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劍平沐浴清溪,滌汙去垢,不料發現本幫門下,如神龍般神秘地一現身形,驚疑中,急忙一躍上岸。


    但結果一找竹叢,他那本“五雷天都大法”竟然不見!而且,四周又響起了極輕微的腳步聲,顯有不少高手,暗中環伺!“來吧!來得越多越好!”


    高劍平暗地手一伸,扣住了“九龍金鎖”的護手環孔!果然——四麵竹葉一動,身形畢現。


    赫赫然四名高手,分擋三麵!對方這一現身,他立刻劍眉一豎,星目生光,麵色沉凝,森然一掃。


    隻一個是白發老叟,麵如古銅,虯實的肌肉勁力充沛,顯見武功不俗,另一個微鬢白臉,麵似銀盤,氣定神嫻,眼神如電,至於第三人,卻是短小精悍,快捷輕靈,輕氣內藏,別具一格。


    這三個,一望而知,都是武林高手,比高劍平剛具根底的內功,都要來得老辣,但當看到第四個的時候。


    高劍平劍眉軒動,忽然露出喜容。


    因為此人非別,竟是“新州城”曾有一掌之恨的“神手鄧斌”到了。


    “哦!原來是本幫的‘四大護法’……”


    他心念一轉,大是恍然。


    但“神手鄧斌”卻滿麵殺機,怨毒至極!就在他來不及說話之前,對方冷哼一聲,身形齊動,驀地裏,掌風嘶嘯,指影劃空——“砰!”然一記悶雷似的響聲。


    對方的雄沉勁道,直取他的胸際。


    高劍平身為“幫主”,但除了自己,並不為本幫門徒所承認,一見這記悶招,立刻下意識的錯步還掌!說起來奇怪,他排除邪教真元,原來不過個多時辰,但百忙中招式一動,竟無半點原有氣習,立見掌帶虹光,步生幻影,雖然“五雷都天大法”的招法不太熟,但氣勢盎然,自是正宗門路!“砰!砰!” 雙方真勁一撞,氣渦嘶旋。


    高劍平內勁尚差,不敵對方渾厚。


    但經奇奧步法的補救,因此橫移一步,未露敗象。


    “神手鄧斌”知道他是“魔魂教”的年青高手,疑恨叢生,這一招未將對方擊敗,立刻身形一旋,二招又起。


    但——他剛一運力,那麵如古銅的老叟,竟然目芒溢,身形一劃,出掌攔住“鄧斌”,沉聲喝道:“三弟且慢——。”


    “為什麽?”


    “高劍平用的是本幫的招式!”


    “他殺害幫主,盜得‘五雷都天大法’,當然會偷練……”


    “別魯莽,我們先問清楚,再打也來得及!”


    老者說此話時,麵露威光,話聲堅決!饒是“神手鄧斌”怒怨交集,也隻好退後兩步,憤憤不已道:“大哥要問就問,小弟不願多講。”


    這老者凜然轉頭,便向高劍平問道:“尊駕既得了‘五雷都天大法’,請將‘老幫主’仙逝的情形,告知其詳,好讓我們明白真像!”


    對方這篇話,不亢不卑,頗有禮貌,高劍平麵對本幫高手,當然不必保留,仍將如何進入“蛇窟”,如何得見恩師,如何傳授諸寶,都由頭至尾,講得一字不漏。


    他這番離奇情節,足講了一刻多鍾,對方聆聽這下,都不由麵色連變,大感驚異。


    按道理說,高劍平所講的話等於宣布了他是“幫主”,“四大護法”


    理當大禮相參。


    可是——對方世故極深,並不能因他一人之詞而屈膝。


    並且,四人之中,尤以“神手鄧斌”麵帶冷笑,很顯然,他根本還不相信。


    就在高劍平說完之後,那為首的老者目芒環射,意思是問其他三位護法的看法如何。


    立見“神手鄧斌”—亡前一步道:“大哥,老幫主大駕歸天,我們早已曉得,高劍平這番話,聽來真實,其實盡可瞎扯,以他往日和‘魔魂教’的關係看來,我不相信……。”


    說到“信”字。


    高劍平已然打斷對方道:“你當日對我有一掌之恨,我念你忠於本幫,不加計較,你還有什麽不忿!”


    “老幫主曾對我們說過:‘魔魂教’的邪功不練則罷,一練終身難改,永不超生。既然老幫主身帶重傷真元不足,不能替你解脫,恁你一人之力,怎麽能將邪勁排出體外?”


    “這個……。”


    高劍平聞言一頓,他被“天魔姹女”吸出邪功的那一段,當然不便公開,沉吟中,又聽那白發老者代為辯解道:“三弟,高劍平剛才出手,全無邪味,這一點你別忽略!”


    “嗯!就算他排去邪功,也不能就證明他是好人!”


    “依你之見!”


    “先追幫中寶物下落!”


    高劍平聽他倆人交談,立刻話聲一沉道:“本幫至寶全在這裏,隻是……”


    “隻是什麽!”


    “五雷都天大法被人盜走!”


    “哈哈哈哈!”


    神手鄧斌仰天一笑道:“大法已被我們找到,你大可不必著急……。”


    “哦!真是你們所為!”


    “對。”


    “你們剛才是用‘浮萍尋物’之法,找到本人這裏?”


    “不錯!這樣說來,你對本幫‘大法’,到是看得不少。”


    “閑話少講,此法應由‘幫主’保存,你們還不繳出……!”


    “哦!你是‘幫主’?”


    “本幫主是恩師遺命所傳,剛才已經宣布!”


    “有證人嗎?”


    “蛇窟之內,那有外人?”


    “有證物嗎?”


    “這個……。”


    高劍平說到此處,忽然一停!全場氣氛,隨他的停頓,立趨嚴重。


    但他略一沉吟後,立刻堅決地應了一聲:“有!”


    “有”字聲中,左手一揚,高高的舉在額際。


    原來他的手中,赫然捧著“幫主敕令”!“四大護法”先是一怔。


    拉緊接著,身形齊動,同時長跪當地,大禮參拜。


    叩拜中,那位白發老者,首先報名道:“第一護法‘神耳孫全’,叩見幫主。”


    接著是那麵似銀盆眼利如鷹的高手報道:“第二護法‘神眼周南’,叩見幫主。”


    下麵是第三護法“神手鄧斌”,再下去那短小精悍,快捷輕靈的高手,自報為第四護法“神行王吉”。


    高劍平高舉敕令,肅立當地。


    第四護法拜畢之後,立刻和氣說了一聲:“請起!”


