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老人”熊宗堯道:“不錯,正是這意思,不然兇手縱使功力通玄,也不可能絲毫不留痕跡,來去自如,當初首席弘老遇害時,我便有此感覺,盟主此次留書出走,從好的方麵說,是他自咎太深,從壞的方麵說,可能另有文章,因為盟主平日言行之間,並沒有退身的表示,盟主並非城府深的人,有諸內必形諸外的……”


    長老梅可佑沉著臉道:“照這樣一分析,情況太可怕了,難道有人想毀本盟?”


    “可能的,‘武盟’之存在,對一些邪門魔派威脅太大。”


    “就事論事‘乾坤教’殺人留記,興風作浪的,當是該教無疑……”


    “嗯,如果查不出內賊,可能還有事要發生。”


    此言一出,人人麵露悚惶之色,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那可怕的兇手,就站在麵前,會是誰呢?


    上官智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他想到當年參與摧毀“乾坤教”正義之士的名單,勒索者手中尚有一份副本,而“乾坤教”餘孽已成了氣候,蠢然欲動,萬一副本落入對方手中,後果簡直無法想象,即且使上次“傾城花無影”伍筱芳不把用以交換名單的“天玄寶錄”盜迴,禍患仍然存在,對方持有副本,隨時可提出再勒索,現在問題已不在交換迴副本,而是要永杜後患,誰能保證對方沒有第二副本?


    由此,他又聯想到同命鴛鴦李靜蘭,她母女也是“乾坤教”一份子,在正邪不能兩立的情況下,將來是如何了局?……


    心裏想著,額頭上不自覺地冒出了冷汗。


    現為六老之首的梅可佑,發覺上官智神色有異,不由疑雲頓起,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老臉泛出了一抹異樣的表情。


    上官智懵然未覺,仍沉浸在重重地心事裏。


    梅可佑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某種決定,沉聲發話道:“管事們協力料理柳掌令的後事,其餘各老及堂主暫時請退下!”說完,轉向上官智道:“上官統領。”


    上官智倒是吃了一驚,忙躬身應道:“卑職在!”


    “請隨本座來,我們私下談談……”


    “是!”


    上官智隨在長老梅可佑身後,排眾而出,逕朝六老專用的別院走去,他心裏可有些忐忑,不知梅長老有什麽事要與自己私下談?


    不久,來到了梅長老的私室中,梅可佑先落坐,然後一指對麵的椅子道:“上官統領,坐下談!”


    上官智不安地道:“卑職站著聽候長老吩咐!”


    “不,這是私人談話,你坐下,不必拘泥!”


    “謝坐!”


    “上官統領,此次出山,除去了‘索血令’,你居功厥偉……”


    “不敢,這是卑職的應份!”


    梅可佑撫了撫頷下銀須,沉吟著道:“你個人對柳掌令之被害,有什麽看法?”


    上官智定了定心神,道:“卑職認為這是‘乾坤教’意圖複辟大舉的先聲!”


    梅可佑點了點頭,道:“適才在柳掌令房中,本座見你似乎心事事重重?”


    上官智赧然一笑道:“卑職想到了些江湖事……”


    “可以告訴本座麽?”


    “呃!這是個人私事,不例奉陳,請長老原諒!”


    “上官統領,現在我們是私人談話,希望你不要心存任何顧忌,依本座數十年的處世經驗看來,你似乎言不由衷?”犀利的目光,直照在上官智麵上,似要看澈他的內心,也在等他的反應。


    上官智心頭一震,心意電轉:“難道此老對自己起了什麽疑心!”隨肅容道:“卑職說的是實話,並無言不由衷之處。”


    梅可佑欲言又止者再,最後一抬手道:“好,你請迴去,在副盟主尚未迴盟之前,希望你辛苦些,加強警備,不要再有什麽意外之事發生!”


    上官智起身恭應了一聲:“遵令諭。”然後施禮告退。


    迴到房中,心裏多加了一個疙瘩,看梅長老的神情,他並沒有說出心裏要說的話,他到底懷疑自己什麽呢?當然,這也不能怪他,柳掌令死因離奇,偏偏又在自己返壇之夕發生,而柳掌令又與自己過話,自己剛才在現場的表情,實足以啟人疑竇。


    但想自己心懷坦蕩,也就不願再去深思。


    當下,他召集了屬下鐵衛士的頭目,仔細分派了警備任務,他自己準備徹夜親自巡邏,眾頭目銜令退去。


    為了晚上的任務,午飯之後,他便閉門大睡養神。


    另一邊,六老齊集長老別院的正屋廳中,開秘密緊急會議。


    自首席長老“弄笛老人”弘一奇遇害之後,原來排名第二的次席長老梅可佑便成了當然的首席,會議由他主持。


    別院的警戒由“七老堂”的執法武士擔任,除六老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入。


    六老集會的主旨,在如何查出潛伏在總壇之內的可怕人物。


    當然,所謂內賊,僅是一種推斷,因為根本沒有事證可資依據,近於捕風捉影,但因為命案迭出,情況相當嚴重,不得不采取對策。


    主持人梅可佑在說明了集議本旨之後,接著請五老提出各人心目中認為可疑人物。


    被提出的可疑人物一共三人,而最後均認為上官智嫌疑重大,綜合各老的意見,作成了下列幾點結論:


    第一、上官智的真正出身來路,至今未明,他之進入“武盟”擔任要職,是由副盟主“長恨客”穀非推薦的。


    第二、上次首席長老“弄笛老人”弘一奇遇害,恰在他複職返盟之後,而他也是首先發覺到場的人。


    第三、此次掌令“無雙劍客”柳友生被殺,又在他返盟之夕,而死者與他曾在房中有過長談。


    第四、他身為鐵衛士統領,在總壇之內行動不受任何約束,別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一樣暢行無阻。


