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明用過早飯,在客廳裏看報紙,翻了四個版,沒見著一條泉州戰事的消息,失落的放下報紙,無聊的看著傭人打掃房子。


    曼君從樓上下來,見她坐著,笑嘻嘻的走過來道:“呦,這兩日大小姐瞧著清減了不少,給有些人迴來看見可是要心疼的。”


    曼明懶得理她這些話,冷冷的別過臉去。


    曼君不在意她的冷漠,大大方方在她對麵坐下來,見茶幾上放著報紙,拿起來翻了兩頁道:“胡蝶又有新片上映了,這是誰呀?電影公司這幹人,也不知哪裏整得這些歪瓜裂棗的,也倒敢拿出手來。”


    曼明實在聽不過去諷刺道:“是啊,哪比得上曼君少爺慧眼識珠,死人堆裏都挑得出一抹豔色。”


    曼君當即自誇道:“別的不敢說,這挑女人的眼光我還是有些的。”


    “那今兒三少爺還不趕緊的出去挑女人去,在家裏跟我瞎貧什麽嘴。”


    “能跟大小姐說說話那得要燒多少年的高香才行,我這不逮著機會想要多說兩句嘛。”


    曼明見他無賴得緊,便不再理他,起身上樓去了。


    曼君獨自在客廳裏坐了一會,也覺無聊,見抹穿的一個小丫頭站在窗子外麵,穿一件藍底印碎花的褂子,襖子做得小了點,一抬胳膊,褲腰便露了出來,繩子紮了纖纖細腰,上麵一截白生生的肉,一時心神蕩漾,起身走出去,“呦,這是哪來的仙女呀!”


    丫頭正擦得用心,一不留神被他從身後抱住,嚇得驚叫,抹布掉在水桶裏,濺起一票髒水,曼君低頭,見褲子上已有幾點汙點,當即臉色已不好看了。


    小丫頭嚇住了,“少爺,對不起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給您洗。”


    曼君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又心動起來,緩了臉色道:“一條褲子算什麽,隻要你高興,拿刀子剪了都行。”


    他過去拉她的手,在上麵細細摩挲著,看著她的目光露出獸性的光茫,“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秀蓮。”


    “秀蓮,好名字,少爺喜歡你。”


    “少爺……”


    咳咳……


    身後傳來一陣幹咳聲,曼君迴過頭,見王芸佳與施佩榮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到他身後,當即嚇得臉色一白,鬆開那丫頭的手,小丫頭驚惶的站在那裏,深深低著頭,“夫人,二少奶奶。”


    “媽,二嫂。”


    王芸佳這兩日本就不舒服,見到這樣更是來氣,罵道:“不長進的東西,連下人你也敢碰,還不給我滾。”


    曼君臉上訕訕的,轉身走了。


    小丫頭看著夫人震怒下的臉色,嚇得撲通一聲給她跪下,“夫人,是少爺他……”


    王芸佳一掌摑到她臉上,“放肆,還敢怪少爺?狐媚東西,你若不勾*引他,他能看上你?一家上下沒一個叫我省心的,給我滾。”


    又對施佩榮道:“哪裏買來的丫頭,趕緊讓他們送迴去,或賣了或趕出去,總之別叫我在這家裏再見著她。”


    “是。”


    施佩榮叫來管事的交領了丫頭去,王芸佳撐著額頭,隻覺頭疼不已。


    施佩榮扶著她,“媽,進屋歇歇罷,別為這點子事操心,曼君就是那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他這樣性子,難怪老爺不喜歡他。”


    “他年紀也大了,不如趁早給他挑個人娶迴來,說不定成了家能收收心呢?”


    王芸佳聽了這話,便沉默下來,開始在心裏認真將曼君的婚事打算起來。


    一連幾日,都沒有泉州的消息,曼明在家焦急得坐立不安。


    那日晚上,她已沐浴完正要睡了,聽見有傭人請她下去接電話,是香港方麵打來的。


    陳珊珊走了許久,終於來了電話,曼明一頭心事稍平,趿著拖鞋下樓接電話。


    “珊珊,你在那邊還好罷?”