    “謝幫主。”


    四人隨聲立起後,垂手侍立,狀至恭敬。


    那“神手鄧斌”更是探手人懷,取出“五雷都天大法”,嚴肅至極的稟告道:“門下不知幫主身份,誤取此書,尚乞恕罪,並且我們四人都不曾打開看過,請幫主明鑒!”


    高劍平不由朗然一笑,伸手接過道:“我相信你們不會看,四位護法不必拘禮,大家隨便一點,也好講話!”


    “謝幫主!”


    四人齊聲答應,各露笑容,都按他的意思,不再拘束。


    高劍平將“敕令”,“大法”收在懷中,心喜本幫高手尚在,對於重振幫威大有希望。


    可是,他對剛才經過,也有幾個疑問。


    比如說:“神手鄧斌”態度變得如此之快,未嚐不有點出人意外。


    於是,他首向“四大護法”問道:“老幫主大駕歸天,你們怎麽知道?而且既知他老人家的情形,怎不早去營救呢?”


    此言一出,“四大護法”無不神色慘然,沉默片刻後,“神眼孫全”沉聲答道:“本幫總壇之內,供有五雷正神,神前一盞長明燈經年不熄,這燈,就代表‘幫主’的生命,從前言老幫主不知下落,但此盞燈依然明亮,因此我們知道他老人家還在人世。”


    “這樣說,恩師歸天之日,此盞燈就熄掉了!”


    “不錯!此燈無風自滅!”


    “哦——!”


    高劍平應聲之下,不由一個冷噤,才知恩師當年功力絕頂,已到如此神妙的地步。


    當沉吟片刻後,這才繼續問道:“剛才四位不認本人,但一取出幫中敕令,大家立刻承認,假如此寶真是被人所盜,大家也會這樣做嗎?” “哈哈哈——!”


    “神手鄧斌”生性爽直,聞言不禁一陣大笑。


    但是——當想到高劍平已是幫主,如此大笑,未免無禮,立又忍住笑聲,忙予我解釋道:“幫主有所不知:別的寶物,外人可能偷得,惟有這一‘敕令’,任是神仙下凡,也沒有辦法盜取,因此我們一見此物,馬上相信。”


    “那為什麽?” “因為幫中有一條規矩,隻有‘敕令’,一到,不問來人是誰,幫中任何高手都要絕對服從他,為了怕被外人所得,所以曆代幫主都有一個共同的原則。”


    “嗯——。”


    “這就是說,‘敕令’除由幫主親帶身邊之外,如遇特殊情形,他立將此令吞下,外人決難到手!”


    “萬一對方陰殘至極,不講人道,發現‘敕令’已被吞下,竟然剖腹取出,那豈不全幫都被他所指揮了?”


    “不可能,‘敕令’乃天生寶玉,一入人胃,立刻變成血色,假如有人拿血色敕令來到本幫,他隻有一條路可走!”


    “那一條路?”


    “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1”


    高劍平也不由放聲大笑了。


    可是——他的笑聲並不高興,而是迴憶到恩師一麵之緣,竟將這指揮全幫的“敕令”相托,足見他老人家的眼光和智慧,都非常人之所及。


    終於,他收住悲憤笑聲,目棱生光,一掃四人道:“據我所知,本幫已然冰消瓦解,曆代所傳基業,毀於一旦,現在我要重振幫威,應該從你們著手?”


    “稟幫主。”


    神眼周南肅然答道:“本幫總壇已經移到‘雪峰山’,各地分壇,也已全部撤掉,可是幫中弟子,大部份都在,不過是隱姓埋名,以防意外,因此在人的方麵講,還不算完全瓦解。”


    高劍平聞言點頭道:“這樣說來,主要的是使武林了解本幫真像,使他們恢複尊敬。”


    “正是!”


    “那麽,諸位對這一方麵,又有什麽意見?”


    “這個……。”


    “神眼周南”剛起了一個話頭,卻又忍住下文,不再多講。


    很顯然, 他有一個重大意見,便阻於情麵,卻不好照實表白!高劍平何等聰明,立刻坦然一笑道:“我相信這句話關係本人,但是,我唯一的誌願,就是消滅‘魔魂邪教’,以報父母恩師,然後振興幫業,扶弱濟困,因此不管你要講什麽,我都能盡量采納。”


    他的話,出自肺腑,發乎至誠。


    因此——“四大護法”彼此眼神交射了幾遍,然後“神眼周南”才肅然說道:“幫主大誌可欽,門下等甘願粉身碎骨,但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幫主的武功內力,還不夠擔此重任!”


    高劍平不由俊麵一紅。


    但是,對方坦誠相告,本屬一片好心。


    於是——他表情嚴肅的一點頭,坦然答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不過我剛脫掉魔教功力,對於本門大法,修練不深,但我定以無比毅力,練成這種絕藝。”


    “四大護法”極為感動,但“神耳孫全”又上前拱手道:“幫主言出必行,在下當然相信,但談到苦練到苦練本幫大法這一點,不知‘言老幫主’當年練功情形,幫主可否聽他講過?”


    “這倒沒有。”


    “在下略知一二。”


    “那麽請講。”


    “他老人家自幼苦練,先後十年,才有成就。”


    “十年?”


    “不錯。”


    “我倒不怕時間長,可是血仇未報,本幫未複,等十年未免太慢了!”


    “十年太長,因此我們有一個辦法,不知幫主能否采納?”


    “什麽辦法?”


    “第一,‘雪峰山’絕頂之處,有一隻‘萬年火蛛’,此蛛大如車輪,深通靈性,已經練成‘蛛丹’,如果能設法取來,對真元的幫助不可限量。”


    “既有此蛛,難道無人去取嗎?”


    “老幫主為要消滅魔魂教曾經親自試過,但未成功,其他的所謂高手更不用提了。”


    “那麽,‘雪峰山’如此廣闊,‘萬年火蛛’又在何時何地出現呢?”


    “地點我聽‘言老幫主’講過,至於時間,也有固定之期。”


    “什麽固定之期?” “每個月圓之時,此蛛必然現身,與山穀中的怪物相關。”


    “那怪物又是什麽?”


    “火蛛出現山頂,人們可以看得見,至於穀底怪物如何,那卻沒有人曉得了。”


    “嗯——。”


    高劍平停頓一下,麵露笑容道:“假如我得到‘蛛丹’,吞服下去,練功一途,應該沒有困難了……”


    “不——!”


    “為什麽不?”


    “此丹不能生服,必須配合其他靈藥,練去火性,才可以服用。” “哦!”


    高劍平驚噫一聲,訝然不已道:“既要覓藥,又要練丹,這兩件事我都不熟習。”


    “沒關係,‘言老幫主’早就安排好了。”


    “是嗎?!”


    “他老人家已經采好了藥,並且鑄成一隻金鼎,專為練丹之用。”


    “藥鼎何在?”


