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夕陽映著湖水,閃起了絢麗的粼粼波光。


    一片小洲,從漫天蘆葦中伸入湖心。


    洲上是一片桃林,花事已了,望過去一片翠綠,林隙間,隱約現出高牆圍繞的宅院影子。


    這便是桃花汀。柳傑站在通向小洲桃林的狹窄土堤前,熱血陣陣沸騰,腦海裏疊映出陸莊那難以計數的白骨骷髏,和宋府四口棺木。


    血債,他誓死要索討血債。


    他想,如果證實了“陸地神仙”便是假的“血手印”,而自己的功力不敵對方,該怎麽辦?


    他盡量抑製衝動的情緒,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毅然舉步前行,仇恨、使命、願望,還夾雜著一絲忐忑。


    桃樹錯雜,沒有路的影子,他隻好穿林照直淌進,不久,到了圍牆前,兩扇巨大的黑漆大門,緊緊地關著,顯得有些神秘而陰森。


    現在,要麵對不可知的對手了。


    他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運足丹田內力,開口道:“武林末學柳傑,特來拜謁汀主。”


    連叫三遍,什麽反應也沒有。


    柳傑滿懷仇怨而來,並不是慕名拜謁,耐心是有限的,聲調一變,大叫道:“無人應門,在下可要冒犯了?”


    以他的功力,劈碎圍牆大門,或是越牆而入,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想了想,越牆而入,未免太過冒險,因為裏麵情況不明,劈碎大門是個好辦法,可以迫使對方現身。


    雙掌一揚,朝大門劈去……


    突地,一道柔風,從斜裏吹來,強勁沉猛的掌風,竟然被消禦於無形,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


    身形一轉,又是一陣駭然,距他一丈之外,站著一個中年婦人,不知是什麽時候來到身邊的。


    這婦人麵目之冷酷陰沉使人一看便會從心眼裏冒出寒氣,柳傑定了定神,冷聲道:“芳駕是誰?”


    “……”沒有答腔。


    “芳駕是汀主的什麽人?”


    “……”還是悶聲大吉。


    柳傑氣往上衝,大聲道:“在下要見‘陸地神仙’!”


    這一下,中年婦人開了口,聲音和神情一樣冷:“汀主不見外人!”


    “在下非見他不可!”


    “你是什麽來路?”


    “在下柳傑!”


    “見汀主何為?”


    “請教一件事!”


    “一個字也不行,認相的快滾。”


    “在下既然來了,見不到汀主就不會走。”


    中年婦人厲哼了一聲道:“你是存心找死來的?”


    柳傑口角一披,暗忖,這婦人邪門得緊,跟她說理是白費唇舌,不如擺出點顏色,打了狗主人就會出麵。


    心念之中,冷冰冰地道:“芳駕說話最好留點分寸?”


    中年婦人不屑地一哼,道:“老娘肯開口對你說話,是相當客氣的了。”


    這一聲老娘,使柳傑怒火在熾,輕輕一挫牙,舉掌便劈,排山勁氣,暴卷而出,中年婦人極其詭異地閃身劃了一個弧,巧妙地避過掌風,又迴到原地,臉上冷酷之色更濃,她沒還手,隻是冷笑一聲。


    柳傑心頭大駭,看來這婦人並非庸手。


    當然,他是有為而來,決不會善罷甘休的,雙掌一錯,閃電般攻上,施展出“玄靈寶典”所載的掌法。


    中年婦人左閃右晃,身法玄奇已極,她依然不還手,柳傑淩厲的掌法,竟然掌掌落空,他不禁發了狠,如果連個婦人女子都收拾不下,就甭提她的主人了,掌勢一變,展出一輪猛攻。


    這種打法,江湖一般高手是接不下的,但中年婦人卻應付自如,他感到有些心寒。


    突地,中年婦人閃出圈子,冷厲地道:“夠了,自量些,桃花汀輪不到你伸手動腳。”


    柳傑氣憤難當,身形電欺,雙掌齊發施展出“混元神功”中的震字訣。


    中年婦人旋了開去,冷酷平板的臉上起了變化,厲聲道:“混元神功!”


    柳傑不由心頭一震,“混元神功”是“吊亡仙子”傳贈的,她怎能一口道出。


    中年婦人又道:“你是何人門下?”


    柳傑冷傲地道:“你不必管?”


    “誰指使你來的?”


    “在下自己來的!”


    “你方才報名柳傑?”


    “不錯!”


    “那……你是柳仕元的兒子?”


    柳傑如遭雷擊似的全身一震,連退了三個大步,瞠目結舌,駭然望著對方,這真的太驚人了,她竟然連自己的身世都能一語道破,這證明了什麽?


