已身形遲滯,成了一個普通的老年人,同時他眼色之中,充滿頹喪,仿佛一腔銳氣,已然全部消散。


    這一變化,高劍平自然看得很清。


    但是——他並不準備再追問,反正找到那位高手後,一切,應可解決。


    “本人走了,如果你別無過惡,我會迴複你的武功,如有一字謊言,也必還你公道,你等著吧!”


    高劍平交代了這幾句話,步法一挪,就欲飄出。


    但“西獄一尊”突又抬起頭來,以消沉的眼色,沉聲說道:“別急,我……我……也有一句話……。”


    “什麽話?”


    “如果你在穀中找不到那位高手,不妨低喚‘華山使者’四字,也許會有所奇遇。”


    “好!本人記下了!”


    高劍平點了點頭,奇奧身形一旋,隨射出地下石窟。


    ×      ×      ×


    “魔宮”路線,也是舊地重來。


    加以高劍平有了準備,早在途中做好了一雙滑翔軟翅,就當他飄到絕穀邊緣,也不見邪教餘孽的動靜,自己身形一縱,滑下了無底絕穀。


    他這舉動,當然被兩岸邪黨所發現,可是,因為速度奇快,簡直不知如何應付,甚至連人影也沒看清,隻好稟告“魔宮”,說有不知身份的高手到了。


    再說他飄身落地,立沒入草莽深林中,一個勁盯視地麵,要找那奇形異獸的足跡。


    約經個多時辰後,他已然發現一個圓形地洞,馬上身形一縮,奇快的鑽了進去。


    但可憐的是——他穿行數裏後,又從另一出口,迴到地麵,並沒有發現神秘之境。


    就這樣東奔西走,連穿了五六處地穴,每次結果,都是一樣,他在撲空之後,立刻記起“西獄一尊”臨別言語:


    於是——


    他一麵尋幽搜秘,一麵低聲吟著:“華山使者”四字!


    但令人失望的是——一當念了數百聲之後,仍然毫無反應發生,眼看著日落月升,穀底已成了一片淒厲的昏黑。


    “怎麽迴事?難道‘西獄一尊’竟然說謊?”


    高劍平心下生疑,暗中自忖,同時身形一停,歎了一口長氣,看樣子不但隱身高手不願出麵,連那通靈怪獸,也隨主人而躲藏了!


    默然中,他負手徘徊,在當地緩緩踱步。


    但當走迴原處時,忽感腳下一虛,頓時隱入地麵,深及胸襟。


    “怪——?!”


    高劍平心中駭噫未完,又覺得一條肉柱,繞上腰部,原來當日救他出險的怪獸,已用老法子把他卷住。


    片刻後,他被對方拖行於地洞中,隻感左繞右旋,昏黑無比,竟連去路方向也迷失了!


    可是,他不但不驚,反而大感高興,顯然那神秘高手,有心和自己相見。


    約經盞茶時間後,他們以奇快的速度,穿越了幾十裏路程,隻見前方又現光明,到達了一座高大土窩。


    從四壁光滑如鏡的程度來看。


    此窩並非天生,而是由這隻穿地靈獸所造成,內中陳設,簡單得出奇怪,僅見遙遠的另端,有個白發老者。


    這怪獸見到主人身法更快,像勁箭般一射而前,且將長舌一彈,正好把高劍平送到主人前麵。


    那老者一頭銀發,長可及腰,整個上半身都被掩住,無法看到。


    高劍平一近身,對方長發一抖,仰麵盯來,那付難看麵容,立使高劍平心頭一冷!


    這是一張老醜兇惡的臉,眼窩深陷,進射綠芒,滿麵皺紋,鷹鉤長鼻,配上薄而彎曲的嘴唇,真是可怖之極!


    在對方充滿陰森怨毒的眼神下,雙方對視,默然無聲,隻有怪獸搖尾之聲,稍微打破沉寂!


    終於,醜惡老者掀動嘴唇,進出梟鳥似的聲音道:“高劍平,你師父‘言問天’竟然死了!”


    “對,先師歸天去了!”


    “現在你是‘排幫幫主’?”


    “不錯。”  “桀!桀!桀!桀!”


    對方幹笑數聲,似乎是悲傷,也似乎是諷刺!


    高劍平趁機反問道:“上次救命之恩,在下致謝……”


    “不必謝,我是為了自私的目的!”


    “是嗎?”


    “老夫一生邪惡,向來不做好人,這次也不例外。”


    “可是——,你認識先師。”


    “對。”


    “請問是什麽關係?”


    “死對頭!”


    “那麽何以幫助我?”


    “因為‘言問天’先是我的死敵,後來卻成了惟一的朋友!”


    高劍平一聽,越發糊塗,不由追問道:“請問尊駕是誰?”


    “我才是真正的‘魔魂教主’!”