    “就藏在‘雪峰山’中。”


    “這樣講來,如果‘老幫主’練丹成功,那麽,他去對付‘魔魂教’就不致於功虧一簣了!”


    “不錯,假如成功,就算十大掌門圍攻,他也不致於受傷。”


    “既然這樣,我們不宜耽誤,應該馬上走!”


    “當然,可是還有一件事,要請幫主決定。”


    “那一件。”


    “幫主如果得丹,內功修為方麵,最好是有人幫助……”


    “那還用講,而且除了內力,本門的‘雷霆神掌’等獨門武功,也最好有人幫助,可是,誰能夠呢?”


    “四大護法”聞言,一齊上前,拱手齊聲道:“幫主如不嫌棄,我們四人願意效力!”


    “哦!你們願意!”


    “我等所學,也是‘大法’的一部分,四人聯手起來,可以小有貢獻。”


    “那很好,不過……未免有勞幾位。”


    “幫中護法,原有陪同二代傳人練功的責任,我們隻是盡其本份。”


    “好!好!好!”


    高劍平連說三個好字,接著手勢一揮,輕喝了一聲:“走!”


    於是五條身影,如電穿空,直向“雪峰山”射去。


    再說高劍平,與“四大護法”同奔“雪峰”,雖是趕路,也有一個特殊陳式。


    最前麵是——“神眼周南”當先開路,利用他那天生奇稟的眼力,查看一切,隻要遇上可疑人物,立予警告。


    其次是“神耳孫全”,萬一有人潛伏,也可用特殊聽力,搜出敵蹤。


    至於“神手鄧斌”和“神行王吉”,卻分隨高劍平的左右,前者保駕,後者傳遞消息。


    因有如此嚴整陳式,因此一路飄射,毫不耽延。


    但是——高劍平掃平“魔魂教”各地分堂的打算,卻隻好暫時放棄。


    因為那樣做的話,一路上被毀邪教之處,必成一條直線指向“雪峰山”,那無疑供給敵人消息。


    但一路之上。


    “神眼周南”都留下幫中密語,其內容,竟使高劍平驚疑不已!原來“排幫”與“魔魂教”久有宿仇,雙方對敵人的“分堂”都是一清二楚,而據“眼線”報告,一路上的邪教分堂,都已被人催毀。 這一來,高劍平解決了一個問題,也發生了新的疑問。


    “第一,這人決不是排幫門下,也不是‘東海龍君’,更不是‘華山公子’,而是另外一個!”


    “第二,此人功力不俗,且與‘魔魂教’結有深仇!第三,此人步步趕在前麵,也證明輕功卓絕,並且,他倒底是無意中走上這條路,或者也是向‘雪峰山’去………?!”


    這些疑問。


    決非憑空想像,所能解答。


    於是—— 高劍平念頭一轉,立刻下了一個決心,吩咐“神行王吉”


    道:“你去告訴‘周護法’要他加快腳程,打聽‘魔魂教’的消息,一定要找到一座未曾被毀的分堂,再來迴報。”


    “是!”神行王吉長諾一聲,但剛要挪步,立又反問道:“稟幫主,這一來豈不會耽誤………”


    “我知道,你隻管去!”


    “是!是!”


    “神行王吉”不敷再問,奇奧輕功一催,如飛自去。


    可是,“神耳孫全”已經聽清一切。


    馬上趕行兩步,恭敬地問道:“幫主,看樣子,你是想要找出那位神秘客的真像?”


    “對!”


    “這樣的話,恐怕……恐怕耽誤時間吧?”


    高劍平正色答道:“時間固然重要,但此人剛好趕在前麵,如果隻是巧合,那還不重要,如果他也趕往‘雪峰山’,豈不可怪?!”


    “是,幫主言之有理,但此人不入‘雪峰’便罷,一入‘雪峰’,必中埋伏!”


    “你是說本幫已有埋伏!”


    “不錯!”


    “這些埋伏一定可靠嗎?”


    “雪峰絕領,隻有一條羊腸小路,人跡罕到,應該靠得住!” “孫護法也有道理,但你忘了一件事。”


    “那一件?”


    “如果是武林高手的話,他盡可飄越山林,對這樣唯一的道路,不會自投羅網!”


    “哦,哦!”


    “神耳孫全”應聲之中,大有所悟,接道:“幫主遠見過人,在下佩服之至,這樣說我們真該先將此人解決!”


    這番話,“神手鄧斌”立刻讚成。


    大家輕功一加,齊以十成功力,朝前電射。


    經過了一天功夫。


    “神行王吉”身形如慧星經天,急促地迴報道:“稟幫主,‘神眼周南’已然探出一座‘魔魂教’的分堂尚未被毀,特來請示幫主,候令定奪。”


    “很好,要他先行探路,大家在該地相見。”


    “王吉”領命之後。


    身形一旋,自去交侍“神眼周南”。


    高劍平一行三人,就按所留暗號,循路趕去。


    ×      ×      ×


    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深夜。


    蟲聲啾唧,微風蕭蕭。


    陸陸續續的男女身形,悄如鬼魅,飄向一處山穀。


    但是——這些人雖然鬼崇機伶。


    誰也沒發現遠處山坡,凝立著五個身影。


    當然,這五人就是排幫“四大護法”和高劍平。


    他們正以如電眼神,監視著下麵的一舉一動。


    過了半個時辰。


    所有“魔魂教”眾,都已沒入濃密的樹影中,四周山林,重歸於一片寂靜。 這時,不要說是別人,就連“神眼周南”也無法看穿樹陰下麵,究是什麽情形。但“神耳孫全”卻耳輪微動麵色連變。


    因為,他聽得到林中的浪語淫聲,不由怒火中燒,殺機顯現。


    “幫主,我們下去罷。”


    神手鄧斌,嫉惡如仇,竟已沉不住氣。


    但——高劍平搖手答道:“下去就壞了!我們要等那位神秘人物現身。”


    “是——。”


    “神手鄧斌”答應一聲,捺住火性,凝望四麵……。


    可是,兩個時辰,無聲度過。


    神秘客仍無影蹤,而“神耳孫全”倒麵帶訝然之色,說道:“這群魔快要散場,恐怕我們今晚白費力氣了。”


    “了”字未完,“神手鄧斌”已然掀臂上前道:“幫主!別人不來,咱們再不下去的話,未免便宜這群邪黨。”


    “且慢!”


