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上布滿野墳的煥山。


    顧絨麵無表情地靠在座位椅上,眼裏是心如止水的平靜,淡聲問沈秋戟道:“沈秋戟,你說我到底是為什麽要換車坐呢?”


    沈秋戟:“……”


    “我現在不管人鬼殊途了,我就想金童玉女趕緊過來陪著我。”顧絨說到後麵,捂著胸口痛心疾首道,“當時我為什麽要你給它們畫兩罐美白香香?給它們一人畫一個手機不香嗎?”


    沈秋戟提醒他:“手機見鬼的時候是打不通的,金童玉女不是人,你確定給它們畫手機你打得通電話?”


    顧絨不說話了,他又癱迴椅子上,喃喃自語:“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絨絨性命……”


    沈秋戟看著他笑著直搖頭,起身揉著肩膀給自己鬆骨頭,準備好好收拾一下那個調皮搗蛋的女鬼嬰。


    可那鬼嬰似乎比在後山初見那會機靈多了,沈秋戟還沒起她就溜走了。


    大巴車也隨著鬼嬰身影的消失而猛然停住。


    陳港和huáng嘉慎剛剛一直喊著要下車,可是大巴車停下後,他們又像上一次那樣不願下車了,隻是目眥欲裂,呆滯的地望著車窗外的景物。


    車上其餘人的臉色沒比他們好到哪去,皆是滿麵的惶然無措和滿目的不敢置信。


    因為此刻的大巴車呈微微傾斜的狀態停在一片密林間,周圍高木矗立,灌草叢生——這樣的深山老林別說是大巴車,就算是來一輛越野車都不可能進入。


    司機也驚呆了,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好好順著路走,為什麽會開到這種鬼地方來。


    “曼果……”秦雨顫聲開口,“你剛剛說,這裏是煥山?”


    丁曼果身體在發著抖,她目光渙散,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剛剛看到路上有好多墓碑和墳包,那麽多野墳不是隻有煥山有嗎?這是哪?這是哪啊……嗚嗚嗚……”


    現在他們周圍的確看不到野墳了,然而陳港則望著不遠處那熟悉的小斷崖,卻淒慘的笑起:“這裏是煥山後山,白天我和huáng嘉慎撿到棺材板的地方。”


    “啥子?你撿了這裏的棺材板?”司機轉過頭盯著陳港,“你闖了大禍啊,這裏葬的都是髒東西啊,你拿了它的棺材板,它要拿你的命啊。”


    huáng嘉慎已經bi近崩潰,聽見司機說鬼嬰要取自己命,就指著司機的脖子說:“可、可是它就騎在你的脖頸上啊……”


    司機吞了吞口水,隻覺得自己脖頸上似乎真的坐著一個鬼似的,沉重地有些抬不起來。


    “你別亂說,又不是我撿的棺材板!要騎也是騎你的!”司機色厲內荏朝huáng嘉慎喊道,“都是你們兩個闖的禍,你們倆趕緊給我下車!”


    第60章


    大巴司機執意要趕陳港和huáng嘉慎下車, 他用塑料普通話夾雜著一些外地人難以聽懂的方言罵出各種難聽的話,目的就是為了bi這兩人下車。


    車上坐著的同學其實不少,然而這一刻也不知是大家還未從進入墳山的恐懼中迴過神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竟無一人為陳港和huáng嘉慎說話。


    甚至很多人抱有的都是和大巴司機一樣的念頭:是你撿了鬼嬰的棺材板,你就得負責讓它滿意為止,我們這一車的人都是因為你們兩人手賤才會也被一起困在這裏。


    他們沒有出聲和大巴司機一起讓陳港和huáng嘉慎下車,已經是念了同學一場的情分了。


    “……好, 我們下車。”陳港和huáng嘉慎也沒掙紮太久。


    或許他們也明白掙紮是沒有用的, 兩人一起從椅子上起,雙腿打顫朝門外走去:“都是我們不好,連累大家了, 對不起……”


    顧絨聽著他們兩人道歉卻有些難受,畢竟撿柴火是所有男生都做了的事, 陳港和huáng嘉慎隻是倒黴點, 他們也不是故意要撅了鬼嬰的棺材板。


    但顧絨也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哪怕是到了現在感惡紅線鈴都沒響過一次, 證明這鬼嬰沒有惡意, 它看似調皮搗蛋,一次又一次蒙住司機的眼睛要把他們帶來後山, 卻又不要人性命,到底是為什麽呢?


    顧絨從椅子上起身, 對要下車的陳港和huáng嘉慎說:“或許它隻是想讓你們幫它把棺材重新拚好埋迴去。”


    “好, 我們現在就去埋。”陳港和huáng嘉慎聽完顧絨的提醒和他道了聲謝,“白天道長說他明日會過來為鬼嬰重新立墳, 可能那個孩子等不及了吧。”


    也隻有這個解釋了。


    陳港和huáng嘉慎一起下車,小斷崖就在不遠處, 重新立墳需要把完整的棺材和嬰孩的屍骨從土裏挖出來, 再重新挖墳坑埋好, 他們沒什麽挖土的工具,就隻能徒手扣土。


    沈秋戟用柳葉開了yin陽眼,見那嬰孩坐在斷崖上,低頭不時看看在它身前忙碌的陳港和huáng嘉慎,又仰頭望向大巴,黑dongdong的眼睛像是浸足了墨汁,瞧不見一絲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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