    “哦!”


    高劍平駭然驚噫,一頭玄霧,接道:“既然你是真教主,‘擎天魔尊’算是什麽?”


    “我的徒弟。”


    “你把教主之位傳給他了不成?”


    “哼!是他叛師自立,把老夫功力廢了!”


    這番話,真不亞平地焦雷,震人心肺。


    高劍平禁不住目芒連閃,連叫兩聲:“奇怪!奇怪!”


    “魔魂教主”聞言,冷笑搖頭道:“這有什麽可怪,娃兒你太天真而已。”


    對方笑聲中,四肢一伸,從衣袍下露出手腳來,憐都枯萎如柴,顯然是中了奇毒,因而萎縮得失去作用。


    高劍平心情激動,充滿了一肚子疑問,略一冷靜後續行問道“那‘擎天魔尊’既是叛徒,‘撼地魔尊’那批人又如何呢?”


    “老夫親傳了兩個徒弟,‘撼地’這批人並不在內,隻是再傳弟子,被孽徒誘壞了。”


    “然則另一位徒弟是誰?”


    “就是所謂‘西獄一尊’!”


    “是他——?!”


    “不錯!”


    “從尊駕三人關係來看,其中必有一段秘密。”


    “當然,說來話長,你坐下來慢慢講罷。”


    高劍平依言跌坐,拱了拱手道:“尊駕既是‘魔魂教主’,諒必當年名震江湖,那麽,可否將姓名見告?”


    “嘿!”


    對方又是一聲剛柔笑道:“老夫事實上本是教主,可是我當年在闖蕩武林,一不露出真麵,二不留下姓名,今日落得這樣,還有什麽可說!”


    “那麽,先師應該認識你才對。” “不!江湖上數他精明,可是連他也不知道。”


    “教主這樣神秘,目的何在?”


    “跟今日的‘擎天魔尊’一樣。”


    “也想一網打盡,獨霸天下?”


    “對!他這一套,完全是照我的計劃做的,隻是多了一件。”


    “那一件?”


    “背叛了我!”


    “那麽,他怎麽不殺‘西獄一尊’?”


    “他憑什麽要殺?”


    “西獄一尊顯然還和尊駕有連絡。”


    “孽徒雖然聰明陰險,但這一點他沒看破,而且現在還早,等到武林全部鏟平也不為晚!”


    “反過來說,西獄一尊怎不和你聯手,整治‘擎天魔尊’呢?”


    “你和他兩人都交過手,憑本事講,‘西獄一尊’能勝過‘擎天魔尊’嗎?”


    “不能。”


    “這就對啦,他既然不行,加上我一個廢人有何用處。”


    “可是,那本‘魔魂秘錄’怎又落在他的手內?”


    “是和‘擎天魔尊’交換來的。”


    “交換?”


    “對!”


    “有什麽東西如此值錢?‘擎天魔尊’竟以秘錄交換?”


    “第一,秘錄的內容,孽徒早已學會,有無都不太重要,第二,交換條件不是別的東西,而是老夫的性命!”


    “這種交換,諒必也是商量好了的?”


    當然。


    “他兩人都是尊駕的徒弟,怎麽‘西獄一尊’還不會呢??


    “當年我認為‘擎天魔尊’天資最好,‘西獄一尊’資質較差,所以教了一個,另一個並沒傳授‘秘錄’中的法術!”


    “嗯!”


    “等到‘擎天魔尊’反叛,要教也來不及了,對嗎?”


    “不錯。”


    “這樣說來,‘西獄一尊’倒是好人?”


    “是我這一群當中,最有良心的一個。”


    “可是,我還有幾點想不懂。”


    “那幾點?” “擎天魔尊既能在尊駕功力極高的情形下暗施毒手,為什麽不斬草除根,這似乎不是他的作風?”


    “他原想斬草除根,可惜辦不到。”


    “理由是——?”


    “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也留了一條後路。”


    “什麽後路?” “凡是我的手下,都有一個‘藏魂瓶’在我手裏掌握著,叛徒雖然陰毒,這個小瓶卻未得去。”


    “想是你藏得秘密?”


    “對!”


    對方聞言,居然露出罕見的笑容,頗為得意。


    “可否說來聽聽?”高劍平好奇的追問。


    對方身形一掙,肚皮一挺道:“就在這裏!”


    “哦!你把它吞在腹中了不成?”


    “當然,放在別處他都能找到,何況我僅剩內功無法出手呢!”


    對方說到這裏。 高劍平情不自禁,也浮出一絲笑容。


    因為“藏魂瓶”既然吞在肚子裏,“擎天魔尊”如果硬搶,對方隻要一運氣,馬上可以碎為廛粉。


    可是——疑問又生疑問,隨予問道:“尊駕既然掌握他的‘藏魂瓶’,幹脆一用勁,豈不一切解決了?”


