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那男子看著腳下的藤蔓輕輕皺眉,低頭順著藤蔓看過去,淺淺的說著,唇角帶著極淺的弧度,花梨驚呆了,忘記了唿吸。


    他竟有如此好聽的聲音,就像是山間的溪流,沁人心扉。隻是,那聲音中,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哀傷,花梨並不知道他在煩惱些什麽,隻知道自己的藤蔓在他身上,都像是提高了一個檔次,看起來甚是舒心,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藤蔓也有這麽好看的時候呢。


    他低頭,看著腳上的藤蔓,失了神,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蹲下身看著花梨,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花梨的葉子,那修長有力又潔白的手指,令花梨羨慕,她得什麽時候才能擁有這樣的一雙手啊。


    在花梨身旁的原本睡覺的柒白因為聲響,醒了過來,因為它這之前是被三生石給完完全全擋住的,所以那男子壓根就沒有發現這裏還有這麽一隻不知名的生物。


    柒白晃悠悠的從三生石後麵走出來,一眼便看見了男子,這可是極品大帥哥。柒白也算是跟在娑婆婆身邊見過不少事情的靈獸了,這會兒看到男子,仍舊忍不住的眼冒桃心。


    它絲毫不客氣的飛撲到男子身上,那男子在看到有一個身影朝自己來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愣怔,卻沒有躲開,而是任由柒白出現在他的懷裏。


    “柒白!”


    花梨惡狠狠的盯著那白絨絨的一團,在心底無數次的咒罵它,竟然仗著自己是一隻靈獸,爬上了這謫仙的身上,她也想啊!


    接下來的一幕,讓花梨驚住了,隻見那男子輕輕地將叫上的藤蔓解開,然後坐在三生石旁,柒白那廝就靜靜地躺在他身上,甚是乖巧,花梨倒是從未見過他如此乖巧的模樣,差點就相信了柒白真的就是這樣子的了。


    柒白那廝呢,完全沒有自知之明,就一直賴在男子身上不肯下來,無法,花梨隻好怨氣衝天的盯著男子懷中的柒白。


    “你竟然還活著。”


    隻聽到那男子寂寥的聲音,聲音太小,不能聽清楚究竟說些什麽,花梨將葉子轉過來,輕輕地靠在他的衣襟上,覺得很舒心。那男子並未發現她此舉,有些心神不寧。


    就在這三生石旁,坐了好久,久到花梨都已經差點睡著,久到柒白都已經從他懷裏出來,才聽到他輕聲低喃著,伸手觸摸了一下他麵前的石頭,目光有些落寞,席地而坐,靠著三生石,有些嘲諷的說:“無姻緣之人,三生石有何用。”


    那聲音,甚是悲涼。


    花梨看了一眼三生石,再看一眼他,如此反複多次,才隱約之間記得,有人說過,姻緣三生石定。她在三生石這麽多年,因為彼岸一族做錯了事,所以來到這三生石的人越來越少,以至於她都忘了,這世間所有的姻緣,全都在這石頭之上呢。


    隻是,麵前這個人她倒是搞不清楚了。


    三生石記世間姻緣,他又怎會沒有?


    諸多疑惑,花梨有些摸不著頭腦,靜靜地在他身邊,想要聽到更多的事情,卻再也沒有等到他開口說話。


    隻是,她趁著男子不注意的時候,藤蔓上的刺悄悄刺了他的手指,那血珠被她放在三生石上,瞬間消失,然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這持續了幾千年的模樣,發生了改變。


    她有些不甘相信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葉子一片片的落下,而那驚豔整個八百裏黃泉的曼珠沙華,就在此刻,驚豔盛開,無人知曉。藤蔓一點點的纏住男子的手臂,令她震驚。


    男子低頭,目光落在曼珠沙華身上,他晃神,身上的一身白衣變成了銀白鎧甲,另一隻手出現了一頂上好的頭盔,令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寒光凜凜,隻是男子的身軀剛好擋住了,花梨壓根就看不見。她那剛剛盛開的花朵,就如同是有生命的一般,在男子的手上蹭了一下,此舉令男子冷清的麵孔上,染了一絲笑意。


    “偌大忘川河,竟隻有你這一株曼珠沙華,也真是奇怪。”


    花梨聽聞他的話,點了點頭,她也覺得奇怪,但是族中沒有人說,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何。不過此刻,花梨隻為自己那剛剛盛開的花朵感到驕傲,現如今,看還有誰會說她不能開花,現在不就開了嗎。花梨很是開心,躺在他的手心,不願意離開,見狀男子不禁認真的看了它一眼,隨即手心凝聚出靈力,注入花梨的花骨朵中,原本就已經驚豔的花朵,在他的掌心,更是流光溢彩。


