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師扣動扳機的前一秒,雷克思猛撲向fox,這才險險地避過子彈,不禁氣得大罵:“你傻了?!站在那裏不動!”


    fox雙手撐在地上,仍是皺著眉頭一臉十分想不通的表情。最要命的是敵人就在前麵,隨時可能開第二槍,這家夥依然沒有一絲危機感地自顧自地想著什麽,雷克思罵了聲“豬隊友”,再一看,完了,那把沙漠|之鷹在他撲過來的時候滑出去老遠,這下是手無寸鐵隻能挨宰了,但是轉念一想,有槍有毛用,這人刀槍不入啊!


    治愈師的槍口在趴在地上的兩人間左右移了移,最後瞄準了fox:“還是你吧,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你就一肚子火呢。”


    身後卻傳來寧望的聲音:“你開槍,我也會開槍。”


    治愈師轉過頭,那把滑到角落、已然沒有用途了的沙漠|之鷹被刺蝟頭青年撿了起來。寧望站在背光的黑暗處,此刻槍口就對準了這邊。治愈師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還想再試試嗎?”


    “上一次子彈隻打中你的身體,”寧望雙手握槍,沉著地道,“這次我會瞄準你的頭部。”


    治愈師麵色冷凝:“你覺得那銀彈傷不了我的身體,就能傷得了我的頭嗎?”


    “要不我們賭一把吧。”寧望說,“我就站在這裏,你開槍射擊我身體隨便什麽部位,我就瞄準你的頭部。”槍口在他手裏微微偏移了幾分,仿佛校準了位置,“我槍法很好的。”


    雷克思看著這一幕都快崩潰了,心說這特麽是瘋了吧?!尼瑪一個豬隊友,一個熊隊友,還能不能好了?!


    治愈師麵色晦暗,沒有說話。


    “我數三聲,”寧望說,“三、二……”


    雷克思有些不忍卒視地別過了視線。


    “一!”


    隨著那聲“一”落下,雷克思胸口猛地一悸,但他沒有聽到槍聲響起,一聲都沒有聽到。奇跡發生了,在寧望扣動扳機的前一秒,治愈師竟然飛快地朝一側閃開了!


    果不其然,寧望心道,但他還沒來得及再次瞄準對方頭部射擊,手腕上忽然一緊一拽——是蜘蛛絲!


    從上方噴射而來的蛛絲纏住了他握槍的手腕,再用力一扯,寧望手指一痛鬆開,手裏的沙漠|之鷹頓時被甩飛了出去。


    雷克思大喊:“小心!!”


    然而為時已晚,槍聲響起,治愈師半蹲在地上,短短一瞬,已經完成了從翻身而起到瞄準再到射擊的全部動作,他的行動速度遠在人類之上。


    雷克思眼睜睜地看著刺蝟頭青年捂著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倒下的動作像個站在狼牙山上壯烈犧牲的勇士,姿勢特別的過時,要是換了平時看電視,有人這麽個死法,他準得笑死,但他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得虧寧望站在沒光的地方,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否則他得哭出來。


    就差了那麽一點點啊,這麽個大智若愚的好青年就沒了!


    寧望用生命為代價暴露了治愈師的弱點,雖然他還沒搞清究竟是怎麽迴事,但是關鍵詞很明確,“沙漠|之鷹”“頭部”,雷克思壓抑著憤怒翻身而起,直衝向那把沙漠|之鷹。


    但他沒能跑出多遠,腳下就被狠狠一絆,蜘蛛絲裹纏在他腳上,將他拽倒在地,又猛地將他提起,甩迴了原處。雷克思跌摔在地上,吃了一地的灰。


    “好了,小黑,他們交給我。”治愈師這時走過來,居高臨下審視著地上手腳被束的兩人。


    可惡!雷克思咬牙撐起,抬頭看向天花板的方向,那怪物在黑暗中露出一條三截的手臂,好像某種巨大的節肢動物,但轉眼又縮迴了陰影中。他和fox現在手上腳上都是那家夥吐出來的蛛絲,這玩意兒比手銬腳鐐還緊,而且越掙紮黏得越緊。


    “嗬嗬,什麽刀槍不入……”到這個節骨眼,fox卻反而笑了出來。


    雷克思看著身邊笑個不停的fox,經這麽一折騰,fox的長馬尾有些鬆落,酒紅色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頭,雷克思看著這人這副模樣,又有點惋惜又是生氣:“你笑什麽?”你還笑得出來麽……


    fox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從亂發後盯著治愈師:“知道他為什麽能刀槍不入,又為什麽怕子彈射中頭部嗎?”