    “桀桀桀桀!”


    對方低聲怪笑,目光連閃,道:“俗語說:‘明師必出高徒’,我用這個辦法治他,他也用這個辦法治我!”


    “哦!他也有了你的‘藏魂瓶’?”


    “不錯。”


    “尊駕中毒還有可能,連靈魂也被收攝,未免太奇怪!”


    “老實說,孽徒的計劃很周密,若不是‘穿山靈獸’救了我,早就完了!”


    “可否詳細說說?”


    對方盯望空中,皺紋疊現迴憶當年情形道:“我那孽徒得了全部傳授之後,第一步,就是密告‘西獄一尊’的壞事,其實‘西獄’並不太壞,隻是比起孽徒的功力稍遜一點。”


    “你聽了他的話沒有?”


    “當然聽了,我把教中大事全交孽徒執掌,‘西獄一尊’逐出‘魔宮’,任他到‘華山’自創事業。”


    “第二步呢?”


    “孽徒弄來了一種奇毒,暗害老夫,雖不曾當場送命,可是功力大減,而且在昏迷之際,被他攝去神誌!”


    “結果‘穿山靈獸’卻救了閣下。”


    “靈獸久居此穀,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代了,但在一個偶然機會下,老夫救了它一迴,因此馴服,成了我的坐騎,當老夫毒發之時,他也以恩報恩,用長舌卷住身形,穿山入穀。”


    “擎天魔尊難道不追?”


    “他毒我之前,也對靈獸弄了手腳,但是沒有成功,因為此獸有穿山砌地之能,生性又極機警,所以不敢進穀尋找。”


    “結果——?”


    “我有孽徒的‘藏魂瓶’,他又掌握了我的,彼此相持,誰也不敢先下手。”


    “可是‘西獄一尊’還幫助你。”


    “他是心有餘而中力不足。”


    “此話怎講?”


    “孽徒知道我一時不會死,雖有能力除去‘西獄一尊’,可是‘西獄’和他約定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在武林人不曾全部鏟除之前,‘華山’,‘魔宮’,各不相犯。”


    “意思是以後再分高下,對嗎?”


    “可以這樣說。”


    “那麽,‘魔魂秘錄’怎麽又換了手?”


    “西獄一尊和老夫暗中有連絡,我許了他一個好處。”


    “內容是——!”


    “我深悔當年傳徒不慎,如今四肢殘廢,難成大事,因此隻要‘西獄一尊’有辦法,‘教主’之位,雙手奉送。”


    “他願意了?”


    “自然願意,因為‘魔魂秘錄’太奇妙了,許多年來,他一直念念不忘,且因資質有限,縱得此錄,還需要我的指點。”


    “結果他用你的生命去和‘擎天魔尊’作交換,大概是說趁機殺你,以除後患?”


    “對。”


    “擎天魔尊不疑心嗎?”


    “第一,他想得迴‘藏魂瓶’。”


    “還有呢?”


    “反正秘錄的功夫他全都記得,給了‘西獄一尊’不會出問題,因為外人決難奪走!”


    “我差一點就得到了!”


    “哦——!”


    對方聞言一震,道:“那麽秘錄現在那裏?”


    “燒掉了!”


    “唉!”


    對方一聲長歎,麵色連變,終於沮喪地說道:“老夫一生險毒,從來不懂什麽憐憫慈悲,可是這場風,使我變了。”


    “尊駕有心向善?”


    “也不,隻是把善惡二字拋開一邊,惟一的希望是……”


    “是什麽?”


    “善終而已。” “古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必太悲觀。”


    “很難!孽徒不死,我心不安,而且‘西獄一尊’遲早要被他解決,我不忍他慘死。”


    “尊駕放心,我高劍平與他有血海之恨,一定要殺——”


    “我早看透了,所以才救你一次。”


    “可是現在我也需要你幫忙。”


    “想是無法進入‘魔宮’?”


    “不錯!此宮既是你布置的,路線想必記得。”


    “記得也不中用!”


    “何以故?”


    “孽徒早把地麵的布置改變了,如果我想進去,也不認得路徑。”


    “哦!”


    高劍平駭噫一聲,大感失望。


    他一直以為隻要對方合作,可以解決困難,但這樣一來,所有的想法都成了泡影。


    這付劇變表情,全落在對方眼中。


    立見其白發一甩,圓睜雙眼道:“高幫主,你我見麵半天,有幾個問題,我還不曾問過,你願意坦白答覆嗎?”


    “我可以答覆。”


    “頭一件,你和‘擎天’孽畜,倒底是什麽仇?”


    這一問:高劍平虎目之中,怨毒進射,湧出兩顆豆大珠淚。


    於是把父母之仇,滅門之恨,以及武林中種種血債,全都一字不漏,和盤托出。


    一篇悲憤往史,使得對方感慨不已道:“這筆債夠大了,老夫相信你的心意已決,決無退誌。”


    “那是當然。”


    “可是你的功力夠嗎?”