    第五、由於那次少林失經的分案,曾被“七老會”判決死刑,難免懷恨在心,很有可能施行報複。


    第六、他在命案現場的神情不正常,而在與梅長老私談之時,又說不出理由。


    基於以上六點,上官智幾乎可以被認定是兇手,所缺的隻是證據而已,鐵衛士統領的地位,要在各堂堂主之上,沒有證據,當然不能遽予逮捕訊問。


    六老幾經磋商之後,決定由六老密切監視上官智的行動,靜侯副盟主迴來之後,便可作主裁奪。


    口  口  口


    上官智一覺睡到了掌燈時分,才起身用餐,桌間,他又鄭重地向各頭目重複了一次任務,四名頭目之中,宋子魚已在查緝“索血令”的行動中不幸罹難,他另外選擢了一名傑出的鐵衛士馬千山補上遺缺,四名頭目分為兩班,每班負責兩個更次,除了固定的卡哨之外,再加派了巡邏。


    由於盟主業已出走,所以警戒的重點,放在“七老別院”及重要的通道上。


    二更初起,上官智勁裝佩劍,開始他不眠不休的巡邏。


    他暗地自誓,如果兇手真是潛伏在總壇的話,非把他抓出來不可。


    星移鬥轉,時已子夜,上官智悄然躍上了“七老堂”的屋頂,伏在暗處,一方麵借此休息一陣,一方麵可繼續監視各重要處所。


    望著這一大片沉沉的房舍,他不由感慨萬千,這象征正義的組織,使中原武林承平了十五年有餘,難道“武盟”要開始式微了麽?


    這裏,本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大派“乾坤教”的基業,該教死灰複燃,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指向“武盟”。


    掌令柳友生之死,等於是揭開了血劫的序幕,此後,將演變成什麽局麵?  。


    正在浩歎之際,突見一條灰影,如淡煙般飄向“七老堂”。


    上官智心弦陡地一緊,暗道一聲:“來了!”飄身下了屋麵,繞到前邊,隻見原本緊閉的堂門,業已半啟,那人影是進入掌中下。


    當下拔劍在手,用劍尖頂開堂門,沉喝一聲:“什麽人?”


    “砰!”像是人體倒地之聲。


    上官智不由心頭劇震,仗劍衝入堂中,目光迅快的一掃,隻見案前上俯臥著一個人,急切裏認不出是誰,此外別無人影。


    他窒了一窒,再次喝同道:“什麽人?”


    俯伏在地的沒有反應,他戒備著一步步走了過去,借著窗戶透人的微光,仔細一辨認,不由亡魂盡冒,伏臥在地的,赫然是現任首老梅可佑。


    他隻覺全身發麻,血液似乎在刹那之間停止了運行。


    他木然呆住了,這是上次“弄笛老人”故事的重演。


    就在此刻,堂門外起了一陣腳步聲,數條人影,一湧而入。


    上官智驚失惶措地迴過身來,一看,來的是五老,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數名“七老堂”執法弟子,持燈球進入堂中,堂內登時通明如畫。


    五老個個麵帶悲憤,目射殺芒,十道利刃似的目光,全集中在上官智麵上,上官智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努力鎮定一下,躬身道:“卑職下正在守望之際,突然發現有人闖入‘七老堂’便急追了來……”


    五老之中的“神掌開天”姚嘉定激顫道:“於是,你便出手毀了他?”


    上官智唿吸一窒,厲聲道:“姚長老,這話怎麽說?”


    “神掌開天”姚嘉定語意森森地道:“你沒下手?”


    “卑職怎會做這種事……”


    “兇手呢?”


    “這……卑職入堂,梅長老已倒在地上。”


    部份鐵衛士與堂主執事人等,已聞聲趕到了堂外,但卻不敢擅入。


    上官智轉目再次掃了堂內一周,除了正門之外,偏門與窗戶仍拴得牢牢的,這可是怪事了,梅長老難道是死於妖魔之手?如果是人,何以不見蹤影呢?


    五老之中的“七星劍客”熊宗堯走上前去,翻轉了梅可佑的屍體,隻見死者口鼻出血,死狀與掌令柳友生完全一樣。


    上官智腦海裏“嗡嗡”作響,他完全迷惑了,如果自己所見人影,便是長老梅可佑,雙方入堂不過先後腳之差,他是如何死的?


    屍體倒地之聲,自己分明聽到,卻不聞唉哼之聲,這是何故?


    梅長老此刻入“七老堂”何為?


    事情一發生,五老便已趕到,還有手下的燈球隨至,顯然是安排好了的,五老早已預伏在附近了,這是一項可怕的陰謀?還是……


    他希望這是個可怕的夢,但一切那麽真實,根本不是夢!


    “七星劍客”熊宗堯厲聲道:“上官智,把兵刃交給老夫。”


    上官智的心思陷於狂亂,他真不知如何自處,大聲道:“熊長老認為卑職是兇手?”


    “此地還有第三者麽?”


    “不容卑職辯解?”


    “上官智,本座等早巳懷疑你是先後殺人的兇手,但沒證據,梅長老進入‘七老堂’,是一個試探,本座等有目共睹你隨梅長老之後進入‘七老堂’,罪證確鑿,你無須再狡辯了!”


    上官智五內皆裂,狂吼道:“這是陰謀,陰謀……”


    另一老“擒龍手”楚雲語意森森地道:“上官智,本座等身為‘武盟’長老,專斷武林是非,有什麽理由要謀算你一個後生晚輩?”


    “七星劍客”熊宗堯接著道:“快交出兵刃,有話待開堂再說,本座等絕對毋縱,給你公平審判。”


    上官智腦海裏浮現出上次因少林失經分案受審的一幕,如果不是“百寶仙婆”適時而至,立下武林狀擔保,一條命早已冤枉斷送了,這一次,當然不會有那樣的奇跡出現,這一受審,依然是有口莫辯……


    突地,腦海裏靈光一現,不由打了一個哆嗦,極有可能,兇手便在五老之中,甚或這五老全是,為了摧毀“武盟”,不擇手段,用這種惡毒的陰謀,把視為中堅份子的個別消滅。


    愈想,愈覺自己的推斷極有可能,星目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殺機。


    轉念一想,他突然冷靜下來了,心裏疾忖:“如查揭破了對方陰謀,無疑地將加速對方置自己於死地,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如果出手反抗,勢將成眾矢之的,更坐實了罪名,自己功力再高,也逃不過總壇全部高手的圍攻,為今之計,隻有設法脫身,先逃出性命再說……”


    “七星劍客”熊宗堯大聲道:“聽著,上官智,本座此刻宣布免除你鐵衛士統領的職位,現在你是兇手,是‘乾坤教’布置在本盟的奸細,如你再不乖乖就範,本座要下令格殺勿論!”