    看來“陸地神仙”冒充“血手印”,慘使陸宋兩家滅門,是不會假的了,心念及此,雙目盡赤,仇與恨開始在血管厲奔流,久久才厲聲道:“你怎會知道?”


    中年婦人有些激動地道:“那你是承認了?”


    柳傑咬著牙道:“在下並沒否認。”


    中年婦人眉峰一聚,道:“柳仕元告訴你了些什麽?”


    柳傑厲聲道:“什麽也沒有,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中年婦人臉色大變,顫聲道:“什麽,他死了?”


    中年婦人的表情使柳傑大感困惑,難道她認識父親?


    但又怎牽扯上“混元神功”呢?


    是了,“吊亡仙子”曾說過陸莊血案會有人出頭料理,而“混元神功”是她傳贈的口訣,看來此中大有文章。


    中年婦人激聲道:“柳仕元怎麽死的?”


    柳傑也開始激動起來,沉聲道:“請芳駕先交代身份?”


    中年婦人轉身便走。


    柳傑手按劍柄,大叫道:“不交代清楚就別想走!”


    中年婦人迴頭道:“此地是仙居,不許掄刀動劍!”


    說完,疾走如故。


    柳傑大喝一聲,飛撲過去,奇事發生了,中年婦人的身影,神奇地倏然消失,圍牆大門全不見了,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桃林,他驚呆了,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天色昏暗下來,林子裏一片晦暗陰森。


    柳傑彈身疾掠,想再找大門,但轉來折去,依舊是濃密的桃林。


    他額上現出了汗,想起“玉笛老人”說的,“陸地神仙”是個怪物,天下第一邪門,看來真的是如此。


    這桃林分明是一座奇門陣勢,外行人休想越雷池半步,於是他停了下來,不再盲闖,暗忖,對方總會再現身的。


    焦灼、惶惑、等待。林子裏更顯昏黑,以他的目力,竟然看不出一丈遠,慢慢地,他急躁不安起來,尤如檻裏的猛獸,來迴走動。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由急躁而狂亂,倏閃心頭,如果砍去一些桃樹,說不定可以破了陣勢。


    心念之中,拔出“風雷劍”,照近身的樹幹揮去,可煞作怪,劍揮處一無動靜,樹身竟似虛幻的,並非實物,連試數劍,都是如此,他不由狂聲大叫道:“陸地神仙,有種的現身出來,別使這鬼門道。”


    “無禮!”一聲冷喝,似乎就響在耳邊,但卻不見人影,分明是桃林,卻不見天光星辰,四麵像罩了一層濃霧,一丈之內,迷茫不能辨物。


    柳傑又急又氣,全身戒備著,以防不意的突襲,凝聲道:“閣下就是‘陸地神仙’?”


    “不錯!”


    “何不現身出來?”


    “憑你也配要老夫現身?”


    “見不得人麽?”


    “你敢口出不遜?”


    接著是“啪!”地一聲,柳傑挨了一記耳光,半邊臉一陣火辣,眼前金星直冒,打得不算重,但也相當不好受,不見人,不知這巴掌是哪裏飛來的,邪門到了極點。


    火上加油,柳傑怒不可遏,“風雷劍”盲目地揮了出去,當然,情況沒變,劍是空揮的,連樹葉都不曾掃落。


    咬咬牙,狂叫道:“是英雄明裏來見個真章?”


    “老夫此地不許人大唿小叫!”


    “憑你撈什子陣勢便大言不慚麽?”


    “你小子不服氣?”


    “這氣從何服起?”


    “好,老夫破例,聽聽你的來意,說吧!”


    柳傑籲了口大氣,殺氣騰騰地道:“閣下冒充‘血手印’,肆虐江湖,在下特來討個公道。”


    “陸地神仙”似乎極感意外地道:“你小子說什麽,老夫冒充‘血手印’?”


    “閣下不敢承認?”


    “放屁,老夫已幾十年沒離開桃花汀,再說,放眼整座武林,還沒有值得老夫冒充的人,你小子這話從何說起?”


    “最近一樁血案,‘七星劍客’宋為恭,慘遭滅門,死者臨死說出閣下的大號,這總假不了吧?”


    “陸地神仙”怪叫道:“你說宋為恭?”


    柳傑咬牙切齒地道:“還有大別山下的陸羽,二十年前遭到同樣命運,更慘,家人莊丁,不下百口,無一幸免,白骨尚未掩埋……”


    越說越激厲,幾乎咬碎了牙。


    “陸地神仙”狂叫道:“真有這樣的事?”


    柳傑激動得全身簌簌直抖,厲叫道:“你閣下承不承認?”


    默然,死寂,久久之後,“陸地神仙”的聲音再告響起:“是‘血手印’下的手?”


    “一點不錯,現場有血手印標記。”


    “你是柳仕元的兒子?”


    “不錯!”


