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申翔舞的一句承諾生了奇效,也可能是程尚文與謝永石真個鉚足了勁力求表現,十天後傳來的消息頗為令人振奮,亦證實申翔舞的臆測並未偏離方向——他們已查出晁媚的隱居之地:“滄州府”府城東角曹氏牌坊左首巷子內,是一幢造形精致的紅磚小樓。


    展視手裏的窄小紙卷,獨孤少保道:“晁鬆穀也懂得這個道理——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照地方看,顯然仍在府城鬧區之中。”


    申翔舞道:“為了維護他的女兒,姓晁的亦算煞費心思了,隻是花費的心思還不夠完美。”


    一旁的荊力疾道:“完美固然不夠完美,最重要的,是他料不到我們會使出這一招!”


    這時,花瑤紅穿梭前堂,為在座四人續上茶水,所謂四人,乃多出一位魚尚取。


    獨孤少保喝了口茶,道:“事不宜遲,丫頭,你打算帶什麽人去行事?”


    申翔舞道:“此去目的不在交鋒,更非鏖戰,人越少越隱密,成事的幾率也比較大,老叔,兩個人足夠了。”


    獨孤少保道:“你一定是親自出馬了。”


    申翔舞道:“明知故問嘛,節骨眼上,不自己去怎能放心?”


    目光在花瑤紅身上一溜轉,獨孤少保道:“另帶小紅去?”


    申翔舞搖頭:“不,和荊大哥一起去。”


    獨孤少保拍拍自己腦門:“是了是了,自然是和荊老弟台一起去,看看我,還不算怎麽太老,腦筋居然就轉不過彎來啦。”


    “噗嗤”一笑,申翔舞道:“老叔,你倒會調侃。”


    獨孤少保亦笑道:“不是調侃,嗬嗬,是遲鈍了。”


    魚尚取開口道:“貴娘,容我暗中隨護。”


    申翔舞沉吟著:“有這個必要嗎?”


    獨孤少保撫掌頷首:“依我看,謹慎點總錯不了。別人有閃失,主公麵前我可以承當。丫頭你萬一出個什麽差錯,叫我如何向主公交待?”


    申翔舞並不堅持,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吧。”


    荊力疾問道:“何時上路?”


    申翔舞當然明白荊力疾的想法,道:“吃過午飯就走,連夜趕路,不用兩天就可趕到了。”


    荊力疾感激地道:“又累你加一番辛苦——”


    白了荊力疾一眼,申翔舞麵向魚尚取:“副首領,隻怕你更要辛苦嘍。”


    魚尚取欠了欠身:“份內之事,怎可言苦?貴娘見外了。”


    獨孤少保轉頭吩咐花瑤紅:“我說小紅,咱們早點開飯,也好讓他們早點上路,一朝拎了那晁媚來,好戲就要連場啦。”


    花瑤紅含笑答應,自去張羅,美人胚子灶下婢,竟也一徑的無怨無憂。


    看著婀娜而去的花瑤紅,看著若有所思的申翔舞,荊力疾頓生感觸——女人若認定了一個理念,落實了一個立場,其執著與貫徹之深,經常是大男人都望塵莫及的。


    ×      ×      ×


    深夜,薄霧迷蒙,寒氣浸骨。


    曹氏牌坊邊,巷子裏的這幢紅磚小樓十分易尋,荊力疾偕同申翔舞很快就摸到了目標。小樓二樓上的一個窗口還映著燈火,顯見尚有未眠人。


    靠在對麵人家的院牆陰暗處,荊力疾嘴嗬白氣,目光尖銳地打量著當前形勢,邊低聲道:“這地方倒挺好找。”


    申翔舞注視著二樓亮燈的窗口,撇撇唇角:“知道住址當然好找,若不知道,就如同大海撈針了。”


    荊力疾道:“咱們動手吧。”


    申翔舞猶在觀察:“且慢,荊大哥,你認為這個時候,鞠令卓會不會窩在晁媚房裏?”


