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飛這才發覺,在突然之間,自己功力神奇地大增,知道是武林五仙協力打通奇經八脈,生死玄關;但縱是如此,也還到不了動隨念生,以意傷人的至高境界,他們必是還同時傾注繪自己內家真力。


    他方想著要飄身自樹巔躍下,卻已如落葉般站在地上!”


    撣心神尼環視了正自運氣調息的五人一眼,低低宣了審佛號,輕輕說道:“他們至少還要運氣調息個把時辰,小施主,咱們且談談別的好麽?”


    歐陽雲飛躬身說道:“晚輩有事正想請教。”


    惟我真人一旁插口冷冷說道:“還有什麽好請教的,這一切不都是很明顯了麽?他們以‘五行並集’之法,不難將你奇經八脈,生死玄關打通,而且每人各給你一甲子功力,此刻說來,你的武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


    歐陽雲飛睜大著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惟我真人陰陰一笑,又自說道:“若是有六個功力相若的絕頂高手,同時以‘須彌六合’大法施為,嘿嘿!那你隻怕已是天下無敵了!”


    撣心神尼長歎一聲,說道:“可惜貧尼終是女流!”


    惟我真人嘿嘿笑道:“老夫向來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


    歐陽雲飛皺了皺眉頭,撣心神尼微微笑道:“惟我施主不必大謙,你我職司護法,亦是責任重大!”她一頓之後,又轉向歐陽雲飛道:“小施主,你不是有話要說麽?”


    歐陽雲飛朗說道:“晚輩不解各位前輩為何要這般做法?尚望前輩賜告。”


    撣心神尼頓時一怔,詫然說道:“那老叫花子沒向你說明麽?”


    歐陽雲飛搖了搖頭,隻聽撣心神尼輕喟一聲,緩緩說道:“我等成全小施主的武功,雖拚救昆廬王子眼下的劫難,但最終的目的卻是防止中原武林的浩劫!不過……”


    惟我真人一旁截斷彈心神尼的話,接道:“不過你能否達成此一任務,那便成問題了!”


    歐陽雲飛頓時豪氣勃發,朗聲說道:“就是赴湯蹈火,晚輩也要盡力而為!”


    惟我真人嘿嘿笑道:“不死的人多得是,光去送死成麽?”


    歐陽雲飛不禁一怔,撣心神尼又自低宣了聲佛號,沉聲說道:“惟我施主說的不錯,隻因你的責任大以重大。


    而對方又太以狠辣,他們此番侵入中原,自是抱定獨霸武林的野心,今日之戰,也不過揭開序幕而已。”


    忽聽一聲大喝,起自身側,七賢酒丐長身而起,急急說道:“老尼婆!你怎地還和這小子閑磕牙?此刻不知這昆廬老兒究竟是死是活了!”


    他舉手拭去滿麵汗水,臉色仍是一片蒼白,顯見真力依然未複。


    撣心神尼微微一笑道:“他們七日之戰,僅僅過去一半,也不知你急個什麽?”


    六賢酒丐伸手拿起放在身側的蟒皮杖,施開堵塞,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酒,長歎一聲道:“我叫花子心中,又增加了一種優慮,那還有心思運氣調息,我們走吧!”


    蟒皮杖一點地麵,“唿”地聲掠上樹梢,當先向正東方奔去。


    歐陽雲飛如墜人五裏霧中,早已心下大急,他心念動處,競是後發先至,與七賢酒丐並肩而馳。比鬥的方式,而且也同時變換比鬥的地點。”


    歐陽雲飛脫口道:“真是有趣的很!”


    但聞一聲大喝,自那片火光中衝出,說道:“你覺得有趣麽:再試試我的‘西天雷音’!”