    “還有活口麽?”


    “可能沒有了!”


    “嗯!好!殺得好,你小子可以走了!”


    “走?沒這麽容易!”


    “你準備怎麽樣?”


    “索血!”


    “哈哈哈哈……”笑聲如飛瀑怒潮,激蕩排空,震得人心旌搖搖,耳膜欲裂,久久,笑聲才斂,一條人影,幽然出現。


    人影乍現,柳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晦暝之氣消失,林空現出了璀璨的星星,視力不再模糊了,柳傑看清楚了出現在眼前的人影,赫然是一個身穿黃葛布長衫的白發老人,手中拄了一根黑黝黝的藤杖,雪白的長髯垂到了胸腹之處,目若郎星,隻是很冷,冷得被看一眼便會打寒噤,除了目芒之處,倒看不出有什麽邪氣。


    他,便是被武林目為天下第一邪的“陸地神仙”。


    柳傑內心狂激如濤,一雙星目射出的寒芒,似已凝成了形。


    “陸地神仙”開了口:“小子,老夫再破一次例,讓你出手三次,贏了,放你走,輸了的話,就別打算離開這桃花汀,現在可以出手了!”


    柳傑語如冰珠似的道:“閣下先說是否‘血手印’?”


    “陸地神仙”怒喝道:“廢話,要你出手!”


    柳傑把心一橫,作出了秘塔主人所傳的“血手印”獨門殺著的起手式。


    “陸地神仙”目芒一陣閃動,驚聲道:“慢著,你這是‘血手印’的‘逆天一劍’起手式,到底怎麽迴事?”


    柳傑為之“怦!”然心震,對方連劍招的名稱都說出來了,到底對方是不是冒充者?心念之中,寒聲道:“閣下很覺意外,是麽?”


    “說,你這一招劍法誰傳的?”


    “無可奉告!”


    “你說你是柳仕元的兒子?”


    “這沒假!”


    “怎麽會使這招劍法?”


    “閣下也能麽?”


    “你小子是真的‘血手印’的傳人?”


    “那閣下承認是冒充的了?”


    “放屁!”


    “拿命來!”


    暴喝聲中,柳傑施出了“逆天一劍”,功力用足二十成,他立意要取對方性命,在怨毒攻心之下,這一招的威力,已發揮到了極致,武林中不知是否還有人接得下。


    “陸地神仙”身形怪異地一陣扭晃,竟然避過了,口裏道:“已得神髓,但功力不足。”


    柳傑更加認定“陸地神仙”便是冒名的兇手,一咬牙,原式再度攻出。


    “陸地神仙”似乎毫不費事地又避開了,口裏又道:“這是第二招,你還是輸了!”


    柳傑目中似要噴出血來,他已意識到對方功力深不可測,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但仇擔雙肩,隻有豁出性命一搏,在第二招落空之下,調一口氣,第三招又全力出了手。


    “鏗!鏗!鏗!”一陣厲耳的劍杖交擊之聲傳處,這一招驚世駭俗的殺手,不但全被消解,杖上的潛勁,透過劍身,反而把他震退了三步。


    “陸地神仙”目芒亮若電炬,厲聲道:“好哇!你小子果真是‘血手印’的傳人,老夫非斃了你不可。”


    喝話聲中,不用杖,左手連圈,罡風波波湧出。


    柳傑揄劍再攻,但招式才隻發出一半,驀感真力不聚,不由亡魂大冒,杖影斜劈而至,連閃避的餘地都沒有。


    “砰!”然一聲,被掃得橫飛而起,慘橫聲中,口血飛迸,瀉落到兩丈之外,一時黑地昏天,心裏暗道一聲:“休矣!”


    “陸地神仙”如影附形而上,暴喝道:“小子,說出真實原因?”


    柳傑運起“玄靈寶典”所載心法,想重聚真氣,一而再,三次,他絕望了,真氣渙散如故,根本提聚不起來,不由目眥欲裂地嘶吼道:“我恨不能把你這惡魔碎屍萬段。”


    “砰!”慘哼再傳,柳傑的身形飛起,撞在桃樹幹上,再彈落地麵,昏死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稍稍蘇醒,隻覺全身的骨節,宛如全被拆散了,轉動之間,劇痛攻心,又告昏死過去。


    第二次醒轉,身前站著那麵目冷酷的中年婦人。


    柳傑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功力被震散,比死還要難受。


    武林人,生與死之間僅差一線,而這一線劃分了兩個極端。


    柳傑此刻對生與死並不看得很嚴重,不甘的是毀在他要殺的人手裏,不但死不瞑目,而且痛苦到了極點。


    中年婦人開了口,聲音與麵容同樣地冷酷得怕人:“柳傑,你不說實話,便隻好投到湖裏喂鱉。”


    柳傑用力一挫牙,慘厲地道:“死算什麽,所不甘的是不能血洗桃花汀。”


    中年婦人冷哼了一聲道:“普天下沒人敢發這句狂言,也沒人敢做這種夢,聽著,你是否真的是柳仕元的兒子?”