    高劍平也有幾分失望,但身為幫主,總不能意氣用事。


    就在“慢”字聲中。


    一道奇快身形,如狡兔靈狐,一麵山坡射出,眨眼下,竟已沒入“魔魂教”聚會山穀!對方這一現身,他們五人齊齊鬆了一口大氣!看情形,對方也已守候多時,直挨到最後這一瞬間,方才下手。


    因此,高劍平迴顧“四大護法”,道:“我認為對方已有防備,在殺完邪黨之後,一定走得極快,所以你們要分守四方,定要設法攔住,看清真麵。”


    “是,是……。”


    “四大護法”齊聲一諾,各展奇奧輕功,將山穀前後左右,嚴密守住。


    果然,僅隻盞茶功夫後,那道神秘身影,竟從密林中一射而出,其所去的方向,正是“神耳孫全”把守之地。


    想這“神耳孫全”,在排幫身為第一護法,功力自是不俗。


    當對方剛出林邊。


    他已低喝一聲:“請留步!”


    身形更是如箭穿空,疾朝對方去向,橫側攔截。


    可是——神秘客亦極機伶!身形左右一旋,劃出美妙無比道曲弧。


    等那“神耳孫全”隨之變步,他竟以丈許距離,擦過“孫全”身側。


    對方這份身法,立使這排幫第一護法凜然一怔,加以神秘客一身寬大黑衣,再用黑布蒙麵,他一瞥之下,僅看到寒如秋水的一雙眼瞳。


    憑這一點,“神耳孫全”無法向“幫主”交差。


    百忙下,他隻好右掌電翻,遙擊出怒海鯨浪似的一掌,同時口中低沉喝道:“尊駕且慢,在下要請教……”


    “教”字聲中。


    對方目芒一震,亮若晨星。


    眼神中似乎尚無怒意,但其還招之快,卻足驚人。


    “篷!”地一聲。


    “神耳孫全”身形隨之一頓,而對方借著真勁互撞力道,居然步法一旋,就勢飄出數丈。


    雙方的距離更遠,“神耳孫全”既驚且駭,一著急,拚著十成功勁,向前一飄,雙臂連圈帶劃。


    “篷!篷!篷!”


    一式三招,連發數掌!可是——這次對方距離既然夠遠,也不和他換招。


    身形一拔,離地丈餘,趁著撼山栗獄的的無形勁力,飄然退走,並以刺耳嗓音,冷冰冰的說道:“你是‘排幫’來的,你我可算武林之友,不必追趕!”


    “趕”字剛完,雙方已隔十幾丈,饒是“神耳孫全”心中著急,神秘客終於走脫。


    但,對方並沒飄出多遠。


    “神眼周南”,“神行王吉”,“神手鄧斌”,已趁著這段時間,快似風馳電掣,分頭趕到。


    三人之中,自然以“王吉”的輕功最高。


    他一見對方身法,馬上步法一緊,橫截去路,並且先開言,一輪奇快無倫的指掌搶攻,竟能對方纏住。


    神秘客招式輕巧,真力卻重。


    “砰!砰!砰——!”


    一連拍出七八團如山勁氣,硬抵住“神行王吉”的閃電攻勢!這一來,排幫的“第四護法”也驚住了!因為自己用上全付功力,對方還是從容應付,不曾認真,由此推想,神秘客可算武林中一流以上!幸虧得其他護法,先後趕來。


    那“神手鄧斌”怒哼半聲,雙手齊出,立見指現紅暈。勁氣嘶嘶,真不愧“神手”之名。 再加上“神眼周南”三人,的前後夾擊,更是如虎添翼!可是——神秘客仍然還不吃驚,強硬掌力,不讓半分,並用冷漠無比的口氣叱道:“本人隻殺‘魔魂教’,你們何必固執……”


    但,話聲未完,排幫“四大護法”已然陣式驟變!他四人各懷絕技,早練成環手合擊的功夫,彼此截長補短,互相唿應,不但勁力加倍,招法之嚴,已到了倒海排山,風雨不透的程度。


    因此——神秘客鋒芒頓挫,有守無攻。


    “四大護法”卻愈戰愈強,穩居優勢。


    那“神耳孫全”一見對方難逃,一麵以陣法困他,一麵低聲喝道:“朋友別怕,我們同與‘魔魂教’為仇,但因一事不明,要向尊駕討教……!”


    “你有何事不明?”


    “魔魂教的分堂,朋友毀了多少?”


    “十五六處!”


    “哦!”


    神眼周南不覺驚噫一聲,才知除了“幫主高劍平”之外,對方也將邪教門下消滅不少,那就難怪江湖上暗潮洶湧了……。


    可是,他這一驚的表情,已經看在對方眼內,立聞其粗啞嗓音,反唇問道:“怎麽,你們也在暗中攻擊邪教嗎?”


    “嗯!……不錯!”


    “嗯嗯!”


    神秘客發出兩聲冷笑道:“我說是誰毀了這麽多分堂,原來你們也有份。”


    這句話,證明神秘客也有同樣的疑問,如今“四大護法”,強行阻攔,倒替他提出了答案。


    雙方對答中,彼此招式並不稍慢,眼看“四大護法”的包圍,已縮到五丈方圓,顯有生擒對方之意!神秘客一看這種情形,饒是忍耐,也生了幾分怒意,於是冷聲叱道:“你們話已問完,怎麽還不……!”


    “神耳孫全”立刻答道:“對不起,我們還有幾句話想問……”


    “講講看!”


    “尊駕是誰?”


    “這你管不著!”


    “屬於那一門派?”


    “你更管不著。”


    “那麽,尊駕一路前進,目的地是那裏?”


    “你越發的管不著!”


    “哈哈!”


    神耳孫全不由一哂道:“我們料到尊駕不肯講,因此隻好得罪!”


    神秘客以牙還牙,報以一哂道:“本人的姓氏師門,大約是次要問題,你們所想知道的,主要是我的去向,對不對?”


    “嗯——。”


    “神耳孫全”不由得略一沉吟!可是,對方顯已猜中他們的心事,因此立刻坦然道:“不錯,我們最關心閣下的去向!”


    “我去那裏都行,你們憑什麽要問?”


    “這是另外一問題………。”  “你都不講,我還會講嗎?”


    “等一會你必然會講!”


    “你們以多為勝,以為可以贏得本人?”


    “不錯!”


    “嘿嘿嘿嘿!”


    對方發出傲然冷笑,目芒如電一進,道:“本人講過,凡是‘魔魂教’的敵人,我都讓他三分,但你們四個人未免太狂,我可無意再談了。”


    “不見得——。”


    “得”字剛到嘴唇,神秘客突然身形直拔,高射十丈,當“四大護法”出掌遙擊中,他竟然禦風飄行。


    隻聽得:“唿!”地一聲。


    就浮在強烈的掌風氣團,飛旋而出。


    “追!”