    隨之一切又複靜寂。


    七賢酒丐沉聲說道:“他們已是運用絕妙的心思,各出奇招取勝了。”


    又是盞茶時間之後,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已停身在一座宏大的寺院之前。


    那寺院的山門大開,門外兩側,筆直地站著兩列寬袍大袖的黃衣僧人,那兩列僧人俱是兩眼望天,對他們兩人自行列中穿行,生似未見一般。


    走進山門,穿過長廊盡頭,則是一座巍峨的大殿。這寺院之內,倒處都燃著熊熊的鬆油火把,不停地嘩剝作響,大殿之中,昆廬王子和那高大的黃衣僧人各據一-案,身形則埋在深深的太師椅中,舒適已極,但此刻競似都在埋頭苦恩。


    忽聽昆廬王子朗朗一笑,坐直了身體,朗聲說道:“我已讓過你三招,你也該試試我的了,這第一招,便是‘長虹經天’!”


    那黃衣高大僧人,滿麵凝重,一驚說道:“但不知你這一招‘長虹經天’,與平常的一招,有何不同?”


    昆廬王子慘然大笑道:”咱們四日夜的比鬥,你已勝了三次,難道還擔心我不輸給你,難道還愁我不交出項上人頭麽?你且不要問這一招如何,咱們索性就一招定輸贏!”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都聽得傈然一驚,就在他們一驚之間,隻見紅影一閃,一物自昆廬王子衣袖中飛出,去勢緩慢,竟是他久已不用的一把“紫虹扇”!


    那扇兒猶如一隻彩蝶般,忽高忽低繞室旋飛,那高大黃衣僧人瞪目如炬,注視折扇,盞茶時間,他的額問,已滲出洋群汗水珠。


    歐陽雲飛再看昆廬王子,卻見他瞑目跌坐,麵赤如醉,他這種以至高內力,運扇傷敵,自然也是異常吃力。


    又是片刻之後,昆廬王子的紫虹扇,竟唰地一聲合攏,去勢如箭直向黃衣僧人點去!


    黃衣僧人大喝一聲,翻手一掌,直擊而出,但掌出未半,那紫虹扇又自煥然張開,向上升去,黃衣僧人一掌落空,額上汗珠,雨水般落下。


    歐陽雲飛暗暗付道:“天下武功,不管是比巧鬥力,內功仍是最為緊要的。”


    昆廬王子哈哈一笑,說道:“我這招‘長虹經天’僅施出一半,你便招架不住了麽?如此說來,‘梵宗’一派的武功,也還和百年之前相若,你雖連勝三場,也不過是幸勝……”


    他這一張口說話,真力頓泄,紫虹扇去內力的引導,直如樹葉般向地下飄去!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齊地大吃一驚,那高大黃衣僧人卻是大喜,他禁不住哈哈一笑說道:“休要吹牛,隻怕你另半招已無法使出了?”


    那知他話聲未落,但聽“噓!”地一聲一道白影,又自昆廬王子袖內飛出,直奔那高大僧人,其迅疾的程度,幾乎使人無法目見。


    黃衣僧人嘴巴尚未閉攏,那閃電般的白影已至胸前,昆廬玉子突地長身而起,大笑道:


    “你可是認輸了麽?”


    隻聽“啪”地一聲,那點在黃衣憎人胸前的白影,候然墜地,竟是昆廬王子的成名兵刃,長約二尺,租如雞卵,筆杆瑩白,筆鋒朱紅的“太史筆”!


    黃衣僧人麵色慘白,也是霍地站起,大叫說道:“貧憎上你的當了!”


    原來昆廬王於故意在說話之時,略泄內力,引得對方懈鬆戒備,那黃衣僧人經驗畢竟差些,年紀也終是輕些,是以著了昆廬主子的道兒。


    昆廬王子大笑說道:“兵不厭詐,上兵伐謀,這都是兵聖孫子說的。”


    兩人說完之後,便又同時跌坐在深深的大師椅上,原來他們每經一戰後,必定要運氣調息。


    七賢酒丐和歐陽雲飛俱都放下心來,歐陽雲飛蹩了滿腹疑團,好歹有了個問話機會,遂低低向七賢酒丐說道:“剛才聽昆廬前輩說,那黃衣高大僧人,是什麽‘梵宗’一派晚輩怎地從未聽人說過?”