    “自問勝得他過。”


    “很好,很好,但對整個‘魔魂教’來講,我有一點要解釋。”


    “請講。”


    “當年老夫行事慘毒,也有並吞武林之心,但是並不像孽徒這樣淫賤,隻憑武功和計謀取勝。”


    “這樣說來,仇人的淫濫邪術,不是‘魔魂秘錄’裏麵的了?”


    “這就算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罷。”


    “哦!原來是他想出來的?”


    “正是,利用一個‘色’字,才能引誘浪子淫娃,無知之輩。”


    “尊駕對這一點,也很反對!”


    “老夫生平有三恨,這是其中之一。”


    “請問三恨是什麽?”


    “一恨早年心腸太狠,不該想出消滅武林的毒計!”


    “第二?”


    “誤收孽徒,毀了全教!”


    “第三?”


    “我現在老了,居然貪生畏死,不敢報複。”


    “這一點我會做到。”


    “如果老夫一點不幫忙,你就很難做到!”


    “難也要做。”


    “有誌氣,有誌氣!”


    對方連讚數聲,感慨不已。


    然後頭一低,陷入沉思,默然不語。


    土窟。


    已陷入了一片死寂淒清。


    高劍平跌坐當地,也不去驚動他,但那隻“穿山靈獸”,倒以非常友善的態度移近身邊,用鼻尖擦著他的衣角。


    這舉動。


    像黑暗中一線光明,觸動了高劍乎的靈感,隨即轉過頭去,用極低的聲音,麵朝靈獸,道:“你想不想報仇?”


    “嗯——。”


    靈獸鼻中輕輕一哼,表示有此想法。”


    高劍平更加伸出手去,撫摸對方鼻尖道:“那麽,你願意打個山洞,引我進入‘魔宮’嗎?”


    “嗯!嗯!”


    靈獸巨頭連點,極為願意。


    但就在同一時間。


    真正的“魔魂教主”,突然一抬頭,道:“我正在考慮這個辦法,可是……”


    “怎麽樣?”


    “有幾點事情,需要考慮。”


    “請指教。”


    “頭一件,孽徒既然重布置了‘魔宮’,恐怕‘穿山靈獸’,也找不到入宮之路!”


    “不見得,他可以穿山而入,直搗腹地,用不著繞路。”


    “這我知道……。”


    “並且‘魔宮’總壇位置,應該沒變動,因為這樣重要的地方,並不能隨便改換。”


    “不錯,按五行方位,隻有一個地方可作總壇。”


    “這不就解決了嗎!”


    “不,孽徒當然知道‘穿山怪獸’的威力,必然另有埋伏。”


    “埋伏當然有,可是——不能因此不去!”


    “好吧,老夫也冒個險看!”


    對方心情沉重地苦笑一下,道:“失去‘靈獸’,我就無法行動,希望你快來快去。”


    話聲中。


    “魔魂教主”手勢一招,“穿山靈獸”一射而前,靜聽差遣。


    對方伸出委手指,在地麵上盤旋劃動,把“魔宮總壇”位置仔細地交代一遍。 然後。


    他便轉過頭來,麵向高劍平道:“假如你真進去了,和‘擎天魔尊’過招之時,一定要注意,別把那些‘藏魂瓶’打碎。”


    “該怎麽辦?”


    “輕輕撥開瓶塞。”


    “這我記得。”


    高劍平說畢起身,長施一禮道:“教主的好意,我隆重致謝……。”


    “別謝,老夫幫你是為了自私的理由,換句話講,這就叫‘驅虎吞狼’之計!”


    “教主何必自嘲。”


    “自嘲!一個‘魔魂教’傳到我手,竟然消聲滅跡,我如有人性的話,應該自殺!”


    “尊駕能知錯誤,便是人性的證明,更用不著自責。”


    說到此處。


    高劍平身形飄退,一撤數丈。


    身軀碩大的“穿山靈獸”也似一股勁風,“唿!”地一聲,當先引路。


    飄退中。


    他耳邊仍聞“魔魂教主”的長歎聲,在這人跡不到的土洞內,真像發自幽靈的歎息。


    ×      ×      ×


    再說“穿山靈獸”當先引路,當走到地洞的一半,突然身體一停,將那條長尾,搖擺不已。


    因為此洞隻比“靈獸”身形稍大,它連頭也不能轉過來,高劍平跟隨其後,也隻能看到它的後半身,今見巨尾連搖,一時間難猜透。


    但——高劍平略一思忖,才知道對方是要橫穿山脈,另外打洞,那些挖出來的泥土,可能把自己淹沒。


    於是。


    他立將身形一挪,端坐在“靈獸”尾梢。


    對方知道他準備已畢,立刻長鼻一拱,四爪奇快的挖握起來,立見泥土飛濺,他們進入了一條新開土洞。


    “沙——!”