    “神耳孫全”眼看對方突圍而出,馬上大吼一聲,抽身急趕。


    但是——對方的輕功出人意表,他們三個實在無法趕上,“神行王吉”雖然差不多,可是一人落單,功力又敵不過。


    片刻下,對方幾個旋繞,已然沒人林中。


    “四大護法”頹然止步,真奇怪緊要關頭,高劍平怎不出現?!再說高劍平發現神秘客後,他凝立高處,盯視著“四大護法”的一舉一動。原也以為必然得手。


    但當神秘客脫出圈外,其特殊身法,立使其心神一震,暗叫了一聲:“瓊妹——!”


    因為—— “魚瓊珠”屬於“東海”一派,輕功如淩波踏浪,別具一功,他雖未看到她和“怪力鬼王”過招的那一場,可是看過“東海龍君”的身法,由此可以猜到。


    他現在明白了。


    “魚瓊珠”曾被“天魔姹女”氣走,那淫婦必然會下毒手,種下深仇,因此她把“魔魂教”恨之切骨,見堂必毀。


    但是這一來,他倆人竟然同用了一種辦法,而且同走了一條路,若非自己留心,險些又將錯過。……


    心念下,又見她大袍飄蕩,射入深山。


    於是身形疾彈,對準她的方向攔截。


    果然, 當他射人深林,不到片刻。


    “魚瓊珠”身形如魅,已經一飄近前。


    高劍平連忙一攔,低喚一聲:“瓊妹!”


    但以現在的輕功和內力來講,高劍平那邪功已脫,正功未成,真比他的“瓊妹”差了一等。


    因此,他這裏雙臂一伸,對方妙曼迦旋,已經繞過身畔。


    但是那聲“瓊妹”,卻不亞晴空霹靂,雪水澆頭。


    “魚瓊珠”嬌軀一噤,立刻猛收蓮步,顫聲駭然道:“你……?”


    “不錯,是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魚瓊珠”仰天一笑,淒厲絕倫。


    笑聲中充滿了怨恨,充滿了傷心,也充滿了鄙視。


    這種複雜至極的表情,立使高劍平打了一個寒噤,忙不迭上前一步,出言安慰道:“瓊妹,我相信你受了苦,其實我在找你……。”


    “找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魚瓊珠笑得像杜鵑泣血,梟鳥夜鳴,而且玉臂一揮,撕去遮麵黑巾,道:“你破壞了我的貞操,還要找我開心嗎!”


    “不……”


    “我發過誓!我要找到你開心剖腹,挫骨揚灰,而且我要把你們‘魔魂教’暫盡殺絕……”


    “你錯了,我那裏是‘魔魂教’。”


    “那你是什麽?”


    “排幫幫主。”


    “排幫幫主?”


    “對。”


    “胡說八道,你簡單是夢話。”


    “瓊妹,你冷靜一下……。”


    高劍平聽了對方言語,看到對方表情知道她的怨毒都起在“天魔姹女”身上,因此平心靜氣,再三相關勸。


    可是,他的好意,無法被傷心至極的“魚瓊珠”接受,在她心目中,高劍平是負心薄幸,破壞了她的貞操,玩弄了她的情感。


    “因此——冷靜一下”的話隻到一半,她又將“嘩!”地一聲,將一襲奇大黑袍撕得粉碎,露出了異光閃閃的“金剛寶杵”!“瓊珠!”


    高劍平見狀大驚,再一次的喝阻,仍然無用,頓見杵影如山,當胸點到。


    俗話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魚瓊珠”的功力本來甚佳,想不到士別三日,又增加到一倍以上,於是百忙之下,錯步橫飄,險到萬分,還未能完全閃過。


    於是——高劍平雙掌一錯,運出十二成力道,“唿!”地拍出兩道勁風,借著反震之力,再又暴移尋丈。


    其實,她的功力較高,又有這件佛家兵器,高劍平空拳赤手,極難防備。


    但——魚瓊珠一看他的出手,竟將寶杵一抱,柳眉豎立道:“你別冒別派招式!姑娘就要你用‘魔魂教’的邪術!”


    高劍平趁機急說道:“我的邪功已經解脫,這是——”


    “魚瓊珠”氣在頭上,馬上打斷道:“你用更好,不用也罷,我反正要你死!”


    “死”字聲中。


    “金剛寶杵”再度劃出,這一次,招法淩厲,殺機如潮,比剛才的出手,更為狠辣!因為——“魚瓊珠”原是處女之身,高劍平又是他初戀對象,如今她把身體、心靈都獻給了那個郎,但經“天魔姹女”一挑撥,個郎就成了破壞貞操,始亂終棄的惡棍。


    這份失望,是任何少女所受不了的。


    何況“魚瓊珠”國色天香,武功超絕。


    所以她由極愛變成極恨,隻有殺了對方,才能使破碎芳心,稍為平靜。


    高劍平當然了解她的心理。


    因此一任她百般誤會,自己卻沉得住氣,以免同室操戈,千古遺恨。


    但,“魚瓊珠”已用全付功力,杵影驚人,他要自衛的話,憑空手決難做到,無奈下,高劍平連退三丈,右手探人懷中。


    “嘩喇喇!”


    一陣鳴金戛醉,虎嘯龍吟。


    輕易不用的“九龍金鎖”,已然淩空飛出!“來得好!”


    “魚瓊珠”見他用上兵刃,立刻嬌叱一聲,“金剛寶杵”幻影千條,像一片瑞靄詳雲,淩空罩下。


    “叮!叮!叮!叮!”


    寶杵和龍爪,交奏出清脆悅耳,驚心動魄的樂章。


    高劍平雖然用上兵刃,仍是步步退後,處於劣勢!第一,他雖沒有了邪功的阻礙,本門功力倒底不純!第二,當年恩師“言問天”,也在不得已的情形下,用此鎖封抵十大掌門,結果造成武林慘劇。


    因此,他的心理上又增加了一層顧慮,下意識中,不敢發揮“金鎖”的長處。 一轉瞬。


    已交換到十招開外。


    高劍平越是讓步,“魚瓊珠”越是生氣。


    其實她除了怨恨,芳心深處,仍藏著熱愛的苗根。


    如果高劍平強,她倒不怕一死!如果高劍平狠,她正好舍命一拚!現在高劍平功力不像她那麽進步,行動又如此退讓,簡單更使人生氣。


    少女複雜矛盾心情下。


    “魚瓊珠”一聲嘶叫,如泣如號,竟將“寶杵”倒海翻江似的一旋,絞入“九龍金鎖”織成的羅網中!“叮!叮!叮……”


    一連串高亢人雲,震人耳鼓的劇響聲中。


    高劍平的九隻金爪,都被纏在杵上!現在——他手中隻剩下九根軟鏈,再也抵不住“寶杵”招法。


    退!他隻有連連後退!雙手把金鎖捏得緊緊的,才能牽製對方攻勢!可是,“魚瓊珠”比他的內力強,雙方使力一拉,高劍平步法虛浮,難於控製,而她卻借一拉之力,嬌軀一彈,淩空而至。


    驀地間。


    隻見“寶杵”當頭,“嘶!”然點到。


    高劍平百忙之下,再想變招,但已近在丈內,措手不及!險!險到一發千鈞,危機在前。


    但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勁氣,突起自“魚瓊珠”的身後,她那淩空身形,立刻朝上一浮,加以高劍平趁機一閃,暴移五尺那柄幾已沾身的“金剛寶杵”,居然當頭錯過!“嘩!嘩!嘩!”


