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傑聽十大金剛的趙大說,佟六和劉七都已被殺死,外表上卻故裝作不勝驚駭,幾乎是與杜文才同聲驚問:“你說什麽?”


    趙大重複一句:“佟六與劉七,都被人殺死了,還有一個劉七的徒弟杜弘……”


    杜文才截口問道:“那是幾時發生的事?”


    趙大恭應道:“迴杜爺,究竟是幾時發生的事.小的不清楚,但據判斷,必是天黑以後所發生。”


    灰衫老者忽然沉聲說道:“杜老弟請再迴來,讓趙大將詳情仔細報來。”


    “是,”杜文才一麵迴身入座,一麵向著江世傑苦笑道:“商老弟,我的運氣,委實太差,剛要交卸這千斤重擔,卻想不到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故。”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杜老弟,事到如今,縱然你已交卸了千斤重擔,也得多多辛苦一下了。”


    杜文才恭應道:“屬下理當替東翁分憂。”


    接著,又一軒雙眉道:“何況,這是我任內發生的事,更是義不容辭。”


    灰衫老者目注肅立一旁的趙大,沉聲接道:“趙大,快將詳情仔細報來!”


    “是!”


    趙大恭應一聲之後,才訕然一笑道:“不瞞東翁說,屬下與佟六,今宵都不輪值,所以於天黑之前,就已約好,一同往……前往怡紅院逛逛……”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截口接道:“不關緊要的,就省掉!”


    “是,是。”趙大尷尬地一笑道:“可是,到時候卻到處找不到佟六,就當屬下準備單獨前往時,佟六所養的那頭小哈巴狗,卻嗚嗚地叫著,並咬看我的褲管,直向外拉……”


    杜文才截口接道:“於是,就由這小哈巴狗身上,發現佟六的屍體?”


    趙大點點頭道:“是的。”


    灰衫老者接問道:“三具屍體都在一起?”


    “不!”趙大搖首接道:“佟六與劉七師徒的屍體,相距在箭遠以上,而且都經過掩埋,附近也沒留下什麽痕跡。”


    灰衫老者冷冷地一笑道:“那廝的手法,倒是稱得上幹淨利落。”


    江世傑目注趙大問道:“那三位身上的創傷.是否一樣。”


    “不一樣。”趙大恭應道:“我已察看過了,佟六是死於重手法之下,不過身上,有劍傷,而劉七師徒,卻是死於劍下。”


    江世傑目注灰衫老者苦笑道:“東翁,看情形,對方還不止一個人?”


    灰衫老者點點頭道:“不錯。”


    杜文才沉思著接道:“佟六所飼養的那條小哈巴狗,頗具靈性,它能將趙大帶去發現它主人的屍體,這一點上去研判.如非是憑它那獨特的嗅覺,那就是事發的當時,它也在附近。”


    說話間,並有意無意之間,向江世傑投過探深的一瞥。


    江世傑心頭暗凜,但表麵上,卻餡笑道:“杜兄所言,極有道理。”


    灰衫老者目光深注地問道: “商老弟對這慘案;有何高見?”


    江世傑謙笑道:“在東翁麵前,屬下怎敢信口雌黃,何況屬下來此不久,對佟六等人平日的交遊,又不太清楚。”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老弟毋須過謙,老朽是誠心求教。”


    杜文才也在一旁敲上了邊鼓:“東翁最是虛懷若穀,商老弟如有甚猜想,隻管提出,說錯了,也不要緊。”


    江世傑訕然一笑道:“那我就隻好不再藏拙了。”


    接著.才神色一整道:“依小可拙見,據杜兄所說,對方業已將佟六等人的屍體掩埋,並消除一切痕跡這—點上研判,佟六等人可能並非仇殺。”


    灰衫老者接問道:“那麽,依老弟的看法,以為是一種怎樣的情況呢?”


    江世傑為了消除對方對自己的懷疑,並進而取得對方的信任,他大膽地做了更露骨的表示: “東翁,屬下雖已有猜想,卻不便貿然說出來。”


    灰衫老者笑道:“商老弟,方才杜老弟已經說過了,說錯了也不要緊,你盡管直說就是。”


    江世傑這才一整神色道:“東翁,屬下認為這是咱們自己人所幹出來的事,否則,他沒有掩埋屍體,並消除痕跡的理由。”


    “有理,有理,”灰衫老者連連點首道:“正與老朽所想,不謀而合。”


    江世傑接道:“東翁,如果那並非仇殺的忖測,也不錯的話,那個中情節,就更為嚴重了。”


    灰衫老者注目接問道:“老弟之意,是……”


    江世傑正容如故地接道: “屬下認為,如果本場有甚仇敵,那麽,殺害佟六等人的兇手,必然就是敵方潛伏在本場中的奸細,原因可能是佟六發現了他們的什麽秘密,才殺之滅口。”


    灰衫老者連連點首道:“老弟分析得極有道理。”


    江世傑接道:“如果東翁同意我這假設,則在事實真相未查明之前,本場同仁,人人都有嫌疑,而且,以屬下的嫌疑最大。”


    真絕!他,居然一個勁地將嫌疑往自己身上拉。


    灰衫老者不由訝然問道:“老弟此話怎講?”


    江世傑苦笑道:“因為,本場同仁中,隻有屬下一人是最新人。”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老弟千萬別這麽想,俗語說得好,知人知麵不知心,新人不一定不可靠,老人也不一定完全可靠。”


    目光移注杜文才,話鋒一轉道:“杜老弟以為然否?”


    杜文才含笑點首道:“東翁所言甚是.屬下也深具同感。”


    灰衫老者接問道:“那麽,杜老弟是否也另有高見?”


    “沒有了。”杜文才正容接道:“我想商老弟所分析的,非常正確。”


    灰衫老者微一沉思,才目注趙大問道:“趙大,到目前為止,這事情除你之外,是否還另外有人知道?”