    “上古神族之人。”男子失笑,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花梨,眼中的疲憊讓花梨驚訝,她明明看家他在這三生石旁休息了好長時間的,竟然還會這麽累,也不知道究竟是做了什麽事情。看著他眼眶下的一圈黑的,花梨朝一旁的柒白搖了搖頭,想讓男子好好休息一下,好在柒白也看出來了這點,所以很是安靜。日夜交替,人來人往,卻沒有任何聲音吵到他。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燈火闌珊,忘川河上點滿了花燈,星星點點,恍若星河。


    身後的三生石也突然開始散發著光亮,在這黑夜裏,很是耀眼,花梨訝異的盯著那三生石,她守護在三生石旁這麽多年,還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令人驚歎。


    更讓她驚訝的是,在這亮光中,她慢慢褪去曼珠沙華的模樣,幻化成人,玲瓏有致的身軀,纖長潔白的手指,因為剛剛幻化人形,所以她的身體周圍有一層淡淡的靈力圍繞,讓人看不清。


    她呆滯的抬手,看著這熟悉的地方。


    良久,她才像是接受了自己似乎是真的幻化成了人形,然後想要學著花芸的模樣走路,卻忘記了她腳下靠著三生石的男子,那一步,還沒有踏出去,她便朝著男子的身體上倒了下去。


    那一下子倒下去都是小事。


    花梨瞳孔放大,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一張臉變得通紅,唇觸碰到的地方,軟軟的,滾燙。


    被她這麽一折騰,男子那雙原本緊閉著的眼眸,緩緩睜開,他看著星星點點的忘川河,驚歎的起身。


    “原來冥界也有如此盛景。”忍不住輕聲感歎,他笑了,那笑容很是單純,讓山河都為之失色,忘川河的星星點點,奈何橋的燈火闌珊,都比不上他這一個笑容。


    在他沒有注意的角落裏,那曼珠沙華,失了神。


    在他醒來的那一瞬間,花梨便又變迴了曼珠沙華,連抬頭都不敢抬,生怕被看出了什麽。


    約莫一刻鍾後,從遠方傳來一陣擊鼓的聲音,這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男子渾身一震,抬頭盯著北方,眼底帶著悲涼,準備離開卻被藤蔓纏住了腳,他扭頭,入眼的是一朵鮮豔的紅,那是這冥界,唯一的亮色。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他俯下身來,將腰間的一塊上古時期留下來的玉佩放在這花梨旁邊,他的聲音溫暖和煦,“希望它能保佑你。”


    說完,他便起身,轉身離開之際,朝曼珠沙華驚鴻一笑。


    “若你活下來,便名喚世安吧,世安,世安,一世長安......”


    那是花梨,這一生聽到的最好聽的名字,她看著男子離開,消失在忘川,卻永遠的刻在了她的心底,而那塊玉佩,便也就永遠的出現在她的身邊。


    男子沒有留下他的名字,花梨並不知道,這一夜,便是整個族覆滅之日,所以那一夜,當花芸來找她的時候,她還覺得驚訝。


    在族中,花芸還從來都沒有在晚上來找過她呢,花芸說,娑婆婆一定要見一麵她,刻不容緩。


    “娑婆婆就在裏麵,你快進去吧。”


    花梨跟在花芸身邊到了以後,花芸看著屋子內輕聲說著,花梨點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竹屋,似乎與第一次來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如今這裏真真隻是一個簡陋的屋子,再也沒有很長的走廊,門口也沒有當初的美景了。


    而娑婆婆,明明才幾日不見,她卻已經是雙鬢斑白了,不似前幾日那麽精神,看著她,花梨滿滿的疑惑,一個人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有這麽大的變化,她也沒有聽說過彼岸島最近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啊!


    “花梨是你嗎?”


    蒼老的聲音從娑婆婆的口中說出,沒有什麽力氣,這讓花梨忍不住開口問:“娑婆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娑婆婆睜開眼睛,滿臉的慈祥,看著麵前的曼珠沙華,神情恍惚了一下,眼底滿滿的都是讚賞,她緩緩走到花梨身邊,伸手放在她的花上,喃喃自語。


    “果然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呢。”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花梨不明所以。想要問,卻隻見娑婆婆嚴肅的盯著她,道:“現如今你也能幻化人形,花梨,離開奈何川,離開彼岸島,如果可以,一輩子都不要迴來。”


    “為何?”


    花梨震驚的看著娑婆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今日來這兒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話題。


    “這島馬上便會消失世間,所有人都能死,你不可以!”


    娑婆婆慈祥的盯著花梨,想起第一次見到花梨時候的樣子,一晃眼都已經是這麽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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