    這一對恩怨少年,各將手腕一轉,鏗然不絕的響聲中,高劍平又將九隻龍爪予以鬆開。


    然後——他右腕一彈,將“九龍金鎖”收迴掌內!“魚瓊珠”大駭之中,滴溜溜迴過嬌軀。


    但迴眸一看,高劍平,他已由一個人變成了五個!原來排幫“神耳孫全”,聽到他倆的爭鬧聲。


    於是“四大護法”二度追蹤,竟然及時趕來,護住了他們的“幫主”。


    “魚瓊珠”一見排幫高手,頓將柳眉一立。


    她知道這四人功力不凡,聯起手來,不易取勝。再加上高劍平的“九龍金鎖”,她縱有“金剛寶杵”,也必然無法討好。


    可是——她這一口怨氣,又豈肯就此作罷。


    於是橫杵立招,冷叱“四大護法”道:“我念在‘排幫’份上,不和你們糾纏,那知道你們跟邪教暗通,本姑娘可不能再忍了!”


    “神耳孫全”一聽,馬上拱手迴答道:“姑娘,我們排幫與‘魔魂教’血仇如海,豈能暗通,但‘高幫主’大駕臨危,我們縱然不行,也隻好拚力保護!”


    “魚瓊珠”不由得訝然一怔。


    對方四個,是“排幫”中一流高手,不必提幫教仇深,就算暗通,也不可能四人一起。


    因此,她那秋水似的眼神,一連眨了幾下。


    隨以半信半疑的口吻,訝然問道:“他……他……他是你們的幫主?”


    “這可能嗎?”


    “這中間是有一段曲折。”


    “神耳孫全”含笑迴言,隨將高劍平親受前代幫主“言問天”遺囑等情,仔細予以說出。


    當然,他以幫中首席護法的身份,對有些話,當然要留些分寸,不敢全替高劍平講,可是對方“幫主”的地位,已經表明得很清楚。


    這番話,不異天外奇聞。


    “魚瓊珠”頓時默然,凝神無語。


    “神耳孫全”卻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人,一看這種局麵,馬上一遞眼色,領著其他三位護法,悄然引退。


    這一來,林中隻剩下他們倆人高劍平立刻走近兩步,將誤中“擎天魔尊”毒計,父母雙亡,以及得遇恩師等情,全部據實相告。


    “魚瓊珠”表麵上冷漠無情。


    但香肩一陣聳動,眼眸中熱淚如潮,撲擻瀉下。


    她,終如明白了個郎真像,芳心也軟了。


    可是,當高劍平再加上兩步,剛叫了一聲:“瓊珠——。”


    她忽又蓮足一頓,轉身欲去,並且咬牙說道:“別叫我,我反正不再理你!”


    高劍平見她又要轉身馬上右掌一伸,一把拉住。


    那曉得用力不大,對方卻一個蹌踉,嬌軀一歪,朝他懷中就倒!高劍平隻好伸臂抱住,對方那一腔委屈,全化做滾滾珠淚,足過了盞茶工夫,方行停止。


    “瓊珠,那個所謂義姐的‘劉若貞’,其實是‘魔魂教’的‘天魔姹女劉若香’!當時她說代替我勸你,結果倒被她挑撥離間……。”


    “豈隻挑撥離間,她還追了出來,把我打成重傷,還要奪‘金剛寶杵’!”


    “哦!”


    高劍平駭聲一噫,急忙追問道:“那麽是誰救了你呢?”


    “怪力鬼王。”


    “他——?!”


    “不錯是他,他本想收你為徒,結果卻救了我,傳了畢生絕技。”


    “這就難怪你功力猛進了。”


    高劍平讚美一聲,接著問道:“那麽,你是武功進步以後,就到江湖中追殺‘魔魂教’來了?”


    “對,‘怪力鬼王’也恨透了‘劉若香’,因此他暗中去訪邪教元兇,我就專破分堂餘黨,這一手,也算一條計哩!”


    “什麽計?”


    “這叫‘敲山振虎’之計。”


    “其目的是——引誘老魔們出麵!”


    “一點不錯!”


    “好吧,我找了許久,就是尋不到‘魔魂教’的總堂,看樣子,隻好誘他們出來了。”


    “可是,你的功……。”


    講到“功”字,“魚瓊珠”隨即停住,她知道個郎正功未成,不願使他敏感。


    但高劍平卻是坦白心性,不掩飾自己的毛病,於是接住下文,道:“很慚愧,我雖得武林秘錄,還沒有時間練他,因此想隱人‘雪峰’,過一段時間,你再看罷。”


    “哦1你要去‘雪峰山’?”


    “正是,難道你也要去!”


    “不錯!”


    “那麽,你去幹什麽?”


    “找一件人間至寶。”


    “是否‘萬年火蛛’?” “對呀,難道你也一樣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劍平笑了,“魚瓊珠”隨之大笑。


    想不到兩人真是同一目的,並非偶然巧合。


    但一陣喜笑後。


    “魚瓊珠”麵容一整,關懷的說道:“平哥,我找‘萬年火蛛’,‘怪力鬼王’就勸我別去,因為他認為我功力尚差,不可以冒險……。”


    “你的意思,好像是勸我也別冒險。”


    “不敢說勸,可是我擔心。”


    高劍平極為感動,一握對方纖手道:“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此事決心已定,不能改變。”


    “我就知道你不改變,可是,我要跟你同去‘雪峰’,好幫忙你!”


    “這個……。”


    “又什麽這個,難道又想氣走我。”


    “哈哈!”


    高劍平大笑一聲,道:“老實說,令尊‘東海龍君’已經把你許給我,你想走,還得看我同意不同意哩!”


    “魚瓊珠”一聽,頓時嬌靨飛紅,羞不自勝的說道:“瞎扯,我爸那裏見過你。”


    “他老人家聽說你被‘魔魂教’陷害,已經親入中原來了!”


    “真……真的?”


    “誰還騙你不成!”


    “他老人家是一個人?”