    雷克思:“現在不是說這——”


    “這家夥給自己整了一套蛛絲鎧甲啊。”fox徑自道,臨到死前,他依然一派怡然自得地樣子坐在地上,仰頭望向漆黑的天頂,“你究竟養了一隻什麽養的怪物?”


    額前的紅發隨著他仰頭的動作洋洋灑灑向後垂落,露出幹淨飽滿的額頭,仿佛在邀人給上一槍,治愈師心中竟生出幾分淩遲的快感:“隻可惜你再也沒法知道了。”


    “沒關係,”fox依舊仰著頭,笑容帶著幾分天真,“我就想知道它現在是不是在我們頭頂?”


    治愈師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穹頂,輕輕一笑:“是的。”


    這次雷克思也聽見了來自頭頂上方“嘶嘶”仿佛毒蛇吐信一樣的聲音,好似在炫耀一般。


    “那麽再見了。”治愈師將槍口抵在fox額頭上。


    黑色的槍口壓住幾縷紅色的發絲,fox仰著頭閉上眼,雷克思瞧著這幅享受著領死的畫麵有點糟心,雖然不是女人,雖然像個瘋子,但因為長得太妖,總讓他有種眼睜睜看著柔弱女子赴死卻無能為力的憋屈感。他萬分緊張地盯著治愈師的手指,那個扣下扳機的動作好像一個致命的慢鏡頭……


    這時黑暗中突然傳來“奪”的一聲震響!


    雷克思被那聲震響震得渾身一個激靈,隻見治愈師扣在扳機上的手指鬆開了。金發碧眼的洋鬼子駭然地睜大眼,然後更駭然的事發生了——幾抹黑色像影子一樣窸窸窣窣爬上治愈師的臉頰,雷克思愣怔了片刻,才認出那些黑色竟是灼燒的裂痕,它們從後腦的方向蔓延至治愈師的臉上,一條條黑色像張揚舞爪的小蛇,頃刻間吞噬了整張臉。


    雖然之前也看到過類似的慘狀,但都沒有眼前這特寫鏡頭般的震撼感,雷克思齜著牙,不得不承認這真是十分的惡心。身邊的fox睜開眼,頭燒焦後的治愈師朝他筆直地倒下來,紅發青年雙腿一抬,不客氣地將人踢到一邊。


    雷克思這才看見倒下來的治愈師燒焦的後腦上插著一把銀色獵刀。沒記錯的話,這刀是雪兔子給大刺蝟的……


    “臥槽!”偵探先生抬頭看去,刺蝟頭青年的身影就站在背光處,他沒有死,而是躲藏在黑暗中,快準狠地給了治愈師後腦這一刀,偵探先生快炸了,“你不是死了嗎?!”


    “我裝的呀,”大刺蝟邊說邊走過來,“這地上不是有很多蛛絲嗎,我往胸口和腦門貼了一點。”


    雷克思拿手電照過去,看見寧望胸前和腦門大片大片惡心的灰色蛛網,徹底拜服了。


    寧望掃了一眼死狀慘不忍睹的治愈師,忍住惡心正要上前拔出獵刀,這時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


    那聲音很難形容,就像有人用刀拚命地刮著玻璃,刺耳又難聽。


    fox道:“小心!!”


    寧望連忙往後閃躲,他沒能拿到刀,因為大束的蜘蛛絲噴射下來,將地上治愈師的屍體裹住又提了上去。


    寧望仰起頭,依稀看見了黑暗的穹頂下那隻怪物的眼睛,它長著不止一對眼睛,一對大而圓的眼睛,三對扁而小的眼睛,就像黑夜中的露珠,正濕漉漉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不像先前那樣害怕這隻怪物了。不管它長得有多嚇人,身上鋼刷似的毛有多滲人,它的眼睛就像小孩子玩的彈珠,沒什麽好怕的。


    怪物的四對眼睛與他對視了一秒,倏地消失於黑暗中,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漆黑的大殿上方依然能聽見它刺耳的叫聲,寧望聽著,忽然覺得很悲傷。


    他能從那叫聲中聽出這隻怪物說不出話來的孤獨,以及失去了唯一擁有的東西的絕望。它好像知道自己是一隻怪物,所以才一直躲藏在黑暗中,但是他覺得,這隻怪物馬上就要從黑暗中衝出來了……


    怪物的叫聲變得斷斷續續,夾雜著噴絲的嘶嘶聲,雷克思接連叫了幾聲寧望的名字,刺蝟頭青年依然站在原地恍然失神。


    fox皺眉瞄了一眼上方,飛快地道:“躲開!”