    不經申翔舞提起,荊力疾壓根沒朝這上麵去想,申翔舞一點撥,他亦覺得兩邊肩頭無形中沉重許多:“你不提,我還沒想到呢,翔舞,有關這一層,實難琢磨。禮教雖然頂在頭上,但每個男人個性不同,每個女人也心思各異,這種事,不好猜。”


    申翔舞道:“你要有個心裏準備,如果淒巧碰上鞠令卓,情況可能便極棘手,姓鞠的尤其不會一個人放單!”


    荊力疾發狠道:“棘手也得幹到底!”


    申翔舞道:“走,我前你後,動作盡量放輕。”


    於是,兩個人一溜煙似的越過牆頭,又雙雙縱飛而起,那麽悄無聲息地就攀上了二樓窗口的外沿磚嵌。


    申翔舞貼近窗欞,以食指戳開一個小孔,往裏窺視,已見室內全貌——陳設清雅的一間寢居,色調柔和,氳氤甜膩,打眼便知道是屬於女性的閨房韻致,隻不敢斷定,背朝這邊,卷曲著臥在榻上的那人,是不是晁媚本人?


    抓附在一旁的荊力疾輕問:“怎麽樣?”


    申翔舞側過臉來,吹氣如蘭:“房裏有個人躺在床上——”


    荊力疾忙道:“男人還是女人?”


    申翔舞小聲道:“女人。”


    一下子有了精神,荊力疾道:“晁媚?”


    瞪了瞪荊力疾,申翔舞差點一把擰上去:“我設見過晁媚,怎知是不是她?莫非你認得?”


    荊力疾道:“我也不認得。”


    申翔舞沒好氣地道:“先摸進去再說。”


    荊力疾正要問如何潛進去?申翔舞已自袖口抖出一片薄如蟬翼般的細長利刃,準確無比的掃進窗下隙縫,但聞窗後傳來一聲輕響,她側身翻轉,人已入內。


    緊隨跟進的荊力疾才剛剛站住,約莫掀窗時有冷風灌襲,榻上躺著的女人猛一機靈,本能地翻過身來查看,這一麵對麵,雙方都不禁怔愣——榻上的女人,因驟見不速之客而受了驚窒,荊力疾與申翔舞,卻為了這女子容貌之美美得出奇而大感意外!


    對方年歲,大概在二十二三之間,一頭瀑布似的烏黑秀發披肩瀉落,掩一張雖驚惶中仍不失豔麗的臉龐,膚白若脂,隱泛粉潤,真個芙蓉如麵柳如眉,秋水為神玉為骨,不僅是個美人,更是個尤物!


    申翔舞迅速摒除雜念,冷著聲問:“你是晁媚?”


    榻上的絕色顫栗著點頭,就這無奈又恐懼下的小小動作,竟亦顯得恁般風情。


    申翔舞踏前半步,接著道:“你一個人睡在這裏?”


    晁媚再次點頭,眸底已淚光盈盈。


    不知怎的,申翔舞硬是對這晁媚有一股其名的惡感,好像彼此間天生就起了排斥,因此語調便越來越陰寒了:“你是啞巴?光會點頭,不知道說話?”


    哆嗦一下,那晁媚可憐兮兮地道:“我,我會說話……”


    荊力疾不由自主地開口道:“怕是受了驚嚇,一時噎住聲了。”


    申翔舞嗔目道:“你倒挺會說話!”


    摸摸鼻子,荊力疾走去門邊,不能確定是不是聞到什麽酸味。


    瞅瞅臥榻上晁媚的一襲純白中衣,申翔舞道:“換上衣裳,跟我們走!”


    晁媚往床內退縮,顫聲道:“你們……你們要我去哪兒?”


    申翔舞臉一兇,清純稚真的一張姣好麵容居然亦有三分怒氣:“少羅嗦,到了地頭,你自然明白。”


    晁媚簌簌抖著:“我爹不準我往外跑,我,不去行不行?”


    申翔舞語聲迸自齒縫:“去不去由不得你,晁媚,再要磨蹭,休怪我下手無情!”


    晁媚淚水瑩閃,怯生生地下得床來,轉向榻邊垂懸的絲幔之後更衣,那模樣,人見人憐哪。


    迴頭向荊力疾望去,申翔舞彎月眉兒豎挑:“不準看!”


