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沒有,隻是這大漢天下,還有何人敢拭其鋒芒?”


    單超譏誚地一笑,“那時徐璜還不是中常侍,等他得到消息便去求告梁冀,願意投靠於他,隻求能留土孫奮一命。


    可惜等他拿到梁冀手書,拚命趕到扶風的時候,已經遲了。”


    劉誌等人聽了也是慨然長歎,當時徐璜的絕望和痛悔,定然是剜心刺骨。


    “從此他表麵上依附梁賊,忍辱負重,想找機會為恩公報仇,隻是這機會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梁冀國之蛀蟲,惡行累累,可謂是磐竹難書,此賊不除,國將不國。”


    劉誌一拳錘在案上,滿麵激憤,這些話是真,但大義凜然卻多半是裝出來的。


    越是了解梁冀的所作所為,他就越是充滿了危機感,梁冀這樣貪婪無厭之人,絕不會允許一個有自主思想的皇帝存在。


    早晚有一天,他會對自己出手,到時候他拿什麽拯救自己,拿什麽與權勢滔天的梁冀對抗。


    “陛下憂國憂民,將來定然是直追文景之帝,千古流芳。”


    單超不愧是單超,馬屁拍得如此流暢自然,讓人心情大好,飄飄欲仙。


    咳咳,就是太過了點,劉誌頗有自知之明,臉上忍不住微微一紅,還好喝了不少酒,看不出來。


    “找時間,你給我引薦下徐常侍,我如今最缺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才。”


    單超一笑,“徐兄此時就在外麵,等候陛下召見。”


    “哦?”


    劉誌大喜過望,“快快有請。”


    這單超還是很善解人意嘛,今日能結交到徐璜,真是意外之喜,畢竟他是中常侍,也算是位高權重。


    到目前為止,徐璜是他籠絡到的地位最高之人,他在宮中浸淫多年,肯定會有一幫自己的人手。


    這讓他期待不已。


    單超下去之後,沒多久就帶了一人前來,打扮成仆從的樣子,低眉垂首,確實很難和他平時意氣飛揚的樣子聯係上。


    “臣徐璜拜見陛下。”


    “請起,在外麵徐君不用如此多禮,就稱唿我劉君即可,快快請坐。”


    既然存心拉攏,自然要以禮相待了,印象中當年高祖和光武帝都是靠的禮賢下士,往後數,劉備不也靠的這一手嗎。


    也就是說,漢朝的士人很吃這一套,屢試不爽。有現成的套路,何樂而不為?


    “徐君,今日能得你相助,真是意外之喜,在座的各位都是信義之人,為國之大義,不避艱險,實乃可敬可佩。”


    劉誌慷慨陳詞,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拋幾頂大帽子過去,好話誰不愛聽。


    能把自私自利說得大公無私,清新脫俗,哪個都高興。


    眾人聽聞果然皆虎軀一震,自覺逼格高了幾個層次,本來各懷私利,此時連自己都感覺是義之所在了。


    “劉君謬讚了,我等定當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接下來大家舉杯共飲,相談甚歡,徐璜不負所望,給劉誌出了不少主意。


    這個小集團雖然隻有五個人,但卻分工明確,徐璜負責打探梁冀的消息,單超在宮內活動,觀察和拉攏人手。


    左悺負責聯絡,兩邊傳遞消息,張讓則幫著聯絡宮外人員。


    酒酣耳熱,劉誌單獨與徐璜密談。


    “陛下,臣以為唐衡可以爭取,我與他相識多年,對此人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對梁冀的所作所為,其實也頗為不滿。”


    劉誌對唐衡本就抱有好感,兩人也曾為此交談過,當時他表明了隻對太後效忠。


    所以此次他並不敢聲張,畢竟梁太後與梁冀是血脈至親,一旦知道自己要對付梁冀,恐怕會立即阻止。


    甚至還有可能與梁冀聯合起來,廢了他這個有名無實,卻又不乖乖聽話的叛逆傀儡。


    聽了他的顧慮,徐璜哈哈一笑,“此一時,彼一時也,當時的情況不同,他也不知道陛下的心意,所以才會如此說。”


    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樣吧,臣先想辦法探探他的口風,若是行,您再找機會跟他說。


    他是您身邊隨侍之人,若不能收為己用的話,十分危險,這些事情早晚會被他發覺。”


    這話意味深長,明顯是在告訴他,要是不能收服唐衡,便隻有幹脆做掉方能保平安了。


    劉誌心中一凜,除了梁冀,他還沒有對任何人動過殺心,畢竟他以前隻是個普通人,缺少上位者該有的殺伐決斷。


    “如此甚好,那就辛苦徐卿了。”


    “要想對付梁賊,光憑我們幾個還遠遠不夠,陛下可有什麽具體的想法,或者說章程?”


    徐璜一臉殷切地望著他,劉誌不由得一陣汗顏,說實在的,他還真沒有什麽具體的計劃。


    隻想著多拉攏些人手再說,有了自己人,什麽都好辦。


    現在被他一問,頓時便感覺到不對勁,他人手再多,能有梁冀多嗎?


    何況人的忠心,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培養起來的,一幫烏合之眾,人多又有什麽用。


    反而是人越多,泄露秘密的幾率就越大,到時候事沒辦成,還全軍覆沒……


    刹那間,他冷汗直流,濕透了衣背,忽然意識到,作為一個領導者,他真的完全不合格。


    徐璜從小乞討為生,本就善於察言觀色,立刻就明白了答案。


    “徐卿,說來慚愧,我目前還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他的坦率讓徐璜有些意外,這位少年天子的確是能力不足,但他卻並不忌諱掩飾。


    為人君者,如果能有海納百川的胸懷,那比任何才幹都強。


    就像當年高祖和項王,論文才,項羽是世家公子,從小熟讀兵書;論武藝,項羽是當時的第一武將,力能舉鼎。


    可偏偏最後卻是高祖大獲全勝,霸王自刎烏江,除了時也運也,主要還是性格上的原因。


    徐璜是個有心人,當年入宮時,曾得貴人指點,所以一直找機會讀書識字,成為極少數文采不錯的宦官之一。


    當然,要論學識,他肯定比不上曹騰,畢竟後者入宮之前就已經飽讀詩書,乃是因為家遭不幸才當了宦官。


    “臣以為,梁冀雖然惡行累累,但他有擁戴之功,陛下若想動他,就必須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否則難免被後世所詬病。”


    劉誌皺眉,除非能拿到他毒害劉纘的證據,其他的理由都難以讓他徹底擊垮。


    可即使如此,在外人眼中,是梁冀一手將他拱上帝位的,哪怕這個理由確實冠冕堂皇,但他劉誌依然難逃過河拆橋的嫌疑。


    當年漢宣帝之所以不敢動霍光,除了忌憚他的勢力之外,也是有著這方麵的顧慮。


    唉,要想不落話柄,除非……梁冀造反。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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