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趙映雪似終於受不住,那嘶吼變成了啜泣。


    淚水從眼睛流出,在那疤痕之間竄動。


    那一句一句的話,仿佛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那一刹,本也有些責怪趙映雪的晉王妃,心瞬間就軟了。


    “我的映雪……老天……老天為何獨獨對你,如此殘忍……”晉王妃的心,隱隱抽痛,上前扶著趙映雪,讓她靠在她的懷裏,也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殘忍……”趙映雪嗬嗬一笑,那哭中的笑,更是詭魅異常,“何止是殘忍……”


    想到她所經曆的一切,趙映雪心中的怨,越發的濃烈。


    晉王妃攬著她身體的手,越發緊了些,輕柔的聲音,在趙映雪的耳邊低低呢喃,“母妃知道,你恨年城,恨那個孩子,可是為了這個,你差點兒丟命……”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如何值得?


    可晉王妃的話還沒有說完,趙映雪的厲聲打斷……


    “那又如何?總歸,那孩子還是沒了,不是嗎?從此之後,我便不用日日想著那孩子,深受折磨!”


    趙映雪想到什麽,那眼裏,有厲光凝聚,“隻是可惜……”


    趙映雪緊咬著牙,隻可惜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沒有將年玉牽扯進來!


    甚至連南宮月和年依蘭也……


    想著那對母女,想著年玉,趙映雪眼裏的顏色,越發暗了些。


    晉王看著她的模樣,竟下意識的收住了哭泣。


    不知為何,她的心裏,隱隱浮出一絲不安,映雪她……


    突然,晉王妃緊張的握住了趙映雪的手,滿眼熱切的望著她,“映雪,你答應母妃,你要記住,以後,那年玉,你休要再去觸碰,我知道,你恨她上一次設計你,才讓你懷上年城的骨肉,可……可那都過去了……皇上今日對年玉的態度,你也是看到了,那個帝王,比我們想象中的要精明得多,容不得你去糊弄,你聽母妃的話,你和年玉的事情,就如此了斷了,不得再過多糾纏!”


    糾纏下去,不利的,恐怕隻會是映雪!


    那個年玉……晉王妃斂眉,深吸了一口氣,腦中思索著什麽。


    晉王的警告,在房間裏迴蕩。


    可聽在趙映雪的耳裏,心裏卻是諷刺。


    “母妃……我堂堂晉王府,會怕一個小女子嗎?那年玉……”趙映雪輕笑,那聲音,更是清冷。


    “你……映雪,你母妃的意思,哪裏是我晉王府怕了她?晉王府不是怕她,我們是怕你,對付不了她!”晉王看了趙映雪一眼,聲音放柔了些,“你素來聰慧,那場大火之後,你都能堅強的活下來,你要記住,你的命,比什麽都重要,以後萬萬不可再如此魯莽的做事。”


    “對,你父王說的對,以後,斷然不能如此了,至於年玉……她這次好歹是救了你,就算是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了。”晉王妃拍了拍趙映雪的首,安撫著。


    可他們卻是不知道,趙映雪如今的心,哪裏是能安撫得了的?


    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


    趙映雪嘴角輕笑,僅是片刻,那表麵漸漸冷靜了下來,可是,那心裏卻也是跟著越發的冷了。


    她知道,自年玉被賜婚給楚傾起,她和她的恩怨,就一輩子消不掉,除非……年玉死!


    趙映雪沒再說什麽。


    房間裏,長久的靜默,晉王和晉王妃的擔憂久久不散,可是,似察覺趙映雪渾身的疲憊之態,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歎了口氣。


    晉王妃安置趙映雪躺下休息,便和晉王一道出了房間。


    躺在床上,趙映雪睜著眼,看著那床頂的床幔,眼皮許久沒眨一下,望著那虛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晉王和晉王妃出了門,可在院子裏,卻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迴頭,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晉王眉心深鎖,“映雪她……為何變成了這樣?”


    他知道,剛才的話,映雪沒有聽進去。


    剛才那個女子,好像不是他們的女兒,她的身上,絲毫沒有了曾經映雪的那份淡雅氣度,仿佛變了一個人。


    “都是那年家害的,我可憐的映雪……她要是一直這麽下去,可怎麽辦才好……”晉王妃緊攥著繡帕,整個人好似失了力氣。


    怎麽辦才好?


    饒是晉王,此刻也是沒有了主意。


    夫妻二人,看著那門扉許久,才轉身離開。


    一直候在門口的丫鬟萍兒,看著晉王夫婦離開的背影,緩緩收迴視線,緊咬著唇,似在隱忍著什麽。


    郡主……她為何變成了這樣嗎?


    自郡主被火傷了之後,她伺候在她的身旁,經曆這一切,看到這一切,可郡主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當真隻是年家害的嗎?


    想著郡主深藏在心裏的念想,萍兒眉心皺得更緊了些。


    讓她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還有郡主的心魔吧!


    而那心魔……


    萍兒想著什麽,長長的歎了口氣。


    ……


    皇宮,棲梧宮。


    自宇文皇後迴宮,就一直坐在榻上,遣散了宮人,隻留下珍姑姑伺候在側,那眉峰微皺著,麵容陰沉。


    突然,一個太監匆忙進了殿,宇文皇後聽到動靜,赫然起身,神色間,有些迫不及待,“那邊可有情況?”


    如此的情形,已經上演了無數次。


    “迴皇後娘娘的話,禦書房那邊,驪王殿下還沒出來,聽說……聽說皇上今日下棋的興致正濃。”那太監立即迴稟道。


    下棋的興致正濃?


    宇文皇後坐迴了榻上,當真是下棋的興致正濃嗎?


    可為何,她的心中,竟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驪王趙焱……


    皇上讓趙焱陪他下棋,到底有什麽目的?


    宇文皇後猜不透。


    此刻,禦書房。


    那下棋的二人,似乎真的興致正濃,一連好幾局下來,輸贏對半。


    “朕不知道,你的棋藝也是不錯。”元德帝開口,對於趙焱,他素來疼愛,可也僅限於疼愛。


    但自從知道他的真正身世,元德帝對他更多了些關注,那疼愛,也隱約摻雜了些其他的東西。


    “是皇上讓著臣,臣才能僥幸不輸得那麽慘。”趙焱俊美無儔的臉上,笑意溫和,卻也是不卑不亢。


    那份超脫,仿佛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讓人的心,莫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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