    荊力疾一呆,隨即苦笑:“我的小姑奶奶,你這是怎麽啦?生氣也該有個道理嘛,我又朝哪裏去看啦?”


    申翔舞尚未迴聲,門外忽然有人敲叩:“晁姑娘,晁姑娘,你沒事吧?”


    閃身至絲幔旁邊,申翔舞壓著嗓門,口氣卻透出十分嚴厲:“打發他走,言詞但有逾越,立殺不赦!”


    絲幔後的晁媚停止了換衣的窸窣動作,微微提高音調:“是戈叔叔?沒事,我沒事,隻起來喝口水……”


    門外姓戈的還在遲疑:“晁姑娘,我好像聽到你房裏有說話的聲音。”


    晁媚隔著絲幔,故作鎮定:“沒有呀,戈叔叔你聽錯了。”


    傳來一聲籲氣的長音,姓戈地道:“那好,姑娘你歇著吧,明天大早,鞠少莊主還要過來看你呢。”


    晁媚迴應得中規中矩:“我知道,戈叔叔,辛苦你了。”


    於是,腳步聲輕輕自門邊離去,再過了一會,貼耳門後的荊力疾才向申翔舞打了個手式,表示已經無事了。


    從絲幔之後走出來的晁媚,已換上翠綠色的連身衣裙,燈光映照下,越顯冰肌玉骨,姿容豔麗,那形態何止是一個“媚”字了得?簡直令人不敢逼視。


    申翔舞迅即迴視荊力疾,卻見荊力疾不言不笑、目注窗外,狀若老僧修禪,貌相莊嚴。


    心是放了下來,申翔舞仍不免有氣:“晁媚,你晚上睡覺竟不熄燈?”


    晁媚搞不清對麵這位看似純真童稚的姑娘,怎麽老在生自己的氣?她顫顫兢兢地道:“我怕黑……”


    冷眼打量晁媚,申翔舞說什麽也不相信晁鬆穀會生下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她沒見過晁鬆穀,但據傳聞中的諸般描述,晁鬆穀絕對是個粗陋不堪之輩,按照龍生龍、鳳生鳳的說法,莫非過程之間變了種?


    晁媚被申翔舞看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她神情哀懇地瞧著申翔舞,溢一臉馴服央告之色,這模樣,融得百煉鋼亦能化為繞指柔。


    而荊力疾並非視同不見。外頭極冷,他本想提醒晁媚加件衣裳,不過,他也明白申翔舞的莫名之火起自何來,因此,不得不三緘其口,免討無趣。


    申翔舞哼了哼:“走吧。”


    晁媚移動兩步,卻顫聲道:“請問,要怎麽走?”


    一瞪眼,申翔舞道:“當然是從窗口走,難不成堂而皇之地拾階下樓?排圍直出?”


    晁媚淒淒惶惶地道:“對不起,這位姐妹,我不會功夫,沒有飛簷走壁的本事,隻怕要跌下去……”


    故意向荊力疾招招手,申翔舞斜著眼角道:“是你背她,還是由我來背?”


    荊力疾反應可快,趕緊道:“男女授受不親,我背她不大方便,怕得辛苦你了。”


    申翔舞表麵毫無顯示,甚至有些煩怨,其實暗自裏已增一番歡喜,她估量著——色固迷人,卻亦有那坐懷不亂的君子人,譬喻荊力疾就是啊。


    背起晁媚,申翔舞越窗而出,形似寒夜中的飛鴻,乍現乍晃,業已無影無蹤。


    荊力疾緊跟急綴,銜尾相隨,迎風於飄蕩的霧氳裏,心想的乃是那從未晤過麵的鞠令卓鞠少莊主,明日大早又會是怎樣一付臉色?


    ×      ×      ×


    陽光刺痛眼皮,荊力疾方待轉個身再去尋夢,睜眼處赫然發現申翔舞坐在床邊,正兩眼灼亮地凝視自己。


    一下子睡意全消,他連忙掀被坐起,陪著笑道:“兩天兩夜折騰下來可累慘了,你怎不多睡一會,這麽快就起身啦?”