    上官智本想反指對方是“乾坤教”遺孽,但一轉念,把到口邊的話咽了迴去,自己目前居於劣勢,如果揭開了對方底牌,可能便脫不了身,對方將不顧一切置自己於死地,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


    另外四老,一字式堵住堂門方向,看樣子已準備出手。


    場麵呈現一片無比的殺機。


    上官智頓感心灰意冷,看來“武盟”已是危機四伏,盟主“劍聖”白雲青之突然抽身,可能已看出這一點,二十年風水輪流轉,武林又將進入道消魔長的局麵,既然“七星劍客”熊宗堯已宣布解除自已的職位,還是乘此退身,把名單之事了結,完成師命,然後耕讀務實,遠離擾攘無盡期的江湖,做個平凡人算了。


    心念之中,挫了挫牙,大聲道:“熊長老,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麽?”


    “七星劍客”熊宗堯冷厲地道:“上官智,你別妄思反抗,你插翅也難飛出這‘七老堂’。”


    上官智聲音一寒,道:“這卻未見得!”


    “你準備反抗?”


    “這是五位逼我出此下策。”


    “很好!”


    好字聲中,“七星劍客”熊宗堯霍地拔出長劍,閃電般攻向上官智,劍芒點點,幻成了北鬥七星之式,玄奧厲辣勢道無匹。


    上官智並不反擊,一晃身滑了開去,口裏道:“尊你是位武盟中的長老,禮讓一招!”心裏卻在盤算脫身之策。


    “七星劍客”熊宗堯跟踵而上,又攻出一招。


    上官智把心一橫,舉劍還攻,劍刃交擊聲中,“七星劍客”熊宗堯被震得打了一個踉蹌。


    “鼠子敢耳!”


    震耳的暴喝聲中,四老齊齊推出一掌,四道勁風,猶如怒海鯨波,罩身卷向上官智,四老聯手,其勢之強可想而知。


    上官智施展師門無上步法,幽靈般脫出掌風主持之外,悶哼聲中,兩名站在他身後的執法弟子,被震得倒撞向牆壁。


    勁浪激蕩之下,整座“七老堂”為之晃動起來。


    上官智這一閃,已到了距側門丈許的位置。


    “七星劍客”熊宗堯長劍又告出手,比前兩劍更具威力。


    上官智心中已想好了脫身之道,手中劍一揚,施出了“遺世孤叟”所傳的那一招“乾坤一擲”,功力用了七成。


    “鏘!”然一聲金鳴,火星四迸,熊宗堯連退三步,手中劍垂了下去。


    另四老齊齊怒哼一聲,亮出劍來,從四個不同角度迫上。


    上官智在事實真相未明之前,不想傷人,怕把事弄得更加不可收拾,腳下用勁,曲背弓身,倒撞向那道側門。


    “轟!”然一聲爆響,一道厚實的木門,被撞得四分五裂,上官智已射出門外,一個“鯉魚打挺”,彈到了數丈之外。


    這一著,出乎在場的任何人意料之外,唿喝聲中,彈身疾追。


    “七老堂”外麇集的高手,紛紛朝兩麵包抄。


    上官智現在的目的是隻求脫身,他對總壇的形勢,了如指掌,毫不遲疑地左轉右彎,如幽靈般逸去,不久,倒出了總壇警戒範圍之外。


    他停下身來,稍事喘息,想到這次意外事件,真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現在,他又成了“武盟”緝捕的對象。


    他定下神來,把先後的經過,仔細想了一遍,認定自己先前的判斷不錯,現在剩下的五老之中,至少有一老是“乾坤教”派來潛伏在“武盟”中伺機行事的,甚或五老全是也說不定,到底總壇中潛伏了多少該教的人,無法想象,在鐵衛士之中,就曾發現過“乾坤教”教徒。


    總括一句話,中原武林又麵臨一次血雨腥風了,而維護正義的“武盟”,看情形麵臨被摧毀的邊緣。


    二十年前,一些正義之士,出來力挽狂瀾,摧毀了“乾坤教”,使整個中原武林免於荼毒,隻因一念存仁,除惡未盡,該教殘餘死灰複燃,並且又形成了燎原之勢,現在,又有誰來挽迴這劫運呢?


    他廢然長歎了一聲,彈身朝出山方向奔去。


    無庸置疑,總壇定已派出快馬在要道攔截,所以他不走大路,專繞僻處而行,天色微明,他已到了山區邊緣,隻要一出山,便海闊天空了。


    正行之間,突然發現前麵不遠之處,兀立著一條人影,心頭微震之下,忙刹住了身形,定睛一望,是一個儒士打扮的人,麵貌看不真切。


    那人影冷冷地開了口:“上官智,你畏罪潛逃麽?”


    上官智一聽聲音,全身為之一顫,來的竟然是副盟主“長恨客”穀非,心想,奇怪,自己離開之時,副盟主尚未返盟,他怎會在此攔截?而且,這裏也不是出入通道,是巧遇麽?也不對,說什麽他也不可能在此進地現身?當初自己進入‘武盟’,是蒙他的知遇而薦舉的,既然狹路相逢,隻好硬著頭皮與他相對了……”


    心念之間,彈身上前,恭謹地施了一禮,道:“見過副盟主!”


    “長恨客”穀非冷電似的目芒在上官智麵上一繞,寒颼颼地道:“上官智,總壇發生的事,我已盡知,你有什麽解釋沒有?”


    上官智把事件發生的先後詳情說了一遍。


    “長恨客”穀非點了點頭道:“本座可以證明你無辜,現在隨本座迴去!”


    上官智內心對“長恨客”穀非自是十分感激,但他已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做什麽鐵衛士統領了,當下期期地道:“副盟主知遇之恩,不才深銘五衷……”


    “什麽不才,仍是鐵衛士統領。”


    “熊宗堯長老業已宣布解除,不才在總壇的職位……”


    “這個誤會,別認真,迴總壇去罷!”