    對方何以一再追究為什麽呢?柳傑在這種情況下,不遑去深想了,咬牙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中年婦人冷寂的麵色微微一變,道:“你為何要投入‘血手印’門下?”


    柳傑抗聲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中年婦人冷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柳仕元的兒子,已經死了一百次。”


    柳傑的心動了,脫口道:“這與先父何幹?”


    中年婦人道:“關係大了,你且說個清楚,不要自誤,你說是柳仕元的兒子,又說陸宋兩家被‘血手印’滅門,你要報仇,而你卻使的是‘血手印’的獨門劍法,怎麽解釋?”


    柳傑也自覺言行矛盾,但他不願抖出真情,反問道:“汀主到底是不是‘血手印’?”


    中年婦人怔了怔,道:“這話問的出奇,汀主便是汀主,怎會變成了‘血手印’?”


    柳傑喘了幾口氣,咬著牙道:“冒名行兇,逞其私欲,可以掩盡天下人耳目。”


    中年婦人窒了片刻,沉聲道:“你徹底地錯了,‘陸地神仙’是人上之人,豈肖於做這等事,你是奉了‘血手印’之令,來此興問罪之師,是麽?”


    “在下此來未奉任何人之命。”


    “但你已經露了馬腳……”


    “怎樣講?”


    “你反映別人冒名行兇,當然是說真正的人無辜,如果你不是奉命而來,怎知殺人行兇的不是真正的‘血手印’?”


    柳傑不由語塞,這的確是個大破綻,事到如今,他也懶得辨理了,落在人家手裏,已成俎上之肉,想了想,來個橫應道:“在下當然有在下的道理,但不能告訴你。”


    中年婦人臉皮一陣牽動,道:“那你是打定主意不想活了?”


    柳傑一字一句地道:“算認命了!”


    中年婦人點點頭,冷酷地道:“很好,拋你下湖,一點都不費事,不過在你上路之前,鄭重告訴你一句話,汀主一生睥睨天下,聲譽不容沾辱,他老人家二十多年來,寸步未離桃花汀,更不過問江湖事,你記牢了。”


    柳傑方寸大亂,如果他不是冒充者,宋伯父為何臨死留言,將死的人,說的話絕對不會假,這怎麽解釋呢?


    心念之中,振起精神道:“那‘七星劍客’宋為恭臨死遺言應該作何解釋?”


    中年婦人麵色又是一變,沉吟良久,才道:“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血手印’的傳人?”


    柳傑心意一轉,故意道:“如果我說是,又當如何?”


    中年婦人冷漠地道:“你不應該是!”


    這話大出柳傑意料之外,對方言詞閃爍,反反複複到底何意,不禁惑然道:“為什麽?”


    中年婦人沉重地道:“因為你是柳仕元的兒子!”


    柳傑震驚了,他聽出話中有話,追問道:“那又為什麽?”


    中年婦人搖搖頭,道:“我不會告訴你,你也不必知道,真正的問題是陸宋兩慘遭滅門,是真還是假,你說一句?”


    “千真萬確!”


    “你是出麵追兇的?”


    “不錯!”


    “說了半天,你還是與‘血手印’有淵源,因為你指出殺人者是冒充的。”


    柳傑又告啞口無言,目前真假難辨,而且還扯上了亡父,對方又不肯說出真相。


    中年婦人接著又道:“你交代明白‘逆天一劍’的來路,我請求汀主放你走。”語氣緩和多了。


    柳傑心念疾轉,看情形,這婦人與亡父可能有某種關係。


    而“陸地神仙”在聽說陸宋兩家遭難時,反應似乎很激動,自己何不以對“玉笛老人”的說詞對她說。


    如果她有進一步的行動,便證實了“陸地神仙”是冒充者,自己雖然已無能力,但知道真兇是誰,死了也多少甘心些。


    當下開口道:“這招‘逆天一劍’,是一位無名的殘廢老者所傳,因為他也是受了冒充者之害,目的是要在下行走江湖時露出此招,以引出冒充者。”


    “當真麽?”


    “信不信由你!”


    “這聽來似乎像話,還有,你的‘混元神功’是何人傳授的?”


    “一個女人!”


    “什麽,一個婦人,她叫什麽名字?”


    “吊亡仙子!”


    中年婦人臉色變了又變喃喃自語道:“奇怪,為什麽叫‘吊亡仙子’?”頓了頓,又道:“她的本名?”


    “不知道!”


    “不知道?”