    七賢酒丐微微一笑,說道:“休說你未聽人說過,就是師執長輩,也未必知道‘梵宗’一派是怎麽迴事,隻因他們遠居暹北,從未涉足過中原,但他們的武功異術,卻甚了得!”


    歐陽雲飛詫然又道:“不知昆廬前輩怎會和‘梵宗’一派結仇?他們又怎會這般不死不休的比鬥起來?”


    七賢酒丐皺盾說道:“你在初上江岸,遇見那黃衣高大僧人和昆廬老兒步入林中時,不是聽到黃衣僧人叫昆廬老兒姊夫麽?想來他們定還有裙帶關係。”


    歐陽雲飛聽得七賢酒丐把“裙帶關係”四字用到此處來,不禁暗覺好笑,暗自時道:


    “時下之人,俱都利用裙帶關係,以求宮貴,不知他們怎地變成不世仇敵?”


    遂即一笑說道:“晚輩自是聽見了,但就因為如此,便更令晚輩不解。”


    七賢酒丐一笑說道:“我老叫花隻知道這麽多,你若想知道得詳細點,再問問其他幾個老不死的好了。”


    歐陽麽飛突地大喜說道:“他們已經來了!{“七賢酒丐”駭然一驚,忽又裂嘴一笑,拍著歐陽雲飛的肩頭說道:“我們五人的工夫果然沒有白費,你已可代替我們幾個老朽盡盡力了,以你的聽力判斷,武功隻怕要比我老叫花還勝上幾分哩!”


    他如此上說,似又提醒了歐陽雲飛另一個疑問,詫然說道:“對了!幾位前輩不借消耗本身一甲子功力,成全晚輩,不知目的問在,還望前輩賜告”


    隻聽一聲朋陰冷笑,起自大毆之外,隨之冷冷說道:“他們自己怕死,卻叫你去送死,難道這還不明白麽?”


    竟是惟我真人的聲音。


    歐陽雲飛冷冷說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大丈夫豈惜一死!”


    七賢酒丐突地長歎一聲,喟然說道:“這就好了!我等在打通你的奇經八脈,生死玄關之前,之所以沒有將原因告訴你,便是怕你拒絕,此刻我老叫花子若再說出,諒你也不會見怪了?”


    歐陽雲飛朗聲笑道:“前輩請說!”


    七賢酒丐道:“隻因昆廬老兒在和那黃衣和尚比試之前,約定其他武林七仙不得出手,但他們的屬下卻是高手如雲,如此一來,昆廬寵兒豈不是隻有挨打的分?”


    歐陽雲飛憤然說道:“這種比試條件,果然極不合理,不知昆廬前輩為何接受了?”


    六賢酒丐不答他的問話,又自說道:“偏偏我們七人疏懶成性,平時俱無親傳弟子,而昆廬老兒在江邊巧遇的幾個人,又被他限製在樹林以外,唉!不知他們此刻是等抑是早已走了?”


    歐陽雲飛脫口說道:“前輩所說,必是那忽男忽女往日的九命公子,今日的九敏姑娘?”


    七賢酒丐哈哈大笑道:“就是她有十條命,也不是這麽多‘梵宗’門人的敵手,是以我等自然想到了你!”


    歐陽雲飛豪情大發,沉聲說道:“晚輩即使不是他們的敵手,到時也要冒死一拚的!”


    他們談談說說,那熊熊的鬆油火把已然熄去,這座宏大的廟字,正稱浴在熹微的晨光裏。一天又已開始。


    他們的比鬥也已進入第五日!


    昆廬王子首先調息完畢,先自長身站起,沉聲說道:“成誌!你們梵宗一脈,究有多大本事,此刻當著中原絕頂高手,也該施展一番了,我看連變換場地一舉,也可省去。”


    黃衣高大僧人“誌成”和尚猶未說話,隻聽一個冷冷的聲音,自空中傳來,說道:“那是最好不過,這一場便是由我來鬥鬥你!”