    “不,不才業已打定主意!”


    “還我草野之身!”


    “長恨客”穀非哈哈一陣狂笑道:“小老弟,你算是初出山的太陽,正當英發之年,卻說出這等老氣橫秋的話,什麽草野之身,你應該振奮圖強,在武林中做出轟轟烈烈的事業,最低限度,也該在武林中揚個名,方不負你一身不同凡響的功力。”


    上官智俊麵為之一熱,但仍執拗地道:“不才的意思是不想再儕身‘武盟’……”


    “長恨客”穀非皺眉一沉吟,道:“那你想怎麽樣?”


    上官智不假思索地道:“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為我所當為!”


    “長恨客”穀非口角一披,點頭道:“哦!你是想獨來獨往遊俠江湖?”


    上官智道:“不才是這意思!”


    “長恨客”穀非正色道:“上官智,目前道消魔長,‘乾坤教’東山再起,身為武士,該有所作為,而‘武盟’維江湖之正義,關武林之安危,正是你立身揚名的地方,願你三思?”


    上官智想了想,道:“不才已經決定了,不擬再改變初衷!”


    “長恨客?憊確敲紀芬恢澹道:“如果是本座私人請你協力,你願考慮麽??br>  上官智不由大感為難,對方對自己知遇之恩,委實無法峻拒,但重返“武盟”的確非自己所願,細想對方的話意,不由略有所悟,盟主出走,留書推薦副盟主繼任盟主之位,他這私人請協力大概便是此意。


    心念數轉之後,麵帶歉色道:“恕不才有違尊命,不過今後在江湖中,副盟主如有任何差遣,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點請副盟主鑒諒。”


    “長恨客”穀非似無可奈何地道:“你是決不迴頭的了?”


    上官智點頭應了一聲:“是的!”


    “長恨客”穀非抬頭望了望天邊的朝霞,悠悠地道:“也好,俗語說:心去難留!隨你的意思吧,不過,將來如有借重,望勿推辭!”


    上官智肅容躬身道:“副盟主說哪裏話來,不才受副盟主大恩,深感欲報無門,將來如有差遣,不才當然樂於應命!”


    “長恨客”穀非微微一笑道:“你有武士之風,也兼有君子之度,本座深慶沒看錯人!”


    上官智訕訕地道:“過獎了,愧不敢當此謬讚!”


    “長恨客”穀非麵色突地一沉,道:“上官智,關於此次的驚人命案,本座雖然完全相信你是無辜,但能否說服五老,還很難說,這是件棘手的事……”


    上官智正色道:“副盟主德意,不才萬分心感,至於五老將來如何對付不才,目前暫不計及,不才相信終有水落石出之日。”


    “長恨客”穀非深深一頷首,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織錦袋囊,遞與上官智道:“這是一點金珠,你拿去用吧,你匆匆逃離總壇,定然什麽也沒帶……”


    上官智感激無比,激動不已地道:“不才何顏接受副盟主盼厚賜……”


    “長恨客”穀非把錦袋強塞在上官智的手中,道:“不必太謙,你很需要的,本座要趕迴善後,無暇再留了,後會有期!”說完,彈身疾掠而去。


    上官智怔在現場,久久才自言自語地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尊,知我者副盟主,此情此誼,如何報答?”


    旭日照林,入目一片絢麗清新,上官智豪氣複生,口裏發出一聲入雲長嘯,似乎滿腹的抑鬱怨憤,全在這一聲長嘯中吐盡了。


    身形一起,迅捷地向山外馳去。


    入晚,到了桓曲,他投入原來住過的那家旅店,心頭生出無限感慨,僅僅三日之隔,想不到會有這大的的變故,鐵衛士統領的職位解除,算是無事一身輕了。


    他打開“長恨客”穀非所贈的錦袋,見裏麵裝的全是金珠,價值不菲,幾年也花不完,而且攜帶又極輕便,內心對“長恨客”穀非的感激,更加無法形容。


    他購置了一騎駿馬,配上鮮明的鞍具,再置備了些替換的衣物,錦衫替代了原來鐵衛士專用的勁裝。


    第二天一早,離桓曲和東進發。


    人似玉,馬如龍,一路之上,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上官智心裏盤算,該迴去叩見師父稟陳離開師門之後的一切經過,並請示關於名單副本的事,該采取什麽對付的行動。


    傍午時分,來到了兩天前碰上冶豔婦人,牽扯出名單副本風波的地方,上官智下意識地勒住了馬,駐看岔道方向,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憤慨,堂堂七尺昂藏,竟被婦人女子愚弄勒索,偏偏對方狡詐如狐,著著占先。


    一個意會,倏地浮上腦海:“如果自己作不速之客,去拜訪那荒野小屋,幸而碰上她的丈夫,那化名‘獨釣翁’的人,憑自己的功力,把他製伏,甚或為數以百計的白道正義之士的安危,殺之永杜後患,本來對方的行為便該殺……”


    心念之間,耳畔突傳衣袂飄風之聲,舉目望去,隻見一條人影,電奔而至,人影之後,是一乘小轎,速度與奔行的人影一樣快。


    上官智不由為之駭然,這抬轎的腳下功力,未免太驚人了?


    “站住!”


    一聲刺耳的暴喝,傳自轎中,在前麵奔行的人影,陡然刹住身形。


    上官智這才看清對主是個黑衫中年,白麵無須,高顴骨,尖下巴,一副奸狡相,隻是此刻卻滿麵惶悚之容。


    轎子隨之而至,抬轎的是兩名粗眉大眼的中年婦人,體健如牛。


    轎子放落道中,距上官智約莫五丈遠近,兩名抬轎的立即分立轎門兩側。


    那黑衫漢子驚懼地趨向轎門,躬下身去,口裏恭謹地道:“小的參見聖母!”


