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勝了,把孫紅線納為姬妾,如此麗質天生的佳人,但凡是男人,當是感到是莫大的快事。


    但他主要的用意是利用這個關係,可以打探唐天君的底蘊,亦等如布下一步致命的好棋。


    他往迴走,穿院過宅,倒也沒有什麽事情。看看隻隔一間室宇,便可以迴到他被囚禁之處。


    這時他突然有所警覺,百般無奈之下,迅即向角落躍去,行動快如閃電,而又不帶絲毫的衣抉之聲。


    說得遲,那時快,在他後麵的院門,飛人一條人影,落地現身原來是那才智武功,皆稱雙絕的孫紅線。


    他才一停步,接著又有一條人影隨後而至,身法之快,亦足以令人咋舌,連穀滄海也不敢小覷。


    他心中叫聲苦也,因為他挺直貼著牆角而立,身前無一物遮蔽。


    雖說此時天色黑暗。


    但孫紅線不比常人,目力非同小可,隻要目光向這邊一掃,登時即可望見,無所遁形。


    若是身手略差之人,穀滄海仍敢冒險拔起身形,翻過牆頭躲藏,但對方既是孫紅線,實是非同小可。


    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休想瞞得過她。


    即使是瞞不過她,穀滄海亦沒有理由害怕,以穀滄海的武功修為,又掌握了主動之勢,還愁孫紅線能趕上抓住他不成?


    但問題是他大有可能被孫紅線早一步守住要道,無由返迴房中。這一來早晚必定圖窮匕現,被她抓到馬腳。


    因此,他在這等形勢下,隻有空自急出了一身冷汗,卻不敢動彈,連唿吸亦須閉住。


    整個人紋風不動,宛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孫紅線身後之人,竟了是個女子。


    她繞到前麵來,道:“小姐有何吩咐?”


    孫紅線道:“大少爺可有什麽吩咐沒有?”


    那女子低低道:“沒有,但他的情緒似乎不大好,不知有何心事?”


    她歇停下來,隻聽孫紅線輕歎一聲,那女子便又道:“小姐,你好像也滿懷心事呢?”


    穀滄海連眼珠也不敢轉動,因為眸子一轉,可能有光線反射,使孫紅線注意到。不過他不要瞧看,也知道那個女子便是四婢中的媚秋。此女表麵上爽朗粗疏,但骨子裏卻有一股媚豔之氣,足以使人魂消意蕩。


    孫紅線道:“你也見過赫家兄弟的老五柯繼明,覺得此人如何?”


    媚秋道:“他麽?”


    沉吟片刻,又道:“婢子若說真話,小姐別見怪才好。說到這個人,婢子覺得他好像一條泥鰍一般,滑溜溜的,實在弄不清這個人究竟是怎樣子的一個人?”


    孫紅線道:“不錯,我也感到很迷惑。”


    媚秋道:“小姐萬萬小心,這個人與旁的男子不一樣,他似乎有一種魔力,同時氣魄過人。”


    孫紅線微微一笑,道:“這樣說來,你已經被他迷住了?所以才提醒我別上當。”


    媚秋道:“是不是被他迷住,婢子也不知道,唉,反正婢子不必為這等事煩心,我們己跟定了小姐,將來的好歹,唯有聽天由命了。”


    孫紅線道:“你的情形果是如此,還有冷春也是一樣。至於其他的人,我會讓她們自尋歸宿,不必跟著我。”


    穀滄海吃一驚,付道:“照她們這樣說來,若是納了孫紅線為妾,更須加上兩個了,雖然這媚秋和冷春都不錯,皆是少有的美女,我弄了一大群姬妄,卻又算是怎麽迴事呢?”


    媚秋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敢是那個五爺把你芳心奪去了?”


    孫紅線默然半晌,才道:“這些話以後再說,你先去羅府那邊,跟我們內應之人接頭一下,看看有何消息?然後盡快迴來報告。”


    媚秋應了一聲是,疾奔而去。


    穀滄海到了這個時候,眼球可不能不轉動了。他的目光射到孫紅線身上,隻見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星辰,若有所思。


    他暗暗想道:“她如是在這兒等候報告,時間一長,非讓她發現不可。是以必須在她這刻心神不定之時,趕緊溜走才行。如放過這個機會,隻伯後悔莫及。”


    此念如電光般從心頭掠過,立時付諸行動。


    隻見他身形忽然貼牆升起,全無半點聲息,而又神速之極。


    但當他翻過牆頭之時,孫紅線已若有所覺,冷哼一聲。穀滄海趕緊竄走,施展全力,宛如棄雷掣電。


    一掠之間,己穿過一座房屋。


    孫紅線登高四望,突然發現西北角有人影閃動,連忙追去。但搜索了三座屋頂,都無所見。


    她稍尋思,心中充滿了狐疑和驚懼。原來早先穀滄海的動作,她隻是略有所覺而已,事實上並無所見。


    但後來角上的人影,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決無差錯。


    因此,假如這兩件聯在一起,便可能是有人在牆角黑影中偷聽了一切,然後悄然走開。


    具有這等身手的,她深信隻有唐天君一個人。


    假如唐天君聽去了她和媚秋的對話,她將要死無葬身之地了,教她焉得不驚?