    眾人聞聲,齊地大吃一驚,須知這發話之人,到達頭一,而在場的武林八仙,仍是毫無所知,那此人的武功定必在武林八仙之上,他們一驚之後,齊地掠出大殿,仰首空中看去。


    但見空中白雲悠悠,藍天如海,那來有半點影子?


    又是一個冷冷聲音響起,說道:“咱家在這裏!”


    眾人在剛一眨眼之間,這大殿前麵的庭院裏,已落下一個碩大無朋的人麵金翅鳥!


    七賢酒丐一頓蟒皮杖,大怒說道:“你究竟在那裏?還不快點亮相、莫非是躲在鳥屁股裏!”


    那鳥兒雙翅一展,兩股如剪狂風,一撲七賢酒丐,一奔昆廬王子、同時又有聲音說道:


    “咱家這麽大,仍然看不見,你們莫非都是瞎子!”


    昆廬王子和七賢酒丐微閃讓過一擊後,方自徽微一怔,歐陽雲飛已沉聲說道:“各位前輩,這鳥兒便是人麵金翅鳥,原來她自會說話的。”


    昆廬王子朗朗一笑,哂然說道:“你縱然是隻異禽,縱然也天生得一些蠻力,但老夫卻是不願與你動手!”


    人麵金翅烏大怒道:“你可是在比鬥之前,把我們焚宗一脈的人、物,全都包括在比鬥的對象裏?你若是連咱家也打不過,更休談其他的了,你先接我幾招試試!”


    它此番雙翅緊斂,但那一卜隻如鋼鈞般的爪子,卻挾著絲絲銳嘯,直向昆廬王子攻去。


    昆廬王子暗暗吃了一驚,皆因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人麵金翅烏果然是隻靈禽,它招式的迅辣,力道的強猛,竟較那黃衣憎入“誌成”和尚尤有過之。


    當下雙手一分,左手紫虹扇橫削,右手太史筆直擊,封位了那一雙銳利的鳥爪。


    人麵金翅鳥一聲清嘯,雙翅未展,直衝九霄,轉瞬之間,便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饒是武林八仙俱都活了百歲以上,懼是見聞廣博,若不是親眼所見、卻也不相信普天之下,竟會有這種靈異的鳥兒,一個個正自噴噴稱奇,正白搖頭歎息,頭頂上突地響起一聲大喝,道:“昆廬壞蛋,小心咱家這招‘一瀉千裏’!”


    眾人聞聲,俱大吃一驚,昆廬王子一吸真氣,橫飄五丈,他雖是躲過了人麵金翅烏的雙爪,卻被它在著地的刹那,奔張開的翼尖波及,但聽“哧啦!”一聲,一幅後襟下擺已被撕去。


    昆廬王子大喝一聲道:“好個扁毛畜牲,你也接我一招試試!”


    紫虹扇舞起萬重扇影,護住頭頂,太史筆“橫掃千軍”卻向人麵金翅鳥雙腿箍去!


    他這一擊之力,何止萬鈞,若被箍上,即是鐵打銅澆的東西,也要扣得粉碎。


    但人麵金翅烏卻是不閃不避,眼看太史筆箍至,它雙爪突地向後一引,將力道引開,遂之疾然反撞過來,身形疾然向後躍去,但就在他一躍之間,前襟下擺一飄,又是“哧啦”一聲,前襟亦被它一雙利爪帶去!


    昆廬王子幾曾丟過這種醜,直氣得雙目盡赤,但理智卻又告訴他,自己絕非這扁毛畜牲的敵手。


    他僅僅略一遲疑,便像是被它看透了心事,大笑說道:“認輸了麽?若是認輸了,便可遲些死!”


    昆廬王子慘唿一聲,舉筆向胸前刺去!


    變生時腋,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自尋短見,就在這千鉤一發之間,他的太史筆已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裏,此人正是歐陽雲飛,原來他心思繽密,竟是早已有備。


    昆廬王子大聲喝道:“小娃兒,誰要仍多管閑事!”