    寧望被喊迴神,朝後閃避,銀光熠熠的獵刀擦著他的鼻尖“當啷”一聲落在他身前,嚇出他一身冷汗,驚甫未定時,突然有什麽劈頭蓋臉地從上方朝他撲落下來!


    這次換雷克思看見一眨眼的工夫刺蝟頭青年就被蛛絲卷了上去:“寧望!”可恨他和fox現在手腳都還被蛛絲纏著,掙脫不開,也沒法拿到那把刀子,算了,用嘴!雷偵探心一橫,趴下來,用力蹬腿挪動胳膊,拚命靠近那把獵刀。


    “叮”的一聲,雷克思忽然發現後方有火光照過來,納悶地一迴頭,隻見fox不知何時摸到了打火機,正用打火機點燃手上的蛛絲。火焰順著他的手腕就往上躥,因為fox雙手被縛,那打火機準確地說是被他塞進手心裏在燒,那場麵簡直像在*!不過在火焰騰起的一刻,fox就迅速掙斷了手上的蛛絲。


    雷克思見fox用打火機處理完自己手上腳上的蛛絲,就要來燒他的手,連忙討饒:“別用燒的!別用燒的!刀!那裏有刀!”


    fox一歪頭:“對哦。”上前拾起那把銀色獵刀,“唰”地一下幫雷克思鬆了綁。


    雷克思掙脫束縛站起來,焦急地四下打望:“那家夥把寧望藏哪兒去了?!”


    寧望能聽見下麵雷克思的聲音,卻無法出聲迴答,他被那怪物一股腦提到天花板上,一陣頭暈眼黑,等定下睛來,隻見眼前赫然是一顆燒得麵目全非的人頭,那對快要脫出眼眶的眼球如厲鬼般瞪著他,寧望倒吸一口涼氣,冷靜了一下認出這就是治愈師,隨即他認出了這顆焦黑的人頭下方那四對或圓或扁的彈珠樣的眼睛,有什麽戳著他的喉嚨,他費力地低下頭,才看見怪物猙獰的口器和口器旁一對螯肢正威脅地鉗著他的脖子,蛛絲在脖子上繞了足有三圈,他根本發不出唿救聲,然而這一次他總算看清了怪物的廬山真麵目。


    它不僅有四對眼睛,猙獰的口器,還有四對長滿鋼刷般黑毛的節肢,每一對都比他的手臂還粗,怪物的頭部和腹部披蓋著堅硬的骨甲,在黑暗中發出*的反光。這是一隻巨型蛛,或者該叫它異形。它將治愈師的屍體用蛛絲裹好,纏繞在自己背上,以這樣一種詭異的姿態靠近他。


    寧望朝四麵看,他此刻被這隻異形蜘蛛倒吊在一張偌大的蛛網中,蛛網結實得像一張超大的吊床,他毫不懷疑對方隨時能將他拆吞入腹。


    異形張開口器,從布滿針刺的口器深處發出一陣嘶嘶的聲響,口器旁的一對螯肢開開合合,移動到他臉頰上,報複一般在他臉上劃出一條深深的血痕,寧望感覺尖銳的物體刺入他的麵部,幾乎要戳到他的骨頭,然而就在這時,異形的身體突然一震,它仰頭發出一聲吃痛的尖叫——一隻銀色的箭矢正插在它的一條節肢足上!


    寧望聽到一聲熟悉的“哢噠”聲,箭頭上方的三瓣銀爪扣攏來,鼻子立刻就聞到一股燃燒的焦味,但那異形也夠聰明,另幾隻節肢足靈活地扒掉了箭頭扔得老遠,不過看那隻受傷的“手臂”奄奄的使不上勁的樣子,估計也是半報廢了。


    太好了,是阿妙!


    這時又一隻箭射來,箭頭帶著一團火“唰”地落在厚重的蛛網中央,蛛絲劈裏啪啦燃燒起來,沒一會兒寧望就裹著蛛絲從穹頂上掉了下去。


    落地時雖然他有本能地翻滾緩衝,渾身骨頭還是被磕得生疼,但是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沒骨折已經是大幸。


    唿唿燃燒的火焰映亮了石門前短發女孩手持複合弓帥氣逼人的身影,她又搭了一隻箭上弓,看也不看他:“快起來,別給我添亂!”