    “還有一個。”


    “誰?”


    “你何必明知故問!”


    高劍乎這句話,又使得“魚瓊珠”再一次的臉紅,立刻櫻唇一披,嘟嘴說道:“我怎麽猜得著,還是你講。”


    “好吧,他就是‘華山公子’!”


    “哦!”


    “魚瓊珠”一聽這個名字,她居然不會害羞,卻現出鄙視之色,終於咬了咬嘴唇,繼續問道:“李超凡你也見過了。”


    “不但見過,而且動過手。”


    “他一定是笑臉蛇心,暗出冷招的了!”


    “不錯,正是這樣。”


    “那麽,你還不恨他?”


    “為了令尊,我暫不計較。”


    “哼,你饒我可不饒哩!”


    高劍平知道她是一片關心,但歎了口氣,婉轉勸道:“瓊妹,李超凡的父親是誰,你是知道的……。”


    “西獄一尊又有什麽了不起。”


    “可是,你父親不願意就此決裂,我們暫時要忍。”


    “忍到幾時。”


    “這樣好啦,隻要‘李超凡’不再生事,我們大量待人饒他一次。”


    “如果生事呢?”


    “一報一還,決不寬恕。”


    “好吧,我就依你,而且我們要走趁早。”


    “走是要走,但你為何著急!”


    “我怕碰上父親。”


    “理由是——。”


    “不好意思。”


    “我看還是找到他老人家的好。”


    “你想錯了,‘李超凡’既和父親一路,三人見麵,那多尷尬。”


    “那麽,也該通知他才行。”


    “這等將來再說,目前我們先去‘雪峰山’,等你練成絕頂功夫,再來了結這筆賬。”


    這番話,頗有理由。


    於是高劍平一聲低喚,“四大護法”立刻聞聲而至。


    這一來,他們五人變成六人,各展輕功,飄向共同的目地!當然,高劍平“魚瓊珠”,還有許多不會談到的事情,在這同行之中,大家坦誠相向,都一件件說個明白,這些往事,讀者們已然知道,筆者也不用重描一遍。


    ×      ×      ×


    “雪峰山。”


    巍峨深廣,氣象萬千。


    當中一座大山,聳立群峰之內,在明亮的陽光下,積雪反射出眩目光芒,更增加神聖之感。


    高劍平已到了排幫總壇。


    當他邁入廣大的石廳,隻見曆代幫主神位,高高在上。


    大桌上排列著敕符令箭,其氣氛莊嚴至極。


    於是,他領著“四大護法”和“魚瓊珠”大禮朝參,然後分位落座,共商大計。


    這時,“神耳孫全”以嚴肅至極的神情,恭然說道:“稟幫主!在朝過曆代祖師之後,本應該召齊各地壇主,大開法堂,但現在的情形不同,我看……”


    “自然要等將來再辦!”


    “是!但‘幫主’接任之事,總應該秘密傳令,以正名位。”


    “那由‘神行王吉’負責。”


    “遵命!”


    王吉懍然答應,立刻邁步。


    但剛隻跨出丈餘。


    “神耳孫全”馬上交代道:“三護法早迴,將來覓寶煉丹,還要你出一份力。”


    “是!”


    “神行王吉”轉身垂手道:“小弟隻要半天工夫,就可以通知隱居山下的門人,再由他們分頭傳信,因此決無耽誤。”


    就在“神行護法”領命去後。


    “神耳孫全”又領著“神手鄧斌”轉入廳後,片時後,抬出一個三尺見方,高可四尺的大木箱,謹慎小心,輕放當地。


    高劍平一看,立刻好奇地問道:“老幫主準備的‘丹鼎’,就在這裏麵嗎?”


    “對,連幾樣靈藥,也在箱中。”


    “可否打開一看?”


    “當然。”


    “神耳孫全”應聲中,開封啟鎖,立露出一個重逾千斤,色作暗紅的紫銅大鼎。


    此鼎雙耳三足,形狀和前古的款式相同。


    鼎心中四個絲絹小囊,包著幽香製的藥料。


    高劍平仔細查看,希望能找到恩師留下的煉丹方法,但很令他失望,竟然無所發現!當然,“言問天”並沒想到這麽遠,所以未將詳細方法,預先留下。


    惘然中,高劍平無意的提出四個絲囊,目芒所及,立發出半聲驚噫。


    因為——鼎心正中,鑽得有奇細圓洞,一直穿到鼎下。


    這個奇怪現象,也被一旁的“魚瓊珠”看清,馬上星眸一凝,訝然不已的問道:“平哥,有了這個洞,鼎中藥物,豈不大多都要漏出去嗎?”


    “嗯……也許不會吧,要不然恩師不至於這樣……”


    “我不相信。”


    “魚瓊珠”螓首一搖,接道:“可能那裏有塞子也說不定,我來找找看!”


    “看”字聲中,她立將玉掌一伸,就朝著“丹鼎”摸去。


    “摸不得!”


    一聲大叫,出自“神耳孫全”的口中。


    “魚瓊珠”急忙住手,驚奇反問道:“孫護法,為什麽摸不得?”


    神耳孫全拱手帶笑道:“我聽老幫主提起,因為‘蛛丹’純陽之物,所以這些‘丹鼎’和靈藥,不便由女性接觸。”


    “哦——。”


    “魚瓊珠”為怕破壞個郎的計劃,聞言立退三步,遠遠觀看。


    但“孫全”的話,立又引起高劍平的思潮,他隨即發問道:“關於練丹的事,你還聽老幫主講過什麽沒有?”


    “神耳孫全”聞言迴答道:“老幫主當年造鼎,幫下也曾經參加,關於鼎心小洞,另有一番道理。”


    “哦,那你何不早講!”


    “我在注意魚姑娘……。”


    “好吧,現在說說看。”


    “根據老幫主解釋,‘珠丹’和靈藥下鼎之後,雖然融化,不致變成清水,而會化成膠狀……。”


    “因此它不會漏出,對嗎?”


    “對,並且它稍微一冷,就會凝固,必須趁勢吞下,因此不可以取出來,卻用內家真力,從鼎下吸進口內。”


    “哦!”


    高劍平,“魚瓊珠”,一齊發出噫聲。


    原來這個小洞,竟有如此妙用。


    當他們看完“丹鼎”後,重又將它裝迴箱中,準備等候月圓,去找“萬年火蛛”的下落。


    月到十五,清光照人。


    在高峰上看來,似乎特別圓,特別亮!高劍平一行六人,隱在皚皚白雪堆中,等候“火蛛”出現。


    到了二更時分!山巔冰雪,映著銀盤似的月輪。


    一片純白,一片清明。


    但一眨眼,那紅光漸漸擴大,遙遠看去,也分得出雙眼八足,和車輪大的身形。其色彩之美,簡直像紅寶石雕成的一樣。


    “來了!來了!”