    歐陽雲飛沉聲說道:“前輩一時大意,卻忘記了克製那畜牲的最好法子,前輩若是如此如此,它又豈是前輩的敵手?”


    他口齒啟動,已用傳音入密之法,說出心中之計。


    昆廬王子忽地哈哈大笑道:“好法子!好法子!……”


    聲音突頓,大喝道:“那扁毛畜牲呢?”


    原來在他們說話之間,那人麵金翅鳥已然不知去向。


    七賢酒丐哈哈大笑道:“那畜牲想是知道你們將要用火燒它,是以溜之大吉了!”


    昆廬王於突轉向那黃衣僧人說道:“成誌!這一場比鬥,勝負如何計算?”


    成誌和尚微微一愕,說道:“自然不能算你輸,但你也贏不了的,咱們公平論斷,這一項目勝負不計。”


    昆廬王子沉聲說道:”好的!下一項比鬥什麽,快點說來聽聽。”


    忽聽歐陽雲飛大叫道:“那畜牲果然又送死來了!”


    隻見天空一點影子,宛如麟星飛墜,瞬即落在地上,果真是那去而複返的人麵金翅鳥。


    人麵金翅鳥上,緩緩下來兩個女子,歐陽雲飛一看,竟是全都認識。


    原來一個是衣衫襤樓,雲鬢蓮亂的紅衣婦人,另一個則是雲鬢高挽,豔美絕倫的白衣女子,她們霍然是三日以前的夜間在江幹所遇之人,於是脫口驚唿道:“原來是你們?”


    紅衣婦人大怒道:“是我們又怎樣?難道眼前之人,就是你認得老娘麽?”她明亮的陣子,如利劍般掃向昆廬王子。


    歐陽雲飛這才發覺,不知何時昆廬王子的頭,已然低低垂了下去,深深埋在胸際,那黃衣高大僧人,大步走了過來,雙手合十,向紅衣婦人恭謹他說道:“妹姊!小弟成誌……”


    紅衣婦人雙眉一挑,厲聲截斷他的話道:“你還認識我這個姊姊麽?哼哼!是誰叫你來的?”


    成誌和尚躬身答道:“小弟不知姊姊遭難,是以使你受苦,若不是甥女她最近來通知,小弟卻仍然不知此事。”


    紅衣婦人一瞥身側的白衣少女,狠狠瞪了她一眼,厲聲說道:“死丫頭,誰要你多管鬧事?”她語聲一頓,又轉向那黃衣僧人道:“快二十年了,你們卻從無一人去看過我,可見得對我毫不關心,毫無手足之情,當真是嫁出門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今天才想起來管我的事,哼哼!難道真是為姊姊而來麽?真是別無企圖麽?”


    黃衣僧人緩緩垂下頭去,木然呆立當地。


    紅衣女子身側的白衣少女突然悄悄說道:“師父!你……”


    紅衣女子冷哼一聲,截斷她的話道:“都是你這孩子惹的事,當著你的老子,當著你的漢子,還在藏頭藏尾幹什麽?為什麽還叫我師父?”


    那白衣少女嚶嚀一怕,一頓蓮足,竟然向昆廬王於撲去,口中含糊說道:“爹爹!孩兒……對……不起……你!”


    昆廬王子霍地抬起頭,張臂抱住那白衣少女,慈祥他說道:“孩子!你……你是玲兒?”


    歐陽雲飛聽到“玲兒”兩字,不由心神一震,凝睜看去,隻見昆廬王於正雙手捧著那白衣少女的嬌靨,仔細審視。


    忽聽昆廬王子朗聲大笑道:“爹爹真是老了,眼睛真是不管用了,你隻戴了張麵具,爹爹竟未認出。”


    他語聲一頓,突又長長歎了口氣,釋然說道:“玲兒,你叫爹爹找的好苦,這些年來也不知你藏在那裏?現在……現在一切都好了!”