    轎內傳出了一聲使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個刺耳的婦人聲音道:“林新民,你吃了天雷豹膽,竟敢開溜……”


    黑衫漢子嘿嘿一聲幹笑,道:“小的天膽也不敢,隻是為了替主人辦事,所以起得急了些。”


    轎中人怒哼了一聲道:“鬼話,你明知轎了在後,卻沒有停下來。”


    黑衫漢子連連打躬道:“聖母,小的……實在不知您的玉駕在後……”


    轎中人冷笑連連地道:“林新民,你號稱‘靈鷲’,人的心有七竅,你比人還多了一竅,在宮中有誰能比得上你的機智,省省吧,你想趕去通風報信,是不是?”


    黑衫漢子顫聲道:“聖母明察,小的天膽也不敢!”


    就在此刻,道旁林中閃現一條人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紅衣少女,長得十分嬌俏,隻是略嫌黝黑。


    紅衣少女趨近轎前,脆生生地道:“聖母娘,蕙兒迴來了!”


    上官智不由覺得好笑,聖母娘,這算是那一門子的稱唿?


    轎中人“嗯!”了一聲,道:“怎麽樣?”


    紅衣少女瞥了黑衣漢子一眼,才道:“聖母娘算得不錯,真有那麽迴事,就在前麵林中不遠的一間古廟裏。”


    黑衫漢子打了一個哆嗦,連退了三步。


    轎中人冷厲地道:“林新民,這又是你出的餿主意,討好那老饞蟲,是不是?”


    黑衫漢子哭喪著臉道:“聖母,小的要敢違背您的交代,天打雷殛!”


    轎中人發出夜梟也似的一陣笑聲道:“林新民,天不打你我打你,小蕙?”


    紅衣少女嬌聲道:“聖母娘有什麽吩咐?”


    “打發了他吧!”


    “是!”


    黑衫漢子“卟!”地跪了下去,以頭叩地,哀聲道:“求聖母開恩,求主母開恩……”


    紅衣少女向前移了兩步,粉腮一沉,道:“林管事,主母娘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事,你卻明知故違,現在說什麽都嫌晚了,你隻知討好主人,卻冒犯了聖母娘的禁忌,這是你自找的……”


    黑衫漢子陡地彈起身來……


    同一時間,隻見紅衣少女纖手一揚,“哇!”地一聲慘嗥,黑衫漢子彈起身栽了下去,手腳一陣抽扭,便寂然不動了。


    上官智看得頭皮發炸,這轎中人是何許人物,對手下如此殘狠?那紅衣少女殺了人居然麵不改色,心腸也夠黑。


    轎中人大喝一聲:“走,到古廟去!”


    兩名抬轎的粗野婦人,抬起轎子,向道旁林中冉冉而去。


    那皮膚黝黑的紅衣少女閃身到了上官智馬前,水樣的眸光在上官智項上一連幾繞,媚笑了一聲道:“好俊的人兒,公子,您叫什麽?”


    這紅衣少女雖然黝黑,但卻長得相當嫵媚動人,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風情,但上官智是個持正的武士,懶得與她搭訕,冷冷地道:“不相幹,過路人!”


    紅衣少女不以為忤地一笑道:“我叫陳小蕙,人都稱我‘黑美人’,現在我沒空,將來我會找你!”說完,朝上官智露齒一笑,彈起嬌軀,追矯子去了。


    上官智望若她的背影,心想:“天下竟有這等不知道害臊的女子!”


    但,一股好奇之念,卻再也憋不住,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於是轉馬入林,走了不遠,隻見林外約莫半裏之遙,有一片入雲紅樹,隱隱露出廟宇的輪廓,那乘小轎,正沒入那片紅樹林中。


    上官智略一躊躇,抖韁馳去,繞到了側方,拴好馬匹,然後掩入林中。


    這一片樹林,占地極廣,緊緊地包圍著古廟。


    上官智越牆而人,眼前是一片荒廢了的菜園,有一椽半坍的茅屋,越過菜園,又有一道短垣,一個月洞門,是一個雜草叢生的院子,兩株高大的丹桂,分立在靠殿廊的院地兩側,樹幹上滿是苔蘚。


    上官智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勢,由角門轉到中殿。


    東廡中隱隱傳出了人聲。


    上官智在拐角處探頭一覷,東廡外的階沿下,兀立著兩名粗獷的彪形大漢,現在是大白天,身形不易隱藏,如果從這裏穿過去的話,非被對方發覺不可,想了想,退入角門,繞後院到東廡之後。


    斜對後窗,有一座假山,這是個極好的掩藏之處。


    上官智悄沒聲地掠入假山之後,透過隙孔,向窗內探視,這一望,不由使他熱血沸騰起來。


    房中,站著一個黑袍皂靴的赤發老者,一部赤發長及小腹,一臉邪意的笑容,這老者並不陌生,赫然正是南海五指山“金龍宮”主人“赤發真君”。


    “赤發真君”正對麵的木榻上,坐著一個釵橫發亂的少女。啼痕斑剝,這少女年約十七八,長得極美,雖是普通女子打扮,但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上官智有些明白了,方才在路上所見的轎中人,定是“金龍宮”女主人。


    “赤發真君”擄劫了這少女,定然不懷好意……


    心念未已,隻見“赤發真君”嘿嘿一笑道:“小妞兒,本真君看上你,是你的造化,還是乖乖地順從了吧?”


    那少女厲聲地道:“老魔,要姑娘我順從,你是做夢!”“赤發真君”色迷迷地道:“小妞兒,本真君如果用強,沒有你反抗的餘地,不過……嘿嘿,那樣的話,味同嚼蠟,便沒有意思了……”


    少女咬牙切齒地道:“你滿口嚼蛆,姑娘我已拚著一死。”


    “赤發真君”向前移了兩步,道:“可人兒,本真君耐力有限,又經熬不住了,看來隻有用強了……”


    少女虎地起嬌軀,目眥欲裂地道:“老魔,你等著,有人會要你的狗命!”


    “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赤發真君”舉掌一揮,紅光閃處,少女悶哼了一聲,跌迴木榻之上,口裏嘶吼道;“老魔,你敢?”