    申翔舞板著臉道:“還早?日頭到中天了,我可沒你命好,大小事總得打點妥當才行,怎有那蒙頭大睡的福份?”


    荊力疾笑道:“能者多勞,嘿嘿,能者多勞嘛。”


    逼視著荊力疾,申翔舞道:“我已把那妖媚女人關牢了。”


    荊力疾怔了怔:“妖媚女人?哪個妖媚女人?”


    申翔舞雙目不瞬:“你不用裝糊塗,你豈會忘了晁媚?”


    荊力疾歎了口氣:“翔舞,你一向是個極其理智、甚至雄才大略的姑娘,強過須眉,不讓男兒,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也有無緣無故鬧情緒、生別扭的時候?打比方來說吧,這晁媚的事隻為了搭救端木一葦,除此之外,又與我有什相幹?你迭起莫名之火,真把我搞迷糊了……”


    申翔舞悻悻地道:“你敢不承認,她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輕咳一聲,荊力疾道:“不錯,她長得挺好看,但這又如何?”


    申翔舞緊接著道:“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好看的女人,對不對?”


    荊力疾正色道:“大多數男人都喜歡美麗的女人,卻不是每一個男人皆有這種毛病,你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申翔舞道:“你屬於哪一類?”


    荊力疾四平八穩地道:“我當然屬於後者,更明確的說,我已經沒有對其他女人發生興趣的資格。我自知進退,恪守分寸,所以無愧於心!”


    緊板的臉靨緩和下來,申翔舞慢吞吞地道:“怎麽說你已經沒有對其他女人發生興趣的資格?”


    雖知申翔舞是明知故問,荊力疾仍不得不再剖心跡:“翔舞,因為我有了你,豈可再三心二意、遊移不定?你是我今世唯一的愛,對你,我必將貫徹始終、永生不渝!”


    申翔舞柔柔地笑了,這一笑,如春風融雪,若大地花開:“算你會哄,你可要記住今天的話。”


    荊力疾鬆了口氣:“小姑奶奶,你這醋勁還真大,其實你中意我,別人不見得中意,我自己是塊什麽材料自己心裏有數,男女之間,緣分為重,哪來恁多的鴛鴦蝴蝶?”


    申翔舞“嗯”了一聲:“你知道有我就好,亦不必低貶自己,荊大哥,在我心目中,你是任何人無可替代的……”


    荊力疾拱手道:“有卿此言,死而無撼!”


    伸手捂住荊力疾嘴巴,申翔舞佯嗔道:“不許講這些死啊死的混話,你總讓我揪心——”


    握住申翔舞的小手,荊力疾笑道:“好,好,不說便是,不說便是。”


    朝床裏偎了偎,申翔舞感喟地道:“說真格的,晁媚那女人長得還真出色,尤其一股嬌滴滴的、怯生生的婉約味道,更是十足的女人味道,連我見了都心蕩蕩地起幾分憐愛,別說你們這些臭男人了,鞠令卓被她迷得三魂出竅,可不是沒有原因……”


    荊力疾輕扳申翔舞的手指,徐徐而道:“老實說,女人的美,其外在並不是頂重要,內在的德與賢才叫可貴。容顏易老,青春短暫,經不起幾許時光的催殘,美人白頭,更顯滄桑,隻有真正的品節,方能流芳不朽……”


    申翔舞道:“這是你的由衷之言?”


    荊力疾笑笑:“紅粉骷髏,皆無二致。楊玉環、趙飛燕,堪稱天香國色,一代嬌娃,但如今安在?人們記憶中具有淑儀懿德的女性,哪有她們的份?翔舞,表相僅為鏡花水月,我可不是個膚淺的男人。”


    申翔舞認真地道:“有一天我老了,你也不嫌我?”


    荊力疾道:“你若老去,我豈不更老?隻要你不嫌我,已經心滿意足,我還有什麽挑剔的餘地?”


    籲了口氣,申翔舞道:“你真好……”


    荊力疾以手掌摩娑著申翔舞的手背,低聲道:“昨晚迴來得這麽遲,你一大早爬起來,就是為了來考驗我?”


