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生努力控製自己的思緒,睹物思情,也許再多看幾眼那小男孩王長生就會哭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王長生哭的不是別的,是鄉情,是思家。


    極目遠眺,費勁視力,王長生看到了演武場邊的的那間草廬,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那是第一課,先生教自己的一首詩,其他子弟的私塾都在僻靜的地方,而先生則是把私塾放在了演武場邊。


    那間草廬,有自己童年的歡聲笑語,也有背誦朗讀,更有苦楚心酸,以及先生的音容笑貌。


    為子當盡孝,為臣當盡忠。這是草廬門口的對聯,橫批是祈願忠孝全。


    先生每每教誨自己,總是從忠孝入手,又談孝悌之意,告誡自己,君子黨而不爭。


    可是自己又做了什麽?也隻有遙望草廬,看到那對聯的時候,王長生才會想到先生的教誨。


    先生道德高潔,不願與他人同流合汙,因而被貶謫,流放京師三千裏,是王家一位先祖路過,救下了先生,並把他帶到了王家這個長生家族,讓他來給王長生講課,授業,解惑。


    王長生


    還記得,先生在自述的曾說:“吾一生忠君愛國,隻想百姓安居樂業,君父不仁,苛政於民,不直諫君父,輔佐朝政,是臣子的失職,為了國家,為了君父,為了江山,莫道流放三千裏,就算一顆大好頭顱獻出又何妨?”


    先生的自述仿佛還迴蕩在耳邊,那個仙風道骨,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長須老者,依然在王長生的眼前,隻是越走越遠,到最後隻剩下一道背影,留待他人想念。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是先生教導王長生的另一句話,先生的一生一直恪守,矢誌不渝,即使是神通廣大的仙長降臨,欲要賜給他一場造化,他也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


    而當走時,他卻是對國朝方向磕了三個頭,也許先生咳的不是荒淫無度的皇帝,也不是道貌岸然的廟堂諸公,更不是那些腦滿腸肥的庸碌官僚。是那受苦受難,水深火熱的芸芸眾生,百姓萬民,還有自古長存天地良心,以及儒家一直追尋的浩然正氣!


    先生真正磕的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很多次王長生都看見嚴厲的先生在偷偷抹淚


    ,甚至在講到君臣之禮,江山社稷時還會放聲大哭,泣不成聲,言及對不起江山社稷,舊君囑托,聖人教誨。


    那個時候的王長生還是懵懂的,但經過先生的熏陶,他早已把天地萬物,百姓疾苦放在了心上,更是想要救國救民,讓那終生超脫,不再墮入輪迴,受盡千難萬苦。


    又是一壇酒喝完,王長生的視線已經模糊了,他喊道:“小二,上酒!”隨後拍出一張銀票,雙眼通紅的他想要放聲大哭,追思那位可敬的老者,但卻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哽咽,沒法哭出聲來,這讓他更加難受了。


    也許是自己早已忘記了先生的教誨,忘記了先生臨終前的囑托,也許是這一刻先生的麵容已經模糊,王長生已經有些記不起先生的長相了,也許是王長生想家了,想迴到那個家,迴到父母身邊了,總之王長生現在很想大哭一場,哭的酣暢淋漓,暴雨滂沱,隻可惜,到最後,王長生也沒有哭出聲來。


    小二躡手躡腳的提著兩壇酒上來,輕輕的拿起銀票,一臉戒備的意思,拿到銀票後飛快的走了,到了樓梯口一臉餘悸,他有點害


    怕王長生醉酒鬧事,爆起傷人,可誰知,其實王長生喝醉的時候是很老實的。


    “先生,長生非是忘記了您的教誨,隻是力有不逮,又心力交瘁啊!”王長生喃喃,心裏難受的要命,喉嚨裏的壓力很大,酸酸的,他很想哭出來,但是卻沒有淚水。


    “伏願天地清,誰道世事艱。”王長生又念叨了一句先生所說的話,先生一介凡體,沒有通天徹地的修為,可是一身浩然正氣,卻能教化萬物蒼生。伏願,是什麽能讓一位大儒伏倒祈願?祈求天地清白,百姓安居,或許是儒家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的社稷重如泰山的教誨,才能讓他可以心甘情願,每日叩首,祈禱那虛無縹緲,並不存在的老天爺。


    “一杯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王長生道,心裏發堵,這一場酒他真的醉了,不是身體醉了,而是心醉了。


    夢迴四五歲,不想大道行。現在的王長生隻想迴到那個年歲,那個還能見到先生的年歲裏,再聆聽先生的教誨,再看一看先生寫的詩詞歌賦,文言八股。


    王長生拿起酒杯,倒上一杯,他舉起酒杯


    ,遙遙對著草廬的方向倒了下去。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祭天地,如天地在,學生王長生,祈願先生魂歸故裏,永世歡愉,忘卻煩惱。”王長生口中念念有詞,念誦著自己先生教他的祭祖詞。


    他是真的想喚來先生的魂魄,想要喚來先生的英靈,讓先生再教他一次,哪怕是在罰自己一次,也好。


    王長生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感,一步一步的走下酒樓,下雨了,王長生拉下鬥笠,漫步在空曠的街道上,落寞的背影,似乎永遠被刻在了黑白畫上。


    這雨好像是先生的關愛,淅淅瀝瀝的打在王長生的身上,王長生的臉上,王長生的手上,天空上,好像有一張臉,在默默地注視王長生,在對著王長生笑。


    他的身後,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道身影,這身影不真切,好像是不與王長生在一片時空,又可能是被人以大神通扭曲,總之王長生沒有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


    “果然還是堅強的你,隻允許自己懦弱那麽一小會,片刻後,又會一切如常,走在前進的路上。”那人搖了搖頭,看王長生的眼神都有些柔情,清冷的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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