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展,北風唿嘯,天氣雖已放晴,但冷削的寒風,仍然刺麵凜肌,令人有畏縮之感。


    此時自大理西門並轡馳出黑白兩騎,疾向點蒼山麓馳去。


    他們正是陸劍平與司馬淩空兩人。


    雲貴多山,峰嶺綿延,他們奔馳了將近頓飯工夫,山路漸漸崎嶇,且大理盛產名石,岩石銳利如刀,馬行不易,乃下騎步行。


    二人步履矯健,循著山徑,展開輕功,迅捷異常。


    轉眼進入山中,風濤如嘯,人跡罕至,隻有怪獸的哮聲,自遠空傳入耳中,撼人心弦。


    一連翻過兩座山嶺,山路愈益崎嶇險峻,亂石嵯峨,幾疑無路可通。


    陸劍平停步凝思,暗忖道:“此地離城已近十裏,與銀翅大鵬所說的方向相符,何以如此荒涼?”


    默默審度一下四周地勢,眼見右邊峻嶺間,山勢較為平坦,占地廣闊,好似留有人煙殘跡。


    在陡削的山岩中間,二人輕蹬巧縱,直向右方淌進。


    對山就在眼前,但在司馬淩空跑來已覺吃力,大有“望山跑死馬”之感。


    一炷香過後,他們已臨到山腰平地處,原來卻是一座天然深穀,地勢異常廣闊。


    兩山插天對峙,形如天然屏障,穀口狹窄,依稀有一條山徑,直通穀裏,隻要一人橫擋穀口,縱使千軍萬馬,休想擅進,形勢奇險!


    陸劍平抱定決心,招唿一聲:“走!”當先掠入,司馬淩空緊隨身後。


    二人奔行了約近百丈,穀地漸漸縮小,不時煙雲彌漫,視線有點模糊。


    走到盡頭,地上留了些許斷磚殘瓦,證明曾經有人住過。


    但因山壁高矗,煙霞漫空,根本尋不到任何洞府。


    忽見對麵一塊巨大白石頗為突出,陽光一閃停住,心頭不禁一動,立即飛身躍上。


    原來石上刻著一條墨龍,栩栩欲生,與自己身上寶玉血龍,一般無二。


    心頭一陣驚喜,恰好此時陽光正斜射在龍爪上麵。


    陸劍平一扳龍爪,驀聞一陣軋軋之聲,石板自動向下一沉,眼前現出一個天然石洞。


    洞口上端刻著“天毒別府”四個篆字。


    陸劍平喜上眉楷,毫不猶豫地跨步直入,司馬淩空隨後而去。


    石道迂迴曲折,深不見底。


    二人甫向右轉,又是軋軋連響,迴頭一望,石板又複升起,封住洞口。


    出口既已堵住,隻有放膽前行。


    隧道陰森冰冷,寒氣砭膚,兩壁光滑如鏡,顯經人工精構。


    幾個轉變之後,隧道逐漸狹窄下斜,迎麵立著一座石鼎,高約三尺,擋住去路,陸劍平一時好奇心動,雙手不覺按上鼎耳,用力左右一旋。


    一聲“啪噠”。


    石鼎自動向右移動,停立壁間。


    地上方石現出“左三右四中橫七”幾個大字。


    當時不知用意何在,仍然信步前行。


    霎時。


    岔道紛岐,益見迂迴複雜。


    二人順路前進,左轉右彎,約過盞茶時分,依然迴到石鼎原地,司馬淩空額角微現汗珠,唿吸稍見急促。


    陸劍平心知有異,他乃絕頂聰明之人,靈機一動,目光觸及石上刻字,頓有所悟。


    他手攜司馬淩空,三步左彎,四步右轉,再七步向中橫跨,如此一連三進,果然走完石道,到達盡頭。


    但見眼前地勢豁然開朗!


    一間五丈方圓的巨大石室,四壁鑲著鵝卵大的夜明珠,光華燦爛,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偌大的一間石室,卻空無一物,使人不禁有空虛之感,忽聞水聲潺潺,刺耳之極,但不知水道何在。


    二人在室中瞎轉一圈,驀覺地上踏石一動,軋軋之聲響起。


    “唿”的一聲——


    頂上一塊千斤重石,迎頭砸下。


    陸劍平大喝一聲:“快躲!”


    順手一帶司馬淩空,縱身電射一躍,腳尖甫告落地,身後傳來“蓬”的一聲崩山巨響,震耳欲聾。


    地上白石,被砸得崩裂分開,石塊紛飛,數道水柱自裂石縫中衝空射出,直達屋頂。


    二人驚魂甫定,腳上又覺一涼,原來水勢業已漫延全室,逐漸升高。


    陸劍平不由一怔,急道:“我們要趕快尋覓出路,先離開此地再說。”


    聲落,二人騰身躍在落地巨石上麵。


    這時全室一片水光,水位高漲盈尺,地下裂縫被積水壓力掩仕,水流雖仍滾滾湧出,但水柱已消。


    陸劍平眼見水勢衝激,洞口已封,石室四周,密不通風,不需一個時辰,二人即會葬身水域。


    人急智生,突覺屋頂落石破空處,襲來陣陣勁風,心知必有去處。


    忙一手圈住司馬淩空腰際,喝聲:“起!”