    那白衣少女此刻卻嗚鳴咽咽地哭了起來,她香肩不停的聳動,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委曲。


    此刻在場之人,目光俱都集中在昆廬王於父女身上,俱為這父女重逢,分享了一分欣喜。


    昆廬王子舉袖拭去那白衣少女臉上的淚痕,一笑說道:“別哭了,乖孩子,快去拜見半仙會中的各位伯伯阿姨,他們懼都是爹爹的患難摯友!”


    等那白衣少女轉過身來時,已非方才那一張麵孔,原她所戴的精巧麵具,已被昆廬王子在為她拭淚之時取下。


    歐陽雲飛的眼睛始終注視著那白衣少女,此時一見,赫然竟是他年餘不見的玲妹,真是又驚又喜,大聲叫道:“玲妹!原來是你!”


    原來昆廬王於姓徐,此女便是他的獨生女兒徐玲。


    隻見徐玲玲哼了一聲,嬌靨微仰,星睜一翻,櫻唇微撇說道:“叫的怪親熟,誰認識你!”


    須知女孩子的性格,便是如此,她此刻見歐陽雲飛依然對她真情不變,芳心中自是十分竊喜,但表情上卻是故意冷淡。


    七賢酒丐突地抓了抓頭皮,大叫說道:“這是怎麽迴事?老叫花子本以為你在武功山中和那女娃兒鬧了別扭,我三天前在蛾媚山下恰巧與她相遇,是以要代為成全,怎的?……”


    他為人口快心直,竟然把在武功山中公孫玉和歐陽雲飛的表妹杜靈珠巧遇之事記在心裏,他在給歐陽雲飛的紙團上,便是指的此事。


    此刻徐玲一聽,竊竊私喜的芳心中頓時冷了半截,暗暗切齒道:“他果然風流成性,見一個愛一個,看我不好好整你!”


    那紅衣婦人突地走到徐玲麵前,大聲說道:“乖孩子!你看天下男人可有一個是好東西?以為娘之見,咱們還是按照預定計劃行事!”


    徐玲咯咯一笑道:“正該如此!”


    她纖手一拍那人麵金翅鳥,說道:“通知她們開始奏樂!”


    人麵金翅烏果是罕見靈禽,立刻長鳴三聲,嗚聲甫落,這古刹的四周已晌起優美的樂音,和動聽的歌聲。


    七賢酒丐首先聽得一震,大叫道:“女娃兒,在賀蘭山下奏的樂也是你的指使麽?”


    徐玲微微一笑道:“醉叔叔猜的不錯啊!”


    七賢酒丐環顧其他武林六仙一眼,沉聲說道:“人家的對象不是咱們,咱們定啦!”


    那黃衣僧人成誌沉聲說道:“你們還想走麽?隻怕沒有那冬容易!”


    七賢酒丐哈哈大笑道:“憑你帶來的那些禿顱和尚,難道還留得下老叫花子麽?”


    他忽然發覺三摩上人也是僧人,不禁歉然一笑。


    成誌和尚道:“不信你便試試!”


    七賢酒丐道:“這還用你說?”


    手中蟒皮杖一揮,逕向寺門衝出。


    隻聽幾聲暴喝,夾雜在樂音歌聲中傳來,早有幾個和尚將七賢酒丐擋住。


    武林八仙中其他諸人雖都聽七賢酒丐所說過這樂聲的魔力,但俱都不大相信,是以存心一試,腳步俱未移動。


    那柔柔細細的樂聲,起初聽來,感覺上毫無異樣,但漸漸地,竟轉為頹靡,若不運功相抗,心底下便有著一股強烈的衝動,若是全力運功,卻又感到昏昏沉沉,慵懶無力,是以個個俱感心驚,不知這究是一種什麽邪門功夫?


    此時武林七仙和歐陽雲飛早已盤膝坐下,垂首閉目,運功相抗,忽聽那紅衣婦人長歎了一聲,向徐玲說道:“玲兒,這‘亂性曲’若是繼續奏下去,隻怕那孩子……唉!你就饒了他吧?”