    上官智登時發指,胸中殺機狂熾起來……


    “赤發真君”逼近木榻,把少女的嬌軀按住,不知把一樣什麽東西強塞入少女口中,然後捏緊她的嘴,不使吐出來。


    轉眼工夫,“赤發真君”鬆了手,那少女卻不得再掙紮了,粉腮泛起了桃紅。


    “赤發真君”嘿嘿連笑不止,目中的邪意更濃了。


    少女酥胸起伏,櫻口微張,嬌軀開始扭動,喉間“唔唔!”有聲。


    “赤發真君”用手一擰她的粉頰,蕩聲道:“可人兒,本真君將使你欲仙欲死,享盡無邊樂趣。”


    少女雙眸直勾勾地望著對方,像是著了魔。


    上官智立即意識到“赤發真君”強塞入少女口內的,定是淫藥之類的東西,這種行為,的確是人神共憤,當下閃身飛越東廡屋頂,落入院地之中。


    “什麽人?”


    暴喝聲中,那兩名在廊下守候的彪形大漢,虎撲而前。


    上官智“嗆!”地拔劍在手,星目中抖露出的厲人殺機。


    大漢之一獰聲道:“小子,不是來找死的吧!”


    另一個接著道:“識相的趕快離開,否則你便永遠走不了!”


    上官智怒視著對方,緊抿著嘴不答腔。


    先發話的漢子獰惡地道:“打發了吧,免得耽誤了真君的好事!”


    另一個道:“上,劈了他!”


    兩大漢一左一右,彈身疾撲,上官智殺機早蓄,不然不會留情,手中劍以八成真力,劃了一個圈,慘號破空而起,兩大漢撲了下去,飛噴的鮮血,灑了一地紅雨。


    “什麽人敢撒野?”


    隨著這一聲暴喝,“赤發真君”衝出房來,目芒轉處,不由呆了一呆,隨喝道:“好呀!小子,原來是你!”


    上官智寒聲道:“真君,幸會!”


    “赤發真君”目中陡爆赤芒,氣衝衝地道:“小子,你意欲何為?”


    上官智咬了咬牙,道:“殺你這老淫蟲!”


    “赤發真君”傑傑一聲怪笑,滿頭紅發蓬立起來,獰惡之態,似一頭被激怒了野獸,一晃身,欺到了上官智身前八尺之處,暴聲道:“小子,上次在老偷兒家中,本真君念在你是‘東海逆天客’的傳人,放過你一條小命,你竟敢來此張牙舞爪,擾本真君的雅興,看來該死的是活不了,本真君拚著與東海一派結仇,非劈了你不可!”


    隨著喝話之聲,雙掌緩緩上揚,齊腕以下,驟呈火紅之色。


    上官智曾領教過對方的“赤陽功”,心中不免忐忑,暗忖;“自己的先天痼疾已愈,功力已非昔比,但不知能否接得下對方的邪門掌力,還是先下手為強……”


    忖念之中,長劍倏揚……


    驀在此刻,隻見“赤發真君”折氣全消,像泄了氣的皮球,連退數步,雙掌下垂,雙目盡是惶然之色,望著院地的另一端,張口欲語。


    上官智倒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措驚得一怔,轉頭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不由又是一震,隻見一個珠光寶氣的半百婦人,不知何時,到了院中,大嘴闊腮,鷹鉤鼻,三角眼,目上一對掃帚眉,那樣子簡直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婦人身旁,站著那紅衣少女“黑美人”陳小蕙。


    “黑美人”陳小蕙的妙目,正掃向上官智,上官智這一轉目,四道眼光,正碰在一起,“黑美人”陳小蕙衝著上官智蕩意盎然地一笑,上官智趕快收迴目光,朝側方橫移了數步,這一來三方成了鼎足之勢。


    “赤發真君”勉強打了一個哈哈,趨前兩步,道:“夫人怎麽也來了?”


    婦人三角眼一翻,粗聲暴氣地,道:“老娘不來,讓你這老不羞的胡帝有天,是不是?”


    “赤發真君”尷尬地道:“夫人,我敢麽?”


    婦人冷笑連連地道:“你不敢,房裏那妞兒是怎麽迴事?”


    “赤發真君”老臉一變,“啊!”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夫人,這……這……我是有用意的……”


    婦人雙手一插手,“呸!”了一聲道:“你還給老娘強辯,別臭美了,饞貓兒會戒魚腥麽?告訴你,你來中原之時,我們曾約法三章,現在老娘要兌現……”


    上官智為之忍俊不止,這婦人年紀不小,醋勁卻大,“赤發真君”這等兇殘的人物,竟然懾伏在她的雌威之下,真是怪事。


    “黑美人”陳小蕙的目光,始終不離上官智,那份貪婪之情,似乎想把他一口泡水吞下去。


    “赤發真君”打恭作揖地道:“夫人,家常事……我們迴頭再說怎樣?”


    婦人齜牙一聲冷笑道:“你想不到老娘會來,是麽?林新民沒趕上給你通風報訊……”


    “赤發真君”嘿嘿一聲幹笑道:“夫人,這不關林管事的事……”


    婦人一皺鷹鉤鼻,陰陰地道:“老娘最見不得這種人……”


    “赤發真君”惶然道:“夫人,你把他怎樣了?”


    婦人冷酷地道:“殺了,怎樣,你不服氣?”


    “赤發真君”麵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點頭道:“服氣,服氣,殺得好!”


    婦人一揮手道:“現在隨老娘走。”


    “赤發真君”目光掃向上官智,猙獰之色又現,語意森森地道:“夫人,這兩名得力弟子不能白死。”


    婦人眼角一瞟上官智,口裏冷冷地道:“他倆專幫你做事,活該!”


    “赤發真君”道:“夫人,不管怎麽說,他倆總是‘金龍宮’的弟子……”


    婦人三角眼朝上官智一打量,淡淡地道;“好吧,你動手!”她似乎完全不把殺人當迴事,而且也根本不把上官智放眼中。


    “黑美人”陳小蕙目珠一轉,道:“聖母娘,讓蕙兒問他幾句話……”


    婦人三角眼斜瞟了她一眼,大嘴一披,道:“怎麽,你看上他了?”