    話聲未斂,人已穿孔而出,半空裏擰腰運勁,一個旋身,雙腳已落實地。


    原來別有洞天!


    寒風剌麵,砭骨清心,二人長籲了口氣,才看清眼前景象。


    隻見——


    四麵峻峰壁立,陡峭高入雲洞,地上全是大理石鋪成,加以人工琢磨,平坦光滑,顯然是一座死穀。


    十丈外矗立著一座巍峨殿宇,依壁建立,全部用巨石徹成,顯得格外壯麗宏偉。


    此時夕陽銜山,暮靄四合,穀中煙雲彌漫,到處飄花飛絮,煞為奇觀。


    二人折騰了大半日,腹中饑腸轆轆,忙取出懷中幹糧,就地食用。


    陸劍平輕輕歎息一聲,道:“不料此洞構造如此精巧,工程大得駭人,適才費盡真力,險險才始脫身,但目今又坐困死穀,飛鳥難渡——”繼之一忖:“可能殿內設有暗門,否則此間主人,從何進出?”


    久不說話的司馬淩空接著說道:“我們既已受困此間,不如再次前進探看!”


    二人邁步向前,分向左右繞行過去。


    石殿依山連岩,毫無空隙可尋,雙門緊閉,寂無半聲點息,靜得使人驚疑不置!


    忽聽司馬淩空驚唿一聲,道:“平哥,你來看,這是什麽!”


    陸劍平知有蹊蹺,趨前一視,隻見——


    右邊壁上浮雕著一條蒼龍,大小姿態,與洞口浮石上所刻的完全一樣。


    陸劍平略加思索,用劍把朝龍身砸擊,迴聲空洞,知非實體。


    當他敲到龍爪時,突然石壁塌入,一陣軋軋聲音過去,石門徐徐向內分開。


    二人身形一閃,已進入廳堂,方始起步前行,身後一陣風聲。


    “砰”的一聲。


    石門仍複關閉。


    此時廳內珠光燦爛,光芒自四壁頂端,輝映激射,眩人心目。


    正中靠壁石床上麵,盤膝端坐一位黃衫清臒老者,鬆眉霜白,飄灑胸前,兩目垂簾,狀似老僧入定。


    陸劍平幹嗽一聲,雙手朝上一拱,道:“末學後進陸劍平率同拜弟司馬淩空敬候老丈金安!”


    說罷,停立一旁,靜候迴音。


    哪知過了半晌,老者紋風不動,有如未曾聽到。


    他一連喊了三遍。


    仍然寂無迴音,心中不由暗自嘀咕,難道——


    上前一按,黃衫應手而落,化為灰塵,露出幹癟軀體,原來老人早已羽化歸真,固年代已久,衣衫已經風化多時。


    麵前的石案上,端正的放著一個鐵盒和一個玉瓶,鐵盒嚴密彌封,毫無縫隙,陸劍平伸手掣出淬厲巨劍,順手一劃。


    “嗆啷”一聲。


    裏麵現出一本藍色羊皮書麵,上書“天外真經”四個隸字,筆力雄勁。


    下麵壓著一張折疊的薄絹,密密麻麻寫著許多蠅頭小字,隻見上麵寫道:“餘乃掌劍金鈴師弟‘雲龍九現’趙天豪,昔年受業師門,因爭奪掌門,奉命較技受挫,竊走師門信物,引動各派心生覬覦,嗣後雖將信物交還本門,而掌門師兄掌劍金鈴,卻遭圍攻,受傷慘死大巴山中,‘迴龍秘辛’與‘血龍玉令’均失落江湖,禍由餘一時之忿,致使師門一蹶不振,抱疚良深,立誓遁跡此間,永絕江湖。”


    “並將晚年所得‘九葉芝蘭’及‘天外真經’留待師門有緣人,以贖罪行。”


    “真經為二百年前‘天外’融會正邪各派奇功之大成,均為蓋古淩今之絕學。希去邪留正,揀適者而學。”


    “壁間圖形,係‘淩虛步法’,須有淩空換氣之輕功基礎,再服‘九葉芝蘭’始可事半功倍,兩月全功。”


    “石門已閉,無路可通,兩月後扳開殿後壁間巨石,從秘道出穀。”


    “案上瓶中藥丸與壑中石乳,足可療饑。”


    “小玉瓶中為驅毒醫傷良藥,留為應用。”


    “希善為本門盡力,發揚光大,勿狠鬥結仇,再蹈餘之覆轍。”


    “餘之遺體可安放石床下麵。”


    “風雷門罪人趙天豪書。”


    陸劍平知係本門前輩留贈,急朝法體一躬到地道:“前輩既已幡悟前非,本門再無譴責之理,請安心長眠,劍平敬領遺教,誓為本門效力,務使發揚光大,絕不負前輩在天之靈!