    這一連串的詭異反應,使柳傑如墜雲裏霧中。


    驀在此刻,陸地神仙再次現身,片言不發,朝柳傑飛指疾點,柳傑避無可避,不由五內皆裂淒哼聲中,昏死過去,情況太突然,他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如果這就是死的話,倒是一點痛苦也沒有。


    柳傑醒轉,睜開眼,隻覺陽光耀目,自己是躺在湖邊的蘆葦中,他坐起身來,腦內昏沉沉地,好半晌,才想起昨夜的事,不由直跳起來,大聲叫喚道:“我沒死麽?”


    隨之又是一陣駭然,這一跳,蹦起兩丈多高,身輕如羽毛,內力充盈,似乎與往日不大相同,而且傷痛全消。


    他驚呆了,這是怎麽迴事,“陸地神仙”不是對自己下毒手麽?


    想,深深地想,前前後後地想,越想越迷糊,像是場離奇的夢,自己不受害,怎麽反而增加了功力呢?


    為什麽一再追詢是否真的柳仕元兒子這句話?


    提到陸宋兩家血案,對方何以反應怪異?


    …………


    不可解,匪夷所思的怪事,“玉笛老人”的話又響在耳邊,“……天下第一怪物,千萬別招惹……”


    的確是怪物,功力也高得近於邪門。


    放眼望去,桃花汀已遠在數裏之外,變成了一條小小的綠丘,象一片狹長的水草,浮在層層翻白的雪浪中。


    迷惘、怪異、無法思議!


    看來“陸地神仙”並非冒充“血手印”的人,那些迷一樣的怪話,不可解,但可信,“七星劍客”宋為恭臨死留言,用意何在呢?看來“陸地神仙”明白,那中年女人也明白,但對方不肯說出來。


    不管怎樣,他不能再迴頭,那邪門的地方,使他餘悸猶存。


    於是,他順著湖邊的荒煙蔓草迴奔,這一帶連條小路都沒有,隻能辨認方向奔馳。


    傍午時分,他迴到了宇文冬結拜的地方,他本能地走向兩人結拜的巨石,依然不見有什麽記號留下,他感到一陣莫明的悵惘。


    拜弟宇文冬隨著丐幫首座長老“瘋丐”常樂天料理丐門善後,不知是否又生枝節?“玄天教”妄想控製丐幫不成,損兵折將,是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


    癡立了一陣,他感到饑火中熱,隻好又起身奔向與祝懷玉投店的小鎮。


    他邊走邊想:“桃花汀之行落了空,‘血手印’之謎還是謎,查起來相當棘手,還有祝懷玉不告而別,跟江湖郎中‘神仙手’洪非南一道走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轉念一想,“神仙手”能解迷藥,當然也會下藥,而祝懷玉的父親被“玄天教”劫持,莫非祝懷玉又落入對方手中?


    誰知道“神仙手”不是“玄天教”的爪牙?


    想到這裏,不由心頭大急,如果祝懷玉再陷虎口,依褚雄那等作風,一百個也保不住貞操……


    眼前是一片疏林,遙遙可見鎮集的影子,柳傑精神一振,他實在餓得有些發慌了,恨不能馬上大吃一餐。


    正行之間,路邊林子裏倏地傳出一聲“無量壽佛!”


    柳傑暗吃一驚,停身望去,隻見林子裏站著三僧三道,還有個襤衣老尼,僧道尼結合在一起,倒是少見的事,暗忖,閑事少管,還是到鎮上祭祭五髒廟要緊,餓的滋味不好受,正待……


    三道之中一個獨眼老道揚聲道:“小施主是姓柳麽?”


    柳傑心中一動,莫不成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當下迴應道:“不錯,在下正是姓柳!”


    “無量壽佛,請施主到林中一談!”


    “有何指教?”


    “貧道等已經靜候半天了!”


    柳傑心中大感嘀咕,這些和尚道士尼姑,他一個也不認識,怎會找上自己,而且在此地等候?既然被找上了,至少得弄清楚原因,心念之中,昂首入林,逕趨對方身前,七個人十三道目光,全透著森寒之色,集中投射在他的臉上,使他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心悸,看樣子是來者不善。


    目光逐一掃過對方之後,冷沉地道:“各位有何指教?”


    那原先發話的獨眼老道凝聲道:“貧道武當‘元化’!”


    然後手指身旁的兩個中年道士,道:“這兩位是崆峒門下‘清虛’和‘清塵’!”