    趙大恭應答道:“迴東翁,小的還沒向任何人說過。”


    灰衫老者沉聲說道:“那麽,在真兇未查出之前,不許泄漏消息。”


    趙大恭應答道:“小的遵命。”


    “還有,”灰衫老者接道:“你立即去將那三具屍體好好掩埋,同時,為了防止那小哈巴狗再引別人前去,暫時把它關起來。”


    “是!”


    趙大躬身倒退著離去之後,灰衫老者才目注江世傑笑了笑道: “商老弟,有關查明本場內奸的工作,就全權交給你啦!”


    江世傑故作驚慌失措狀道:“東翁,這……屬下可……”


    “老弟別怕。”灰衫老者含笑接道: “我知道你對本場人事,還不熟悉,但杜老弟還不會走,有他這識途老馬在一旁指引你,你還有什麽不敢接受的。”


    江世傑這才如釋重負似地,長籲一聲道:“隻要杜兄能在這兒繼續領導,屬下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杜文才笑道:“商老弟,領導二字是不敢當,但我可以在一旁,給你提供一些意見,倒是實在的!”


    灰衫老者拈須微笑道:“二位不要再客氣了,總而言之,老朽希望兩位老弟真誠合作,早點將內奸找出來。”


    江世傑、杜文才二人同聲恭喏道:“屬下當全力以赴。”


    灰衫老者目注杜文才說道:“好,杜老弟可以走了。”


    杜文才離去之後,灰衫老者才向江世傑笑了笑道:“商老弟對老朽的來曆,可能還一無所知吧?”


    “是的。”江世傑點首接道: “屬下僅僅由杜總管口中獲知,東翁是一位封刀已久的武林奇人。”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別聽他胡說八道,老朽曾經是武林人,倒是不錯,但卻決非什麽奇人或怪人。”


    江世傑方自訕然一笑間,灰衫老者又輕輕一歎:“老弟,老朽雖然封刀已久,但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恐怕又得重過一番血腥生涯了。”


    江世傑向對方投過詢問的一瞥。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今宵,佟六等人神秘慘死一事,還不足以證明嗎?”


    江世傑注目問道:“難道東翁還有甚仇家?”


    灰衫老者道:“老朽一向與世無爭,所以,老朽本人,倒沒甚仇家,但問題卻出在朋友身上。”


    不等江世傑開口,又注目接問道:“老弟來到此間,也不算太短了,對於最近這北京地區的武林動態,是否也略有所聞?”


    江世傑笑了笑道:“屬下不太關心江湖中事,所以對於北京地區的武林動態,也僅僅偶爾由杜總管口中聽到一點。”


    灰衫老者接問道:“杜老弟曾否和你提過於大鈞其人?”


    “提到過。”江世傑接道:“那是一位武功很高,也很神秘的人物。”


    灰衫老者笑道:“於大鈞的武功,委實很高,放眼當今武林,已少有他的敵手,但神秘卻說不到,不過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來曆而巳。”


    江世傑含笑問道:“東翁知道於大俠的來曆?”


    “豈僅是知道而已。”灰衫老者拈須微笑道:“他.就是我方才所說‘問題卻出在朋友身上’的‘朋友’,而且是多年的老朋友。”


    江世傑“哦”了一聲道:“那麽,佟六三人之死,可能是於大俠的仇家,懷疑東翁與於大俠之間,有甚特殊關係所致了?”


    灰衫老者點點頭道:“正是,正是。”


    江世傑不由長歎一聲道:“江湖中的怨仇兇殺,委實太可怕了!”


    灰衫老者也喟然一歎之後,才注目問道:“老弟知道老朽單獨留下你的用意嗎?”


    江世傑沉思著接道:“我想可能是東翁有甚秘密差遣吧?”


    “不錯。”灰衫老者正容接道:“老朽是受於大鈞的請托.去寧王府中查探一位神秘的人物。”


    江世傑心中一動,但表麵上卻泰然自若地接問道:“那是一位怎樣的人?”


    灰衫老者道:“就是寧王殿下新收的一位幹郡主。”


    江世傑道:“東翁之意,是要屬下前往?”


    “是的。”


    “東翁認為屬下能勝任嗎?”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的機智,武功,我都信得過,是本場所有同仁中,最適當的人選了。”


    扛世傑正容接道:“在下既承東翁如此看重,不論有多麽危險,屬下都將全力以赴,以酬東翁知遇之恩。”


    灰衫老者笑道:“老弟,沒那麽嚴重,據於大鈞所說,那位幹郡主的武功雖然很高,但老弟此行,並非直接去找她本人,隻是間接由寧王殿下口中,查明她的來曆而已。”


    江世傑心中冷笑著:“你說得多輕鬆!一位炙手可熱,權傾朝野的親王,又豈是那麽能輕易接近的……”


    但他口中卻恭應道:“僅僅是要查明那位幹郡主的來曆?”


    “是的。”灰衫老者點首接道:“最好是今宵就去……”


    江世傑呆了呆道:“今宵就去,可能來不及,東翁,現在已經快三更了哩!”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那麽,就決定明晚吧!總之,時間越快越好。”


    “屬下當盡力而為。”江世傑注目接問道:“東翁是否還有吩咐?”


    灰衫老者道:“沒有了,老弟迴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江世傑內心可實在不願李娟娟再受蹂躪.因而聞言之後,禁不住心頭一寬,含笑問道:“今宵,東翁不留在這兒?”


    灰衫老者暖昧地笑道:“本來,我是打算留在這兒的,但小娟那丫頭,既已成為你老弟的專寵,我實在未便……嘻嘻……老弟現在明白了嗎?”


    江世傑惱在心頭,但表麵上卻故做諂笑狀道:“小娟那丫頭,的確逗人喜愛,東翁如仍然對她有興趣,今宵,屬下理當禮讓……”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不必了,今宵,我委實還有事情,改天再說吧!”