    一連串砂石進射聲。


    高劍平一任“靈獸”向前飛馳,暗中自運真元聚蓄功力,好和“擎天魔尊”一決高下。 約經半天工夫後。


    “穿山靈獸”向前之勢,竟然減慢,利爪下所挖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大小不一的石塊!


    “奇怪!”


    高劍平一震張目,內心訝然地忖道:“難道它挖握到石質山脈,無法通過了?” 心念下。


    更發現“靈獸”左右試探,將當地掘成寬約兩丈的空間,饒是它費盡心機,依然無法過去。


    於是。


    高劍平一躍下地,目中勁光一進,細看法石壁。


    誰知一眼之下,馬上看出這不是天然石質,而是人工築成的厚牆,當用掌力試探之後,發覺厚可數丈,堅硬無比。


    當然。


    憑著自己的功力,終久可以挖通,但一則耗時太多,而且石牆之後,說不定另有機關布置。


    想到這裏。


    他馬上輕輕一掌,拍向“靈獸”尾部,當對方迴頭看時,隨即手掌一搖,叫它停住。


    “穿山靈獸”雖然不會說話,但一對巨眼凝望著他,意思是表示奇怪。


    高劍平心有成竹,隨又以手作勢,指地下告訴他石牆雖深,總有限度,隻可能從下繞過。


    可是。


    “靈獸”卻搖了搖頭,緊接著四爪比劃,比出遊水的姿態。


    因為這動作頗為複雜,高劍平等他停住,隨比出雙手捧水,低頭去喝的樣兒,反問對方,是否此意?


    對方長鼻連拱,巨尾連搖,表示他是猜對了,高劍平見狀,反倒劍眉一鎖,心念起伏地忖道:“這石牆顯然是怕‘靈獸’穿山而入,不僅奇厚,而且深及泉水之處,可以算得心思縝密。”


    而且“擎天魔尊”既費了這大工夫,築起這座牆,說不定“魔宮”底下,還有同樣的阻礙,也不一定……。


    那麽,如果潛水進去,結果卻是倒處碰壁,甚至迷了方向,豈不有生命之險!


    這個難題,使得高劍平躊躇了。


    除非有把握找出通路,否則盲目冒險大為不智!


    沉吟中。


    他的心頭湧現出許多人的麵容——待救的武林高手,死去的“中州丐王”那些熱心義人。


    垂危傳位的恩師,無辜被害的父母……。


    人影,在他腦海中此隱彼現,不住飄遊,一方麵是重如山獄的恩情,一方麵是深若海洋的仇恨。


    “對!我是要報恩複仇,但如冒險而死,這一切豈不付之流水?”


    想到“水”字。


    眼瞼上人影一閃,仿佛恩師“言問天”重現當地,用一雙銳利目芒盯視著他說道:“劍平!你是聰明人,俗語說:‘飲水思源’,你連這一點都想不懂嗎!” “飲水思源?”


    高劍平嘴唇一掀,這四個字接念一遍,字字清晰可聞,迴旋耳際。


    “呀!我懂得了!”


    他被這句話觸動靈機,猛然省悟。


    因為任何人都要飲水,“魔魂教”的人物也不便例外,那“魔宮”位於山顛,水的來源困難,一定會砌成深井,汲泉自用。


    那麽——對方的水井,就是自己的出路,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可令仇人大出意外。


    辦法既已想通。


    他再朝“穿山靈獸”比出遊水的姿式,然後抬頭向上,雙手比成一個井像的大圓圈,意思要穿水而出。


    那“靈獸”雖通人性,對這樣曲折的意思,一時還想不通。


    經過幾次手語,方才明白。


    於是,他們仍然用剛才的辦法,獸在人先,朝下挖掘。


    果在頓飯時間後,他們掘到了地下泉源,高劍平忙將七竅封住,抓牢“靈獸”尾部,逆流淌去。


    “淙!淙!”水聲,清晰入耳,而且地勢越來越寬,水流越來越大,竟然遊入了地下河流!