    “黑美人”陳小蕙似乎極得這婦人的寵愛,僅隻笑了笑,便走向上官智道:“我該怎麽稱唿你?”


    上官智冷漠地道:“在下上官智!”


    “黑美人”陳小蕙噢了一聲道:“上官智……‘武盟’鐵衛士統領?”


    “在下目前已不在其位!”


    “唔!上官公子,你們中原人都喜歡這稱唿的,是麽?哦!不,不,你不是中原人,不過,也無妨,那房中的女子是你什麽人?”


    “在下不認識她!”


    “真的,那你憑什麽冒生命之險來插手管這閑事?”


    上官智劍眉一揚,道:“為所當為,是武士的本份!”


    “黑美人”陳小蕙春花似的笑了笑,拋了一個神秘的眼色,然後迴身道:“聖母娘,不能對他下手……”


    婦人一翻眼道:“小蹄子,你真的愛上他了?”


    “黑美人”陳小蕙撒嬌似的扭了扭腰肢,道:“鬼牌出,天下哭,江湖起屍山,武林堆白骨,聖母娘,您忘了他的來路?”


    “赤發真君”氣唿唿地道:“小蕙,‘東海派’有什麽了不起,‘金龍宮’的威名何在?”


    婦人一抬手,怪笑了一聲道:“老不羞的,我們到中原是為了什麽,你放著正事不幹,專找歪路,別替‘金龍宮’帶一身膻迴去,廢話少說,馬上離開!”


    “赤發真君”很不情願地道:“我不在乎‘東海派’……”


    “難道老娘又怕了不成?”


    “那為什麽要放過這小子?”


    “老娘高興,怎樣,你走是不走?”


    上官智心中對“黑美人”陳小蕙頗是感激,不管她的動機是什麽,總算是憑她的幾句話消弭了一場搏鬥,這婦人能使“赤發真君”俯首貼耳,必有其過人之長,如果她夫婦聯手,自己可能不是敵手,後果很難料了。


    心念之中,下意識地把目光掃向“黑美人”陳小蕙。


    他這一眼,本是無心,但“黑美人”陳小蕙的芳心卻樂不可支,她以為這美男子對她有意了,連拋了兩個媚眼,櫻口連連吸動,她似想說什麽而顧忌著沒開口。


    上官智當然感覺到了,俊麵一熱,望向別處。


    “赤發真君”一跺腳,道:“走就走罷!”舉步之間,狠狠地瞪了上官智一眼。


    婦人片言不發,隨著移步。


    “黑美人”陳小蕙朝上官智點了點頭,擠眼一笑,隨著離開。


    上官智心中卻記掛著房中那女子,此不知道情形怎樣了?待對方一行自前殿角門消失之後,立即彈身奔向房門。


    目光掃處,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頓然呆住了,隻見那女子滾倒地上,口吐白沫,兩隻手在地上撕抓,胸衣已裂,一對新剝雞頭,隱約呈現,口裏不斷地呻吟著,像是極端的痛苦。


    他知道媚藥正在發作,她這時欲火攻心,可能理性全失,他感到手足無措,怎麽辦呢!自己可沒能耐解這淫媚之毒……


    呆了一會,他忍不住開了口道:“姑娘,你……覺得怎麽樣?”


    那少女抬起頭來,一雙爆發著火焰的眼,直瞪著上官智。


    她此刻的眼神,隻要被她看上一眼,便會使人終生難忘。


    上官智額頭冒出了冷汗,站在一個正派武士的立場,他不能見死不救,一走了之,但又無從救起。


    那少女掙紮著站起身來,羊脂白玉也似的雙峰,顫巍巍地挺了出來,雙頰豔紅如火,她喘息著張開雙臂,口裏夢囈似的哼著:“我要……我要……”


    上官智想逃離可怕的現實,但雙腳卻不聽使喚,似乎生了根,寸步難移。


    少女一步一步朝門邊捱來……


    “砰!”地一聲,她栽了下去。


    上官智牙齒咬得山響,他心裏一無邪念,隻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場麵。


    少女又開怒掙紮,想起來,卻起不來,口裏哀號道:“給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上官智幾乎急得發狂,心想:“先點上她的穴道讓她安靜下來,再想辦法!”心念之間,伸指正要點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聲音道:“你不要她人命了麽?”


    上官智大吃一驚,收迴了手指,轉身望去,隻見一個貌相清矍的黃衣老人,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邊,這黃衣老人在六旬開外,琵綹長須飄灑胸前,看樣子是個正派人物,上官智像是忽逢救星,趕緊用了一揖,道:“老丈何來?”


    黃衣老人目注門內的少女,口裏道:“先別問這些,救人要緊!”


    上官智喜孜孜地道:“小可正感束手無策,老丈有何妙法施救?”


    黃衣老人轉目凝望著上官智,冷沉地道:“她被媚藥所製,欲火焚身,要救她隻有一個辦法,很便捷……”


    上官智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迫不及待地道:“什麽便捷的辦法?”


    黃衣老人道:“方才如果你點上她的穴道,勢必使她心脈爆裂而亡……”


    上官智打了一個冷噤,道:“小可是計無所出,才想冒險一試,敬謝老丈指點,但不知老丈所說的辦法……”


    黃衣老人冷冷吐出了兩個字道:“給她!”


    上官智一下聽不出老人的話意,愕然道:“給她什麽?”


    黃衣老人一本正經地道:“給她此刻所需要的!”


    上官智揣摩了一下話意,登時俊麵緋紅起來,脫口道:“這不成!”


    黃衣老人道:“那隻有看著她死!”


    上官智栗聲道:“老丈,小可豈能做這壞人名節的事,不成,不成……”


    “她不是你的女友?”


    “不是,我們索昧生平,小可適逢其會伸手罷了!“


    “這個……”老人沉吟了一會,正色道:“這也無妨,這是為了救人,以後你隻要不辜負她也就是了!”


    上官智以斷然的口吻道:“不,小可決不做這等事!”


    黃衣老人手捋長須,皺緊了眉頭道:“禮有經權,事有達變,不能看著她死!”


    那女子無力地蠕動著,厥狀令人慘不忍睹。


    上官智咬著牙搖頭道:“這事斷乎不可!”