    江世傑訕然一笑道:“那麽,屬下告辭。”


    他迴到宿舍中後,並未立即歇息,卻與李娟娟低聲密談起來。


    這一陣密談,一直進行了足有半個更次之後,江世傑才輕籲一聲,將語聲略為提高道:“小娟,你要明白,這計劃雖然冒險,也可能會使你吃上苦頭,但對整個大局,以及對你個人,都有好處,所以我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翌日午牌過後,江世傑借口要查探寧王府附近的情況,向杜文才略一說明之後,立即單獨離開了雄風賭場。


    他是以雄風賭場總管商興仁的麵目,離開雄風賭場的,但當他走出天橋地區,經默察並無人暗中跟蹤,立即迅捷地拐進一家客棧中,經過頓飯工夫之後,才以一位中年商人的麵目,由客棧的後門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江世傑出現在朝陽門外的寧王府前。


    貴為皇親國戚,其府第的氣派,自不待言,尤其是此刻的寧王府,是當今天子以下的第一號紅人,不說別的,光看那肅立王府大門兩旁,八個帶刀侍衛,就夠膽小的朋友直打哆嗦啦!


    但江世傑是一代大俠,自然沒將這些官場中的排場,當一迴事。


    他泰然自若地,一直向那既氣振,又莊嚴的王府大門口走去。


    一個平民百姓,居然大膽地走近戒備森嚴的王府門口,那還得了,因而使那八個帶刀侍衛中的領班,一蹙濃眉,沉聲喝道:“站住!”


    江世傑聽若未聞,昂然前行如故。


    這情形,倒使那侍衛領班,不禁為之一愣。


    也就當他微微—愣之間,江世傑業已到達王府門前,向著他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有緊急事.要見郡主芳駕,煩請代為傳稟一聲。”


    侍衛領班眉峰一蹙道:“請問尊駕是……”


    江世傑探懷取出柳婷婷所送的那麵金牌,向著侍衛領班眼前一晃,微笑著反問道:“憑這個行嗎?”


    侍衛領班不禁目光一亮,神態也立即顯得非常恭敬,擺手做肅客狀道:“請!請!”


    江世傑安詳地步上台階,侍衛領班又哈腰補上一句:“請大人直接叫門房傳稟。”


    “好的。”江世傑口中漫應著,卻禁不住心中暗笑:“一個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居然變成大人了。”


    經過門房的傳稟之後,柳婷婷親自迎了出來,帶點驚訝神色.含笑問道:“表舅,有什麽事嗎?”


    江世傑笑道:“當然有事,不然,我怎會來找你。”


    柳婷婷一麵前行帶路,一麵接道:“好,表舅請隨我來。”


    她一直將江世傑帶到一間精巧的小花廳中,才神秘地一笑道:“表舅來得正好,我正想派人找您哩!”


    “找我?”江世傑不由一驚道:“發生了什麽事?”


    柳婷婷笑得更神秘了!


    “待會您就知道啦!表舅,您坐一會,我馬上就迴來。”


    江世傑方自由宮女手中接過香茗,柳婷婷已經走出了小花廳。


    約莫袋煙工夫過後,柳婷婷偕同一位白衫少年,快步走了迴來,那白衫少年,赫然竟是江天佑。


    江世傑入目之下.不由目光一亮又為之一呆,但江天佑卻已跪倒他身前,咽聲叫道:“爹……”


    江世傑一把將愛兒摟入懷中,禁不住熱淚盈眶,顫聲說道:“好孩子……爹……慚愧得很……”


    接著,又忽有所憶地問道:“孩子,你已經見到你娘了?”


    當江天佑脫困之後,曾向伍南屏表示過,在見到親生母親之前,他算是暫時沒有父親,這幾句話,也已由負責對外聯絡的李虎,轉告給江世傑了。


    此刻,江天佑已主動地,叫出了一聲“爹”,那是表示他必然已經同巴惠如見過麵的了,所以江世傑心頭一動之下,才有此一問。


    旁立的柳婷婷連忙搶先答道:“是的,那還是今天天亮以前的事。”


    接著,又抿唇一笑道:“表舅,這就是我方才所說,正想派人找您的原因。”


    江世傑怔了怔,才將江天佑扶起,揮淚笑道:“孩子,快將眼淚擦幹,別讓你表姊笑話。”


    當柳婷婷與江天佑分別入座之後,江世傑才目注愛兒問道:“孩子,你娘呢?”


    江天佑淒然一笑道:“娘已經走了。”


    柳婷婷同時輕歎一聲道:“表舅您別難過,舅媽暫時還不願見您。”


    江世傑喟然一歎道:“也好,相見不如不見……”


    柳婷婷截口接道:“表舅我會替您盡力的,請讓她老人家的情緒先平靜一下。”


    接著,神色一整,將話題岔開道:“表舅,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伍大俠已開始傳授表弟武功了。”


    “是嗎!”江世傑淒然一笑.目光移注江天佑,一整神色道:“佑兒,那你得好好用功,將來,莫在你弟弟麵前,相形見絀才好。”


    江天佑恭應道:“孩兒當盡力而為。”


    江世傑接問道:“有關你弟弟的—切,你伍叔叔已經都告訴過你了?”


    江天佑點點頭道:“是的。”


    江世傑目注柳婷婷問道:“婷婷,伍大俠幾時再來?”


    “不一定。”柳婷婷笑了笑道:“他是一有空,就來傳授表弟武功。”


    江世傑接問道:“伍大俠決定要佑兒就住在這兒?”


    柳婷婷道:“是的;伍大俠說,目前,以這兒較為隱秘而安全。”


    江世傑不禁苦笑道:“婷婷,事實上,這兒已非隱秘安全的所在了。”


    柳婷婷一楞道:“表舅此話怎講?”