    徐玲眉頭一蹙,冷笑道:“你老人家為什麽不能饒了爹爹呀?”


    紅衣婦人明亮的睜子中,突地閃射出忿恨的光芒,沉聲說道:“玲兒,你可知道你爹爹怎樣害我的?”


    徐玲冷冷一笑道:“你不知已向我說過多少遍了,可是我總懷疑那不是真的,難道爹爹真會將你推入天山鷹愁澗中,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


    紅衣婦人突地淒然說道:“我生了你之後,她便嫌我老了,便討厭我這個黃臉婆,你可知道天下的男子都是喜新厭舊麽?”


    徐玲的嬌靨上頓轉黯然,輕喟一聲道:“也許是,可是爹爹他絕不會如此的!”


    紅衣婦人突地低聲抽泣起來,嗚咽說道:“隻因為娘的生下你之後,沒有機會好好照顧你,是以你便對爹爹親密些,可是我這十幾年來,卻無時無刻不再想你,我在天山鷹愁澗底巧得了那冊‘素女秘笈’,又幸而被人麵金翅鳥救起後,一心苦研其中的‘媚術’和‘亂性曲’兩部分,便是為了要向你那薄幸的爹爹報複,而另一個目的,也便是要得到你,幸而我們在西北關外相遇,你當時雖也在情場上遭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認了我這個母親,但誰知道你的心卻曬然不屬於我……”


    樂聲、歌聲和紅衣婦人的低位聲,交織成一陽複雜的樂章,徐徐直聽得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山門外已不聞七賢酒丐的笑罵聲,打鬥顯已停止了,想來他也在運功相抗那撩人的樂聲了。


    紅衣婦人一麵低泣著,卻仍不時看看盤膝枯坐的歐陽雲飛,愛屋及烏,她自然極度關心著未來的女婿。


    但徐玲更關心的卻是她的老父,此刻的母女兩人,心境確是矛盾已極。


    那黃衣僧人成誌也已閉目垂首,隻見他滿麵漲紅,雖在運氣相抗,顯然極是吃力,至於那些株守寺外的憎人,自是可想而知了。


    柔細的樂聲,愈來愈是頹靡,嫋嫋的歌聲也愈來愈治蕩,在場諸人,盡管內力深厚,一個時辰之前,俱都感到心族搖搖,瀕臨走火人魔的險境!


    紅衣婦人母女正感進退維穀之間,這古刹以外突地起了一陣騷動,那正自吹奏的樂聲、歌聲,也已漸漸停止。


    隻聞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隨風飄了進來,一個女子聲音朗聲說道:“那一個是月宮垂楊溫紅綃呀?請出來相見好麽?”


    遂聽一個女子聲音愕然答道:“你是誰?你找月官垂楊溫紅綃做什麽?”


    徐玲已清楚地辨識,這第二個說話的女子,正是她四個女待之一的夏露,也便是那冒充莫幹山紅葉山慶“雙劍七絕”溫士源女兒“月宮垂楊溫紅綃”的女子。但不知她為何此刻說出話來,競已完全喪失了那原有的魔力?


    紅衣婦人大吃一驚,沉聲說道:“玲兒!外麵出了什麽事啦?快出去看看!”


    徐玲微微一笑道:“看什麽?人家不是已進來了麽?”


    紅衣婦人閃目看去,果見十幾個手捧絲竹管弦的女子,搶惶地退了進來,其中六人,正是她的得力弟子,其餘的全是徐玲帶來之人。


    她情知有異,霍地長身而起,大聲叫道:“死丫頭們!誰叫你們停止吹奏?誰叫你們退迴來的?”


    隻聽一聲咯咯地女子嬌笑,自山門外傳來,隨著說道:“月宮垂楊溫紅綃,你怎麽剛露麵就又藏起來啦,難道是怕羞麽?”


    一個豔美的紅衣女子,像朵盛開的牡丹花般掠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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