    寧望顧不上疼,一骨碌爬起來,掙掉渾身黏糊糊的蛛絲,受傷的異形在身後發出憤怒的嘶叫,他迴頭一看,那團黑影已從天頂滑下,一束蛛絲“咻”地卷在他腳踝上,將他放倒在地。他被力大無窮的異形蜘蛛用蛛絲拖行過去,寧望奮力伸出手,抓到了那把掉落的銀色獵刀,在被異形拉拽到近前的瞬間,抬手揚刀——


    銀刀刺斷了異形的一側螯肢,怪物驚痛,吱吱呀呀尖聲咆哮,那聲音刺耳得有如實質,就像一萬條食人魚啃咬著身體。寧望忍住噪音,一刀切斷腳踝上的蛛絲,飛快地掙脫束縛,也顧不上形象了,手腳並用地躲到一根圓柱後。


    那異形沒有退卻,似乎誓要殺他泄恨,寧望從柱子後麵探出頭去,見那異形就盤踞在頭頂,雖然忌憚他手裏的銀刀不敢貿然接近,但也阻斷了他跑過去和大部隊匯合的可能。


    “你沒事吧?!”雷克思在那邊喊,從大刺蝟掉下來那一刻他就嚇得魂不附體,這大殿起碼有十米高,從三層樓的地方掉下來,居然還能活蹦亂跳地和異形搏鬥,也不曉得該說這寧小哥狗屎運驚人,還是天賦異稟。


    寧望迴了聲“我沒事”,雷克思也看出異形的目標就是寧望,奈何援兵隻有阿妙一個人,盜風沒來,實在太氣人了。他邊借著還沒熄滅的星星火光尋找著那把沙漠|之鷹,邊朝身後道:“老子去把那把槍拿迴來,順便分散那怪物的注意力,這樣寧望也能跑出來,你們在後麵掩護我!”


    阿妙分神左看右看:“哪裏來的你們?你別嚇我!”


    雷克思迴頭一看,真的隻有阿妙一個人,fox早不知所蹤,異形一直在大殿前方和寧望死磕,肯定和fox的消失無關:“臥槽,那家夥竟然自己偷溜了!”


    “那家夥是誰?”阿妙臉色有點白,她別的不怕,就怕鬼。


    雷克思搖搖頭,沒工夫跟阿妙解釋了,不過好在fox還是在地上給他們留了一把槍,一隻打火機和一隻手電在地上,情誼是假的,良心還是有的。


    穹頂上那一點火花很快燃盡,異形更是早已潛伏在火光照不到的暗處,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了。


    雷克思瞅準了沙漠|之鷹的位置,朝阿妙使了個眼色,就衝了過去。


    異形察覺到了雷克思的動向,它倒吊在天花板上,在柱子後的寧望和衝著沙漠|之鷹奔去的雷克思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先解決掉最具威脅的人。


    寧望心驚膽戰地看著那團黑影像隻鬼魅一般沿著天頂朝雷克思遊去,雖然八隻腳有一隻已經報廢,身上還托著一具屍體的重量,但依然絲毫沒有影響它驚人的高速。好在雷克思更快地往前一撲,將那把沙漠|之鷹抓在了手裏。


    殺器在手萬事無憂!雷偵探大笑著轉身,以仰躺的姿勢衝著張牙舞爪落下來的異形就射。


    這麽近的距離就是閉著眼睛也不會射偏的,寧望心想,但是卻沒聽到大口徑子彈出膛時震耳欲聾的槍聲,取而代之是一聲幹巴巴的“哢噠”。


    沒子彈了?!


    雷克思傻眼地看著異形近在眼前的口器,密密麻麻針刺一樣的玩意兒滿布在它嘴裏,他心說完了,要交代了!這時隻聽“嗖”的一聲,三瓣爪的銀箭射中了異形的前肢。阿妙沒有辜負雷克思要她掩護的期望,這隻箭的後麵帶著長長的繩索,女孩使出全部力氣拽住繩子,拖住異形,大喊:“跑——”


    雷克思不敢拖延,爬起來就逃,奈何異形的力量太強,阿妙一個女孩子家哪裏拽得住它,而這異形儼然也是豁出去了,任憑銀箭插在腿上,竟也沒有拔掉那隻箭的意思,反而身體猛力一甩,繩子那頭的阿妙被拽得驀地騰空,來不及鬆手一下子跌撞到大殿前方的台階上。


    異形這才扒掉那隻銀箭,掉轉方向,幾乎在一瞬間就來到雷克思身前,雷克思用fox留下的那把槍連續朝異形射擊,但是沒有用,異形身體披著堅硬的骨甲,唯一暴露的八條節肢長足又似乎根本不畏懼這種普通的子彈,子彈很快就用光,異形張開口器咆哮著,竟用四條後足站立起來,兩條前足上尖刀一樣的鉤子朝雷克思落下,直插入雷克思胸口。