    江世傑正容接道:“我此行,就是為了這事情而來……”接著,他將昨夜雄風賭場那位灰衫老者向他所說的話,擇要說了一遍。


    柳婷婷黛眉一蹙道:“他們居然膽敢侵犯皇家中人!”


    江世傑道:“目前,還談不上侵犯,不過是對你的來曆,有所懷疑而已。不過,以他們那種隻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必要時可不管皇家不皇家的。”


    “那麽,”柳婷婷沉思著接問道:“表舅之意,是……”


    江世傑正容接道: “我是先來通知你提高警覺,加強戒備.順便也將我所預定的應付計劃,同你磋商一下。”


    接著三人低聲密談了足有頓飯工夫之久,江世傑才以一位老蒼頭的麵目,由王府後花園中的一道小門,獨自離去。


    當夜三更,江世傑在寧王府中,經過一場激烈搏鬥之後,狼狽地迴到雄風賭場。


    等在雄風賭場中,靜待消息的那位灰衫老者與杜文才二人,入目之下,不由同時臉色為之一變。


    灰衫老者並顯得頗為關切地問道: “老弟,傷勢不嚴重嗎?”


    江世傑苦笑道:“一點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麽。”


    灰衫老者親自替他檢查傷口,搖搖頭道:“老弟也真是,傷勢這麽重,還說算不了什麽。”


    接著,扭頭向杜文才說道: “杜老弟,趕快將金創藥取來,替商老弟包紮一下。”


    “是!”


    杜文才恭喏著,匆匆離去,灰衫老者又沉聲接道:“注意加強戒備,提防敵人跟蹤前來。”


    杜文才又恭應了一聲.江世傑卻苦笑著接道:“這一點,東翁請放寬心,屬下是繞道迴來的,沿途曾經特別注意過。”


    灰衫老者“嗯”了一聲,截口接問道:“老弟,經過情況如何?”


    江世傑訕然一笑道: “屬下很慚愧,未能完成使命,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獲。”


    “好!”灰衫老者笑了笑道:“請詳細道來。”


    這時.杜文才已將金創藥取來,開始替江世傑包紮傷口。


    江世傑徽蹙眉峰,沉思接道:“事情是這樣的,屬下由王府後花園中進入.開始倒是相當順利.在假山前製住一個輪值侍衛之後,即將其帶入山洞中,換上他的衣衫。”


    接著,自我解嘲地—笑道:“就是我現在穿的這一套。”


    灰衫老者點點頭道:“我早就注意到了。”


    江世傑含笑接道:“同時,我也由那侍衛口中,問明了寧王的住址,於是,很順利地進入寧王的房間,可是……”


    灰衫老者截口問道:“就在這時,被人發現了?”


    “不!”江世傑接道:“屬下是問過寧王幾句話之後,才被發現的。”


    灰衫老者注目問道:“問過一些什麽?”


    江世傑道:“屬下首先是查問他那位幹郡主的姓名來曆,據說,他那位幹郡主,姓柳、名婷婷。”


    灰衫老者目光一亮,截口笑道:“果然是她,老弟,你此行雖然受了點傷,但任務卻已算是圓滿達成。”


    江世傑不由訝然問道:“東翁早就知道那位幹郡主,就是柳婷婷?”


    灰衫老者道:“也不盡然,我不過是心中有此猜想,才特地請你老弟前往查證一番而已。”


    接著,又注目問道:“老弟是傷在柳婷婷手中?”


    “不是。”江世傑苦笑道: “如果柳婷婷不是臨時有事離去,屬下就迴不來啦!”


    話鋒微微一頓,才正容接道:“當時,屬下同寧王還沒交談幾句,柳婷婷就趕了來,交手不到十招,我的左肩就中了一劍,幸虧就在此時,遠處有人揚聲喚道: “表姊,伍叔叔說,那個小毛賊,用不著你親自料理,請你趕快過來,幫他去辦一件要事。’柳婷婷揚聲問道: ‘天佑表弟,什麽要事啊?’”


    這當口,灰衫老者精目中異彩連閃,也連連冷笑著。


    江世傑卻偽作不覺地,娓娓地說下去:“那遠處的語聲說道:‘伍叔叔說,他已發現那個什麽帝君的公主的住處,請你幫他去搶親。’柳婷婷笑道:‘搶親?好!我馬上來。’”


    灰衫老者臉色微變,以真氣傳音向杜文才說了幾句什麽,杜文才已將江世傑的傷口包紮好了,聞言之後,立即恭喏著匆匆離去。


    目注杜文才的背影消失於門外之後,灰衫老者才向江世傑笑了笑道;“老弟是怎樣脫身的?”


    江世傑訕然一笑道:“說來,真得歸功於那個什麽‘伍叔叔’,及時將柳婷婷叫去,不然,屬下這條命,就擱在那兒了。”


    話鋒微微一頓才正容接道: “柳婷婷離去之後,換上來的,是一高一矮,兩個勁裝漢子,這兩個,一個使銅錘,一個使鐵鐧,身手雖然也很高,但比起柳婷婷來,就差多了。


    “當時,屬下因柳婷婷離去不遠,不便突圍,才不得不與那兩個纏鬥了二十招,一直到估計柳婷婷業已遠離之後,才奮力突圍,卻想不到在快要登上王府圍牆時,被一個使方天畫戟的大力士,將我的長劍震飛虎口也被震裂,幸虧屬下輕功還不錯,雙腿也並未受傷,否則,真迴不來了哩!”


    灰衫老者讚許地點點頭道:“好,好,老弟此行收獲,超過了我的預期。”


    江世傑上麵的這一段話,雖然是事先與柳婷婷安排好的一出雙簧,但因他表演逼真,與灰衫老者暗中派去跟蹤的人所見者完全符合,不由灰衫老者不相信,所以才有這說法。


    江世傑故意呆了呆之後,才道:“東翁,如果這些,已算是超過您的預期.那屬下還有更大的收獲沒說哩!”