    那“靈獸”似已發現出路,巨軀擺動,快如勁箭,高劍平知道所猜不錯,更是感到興奮。


    時間,在緊張中過得很快。


    他睜目凝視,發現了一線微光,眨眼下,到達深井底部,當冒出水麵後,隻見高可三四百丈,端的深邃無比。


    當然。


    井底寬度,不足以容納“靈獸”的巨大身軀,但它一陣抓爬,頓時開出一條大道,重直的走向地麵。


    就當距離五六十丈時。


    “穿山靈獸”煞住上升之勢,改為橫向挖掘,很顯然,它知道“魔宮”腹地,打穿地道而行。


    但是。


    高劍平卻奇快的想了一下,示意對方繼行掘洞,自己卻真元一提,瞬已升到井口。


    四周,花木扶疏,景色奇美,但卻靜寂無聲。


    而且這井是在宮殿中心的後方,十數丈外,就是金碧輝粕,富麗絕倫的正殿。


    “這倒好了,對方的伏椿卻在外麵,倒省得被人發覺……”


    高劍平心念如電,雙手一搭井口,再仔細的掃視一遍。


    就在這一瞬間。


    殿中金鍾大響,“當!當!當!”敲出一片緊急信號,頓聞內外人聲鼎沸,嘯音吼叫,一時並作。


    同時。


    正殿內窗門大啟,飄出十二名身掩輕紗,玉體隱露的美女,一個個目閃紅芒,顯知功力不弱。


    “教主法旨,地下來了敵人,觸動警號,大家注意朝下看!”


    為首美婦,正是“天魔姹女”這淫娃,高劍平恨毒交加,同時想到這警報必是“靈獸”所觸發。


    說時遲,那時快。


    眾魔女分頭傳令,四下搜查,那“天魔姹女”卻不偏不歪,直朝古井這邊,疾飄而到。


    對於她,高劍平恨到極點,殺意如潮,立將“九龍金鎖”


    一抽,準備致其於死。


    但“天魔姹女”並沒想到井內有人,卻飄向井旁,一雙白生的玉臂一舉,舉起千斤大石,想將井口蓋上。


    就在這一刹那間。


    高劍平聲音冷得像北極寒風,牙縫中進出話聲道:“淫婦,你的報應到了!”


    “是你——!”


    “天魔姹女”明眸一掠,桃紅嬌靨,頓變成白紙一般,“你”字聲中,竟將玉臂一揚,千斤大石“唿!唿!”生風,就朝他頂門砸到。


    “砰!”


    高劍平狂怒之下,身形一衝,左手裂石開山的一掌,將大石震開一旁,右手金鎖一劃,九道金光奇幻一絞。


    “哇!”


    “天魔姹女”慘嘶之下,雪白胴體,血箭狂噴,頓時斷臂殘軀,伏屍當地。


    這些動作,都快得像閃電一樣。


    高劍平趁此身形一旋,如同一股淡煙,射入殿內。


    可是——殿內並沒有人,他一心要找的“擎天魔尊”居然不在。


    “怪……?”


    “駭異中。”


    他感到一股微風,掠到身側,顯然剛才有人飄走,才留下氣漩蕩漾。  好個高劍平,身形快得像閃電一般,一旋步,順著氣渦暴然趕去,當幾個複雜的轉彎抹角後,由前殿趕到後廊,後廊進入地道。


    前麵那人的衣襟餘風,竟是越來越大,顯見之間的距離,已然縮近。


    這時。


    他看到朦朧背影,閃進了一座圓洞門,那人百忙下扭轉身形,一伸手按向牆頭,純鋼厚門,當頭落下!


    但是高劍平更比對方要快,一躬身低頭射入,隻聽見身後“砰!”然巨震,入耳驚心,這座秘室,隻剩下他們兩個!


    凝視下。


    對方不是別人,赫然就是“擎天魔尊”,對麵森立!


    血海仇人,狹路而遇,使他目棱見血,心如蛇噬一般。


    高劍平不說一句話,“叮!叮!”聲中,撤下了“九龍金鎖”。


    可是——“擎天魔尊”卻浮出一片冷笑來,右手一抖,亮出獨門兵刃的“量天尺”,有恃無恐,大模大樣道:“高小子,你得小心點,仔細看看這是什麽!”


    高劍平順著對方手勢一看。


    隻見一行木架,排滿了小小玉瓶,不下千個每個人麵都有一行細字,顯然寫的是各人姓名!


    “哦!藏魂瓶!”


    “不錯!如果打破,瓶中人可就死了!”


    “好毒——!”


    “桀桀桀桀,你要識相的話,跟老夫外麵去鬥!”


    “這個……。”


    高劍平心念一動,頗感猶豫。


    當然,他不希望打碎任何一個“藏魂瓶”,若在此地爭手,難免不生意外。


    但——對方要到外麵,顯然又別有心計:第一,“擎天魔尊”掌握這些“藏魂瓶”,並無愛惜之心,而是想找尋機會,去控製這些人。


    第二,老魔到了,最後關頭,在伏誅之前,必將全部玉瓶毀滅,所謂到外麵去,定是另有辦法。


    從這兩點上想,對方建議出去,無非想別出陰謀,因此,高劍平冷聲一哂,目芒閃爍地答道:“何必出去,這裏不更好嗎!”


    “這裏好——?”


    “臨死之前你可以順手打碎玉瓶,豈不方理!”


    “嘿嘿!”