    申翔舞道:“一大早爬起來?我根本就沒合過眼,思前想後,總覺得心裏梗著什麽,非得來問問清楚不可!”


    荊力疾道:“結論呢?”


    申翔舞眨眨眼,道:“放心了。”


    擰擰申翔舞的麵頰,荊力疾笑道:“你是杞人憂天,我是無妄之災,我現在才體驗到,女人的聯想委實可怕。”


    申翔舞端容道:“該反過來說,荊大哥,一個女人為什麽會有嫉疑、有怨恚?緣因有愛,如果對某個男子並無牽掛,自然也就感覺麻木了。”


    荊力疾道:“我承認,而且,我喜歡你對我有嫉疑、有怨恚,這原是一種幸福的滋味。”


    申翔舞嗤聲笑了:“不算‘無妄之災’了?”


    荊力疾忽道:“告訴我,你把那晁媚押在哪裏?”


    水靈靈的雙瞳一轉,申翔舞沒來由地又有了酸意:“你問這個幹嘛?”


    荊力疾趕忙解釋:“別誤會,我是不希望你委屈了人家落下話柄。和我們對立的是她爹,是鞠令卓,嚴格說來,她可算是無辜。我們留她做人質,為的是平衡情勢進而交換端木,她本身沒有錯失,理該妥善照顧。”


    申翔舞道:“她本身沒有錯失?哼,生為晁鬆穀的女兒,就是錯失!”


    荊力疾哭笑不得地道:“出生何處,豈容選擇?翔舞,聽我的話,要善待人家。”


    使過小性子,申翔舞也知道見好便收,她正視荊力疾,道:“放心吧,我還不至於蠻橫到淩虐她的地步,人是關在右廂房的一個單間裏,除了不能讓她自由行動,所有日常供需一應俱全,如今晁大小姐正在尋其好夢,比起我這勞碌命來,她可舒坦多啦。”


    荊力疾道:“可想到怎麽知會鞠令卓他們?”


    申翔舞似乎早有定見:“用不著知會,有關晁媚的失蹤,他們絕對明白是我們玩的把戲,讓他們自己找上來——”


    尋思須臾,荊力疾道:“他們如何找上來?”


    申翔舞道:“鞠令卓、晁鬆穀當然會用盡一切他們認為有效的法子四處搜尋。等徒勞無功之後,他們就會想到試試這裏,那時光,鑼對鑼、鼓對鼓,好戲便連番登場了。”


    荊力疾沉吟著:“嗯,也是個法子,單怕時間拖延太久。端木萬一有所閃失……”


    申翔舞極有把握地道:“大官人寬念,晁媚是鞠令卓的心頭肉,晁鬆穀的掌上珠,她這一被擄,對方不鬧個人仰馬翻,雞飛狗跳才怪。急切之下,必然八方追查,全力奔命。而遍尋不獲之餘,很快就會找來此地,所以時間不會拖遲過久。再則,我們擄人的動機他們焉能不知?若是敢對端木大哥不利,還想晁媚囫圇?”


    荊力疾笑了:“你就鬼靈精怪。”


    申翔舞搖頭:“先時還說我‘雄才大略’,眼下又降級貶成‘鬼靈精怪’了?”


    荊力疾一把摟緊申翔舞,溫存著道:“對你,不管我怎麽說,都是褒詞……”


    申翔舞咯咯笑道:“這是在報複我?摟得人家快喘不過氣來了。”


    稍稍鬆開雙臂,荊力疾悄聲說道:“多想整日價擁著你?翔舞,當前環境下卻必須壓抑鉗製,不知要到哪一天我倆才能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申翔舞微微喘息,輕輕呢喃:“等平了事,去跟我爹說……”


    荊力疾突然心頭一愣,綺念全消——關鍵乃在於“等平了事”這句話上。何時方可“平事”,如何始能“平事”?“平事”的過程無非殺伐,不免血腥,“平事”之後桃花人麵,尚留幾許僥幸情緣?這便但看上蒼賜予幾許慈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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