    灰衫老者精目一亮道:“老弟快說。”


    江世傑正容接道:“東翁,當那個柳婷婷離去時,曾向屬下冷笑道:‘鼠輩,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你的運氣也實太差,我早就知道你會來啦!’


    “東翁,您想想看,這是意味著一些什麽呢?”


    灰衫老者正容問道:“老弟之意,是認為有內奸走漏了消息?”


    江世傑點點頭道:“不錯.由這一點,也證明昨夜佟六等人之死,委實是死於內奸之手。”


    “這委實是一件更大的收獲。”灰衫老者連連點首之後,又注目問道:“老弟此次王府之行,除了老朽與杜老弟之外,事先還有誰知道?”


    江世傑苦笑道:“不瞞東翁說,屬下今天午後去王府預察附近情況之前,曾跟小娟說過。”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道:“小娟?如果是她走漏消息,那就委實不可思議了!”


    “是的。”江世傑也蹙眉接道:“屬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說小娟有甚問題,則她平常不出後院一步,也不曾跟外人交往,但事實上.屬下暗探王府的消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灰衫老者輕歎一聲道: “人心隔肚皮,這也是很難說的事。”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不過,在末找到她的罪證之前,老弟隻要暗中多留點心,注意她的行動,可千萬不能輕率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江世傑點點頭道:“屬下記下了。”


    灰杉老者正容接道:“老弟,茲事體大,咱們固然不能放過敵人,卻也不能冤枉好人,你好好記住我的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同時,我也要去問問杜老弟,看他是否也曾告訴過別人。”


    江世傑默然點了點頭,卻禁不住在心中暗笑著:“饒你奸似鬼,也不能不上我這圈套。”


    灰衫老者笑了笑道:“商老弟,已經快天亮了,你折騰了一夜,又受了傷,早點迴去,好好休養幾天吧!”


    江世傑滿臉感激神色,起身諂笑道:“多謝東翁垂注,屬下告辭。”


    翌日,辰牌時分。


    雄風賭場那位神秘的灰衫老者,正在他那陳設華麗的臥房中,由一位花信年華、美豔而又妖冶的少婦陪侍著,共進早點,門外忽然傳來輕微的剝啄聲。


    灰衫老者眉峰一蹙道:“誰?”


    門外傳來杜文才的語聲道:“屬下杜文才告進。”


    灰衫老者點點頭道:“好,進來。”


    杜文才推門進入室內之後,灰衫老者仍然是一手攬住那美豔少婦的柳腰,邊含笑問道:“老弟,情況如何?”


    杜文才正容低聲說道:“迴東翁,事實經過,確如商老弟所說。”


    灰衫老者拍拍那美豔少婦的香肩道:“阿梅,你迴避一下。”


    美豔少婦嘟著小嘴,起身走出室外。


    灰衫老者示意杜文才將門關好之後,才以一種低得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的語聲問道:“小娟方麵,是否有甚發展?”


    杜文才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有甚可疑之處。”


    灰衫老者注目接問道:“派往金陵方麵的人,還沒迴來?”


    杜文才連忙接道:“迴東翁,已經迴來了,也是天亮前才到。據那賭王卞子丹說,他是有這麽一個名叫商興仁的徒弟。”


    灰衫老者不禁蹙眉說道:“這就奇了。”


    其實,說穿了,可一點也不奇,因為當江世傑受聘為雄風賭場副總管的當夜,李娟娟就曾向江世傑提過警告說,賭場當局,必然派人向金陵方麵查詢他的來曆。


    江世傑於翌日清晨,即請李虎將此情轉告天殘門中的手下,派人飛騎趕往金陵,向卞子丹說,他所派出的人,比灰衫老者派出的人先走數天,又是日夜兼程,自然先到金陵。


    賭徒卞子丹,與江世傑本為道義之交,何況江世傑又是以天殘門副門主的身份,向他請求,而請求的事情又並不怎麽嚴重,卞子丹自然樂得做一個順水人情。


    所以,灰衫老者派去的人所帶迴的消息,就與江世傑所報的假來曆,完全一樣了。


    杜文才也苦笑道:“是的,屬下也仍然不能釋疑,但他的來曆,以及所表現的一切,卻又毫無破綻可尋。”


    “看來,他的來曆不會假。”灰衫老者蹙眉如故地接道:“但他混人本場的目的,仍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杜文才深思著接道:“東翁,如果商興仁果然是另有目的的敵人,那他的高明,就委實可怕了。”


    “對了。”灰衫老者忽然有所憶地接問道:“小娟是否有甚消息報告?”


    杜文才搖搖頭道:“沒有,據小娟說,商興仁除了因公外出之外,足跡不曾離開賭場一步,也很少與任何人交談。”


    灰衫老者精目中神光一閃道:“莫非小娟被他收買了?”


    杜文才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可是,他為何又說小娟有問題呢?”


    灰衫老者正容說道:“這就是兵法上所說‘實者虛之,虛者實之’的問題,總而言之,咱們不妨姑妄信之,以觀後效,但卻絕對不可輕易放鬆對他的注意!”


    “是!”


    杜文才恭應著,兩人又低聲密談了盞茶工夫之後,杜文才才悄然辭出。


    這是第六天後的一個深夜。


    那位以打雜老頭身份,混在雄風賭場中的李豹,於沉沉夜色中,悄然由後院越牆而出。


    他那越牆的地點,可選得相當巧,竟是在廁所的背後。


    這情形,自可想見,如果事先有人察覺,他可推說是深夜內急.入廁方便,否則,自然是乘機越牆,到外麵去“方便”啦。


    可是,今宵的李豹,似乎運氣不太好,他剛剛越牆而出,圍牆內立即發出—聲使人不寒而粟的冷笑。


    李豹似乎感到事態不妙,立即借圍牆的陰影掩護,拔足飛奔。


    同時,約莫五丈的轉角處,也有一道人影,箭疾地向李豹迎麵奔來,口中並沉聲大喝:“先扔給我,當心應敵。”


    一線白影,由李豹手中疾射而出,並促聲說道:“別管我,快走!”