    “擎天魔尊”幹笑兩聲,故作鎮定道:“好吧!你既然不顧一切,休怪老夫毒辣,可是我有一個問題!”


    話聲中,高劍平身形微挪,上前兩步道:“這倒可以,但是一問還一問,你可答應!”


    “當然答應!”


    “擎天魔尊”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這次是誰指點你來的?是‘西獄一尊’……,”


    “別懷疑‘西獄一尊’!”


    “那是……。”


    “就是你沒害死的師父!”


    “哦!”


    “擎天魔尊”臉色一變,駭噫出聲道:“這老不死也敢……”


    “他等於死了一樣,有什麽不敢!”


    “敢”字出唇,對方左手一移,想朝架上“玉瓶”伸去。


    可是——高劍平早有準備,見狀一抖,“金鎖”,震出龍吟虎嘯之聲,口中警告道:“別動!你的手沒伸到,我的兵刃可到了!”


    對方聞言,心知不假,隨即縮迴左手道:“少廢話,有何問題,趕快問罷!”


    “丐幫前任幫主‘金左車’與你有何仇恨?”


    “仇談不上,可是他不接受老夫的條件!”


    “這樣說,他不曾出賣丐幫!”


    “沒有。”


    “撼地魔尊怎麽說他暗通‘魔魂教’?”


    “好使他們自相殘殺!”


    這一問,證明了“金左車”清白無辜,洗清了他的名譽,高劍平心事已了,不再多言,右手如電一彈,高劍平直朝仇人罩落!


    那“擎天魔尊”如響斯應,右手“量天尺”劃出一片寒颼,身形一動,反朝木架前退近。


    這一手,既是還招,又能造成心理威協,可以說陰損絕倫。


    但高劍平提防了這一步,龍爪去勢,正指向仇人退路,當其身形後移中,馬上步法一錯,逼近身際。


    按理說,名家動手,總是揀寬敞之地,以免貼近出招的險著,可是,高劍平決心作生死之鬥,那顧得危險二字。


    加以秘室隻有一道門,內外不通,免來幫手,正好一決高下。


    說時慢,那時快。


    “擎權尊”一退,正闖向龍爪叢中,忙不迭“量天尺”一輪快招,“叮!叮!”震響中,他身形奇幻一飄,正和高劍平擦肩錯過。


    現在, 高劍平靠近了木架,但交手之際,無法把許多玉瓶取了下來。


    並且對方又占據了門邊,略一分神,必又開門逃脫。


    因此,他想也不想,再將金鎖一震而出,分取對方上中下三路,同時左掌一翻,“五雷天心正法”的無上真元,硬攻而出。


    想這秘室雖大,也不過是十丈見方。


    他的“九龍金鎖”一撒開,每寸地方,都被罩住,再加上雄沉一掌,對方更難閃避。


    “擎天魔尊”臉色一陰,雙目中尺餘綠芒,奪眶進出。


    立見“量天尺”上,寒氣逼到兩三丈外,那左掌同時一劃,一篷碧綠螢光,嘶嘶啞嘯。


    “砰!”


    這一掌,都用了十二成的勁道。


    何況雙方步法如風,來勢極快,隻聽一聲地動牆搖的暴響中,滿室塵土飛揚,迷人雙眼,同時地上灑了數點熱血!


    唿唿的氣旋,繞場飛滾。


    高劍平和“擎天魔尊”同時一頓,各占住密室左右。


    他們的衣袍在狂颼中飄動,胸頭在不住起伏。


    高劍平的口角,蜿蜒著一道血痕,顯已震動真氣。


    至於“擎天魔尊”,情形更為嚴重,他七竅都湧有血漬,胸前衣襟裂開,幾被龍爪扣入!


    這時,雙方都緊張得目不轉睛,因為敵人功力,實足驚人。


    高劍平“金鎖鏈”奇長,無所不至,但怕觸及“攝魂瓶”。


    老魔“量天尺”雖然短,但近身出招,反而有利。


    反正兩人中間,任何人稍一分神,就可能沉屍當地,同時誰也希望多停一下,好來調運真力。


    但是——在自己運功之時,對方也占一樣的便宜,老魔頭知?欄囈f僥諏較強,越拖越加不利?br />


    高劍平卻想老魔弄鬼,或是搗碎玉瓶;或是逃出室外在這矛盾複雜心情下,他們幾乎同作了一個決定——那就是速戰速決早作了斷!


    心念下,“擎天魔尊”一變招式,反守為攻,一聲怪嘯聲中,“量天尺”震出一片勁牆,輔以左手陰功,亡命撲到!


    “砰!砰!砰!砰!”


    金玉在交鳴!


    掌風如霹靂!