    黃衣老人沉聲道:“娃兒,看你的樣子,定未成過家,為了救人,這又何妨,這女子長得不俗,也是武林一脈,老夫看來,還差強配得上你……”


    上官智固執地道:“小可決不做這等事!”


    黃衣老人廢然噓了一口氣,道:“那就等著埋葬她吧!”


    上官智心亂如麻,雖有惻隱之心,但這種事是無法答應的,看那少女,似乎已奄奄一息,真的離死不遠了,這情景,使他的決心有些動搖,激顫地道:“老丈,再別無法了麽?”


    黃衣老人搖頭道:“遠水救不了近火,一時之間,哪裏去求解藥……”


    上官智大是失悔,在“赤發真君”離開之時,該向他索取解藥,但轉念一想,那也是多餘,對方決不肯交出解藥的,如果強索,自己未必是他夫妻的對手。


    黃衣老人深深一想,道:“娃兒,目前有個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


    上官智心頭一喜,道:“老丈請快說!”


    “老夫以推血過宮的秘法,苟延她的生命半個時辰,你去討解藥。”


    “解藥,那裏去討?”


    “老夫剛才看到‘金龍聖母’的女弟子,‘黑美人’似乎對你有意,她們一行可能去之不遠,你如能追上,找到那黑妞,可能有辦法。”


    上官智麵有難色,他真不願意去招惹那“黑美人”,但為了救人,不去也得去,這比老人方才的辦法容易多了,當下期期地道:“老丈早已來到此間了?”


    黃衣老人頷首道:“不錯,與‘金龍聖母,同時來到……”


    上官智脫口道:“老丈怎不早出麵?”


    黃衣老人訕訕一笑道:“娃兒,不怕你笑話,那老虔婆不好惹,連‘赤發真君’都不敢違忤她……”


    “她叫‘金龍聖母’?”


    “不錯,真正的‘金龍宮’主人!”


    “那‘赤發真君’呢?”


    “是她的贅夫,所以被稱作主人……你可以走了!”


    上官智應了一聲:“好!”彈身越屋,循來的時路出一古廟,解下馬匹,朝大道奔去,到了官道上,他不由躊躇了,不知對方走的是什麽方向,半個時辰之內要找到對方求取解藥,這實在是件難事,同時“黑美人”有沒有解藥?願不願意交出解藥?有沒有機會和她單獨商量?想來,都是棘手的問題。


    呆了一會,他忽然想到“金龍聖母”的轎子,是從新安方向來,循這方向去追,可能錯不到哪裏。


    於是,摧馬加鞭,向東飛馳而去。


    奔了盞茶工夫,新安在望,遠近隻見一行人轎,在道上緩緩而行。


    上官智這一喜委實非同小可,想來對方定是怕驚世駭俗,所以轎子不敢像來時那樣飛奔,不然決計追不上。


    現在問題來了,如何接近對方呢?


    如果明目張膽的接近,事情可能弄砸。


    距離漸近,上官智怕被對方發覺,隻好緩緩下來,跟了一陣,眼看對方就要入城,上官智不由大急,正在惶然之際,“黑美人”陳小蕙忽地迴過頭來。


    雙方距離,大約十丈不到。


    上官智一見機會來到,不假思索地向她招了招手,然後把馬變入道旁林蔭之下,駐馬以待。


    一行人轎,沒入城門洞中。


    上官智不由心頭大急,不知道“黑美人”陳小蕙是否看到自己打的招唿,自己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得不到解藥,或是耽誤了時間的話,那少女便將香消玉殞。


    等了片刻,心想:“還是追進城去找她罷,在這裏呆等不是辦法!”


    心念之中,正待拍馬前行,忽見一條纖巧人影,自城門出現,正是那“黑美人”陳小蕙,不由大喜過望,忙踏下馬來,寧立以候。一人影漸近,上官智下意識地感到一陣緊張,該如何措辭呢?


    “黑美人”陳小蕙笑容滿麵地走近前來,嬌聲道:“上官公子,你怎麽想起要找我?”


    上官智略一沉吟道:“有件事想請姑娘幫忙……”


    “黑美人”陳小蕙搔首弄姿地道:“喲!我能幫得上公子什麽忙?”


    上官智索性開門見山地道:“廟裏那位姑娘,中了你們主人的……邪門藥物,命在須臾,希望姑娘能……”


    “黑美人”陳小蕙笑態倏斂,似乎很絕望地道:“我以為公子是個多情人,不嫌蒲柳,跑來相見,卻原來是為了那女子,我哪來的解藥,這忙幫不上。”


    上官智俊麵一紅,赧然道:“姑娘不肯幫這個忙?”


    “黑美人”陳小蕙嘟起了小嘴道:“公子很愛那姑娘?”


    上官智正色道:“在下與她素昧生平,雖然碰上了,不能見死不救,這是基於武道,並沒有兒女之私,姑娘千萬別誤會!”


    “黑美人”陳小蕙偏頭想了想,柔媚地道:“公子願意跟我做朋友麽?”


    這種直率的問話,使上官智大感窘迫,期期地道:“交朋友……當然可以,江湖道上非敵即友!”


    “黑美人”陳小蕙搖頭道:“是這樣的朋友……是深一層的朋友。”


    吐氣如蘭,收契含媚,稍微嫌黑,但不失細膩的皮膚,另有一種說不出的感人魅力,上官智的心湖,蕩起了一片漣漪,但這隻是下意識中的反應,他對她這種跡近放蕩的作風,不敢求教,但現在是有求於她,救人要緊,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


    “陳姑娘,在下沒太多的時間,願援手麽?”


    “黑美人”陳小蕙春花也似的一笑道:“上官公子,我們南邊人一向直率,不會繞彎子說話,如果你真的喜歡我,我便為你冒一次險,去偷解藥,否則我犯不上!”


    上官智心念一轉,避重就輕地道:“陳姑娘,在下很感激你的?骨啵不過……男女相悅,必須假以時日,多多交往,彼此有進一步的相識,深一層的了解,奠定了友誼的基礎,然後……?br>  “然後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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