    一個陰冷語聲接道:“還走得了!”


    隨著話聲,一道灰影,由圍牆內飛撲而出,人未到,右掌淩空一招,那由李豹手中射出的一線白影,淩空轉入他的手中。


    這刹那出現的灰影,本來似乎是撲向李豹的,但他半途將李豹投出的那道白影吸入手中之後,卻舍近求遠地,淩空一個折轉,撲向那李豹迎麵奔來的人。


    那向李豹迎麵奔來的人,是天殘門中四大八方巡檢之一的“鐵拐”李四。


    “鐵拐”李四的一身功力,自非等閑,他一見由李豹手中投出的東西,被人家半途接去之後,本已大喝一聲,加速飛射而來。


    因而在雙方都是全速飛撲的情況之下,但聽‘砰’地一聲大震過處,那由圍牆內撲出的人,身形為之一滯,但“鐵拐”李四卻被震得淩空三個筋鬥,倒飛丈五之外。


    就這刹那之間,已看清楚,那由圍牆內撲出的人,竟是雄風賭場那位神秘的幕後主持人——灰衫老者。


    他那飛撲的身形,被“鐵拐”李四震得微微一滯之後,成直線下墜,但他足尖一點地麵,又騰身而起,以更勁疾之勢,向“鐵拐”李四飛撲,口中並冷笑道:“匹夫,再接老夫一掌!”


    “鐵拐”李四也不甘示弱,蓄勢以待,口中並一曬道:“見不得人的東西。”


    但他話沒說完,已被一連串的“砰、砰”巨震聲打斷,而且每拚一掌,“鐵拐”李四都被震得連退兩三步。


    以“鐵拐”李四的身手,和他在“天殘門”中的地位,平常可自負得很,但目前,與這灰衫老者一接觸,即無還手的餘力,這灰衫老者功力之高,已可想見。


    灰衫老者一麵節節進逼,一麵連聲冷笑道:“匹夫,隻要你能接下老夫十掌,老夫可以放你逃生!”


    遠處,有人發出一聲冷笑道:“風大,別閃了舌頭。”


    話到人到,一道虹影疾射而來,口中並震聲大喝:“李老弟,這見不得人的東西交給我,快去那邊接應。”


    話聲中,已將灰衫老者的瘋狂攻勢接了下來。


    “鐵拐”李四顧不得答話,飛身向李豹那邊飛去。


    原來當灰衫老者撲向“鐵拐”李四的同時,杜文才已大喝一聲,將李豹截住。


    杜文才的功力,比起李豹來,似乎不止高上一籌,因而一時之間,李豹也僅僅能勉強自保。


    就當杜文才加強攻勢. “鐵拐”李四已一拐向他兜頭砸下。


    “鐵拐”李四這一拐,是含怒之下,也可說是心急救人之下,全力擊出,勁風唿嘯,威勢懾人心魂。


    杜文才功力雖高,卻也不敢輕敵,連忙橫飛三尺,避過這雷霆萬鈞的一擊。這當口,本已呈危殆之勢的李豹,如釋重負似地長籲一聲。“鐵拐”李四立即促聲說道:“這姓杜的交給我,閣下快走……”


    圍牆上,傳出江世傑的冷笑道:“走?留下命來!”


    話出身隨,已飛身將正待騰身飛射的李豹截住。


    同一瞬間,杜文才也飛身與“鐵拐”李四鬥在一起。


    另一邊,那位由“鐵拐”李四手中,接過灰衫老者攻勢的人,竟然是“白發朱衣千幻叟”雷千裏。


    那灰衫老者見到雷千裏,似乎楞了一下道:“姓雷的,你還沒死!”


    雷千裏嗬嗬大笑道:“我老人家既不吃你的飯,死後又沒遺產交給你,幹嗎要咒我早死……”


    說話之間,已絕招連展地,將灰衫老者迫退五步。


    灰衫老者也不甘示弱,立即予以反擊,迫得雷千裏竟然手忙腳亂地,一麵後退,一麵嚷道:“江老弟快來,我老頭子吃不消啦!”


    灰衫老者一麵將雷千裏逼得連連後退,一麵沉聲問道:“你口中的‘江老弟’是誰?”


    雷千裏冷然接道:“與你不相幹!”


    灰衫老者冷笑一聲之後,又“咦”地一聲道:“你這個雷千裏是冒牌貨色吧?”


    雷千裏笑問道:“何以見得?”


    灰衫老者道:“真正的雷千裏,不會如此差勁。”


    雷千裏笑道:“不給點顏色你瞧瞧,真會給你瞧扁啦!”


    “唿唿”兩掌,居然將灰衫老者也逼退五步。


    灰衫老者撇唇一哂道:“這顏色,也並不怎麽鮮豔…。”


    雷千裏截口大笑道:“好看的還在後頭哩!”


    灰衫老者大奮神威,將雷千裏再度逼得節節後退,一聲大喝道:“老兒,快點答我所問你口中的‘江老弟’是誰?”


    雷千裏笑了笑道:“自然是‘扛南一劍’江世傑大俠啦!”


    不等對方開口,又立即接道:“你老兒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憑我雷千裏的身份和地位,當代武林中,除了‘江南一劍’江世傑之外,又還有哪一個姓江的,夠資格同我稱兄道弟的!”


    “少向自己臉上貼金。”灰衫老者沉聲問道:“你和江世傑,為何要同我過不去?”


    雷千裏道:“誰也沒同你過不去……”


    灰衫老者截口怒叱道:“那你們為何要派人在我的賭場中臥底?”


    雷千裏“哦”地一聲道:“原來你指的是這個,那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同你過不去的是你自己……”


    “此話怎講?”