    兩道快得看不清的黑影,翻騰湧躍,乍合倏分。


    這武林中正邪兩大高手,就在咫尺之地,展開了血的苦鬥。


    三十招,五十招,眨眼下,雙方交換到九十招以外。


    隻聽黑影中一記沉悶掌風,夾以半聲淒吼,其中一人身形突慢,蹌出三丈開外。 原來,“擎天魔尊”終中了沉重一掌,血箭狂灑中,歪出圈去。


    就在其蹬蹬蹌退中,高劍平立掌如刀,貫注全力,對準仇人心窩,如電切落!


    可是——一陣輕微的響聲,使他心神一怵,悚然停招。


    因為剛才劇鬥,無暇計算彼此方位,自己那一掌,正使“擎天魔尊”,蹌向了木架。


    這時,老魔氣息咻咻,熱血如倒瀉天河,灑滿一地。


    但他雙肘一靠,正靠在擺滿“藏魂瓶”的架上,那木架一經搖動,玉瓶立刻東倒西歪,碰出一陣脆響。


    高劍平勝了,可是他也嚇壞了!


    老魔一息尚存,還有氣力毀滅玉瓶,就算把木架碰翻,也必有人,因而喪失生命。


    “嘿!嘿!”


    “擎天魔尊”手扶木架,一麵怪笑,一麵故意搖動,道:“姓高的,老夫!是完了,可是!可是!他們……已救不活了,這一來,武林……武林……中讓你一人稱王了……”


    “慢點!”


    高劍平大駭之下,一聲斷喝,想將老魔阻住。


    但是——“擎天魔尊”一咬牙,舐了舐嘴邊淤血道:“別!別談!


    任何條件!因為老夫!反正不!不行了。”


    話聲中,老魔頭雙目眨動,掃過成千個玉瓶,仿佛對這些傑作,仍然欣賞,終於他一手扶架,另一手去取一個最精致的小瓶。


    這一舉動,使得木架狂搖,又引起一陣“叮!叮!”脆響,高劍平急得額頭沁出冷汗,又不敢動手搶奪,怕將整個架子弄倒。


    “小子,你!你!你看看,這就是揭我底細的人,我!


    我!我先要他死!”


    很顯然,這就是真教主的藏魂瓶,隻要仇人手一鬆,那位悔過自新,兩次幫他的怪人,必然慘死。


    這時,“擎天魔尊”,露出惡笑,高劍平卻心如戰鼓一般,眼看著對手右手舉過了額頭,自己卻束手無策。


    但是,在此一發千鈞的分際!


    猛見地上裂開一個圓孔,一道紅色肉柱,閃電似朝上一挑,不偏不歪,由小腹刺進老魔體內,竟至透背穿出!


    老魔頭大出意外,當場慘死,雙眼進出了,最後一絲惡毒餘光,抓著玉瓶的手,仍僵直立懸在空際。 這些舉作,快得不可思議,高劍平也不遲慢,左手奪過“藏魂瓶”,左手一揚,將仇人屍體擲向石壁,摔成一堆碎肉。


    那根紅色肉柱,隨之一動,立見“穿山靈獸”破土而出。


    高劍平這才籲了一口長氣,伸手拍了拍“靈獸”的頭,隨將手中玉瓶,遞交對方,道:“這個請轉交還‘教主’,我高劍平將來再向他致謝!”


    “穿山靈獸”溫和地點了點頭,長舌一卷,將玉瓶輕含口中,然後擺動長尾,倒退入洞,迴稟主人而去。


    這時,秘室已有人聲,於是他奇快的雙手疾動,將架上玉瓶,一個個拔去瓶寒。


    果然像他所猜的。


    瓶上分別寫著十大門派等人的姓名,約經頓飯工夫,他已然清理完畢。


    “砰!砰!砰!” 鐵門上傳來急促的敲擊聲,同時可以聽到,“啟稟教主!”的喝叫。


    對於這批妖眾,高劍平毫無憐惜之心。


    右手一整“九龍金鎖”,左手一按機關,隻見重門啟處,十一名妖女正在惶急等待。


    當她們看到高劍平,一齊臉色驟變,狠招齊出。


    “九龍金鎖。”正是這批人的克星,三數迴合之下,無不伏屍當地。


    高劍平平身如勁箭,射迴正殿。


    這時正殿中黑壓地排列著男女妖徒,一看到他射來當地,都知道“擎天魔尊”必已被殺。


    一陣暴喝中,部份人,瘋狂撲擊。


    另一部份奪路而逃。


    片刻血肉橫飛,慘厲駭人的惡鬥下。


    殿中陳滿了亡命者的死屍,淫惡者終喪其身,害人者終得慘報。


    於是,高劍平點起了一個火種,掌風連扇,煙霧飛騰,他更將“九龍金鎖”一劃,撲向“魔宮”之外。


    整個流毒江湖的“魔魂教”,終於元兇授首,全部鏟除。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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