    縱是挫骨揚灰,亦在所不計。”


    說罷二人協力,移開石床,揭開地上石板,底下現出一個石穴,深約五尺,乃將“雲龍九現”遺體,徐徐移入穴中。


    二人躬身一拜,默禱一番,蓋上石板。


    一代怪傑,從此長埋穴中,二人不禁眼淚盈眶。


    默然半頃,陸劍平順手翻開“天外真經”。


    隻見第一章劍法,共分十二招,每招三式。


    第二章輕功,有上、下兩篇。


    第三章白骨陰功,吸取屍體骨髓,培養體內真元,掌力沾身,內腑碎爛,陰毒之極,練到極限,可以破壞金剛不動神功與護身罡氣,唯下麵數頁無存,似因過於歹毒,被人撕去。


    第四章用毒。


    第五章歧黃。


    陸劍平選定岐黃一章,為來日行道江湖之助。至於劍法、輕功則留為司馬淩空學習。


    陸劍平見司馬淩空在凝神翻看真經,於是便起身巡至殿後。


    但見一條丈餘闊之巨大瀑布,自千仞峰巔,倒瀉而下,經水潭順著精工建造的水渠,流入石室底下,故壓力極大,怪不得適才水柱衝空直上。


    潭水一旁,種植著一株似蘭非蘭的小樹,色作深紫,九葉分生,知為千載難尋的“九葉芝蘭”。


    此時陣陣清香,正徐徐散布開來,入鼻清醒。


    樹身籠罩著一層青色淡煙,望去有如碧玉。


    此時香味彌漫,已近瓜熟蒂落之時。


    陸劍平哪敢怠慢,急忙伸手采下納入口中。


    一麵坐地行功,隻覺一股無比熱氣,自丹田洶湧而出,衝向全身經脈。


    一時頭上熱氣蒸騰,麵紅似火,體內奇熱氣流,幾乎衝破百脈,急忙收斂心神,咬牙強忍。


    幾個時辰過後,熱流漸退,再返丹田,與本身體內熱力相融,循序運轉,透過十二重樓,已入忘我之境。


    不知過了幾許時間,他一覺醒來,全身無比的舒適,騰空一躍,竟輕飄飄的衝空直上十丈,較之往日,精進幾達一倍。


    其實他不知道自己這一運功,已整整經過了七晝夜,所服“九葉芝蘭”,盡行化開,功力又驟增一甲子。


    他正在驚愕之際,身後傳來司馬淩空一聲驚唿,道:“平哥,你一坐下就是一周天,差點把小弟嚇慌了!”


    “賢弟,真難為你了,待你根基紮好,讓哥哥為你運功通脈!”


    可是司馬淩空經陸劍平口授指劃,勉強也隻能學上一式,心頭不免有點煩躁。


    虧他天資穎悟,毅力超人,在苦苦練習中頓悟招式奇奧要領,直至學完一招三式,方始停手。


    晚間,順著陸劍平所授坐功口訣,學習吐納之功。


    陸劍平對於壁間淩虛步法,感到出奇的神奧,憑他聰明智慧與精深功力,學來也感心餘力絀。


    醫道更是初學,先由奇經百脈學起。


    金剛不動神功,本為佛門至高身法,至為難練,他自服食“九葉芝蘭”以後,內功已倍增至百年以上,且靜中體悟,進展亦告神速。


    一月過去。


    司馬淩空劍法已學成九招,第十招起即感心力不繼,棄劍頻頻歎息!


    陸劍平心知他內功火候不夠,探手取出一顆雪蓮,交與司馬淩空道:“趕快服下,照心法運功。”


    雪蓮,武林中人視為珍品,功能起死迴生,給初學武的人服食,可以迅速助長功力,最為合適不過。


    這時司馬淩空雪蓮入口,立即化為清津,隨涎流入腹中,隻感一冽清香,沁入脾腑。


    陸劍平雙手按住司馬淩空“命門穴”,喝道:“賢弟注意,凝神運功。”


    不久,即有一股熱流,從掌心傳入體內,鼓動雪蓮藥力,周行全身經脈。


    司馬淩空驀覺周身經脈,暴漲欲裂,氣血翻騰,頭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湧出,全身顫抖,人也漸漸傾斜。


    正在千鈞一發之時,陸劍平輕聲喝道:“賢弟小心忍耐!”


    司馬淩空不由心神一凜,以無比抗力,強行忍住心裏翻騰的氣血,虧他天縱資質,鎮力超人,不久漸次平複,隻覺熱流自丹田源源不斷的湧出,順行周身,直透泥丸,衝破生死玄關。


    陸劍平臉上微現笑容,收手行功,臉上微顯蒼白。


    司馬淩空知道拜兄為己打通任督二脈,不惜耗費本身真元,心中隱含歉意。


    他見陸劍平雙目一睜,急忙搶步上前唿道:“哥哥,你——”


    “沒什麽,賢弟,趕快練功!”


    於是二人更加奮力勤練,功力突飛猛進。


    請看第五卷《龍騰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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