    頓了頓,又指向三僧道:“這三位佛兄是少林寺長老‘悟因’、‘悟禪’、‘悟淨’。”


    最後指向那手執拂塵的老尼道:“這位是‘武林四異’之列的青城‘慈慧師太’!”一口氣介紹了全部在場的。


    柳傑為之駭然,眼前都是響當當的人物,竟不知為何聯手找上自己?他特別對老尼多看了一眼,“武林四異”中,他曾見過三異東道、西陀、瘋丐,據說,四異之中數這老尼能為最高。


    “元化”老道引介完畢之後,老臉倏地沉了下來,獨目寒芒一閃,道:“聽說小施主目前在這一帶現身,所以貧道專程趕來,能碰上真是太巧了。”


    柳傑劍眉一緊,道:“有何見教?”


    少林三長老之中,年事最高的“悟因大師”宣了一聲佛號,接話道:“聽說小施主是‘血手印’的傳人,這話確否?”


    柳傑心頭大震,這可好,真的招來一窩蜂,自己在找“血手印”,現在反被人找上了,不用說,是“三手猿公”等人放出的消息,為了要迫出那冒充“血手印”的人,目前自然不能否認,當下硬著頭皮道:“是又如何?”


    三道三僧一尼,齊齊麵色一變。“悟因大師”沉聲道:“請小施主說出令師的行蹤!”


    柳傑橫起心道:“如果在下不說呢?”


    “悟因大師”目芒連閃,道:“阿彌陀佛,小施主不說恐怕不成。”


    柳傑口角一披,道:“各位找‘血手印’為了何事?”


    “元化”老道咬著牙道:“為了算舊帳,也為了消滅弭劫。”


    騎虎難下,柳傑冷漠地道:“對不起,無可奉告!”


    僧道全怒哼出了聲,“元化”老道目光爆淩芒,大聲道:“小施主要迫貧道等動手麽?”


    人影晃動中,柳傑被圍在核心。


    柳傑內心裏啼笑皆非,這糾紛實在是沒來由,但事情已擠到頭上,不應付也不成,隻好頭皮硬到底,寒聲道:“各位自忖是‘血手印’的對手麽?”


    七人為之一怔,“慈慧師太”擺了擺手中拂塵,冷峻地道:“貧尼看不必費唇舌了,擒下他,‘血手印’便會出麵。”這話是對三僧三道說的。


    三僧三道齊齊點了點頭,少林“悟因大師”開口道:“小施主如肯隨老衲等迴少林寺,靜待令師出麵,了斷十八年前的因果,便可不動幹戈,如何?”


    柳傑脫口道:“十八年前什麽因果?”


    “本寺達摩院住持長老與座下八大弟子在少室峰下悉數被殺。”


    “是十八年前?”


    不錯,同一時間,武當與崆峒也有弟子遇害。


    過節發生在十八年前,不用說,這是那冒充者的傑作,那時,真的“血手印”已死了十二年了。


    柳傑有些惶然失措了,他不能背這黑鍋,看來自己這著棋下錯了,事先沒考慮到這些後果,現在該怎麽辦呢?


    走,但解決不了問題,麻煩會接踵而來……


    “悟因大師”緊迫著又道:“小施主考慮好了沒有?”


    柳傑靈機一動,道:“各位何不到‘玄天教’找人?”


    他說這話的本意是“血手印”殺害丐幫掌門人及三大長老,而由“玄天教”暗中支持“五通丐”接掌丐幫,那冒充“血手印”的,必與“玄天教”有關係,由他們找上門,可能會追出來。


    “悟因大師”圓睜雙目道:“令師在‘玄天教’總壇?”


    柳傑“唔!”了一聲,道:“不錯!”


    “悟因大師”目掃三道二僧一尼,似乎在征求他們的意見。


    驀在此刻,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別中這小子的鬼計,扯不上‘玄天教’!”所有在場的全意外地一驚,轉目望去,隻見三丈外的林陰裏,兀立著一個黑袍蒙麵人,聽聲音是個老者,肩頭露出半截劍柄,柄端閃著珠光。


    柳傑心頭一緊,道:“閣下何方高人?”


    黑袍蒙麵人嘿嘿一陣陰笑,道:“你別管老夫是誰,也是找‘血手印’的。”


    柳傑窒了窒,道:“閣下憑什麽否定在下的話?”


    黑袍蒙麵人冷森森地道:“你小子別想嫁禍製造紛爭,由於丐幫遭了劫,傳出了‘五通丐’反叛的消息,老夫親到‘玄天教’查詢,結果證明是巧合,完全與‘玄天教’無涉,不僅如此,‘玄天教’屬下的一處分壇被挑,也是‘血手印’下的手。”


    柳傑頓時方寸大亂,這又是意想不到的變故,難道假“血手印”真的與“玄天教”無幹?


    可是記得“通天丐”被擒之後,曾說過一句話“……‘血手印’不會放過……”,是那老丐信口胡說,借此威脅,還是別有蹊蹺?