    “因為你太以神秘,江老弟懷疑你是他的仇家,才派人來查查你的底細。”


    灰衫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兒,如果江世傑不立即趕來,你閣下可就來得去不得啦!”


    他的話沒說完,隻聽江世傑一聲怒喝:“匹夫躺下!”


    “咚”地一聲,那被他截住的李豹,已應聲躺倒地麵。


    雷千裏與“鐵拐”李四二人,似乎都是心頭一驚地,即待飛身搶救,但卻都被對方纏住,無法脫身,那灰衫老者並冷笑一聲道:“雷千裏,你安分一點,咱們之前,無怨無仇,我也不會難為你們的手下人。”


    “那我先謝啦!”雷千裏連忙接道:“閣下最好是做個順水人情,讓我將他帶走。”


    灰衫老者冷冷地一笑道:“雖然你想得夠天真,但老夫本予人方便之旨,也可以通融一下,不過,那必須江世傑親自向老夫道歉才行。”


    雷千裏不由訥訥地道:“這個……”


    這時,江世傑擒下李豹之後,已飛身向這廂撲來.口中並笑問道:“東翁,這糟老頭交給屬下如何?”


    “且慢。”灰衫老者目注雷千裏笑問道:“雷千裏,你是接受我的條件?還是一並留下,暫也做我的貴賓?”


    雷千裏笑道:“老兒.想留下我,並不太簡單……”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我一個人要想留下你,可能要費點事,但如若再加上一位有力助手,情況就不同啦!”


    “這點我同意。”雷千裏笑了笑道:“但我雷某人既非正主兒,犯不著替人家賣命,還是早點離去為妙。”


    話聲中,已虛晃一招,縱出戰圈,並向“鐵拐”李四揚聲說道:“李老弟,咱們走。”


    “鐵拐”李四與杜文才二人,正殺得難解難分,也正是勝負生死,判於俄頃之際,哪能就此脫得了身。


    因而“鐵拐”李四幾度騰身而起,都被杜文才奮力截住,這情形,不由使得“鐵拐”李四怒喝一聲道:“姓杜的,你以為李大爺怕了你不成!”


    杜文才冷笑道:“不怕又何必想開溜!”


    灰衫老者似乎不願事態擴大,立即揚聲喝道:“杜老弟,放他走吧!”


    杜文才這才虛晃一招,縱出戰圈,並說道:“便宜了你。”


    “鐵拐”李四也冷笑道:


    “咱們走著瞧……”


    灰衫老者沉聲喝道:“別鬥嘴了!雷千裏,煩寄語江世傑,如果三天之內不來向我道歉,可不負責他手下人的安全!”


    雷千裏笑了笑道:“話是一定帶到,來不來,那可是他自己的事。”


    目送雷千裏和“鐵拐”李四的身形,消逝於沉沉夜色之中後,灰衫老者才目注江世傑笑道:“商老弟,今宵之事,可真虧你。”


    江世傑連忙含笑接道:“這是屬下分內之亭,東翁請莫再提。”


    灰衫老者揮揮手道:


    “好,咱們迴到裏麵再談。”雖然時已深夜,但雄風賭場中的那些賭鬼們,卻正是賭興正濃,叫囂唿喝之聲,遠達戶外。


    在賭場另一角,一間秘密地下室中,灰衫老者、杜文才、江世傑三人,正對李豹實行“三堂會審。”


    李豹所供出的,除了他的真正來曆和與他聯絡的李娟娟不肯泄漏之外,其餘都坦然直陳。


    灰衫老者沉吟片刻之後,才沉聲問道:


    “供出你的同黨來,可免你一死。”


    李豹搖頭苦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灰衫老者冷笑道:“那你們平常如何聯絡?”


    李豹答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聯絡,隻管到時候,就到指定的地點取消息,並按時送出去……”


    灰衫老者不禁苦笑道:“對了,你不提起,我幾乎忘了你還有一個紙團兒在我身上哩!”


    說著,探懷取出那截自李豹手中的紙團,打開略一注視之後,不由冷笑一聲道:“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杜文才笑問道:“東翁,裏麵寫些什麽?”


    灰衫老者苦笑道:“他們竟然懷疑我就是於大鈞,也認為我可能就是朱誌宇。”


    李豹冷笑一聲道:“你總不外是上述那兩個當中之一。”


    灰衫老者注目問道:“你是根據哪一點,才有這種想法呢?”


    李豹冷冷地一笑道:“你自己多想想吧!”


    灰衫老者臉色一沉道:“老夫沒工夫同你猜啞謎,好在這並非緊要問題,隨你們怎麽想都行。”


    頓住話鋒,目光移注江世傑,笑問道:“這廝不肯供出同黨,商老弟有何良策?”


    江世傑沉思著接道:“東翁,看來這廝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話鋒微微一頓,才正容接道:“東翁,如果確如方才那個什麽雷千裏所說,江世傑僅僅是懷疑您是他的仇家,才派人前來臥底,那就好辦,隻等江世傑前來道歉,當麵解釋清楚,也就行了.至於眼前這廝,他供不供,都無關緊要,不過……”


    灰衫老者見江世傑久久不說下去,不由蹙眉接問道:“老弟有話,請盡管說。”


    江世傑笑了笑道:“東翁還記得佟六等人被殺之事嗎?”


    灰衫老者“哦”地一聲道:“對了,這事情,咱們竟忘了問他……”


    李豹截口冷笑道:“不必問了,我知道佟六是誰殺的。”


    江世傑連忙接問道:“說,那是誰?”


    李豹答道:“就是‘天殘門’中的‘鐵拐’李四,那天晚上,我正……”


    接著,他捏造了一段事實,當然,其大致情形,與江世傑在灰衫老者麵前所假設者,有八成以上近似。


    杜文才冷笑一聲道:“那天晚上,你傳出去的是什麽消息?”