    他們心中,都發出緊張而驚喜的聲音。


    目棱中,又見“火蛛”遊近懸崖,美妙的臨空飄翻,一會工夫,又織成了一片淡紅蛛網。


    這一切,“神眼周南”看得最分明,立以激動口音,低聲說道:“稟幫主,這蛛網看來很細,事實上,每一根絲都有手指頭粗,一定堅強無比,可受萬鈞重力。”


    高劍平點了點頭,迴道:“我也這樣想法,而且‘火蛛’結網,必然是想撲穀底怪物,不知你的眼力能否看見?”


    “穀下奇黑奇深,幫下看不見。”


    “那麽‘孫護法’去聽聽看。”


    “尊命!”


    “神耳孫全”一聲允諾,立刻展出輕功,悄悄然沿山而去。


    於是——他們五人續行凝目遙觀。


    隻見“萬年火蛛”一躍入網,然後仰首朝天,對著一輪皓月張口一噴,一線美妙紅光,立刻衝霄而上。


    “蛛丹!蛛丹!”


    他們都情不自禁的發出低叫聲。


    那“火蛛”對月玩丹,淩空旋舞,那股紅電,竟似星刃跳躑,流星翻騰,簡單是亙古罕見的奇景。


    高劍平除了觀看,心中卻暗自思忖:“火蛛並不是拜月玩丹,而是在引誘穀底的怪物,希望它自投羅網,如果我現在上山‘火蛛’吃驚,必然隱入秘洞,那可不是辦法……。”


    心念中,果見一道黑影,快如閃電,自穀底暴射空中,當身體一觸“蛛網”,竟被其黏力吸住!在這明亮的月色下,他們都清楚了。


    原來所謂怪物,是一條藍色大蛇,甲放鱗光,獰猛至極,它竟然不顧“火蛛”,口中長舌一伸,就朝‘珠丹’卷去。


    可是,“萬年火蛛”比這“藍鱗異蛇”更機靈!它將口內“蛛丹”一噴數十丈高,紅寶石般的身形一旋,靈巧如風,直向網心爬去。


    那異蛇天生毒物,並無畏懼,居然鐵尾一彈,橫朝“火蛛”就掃。


    但——它們中間還隔著一層強韌絕倫的蛛網,饒是異蛇尾似精鋼,也僅將珠蛛網震得一陣搖擺。


    而那“萬年火蛛”卻趁這一刹那時間,口中巨螫一開,從網縫中間,鉗向“異蛇”的頭蓋。


    就在僅差厘毫間,“藍鱗異蛇”已知不妙,急將頭尾發力一彈,居然紮脫羅網,反射迴黑暗幽深的山穀!“糟糕!”


    “魚瓊珠”嬌噫一聲,認為這一次錯過了機會。


    可是高劍平卻不灰心,旋---以平靜的口吻說道:“你別泄氣,這蛛蛇之鬥,必然不止一次,他們會一而再,再而三,一直鬧到天亮,我的機會還多著呢!”


    話聲剛完,他立刻身形一動,意欲射上山頂,設法去殺死“火蛛”,取丹煉製。


    可是,他剛剛一挪步。


    “魚瓊珠”如影隨形,已然跟上,就連“神行王吉”,“神眼周南”和“神手鄧斌”,也一齊跟著來了。


    高劍平見狀,急忙止步,麵色一整道:“人越多越礙事,你們要是好意,通通給我留下。”


    “不!我放心不下!”


    第一個反對的是“魚瓊珠”,她知道“火蛛”不僅機伶,而且內丹已成,很不容易對付。


    高劍平也曉得她是關心,但在這緊要關頭糾纏,必然誤了大事,因此劍眉一挑,忍不住就要發作。


    但還來不及說話,白雪中人影輕動,“神耳孫全”已然急急趕迴,道:“稟幫主,穀底怪物是一條異蛇……”


    “我已經看見了。”


    “那麽,幫主神色忽忽,意欲何往?”


    “當然是上山取丹。”


    “火蛛已通靈性,決難暗取!”


    “我有‘九龍金鎖’,還怕殺它不得嗎?”


    “不!不!不可以!”


    “為什麽?”


    “老幫主講過,‘天生靈物,不可殺害’,而且此蛛能隨時吸迴內丹,蛛死丹消,永遠也得不到手!”


    “哦!還有這麽一說?”


    “不錯!”高劍平怔住了,原來取丹一事頗不簡單,難怪恩師當年,雖經過仔細準備,終於沒有到手……。


    他的沉吟,和臉上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神耳孫全”眼中,雖則自己沒有好主意,仍然出言安慰道:“幫主不必灰心,老幫主並且講過:要得天生奇寶,必須要二個條件,第一是緣份,第二是機智,第三才是準備,如果正道當興,魔教將滅,我們一定有辦法。”


    “辦法?辦法……?”


    高劍平雙手一背,心念疾動,忽然間眼神一亮,竟然想出妙計,於是俊麵浮起笑容,交代大家道:“辦法有了!但你們不許跟來,一看到我迴到總壇,就到那裏去見麵!”


    “魚瓊珠”等一聽,也跟著心中高興,但仍忍不住地問道:“有辦法也可以說出來聽聽,何況‘火蛛’深通靈性……”


    “我根本不去找‘火蛛’。”


    “哦!那你找什麽?”


    “我去殺那條‘藍鱗異蛇’!”


    “殺它何用?”


    “送給‘火蛛’做交換物品!”


    “它肯嗎?”


    “當然。”


    “理由是——?”


    “你們剛才看到,‘火蛛’是想誘殺異蛇,對不?”


    “對。”


    “而且‘火蛛’專啄蛇腦,這就證明蛇腦裏麵,必有它喜歡的寶物。”


    “也對。”


    “我若殺了此蛇送給‘火蛛’,它顧了那一件,就會暫時疏忽‘蛛丹’,我豈不成功了。”


    “你有把握誅此蛇嗎?”


    “我有,‘辟蛇珠’在身,決無困難。”


    “但是,‘火蛛’如果懷疑生人,它不下來,你豈不又要上.去?”


    “不必,我還有一個辦法,擔保它一定下來。”


    “那也講講看?”


    “再講可要耽誤時間,總而言之,你們不準跟著我!”


    高劍平交代已完,馬上身形一縱,踏雲飄行,頭也不迴的直向山穀深處如飛射去。


    “魚瓊珠”和“四大護法”目送著他的背影,大家都希望他成功,可是他有什麽辦法一定能使“萬年火蛛”乖乖就範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龍金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公孫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公孫玉並收藏九龍金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