    珊珊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激動,“曼明,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很快就迴去,我以後再也不迴來了。”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哼,他太天真,以為用一點錢就能補償這些年對我跟我母親的傷害了嗎?真是笑話,想讓我叫他父親,做夢。”


    “怎麽,伯父身子不好?”


    那一頭是一片沉默,曼明料著是猜對了,緩一緩道:“他既叫你迴去,肯定是替你做了安排的,他時日無多,這個時候有悔改之心已是難得,你還要求他怎樣?無論如何,總歸是父親。”


    說到這些,曼明又想到父親在泉州杳無音訊,一時情緒上來,也有些想哭,她強忍著,對她道:“不管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是你的好朋友。”


    “曼明,謝謝你。”


    “再謝就要生分了。”


    陳珊珊突然想起一事道:“對了,這兩日我在英國的同學給我信中突然提到有人在那邊打聽你的下落。”


    “是誰?”


    “不清楚,是個男的,你在那邊可認識什麽人?”據她所知,曼明四年留學生活幹淨清白,平日鮮少跟男同學出去,連一向的“男性”友人都沒有,整日跟她混在一起,突然冒出個男人找她,珊珊倒有些好奇了。


    “對方沒說什麽人嗎?”


    “沒有。”


    “算了,想是不相幹的人。”


    曼明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人會找她,掛了電話上樓睡覺,躺在床上將認識的人想過一遍,仍舊沒有頭緒,隔日起來,已將這件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泉州戰事頻頻失利,派了人去行轅打聽消息,也隻是得到官方迴答,一連兩個月,曼明近乎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泉州成功擊退日本兵的消息,實在意外,立時打了電話到參謀部,“喂,這裏是許司令府,請問駐在泉州的部隊什麽時候迴來?”


    “戰後還有一部分善後工作,可能立時半會迴不來。”


    “許司令可安好?”


    對方聽見是許司令親眷,言辭便吱唔起來,曼明心慌起來,一頭,王芸佳從樓上下來,走過來,凝神聽她打電話。


    掛了電話,她亟亟就問,“怎麽樣?你父親沒事罷?”


    曼明搖搖頭,“那邊不肯說,似乎有什麽要隱瞞的。”


    王芸佳突然覺得頭暈起來,扶著額頭就要暈倒,曼明忙扶住她,“你怎麽了?來人哪,二嫂。”


    施佩榮從樓上下來,叫了兩個傭人將她扶到樓上臥室裏躺下,又叫人打電話去叫二少爺三少爺迴來。


    曼明守坐在床邊的一張小沙發上。


    施佩榮坐在床邊,王芸佳漸漸轉醒,見她睜開眼睛,她拿起一旁的碗道:“媽,給您熬得參湯,喝一點罷。”


    施佩榮搖搖頭,隻是歎息,“他年紀大,我就讓他不要逞強不要逞強,偏偏不聽,這下子出了事,讓我們全家可怎麽好?曼君還沒成家,曼孝又是這樣。”


    曼明一旁聽著,她口裏全是她自家的事,完全沒將她的“以後”規化在她的“以後”裏,親疏可見一斑。


    ☆、番外13:當真喜歡那丫頭


    施佩榮道:“您是太多心,那邊又沒說就一定怎麽樣,您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王芸佳冷笑,“還用得著他們說?這些場麵上的說辭我心裏清楚得很。”


    她轉過頭,才看見曼明坐在那裏,說道:“我沒事,你不用守著了。”


    “是。”曼明起身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出了門見家裏四壁空空,一夕之間,仿佛就門丁散落了,許曼明在樓梯口站了一會,轉身迴房。


    接連幾天,曼孝與曼君都被王芸佳打發著輪留去行轅探消息,得到的不過是些寬慰的話,王芸佳越發相信自己的猜測,幾日下來倒瘦了許多。


    到半個月後,全家都放棄希望的時候,突然聽說許將軍身負重傷被送迴宣城醫院,來通報的侍從官是一直跟在許振山身邊的季明。


    曼明一邊穿衣服一邊跟著他往外走,強裝鎮定臉上難掩眸子裏的恐懼,王芸佳被施佩榮扶著從樓上跌撞著下來,“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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