    李豹冷然接道:“閣下何如此健忘,我早就說過,隻負責傳遞消息,不管消息內容……”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目注江世傑問道:“商老弟,你方才那未說完的話,還是沒說出來呀!”


    江世傑神色一整道:“東翁,由於佟六等三人被殺以滅口的事實研判,方才那個雷千裏所說的話,可能不實在。”


    灰衫老者連連點頭道:“是的,內情恐怕不是他所說的那麽簡單。”


    江世傑目光深注地,接問道:“東翁,興仁有幾句很冒昧的話,不知可不可以說?”


    灰衫老者正容說道:“老弟隻管說,說錯了,也不要緊。”


    江世傑輕輕一歎道:“東翁,興仁雖然還不明了您的過去,但從江世傑對付佟六等三人的殘酷手段判斷,必然與東翁有甚深仇大恨,而且,也決非僅僅是懷疑,極可能已握有什麽把柄……”


    灰衫老者截口笑道:“老弟這一番推斷,極有價值,但俗語說得好,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所以,不管江世傑把我當做什麽人,我是抱定宗旨,以不變應萬變。”


    江世傑正容接道:“話是不錯,但東翁還是得多多防著一點……”


    江世傑話沒說完,密室外有人恭聲稟報道:“屬下樊成告進。”


    “進來。”


    隨著一聲恭喏,一個顯然戴著人皮麵具的勁裝漢子推門而入,他向著灰衫老者躬身施禮之後,才正容說道:“稟東翁,那個雷千裏果然是假的。”


    灰衫老者注目問道:“那究竟是誰?”


    勁裝漢子道:“就是那……”


    但他話說一半,目光一掠江世傑與李豹之後,又立即咽了下去。


    灰衫老者一蹙眉峰,揚指點了李豹的昏穴,才沉聲說道:“現在可以說下去了。”


    勁裝漢子這才恭聲說道:“稟東翁,那個人就是伍南屏。”


    灰衫老者冷冷一笑,沒接腔,半晌,才注目接問道:“姓伍的沒察覺你跟蹤?”


    勁裝漢子道:“是的……”


    灰衫老者截口冷笑道:“姓伍的是何等功力,豈有察覺不出之理!”


    灰衫老者手指已被點住昏穴的李豹,目光一掠江世傑與杜文才道:“對於處置這廝,二位老弟有何高見?”


    江世傑故做沉思狀,末予答理,杜文才卻搶著說道:“東翁,依屬下拙見,不如將他暫禁柴房中,表麵故做鬆弛狀,以誘使那另一內奸上鉤……”


    江世傑心中暗笑著:“正合孤意,正合孤意……”


    灰衫老者目注江世傑笑問道:“商老弟,尊意以為為何?”


    江世傑正容說道:“杜兄所提辦法很好,隻是咱們暗中的戒備,必須特別加強,以免為敵所乘。”


    “那是當然。”灰衫老者連連點首道:“不過,這事情又得二位老弟,多費神了。”


    江世傑、杜文才二人同聲恭喏著:“屬下理當效勞……”


    第二天,平靜地過去,但夜晚三更過後,卻出了大大的亂子:被囚禁於柴房中的李豹,被救走了,江世傑與杜文才二人,都受了頗為嚴重的傷。


    他們二位,是傷在一個蒙麵漢子的手中,那蒙麵漢子武功非常了得,獨鬥江世傑、杜文才兩大高手,猶如生龍活虎似地,使對方受到重創。


    江世傑受的是內傷,杜文才則被一劍破腹,傷勢雖有內外之分,但其嚴重程度,則同樣都是非躺上十天半月不能痊愈的。


    此外,李娟娟也於混戰中,神秘失蹤了。


    事後,灰衫老者檢討得失,認為那位蒙麵漢子,十九就是“江南一劍”江世傑,至於李娟娟的神秘失蹤,那就毋須另加解釋啦。


    這是李豹與李娟娟二人,脫離雄風賭場的第二天午後。


    灰衫老者偕同於大鈞,和於大鈞的“左丞相”——“四絕妖姬”花解語,聯袂到達雄風賭場。


    這三位,首先是探視江世傑和杜文才二人的傷勢。


    “四絕妖姬”花解語的四般絕藝中,醫術居第一,有她親自主治,江世傑與杜文才的傷勢,自可計日而愈的,花解語並誇下海口,七天之內,保證他們二人,一切恢複正常。


    同時,那灰衫老者也在於大鈞麵前,特別誇張江世傑與杜文才二人的武功和機智,認為以此二人之才,留在賭場中,委實是“暴磣天物”!


    當然,灰衫老者的言外之意,是希望於大鈞對此二人能破格重用.於大鈞也已麵允,隻等此二人傷勢痊愈,即行加以重用。


    接著這三位密談之後,於大鈞、花解語二人,才在灰衫老者的護送下離去。


    當於大鈞迴到他的臨時“行宮”後,他那些奉命偵查伍南屏和江世傑二人落腳處的手下,也已先後趕迴。


    根據這些人所帶迴的消息,伍南屏經常進出於寧王府中,可能就住在寧王府,至於江世傑,則一直行蹤不明,甚至連天殘門設在北京地區的分支機構,也沒法查出。


    於大鈞緊蹙眉頭,將那些手下揮走之後,目注花解語苦笑道:“我,自信已是夠神秘的人物了,想不到姓江的卻比我更要神秘。”


    花解語諂笑道:“江世傑算什麽東西,怎能與帝君相提並論。”


    這一記馬屁,不由拍起了於大鈞的萬丈豪情,隻見他微笑著一軒雙眉,沉聲喝道:“來人!”


    門外響起一聲恭喏:“卑職在。”


    “快請公主、國師和右丞相!”


    “遵旨。”


    花解語掩口媚笑道:“這天子腳下的北京城中,居然還有咱們這一個朝廷存在,這情形如果給那皇帝老兒知道了,不氣壞他才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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