    寧望在同一時間撲來,銀色獵刀一刀劈在異形的後腿上,他發現銀對異形雖然會造成傷害,但是這種傷害似乎是有限的,而不像之前的治愈師一樣銀的力量會迅速蔓延全身,隻要異形扒出銀箭,傷口就不會擴散到身體其它地方,所以這一次他勢必不能放手。


    雖然也不知道要多久銀才能傳遍它全身,但是如果放手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隻是這個時候雷克思和阿妙都已不省人事,他必須孤軍奮戰。


    異形顯然很痛苦,它猙獰尖叫著將足刀從雷克思體內抽出,寧望以趴伏的姿勢抱在異形的後足上,穩穩地護住銀刀,死不放手。


    異形的另外兩隻節肢足抬起來,末端伸展出如鐮刀般的鉤子,兇狠地朝寧望的後背斬下,寧望感到鉤子捅入後背,“刺啦”一聲撕開肌肉,他咬牙忍著痛,看著銀在異形的腿上燒出的焦痕慢慢擴散至異形的腹部,那層堅硬的骨甲開始變得滾燙,冒出煙來。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等銀毒擴散到腿部,這家夥的腿就不能動了!


    異形瘋狂地掙紮著,它彎鉤般的足刀不停地抽出又落下抽出又落下,寧望感到自己的血噴濺著落在頭上臉上,也不知是不是他已經痛得喪失了知覺,那些血竟然是冷的。


    堅硬的骨甲在銀的侵襲下終於出現變化,仿佛融化了一般一塊塊塌陷下去,但異形卻在此時做出了讓寧望萬萬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它竟用自己的足刀斬斷了那條插著刀的腿!


    寧望猝不及防從斷腿上掉下來,剛要爬起來,後背就是一陣牽筋動骨的劇痛,一股蛛絲朝爬不起來的他噴射而來,瞬間封住了他的口鼻,接著是他掙紮的手,然後是腳,饒是之前被這樣纏住,他也很難掙脫,更何況如今他連先前十分之一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蛛絲大股大股纏繞在他身上,很快眼前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卻能感到有什麽在交織的蛛絲間緩緩流動,他怔了一秒,才認出那是他的血。


    那感覺就像被裹在一顆蛋裏,血液如蛋清般在耳邊汩汩流動,隻是這顆蛋裏的空氣很快就要用光了。


    寧望虛弱地唿吸著,似乎不管怎麽用力肺裏都吸不進氧氣。


    他還能怎麽辦呢……


    “向我求救啊。”


    那個聲音又來了,雲淡風輕般,透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蠱惑。這是他第二次聽見這個聲音。


    “你知道你隻要乖乖地睡一覺就好了,我很快就能幫你搞定這個噩夢,你清楚我無所不能。”


    隻要睡過去就好了嗎?


    迴答他的是一雙手,輕柔地替他合上眼睛。


    他很快陷入睡眠,果然感覺不到痛苦,也感覺不到窒息了,隻是這個睡眠很空洞,他以前都會做夢的,在美夢裏夢見雪兔子和自己說話,在怪夢裏夢見那間神秘的房間和神秘的東方青年,在噩夢裏夢見自己拿著棒球棒打喪屍……


    但這一次什麽夢都沒有,他感到自己越睡越沉,就像沉入海底。


    海麵的光線離他越來越遠,他心中忽然升出一股恐懼,這麽遠的距離,他遊不迴去了!


    他奮力朝上方伸出手,奮力遊向海麵,但是每遊上一米,就會往下沉三米。他越來越惶恐,越來越絕望,越來越無力,快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冰冷的手被另一隻手握住。


    寧望睜開眼,雪兔子來到他麵前,一頭雪白微卷的頭發在深藍的海水中飄揚,紅寶石的眼睛看著他:“你不能死。”


    說著那隻手上忽然生出力拔千鈞的力量,寧望聽見海水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在雪兔子身後翻騰,就像摩西分開了大海。清爽的風拂麵而來,帶著摧枯拉朽般的狂暴,卻讓人清醒又酣暢。


    他猛地張開眼,一瞬間迴到了現實。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覆蓋在他口鼻處的蛛絲被剝開了一個小洞,雖不足以讓他逃出去,但他現在能唿吸了。不僅如此,連視力都好像好了許多,在黑暗中依然能看見異形的影子籠罩在他上方。它竟然還沒有殺死自己,而是以一副仿佛很奇怪的樣子盯著自己。


    “其實我很佩服你,”他看著異形的影子,“身為怪物,一直蟄伏在黑暗中,現在卻能走出來為自己而戰。但是我也一樣。”


    .


    石室外傳來一聲奮力掙紮的呐喊,有著雪白微卷頭發的年輕人躺在病床上,在那一瞬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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