    黑袍蒙麵人又道:“先廢了這小子,老的自然出麵,各位何必多此猶豫。”


    崆峒“清虛”、“清塵”二道似乎早已不耐,齊齊大叫一聲:“有理!”雙雙揮掌,猛然劈向柳傑。


    二道既然是崆峒派出來清理過節的,不用說該派上選的好手,四掌登發,勁氣有若怒海鯨波,驚人至極。


    柳傑並非真是“血手印”的傳人,無意傷人,所以沒施展“混元神功”,僅以尋常掌力八成對了過去。


    雷鳴聲中,慘哼突起,二道被震得像脫了線的風箏,飛落到三丈之外,倒地不起。


    三僧一道一尼,臉色劇變,這份功力太駭人聽聞了,二道並非庸手,竟然擋不住一個照麵。


    柳傑自己也驚呆了,他想不到桃花汀之行後,功力竟增高了這麽多,“陸地神仙”不殺自己,反而助長功力,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自己隻知昏死醒轉,人已離了桃花汀,真氣充盈,想不到竟高到這種程度……


    少林三長老望了一眼,齊齊上步欺身,武當“元化”老道與“慈慧師太”也跟著行動了。


    柳傑大叫一聲:“在下無意傷人!”


    這一聲大叫,有如春雷乍發,欺身的全為之滯下來。


    黑袍蒙麵人陰聲道:“各位都是極負盛名的人物,聯手尚且收不下一個後生小子,不必再找什麽‘血手印’了,還是返觀迴寺去吧!”


    幾句話說的三僧一道一尼羞憤難當,在其他任何情況下,他們是不肖於聯手的,而現在對付一個年紀不及他們一半的後生,聯了手還示怯,傳出江湖的確是不太好聽。


    在羞怒交迸之下,五位成名人物各自冷哼了一聲,十掌齊發。


    五道勁流匯卷,有如裂岸狂濤,聲勢好不驚人。


    柳傑一挫牙,施展出“混元神功”的震字訣,由於五人方位不同,他隻能把主力對準少林三老。


    場中爆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石舞沙飛,像颶風狂掃,四下裏枝殘葉落,少林三老蹬蹬倒退不迭。


    但柳傑卻被“元化”老道與“慈慧師太”左右夾擊的掌力震得斜蹌開去,他卻脫出了包圍圈。


    寒芒一閃,“風雷劍”出了鞘,柳傑透了口氣揚聲厲叫道:“別逼在下殺人!”


    三僧一道一尼各攝驚魂,瞪目逼視著柳傑,原先被震倒地的崆峒二道,這時已站起身來。


    “慈慧師太”手中拂塵一揮,閃電般攻出,身為“武林四異”之冠,功力自不同凡響,拂塵未到部位,罡風已先襲人。


    柳傑奪劍迎擊,用的是“玄靈劍法”,拂絲與劍氣交擊,發出刺耳的錚錚聲,連老尼名不虛傳,真氣已能貫拂成鋼。


    雙方乍合倏分,柳傑心無殺念,所以不願主動出手。三僧一道正揚掌待發……


    “住手!”


    一聲低喝,倏告傳來,聲音不大,但卻入耳驚心,兩個字,像兩柄鐵錘,重重地敲擊在每一個在場者的心板上,在場的,全睜大了眼,望著聲音傳發。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駝子,從林陰中踽踽而來,看上去實在不起眼。


    柳傑一見來人,不由心頭劇震,他一點也不陌生,來的正是煊赫不可一世的“人魔張駝”。


    這駝子當年憑名頭就可嚇死人,連“三手猿公”司馬端那等人物見了他都不敢喘大氣,如果他現身也是為了“血手印”,麻煩可就真正大了。


    “人魔張駝”像是走路都很吃力,好久才捱到場中,目光一掃,冷兮兮地道:“你們怎麽找上這小子?”


    武當“元化”老道皺了皺眉,畢竟是有涵養的長者,雖然這駝子不起眼,也不敢以貌取人,和聲道:“他便是血腥人物‘血手印’的傳人!”


    “人魔張駝”翻起眼道:“誰說的?”


    “元化”老道又皺皺眉道:“他自己承認的!”


    “人魔張駝”揮手,道:“去休,這小子是跟你們鬧著玩的,別信為真,走吧!”


    這種口吻,誰也受不了,“元化”涵養再深,也不由麵現不豫之色,少林三老卻麵目凝重,似在想這駝子的來路。


    崆峒“清虛”先前曾在柳傑手下吃虧,火氣不由大了,怒喝道:“誰說他不是‘血手印’的傳人?”


    “人魔張駝”冷冷地道:“我老駝子說的,怎麽樣?”


    “清塵”接口道:“你算什麽東西?”


    “人魔張駝”瞪了崆峒二道一眼,道:“若不是老駝子已經戒殺,一把捏死你這小牛鼻子。”


    柳傑大感困惑,這駝子為什麽替自己說話?


    “清塵”比較急躁,陡地欺身上步道:“你捏捏看?”


    少林“悟因大師”突地驚唿一聲:“人魔張駝!”


    這一聲驚唿,像一塊巨石投入古井,起了極大的反應,“清塵”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打一個哆嗦,縮了迴去。


    其餘“清虛”、“元化”、“慈慧師太”也都麵色大變,下意識地齊向後退,驚怖之情,溢於言表。


    “人魔張駝”麵無表情地望著“悟因”大師道:“你還算長眼!”


    “悟因大師”合什宣了一聲佛號。


    人的名,樹的影,在場的幾個不凡的人物,全噤若寒蟬。


    柳傑抬眼一瞥,那黑袍蒙麵人,不知在什麽時候溜走了。


    “人魔張駝”一擺手,道:“以後別招惹他,你們可以走了!”他像是在對下屬發令。


    三僧三道一尼互望了一眼,誰也沒開口,默默地彈身離去。


    “人魔張駝”目注柳傑道:“你小子真是‘血手印’的傳人?”


    柳傑可不敢再開玩笑了,正色道:“不是!”


    “人魔張駝”橫起白眼道:“那你為什麽要承認?”


    柳傑期期地道:“江湖中傳出這流言,晚輩也懶得聲辯。”


    “人魔張駝”怪笑了一聲,道:“有意思,老夫問你,那小叫化子呢?”


    柳傑不由心中一動,為什麽這老駝子鍥而不舍地追索拜弟宇文冬?心念之中,脫口道:“老前輩找他做什麽?”


    “人魔張駝”又翻眼道:“隻許老夫問你,不許你問老夫,說,他在哪裏?”


    柳傑啼笑皆非,看來又是足可與“陸地神仙”媲美的怪物,天下間還有這等事,隻能問別人,不許別人問他,想了想,道:“晚輩與叫化早就分了手……”


    “人魔張駝”怪叫道:“什麽你們分手了?”


    這一聲怪叫來得突然,把柳傑嚇了一大跳,定了定神,才道:“是分手了!”


    “人魔張駝”陡地欺近柳傑身前伸手可及之處,瞪著他道:“為什麽要分手?”


    這話問的出奇,柳傑被問得莫名其妙,茫然道:“分手就是分手,不為什麽。”


    “人魔張駝”一揚掌,道:“你小子不說清楚,我老駝子就要破戒劈了你。”


    柳傑駭然退了兩步,為之瞠目結舌。


    “人魔張駝”怪吼道:“你小子說呀!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分手?”


    柳傑登時恍悟過來,老駝子把分手當作了斷交,不由鬆了口氣道:“各人辦各人的事,當然隻好暫時分手。”


    “人魔張駝”放下手掌,道:“你小子早不這麽說,老夫以為你拋了他。”


    柳傑又惑然了,他在追宇文冬,宇文冬逃避他,而聽到他的口氣,似乎對宇文冬十分關切,這到底是什麽蹊蹺?


    心念之中,忍不住又問道:“他與老前輩是什麽關係?”隨說,隨把“風雷劍”迴了鞘。


    “人魔張駝”吐了口氣,道:“告訴你不許你問!”


    柳傑為之啼笑皆非,心想:“不問就不問,見了拜弟自然明白。”


    “人魔張駝”喃喃自主地道:“小叫化太滑溜,總是被他走脫,再抓到時非重重打他一頓屁股不可。”


    說完,冷眼望著柳傑,又道:“小子,你碰上他時,要他趕快迴家,就說主人已動了真火,再在外胡闖的話,哼!後果嚴重。”


    柳傑大感激詫,震顫了整座武林的“人魔張駝”,居然還有主人,這真是令人難信的事,能降服人魔使他不殺人而俯首聽命,這主人該是什麽樣的人物?拜弟宇文冬曾說他是孤兒,而且痛恨女人,怎地又有了家?


    他想問個明白,但想到老駝子的古怪性格,開口是白費,口唇動了動,又閉上了。


    “人魔張駝”瞪眼道:“你小子在肚子裏罵老夫是怪物,對不對?”


    柳傑在興頭上,坦然應道:“不錯,晚輩不否認,這是人情之常。”


    “人魔張駝”怪笑一聲道:“你小子也很有意思,膽子也夠大,你不怕老夫打你屁股?”


    柳傑忍俊不禁,一個窮兇極惡的魔頭,洗手不殺人了,卻口口聲聲要打人屁股,這也是件趣聞,他不善說俏皮話,但也忍不住道:“老前輩高興的話,打幾下也無妨!”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人魔張駝”走了幾步,又迴頭道:“小叫化是在應山溜走的,你小子無妨到那一帶來找他!”說完,一顛一跛地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怒劍飛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青雲並收藏怒劍飛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