    她念頭一轉,匆匆走去,轉眼間已走入一間院落,隻見廳中燈火輝煌,豔冬恰從一個房間出來。


    她把豔冬招過來,問知唐天君一直在房中,未離過她的視線。


    當下付道:“假如她沒說假話,則那個夜行人會是誰呢?”


    天亮之時,孫紅線出現在穀滄海的房中。


    見他睜眼躺在床上,冷冷道:“原來昨夜是你。”


    她擺擺手阻止穀滄海開口,又道:“我拿出證據,你就不能不服氣供認了。”


    穀滄海大驚,坐了起來,問道:“什麽證據?”


    以他想來,昨夜之事,已經布置得天衣無縫,如何會有證據落在她的手中?因此他不必隱藏他的驚訝了。


    孫紅線美眸一轉,情致嫣然,甚是動人。


    她道:“我已仔細想過,昨夜我所見的人影,武功之強,實是駭人聽聞。放眼天下,隻有幾個人辦得到,而你即是其中之一。”


    穀滄海濃眉一皺,說道:“原來你隻是猜測而已,我還當你有什麽真憑實據呢!”


    孫紅線道:“憑你這句話,亦足以證明昨夜之人,是你無疑了。”


    穀滄海道:“如果隻是猜測,或者是從說話中相套,我亦不必爭辯,就算我承認了,你便又如何?有什麽好處?”


    孫紅線心中泛起了媚秋對他的評語,那媚秋說穀滄海有如一條泥鰍,滑溜溜的,使人無從掌握得住他的一切,對於他永遠是一片膜肪模糊。


    這個人的確是如此,就拿目下這件事來說,他不但不辯白,反而是承認下來。這麽一來,教她如何能夠不疑?


    穀滄海似是看出她的苦惱,仰天一笑,又道:“你拿出證據來呀,我倒想知道有什麽把柄落在你手中?在我想來,我昨夜的行動,已是天衣無縫,不留一絲痕跡,如何尚有證據被你發現呢?哈哈……”


    他這話真真假假,使孫紅線更為苦惱。


    她跺一跺腳,道:“你先別得意,這道房門你看見了沒有?”


    穀滄海道:“看見了,怎麽樣?”


    那道房門,已經被她隨手掩上,所以看得很清楚,上麵既無浮雕圖案,也沒有洞隙,全無異處。


    孫紅線道:“你雖是看見了,但卻還不知道我真正的意思何在。”


    穀滄海道:“你焉知我不明你話中的真意?也許我是裝迷糊而已。”


    孫紅線說他不過,恨恨道:“好,就算你裝迷糊吧,但我暫且當你尚不明白,此門現下已經鎖住,除非我親自下令,休想打開。”


    穀滄海想了一想,內心的確暗暗吃驚,不過這迴他必須隱藏起真正的情緒反應,淡淡一笑,道:“這不足為奇,外麵既然是你的人,自然隻聽你的命令,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斷不會貿然去叫門的。”


    孫紅線厲聲道:“別裝佯了,你是穀滄海對也不對?”


    穀滄海眼中光芒一閃,似是心中火冒,同時仍顯得很淡漠,道:“我當真比不上穀滄海?憑哪一點比不上他呢?姑娘不妨指點茅塞。”


    孫紅線接著繼續說道:“那不是比得上比不上的問題,而是求證你真正的身份,昨夜我看到了人影,同時也就是接到穀滄海已抵達此莊的情報,天下之事,碰巧的固然很多。但在這一宗上麵,顯然是移花接木之計,使我想到那人影是他而非你。其實呢,那道人影的確是穀滄海,亦即是你了,假如你不是使用這等手法,我根本不疑你是穀滄海……”


    她冷冷一笑,道:“這叫做欲蓋彌彰,反而露出了狐狸尾巴。”


    穀滄海對她的推理能力,也大感佩服,不過他又隱隱覺得她不難被引入歧途,除非真的有把柄落在她手中。


    因此,他收攝心神澄心定慮。


    把昨夜前前後後的經過,想了一遍。


    最後仍然想不出什麽證據落在手中。


    但看她的言詞神態,分明又有證據無疑。


    隻因她遲遲不把證據提出,可見得她一定很有把握,才會故意不先行提出,隻一味拿話套他。


    因此,目下的關鍵在於:“他到底留下了什麽破綻?”


    這真是使他感到十分迷惑之事。


    孫紅線的目光並非一直停留在他麵上,而且是在房內轉來轉去。


    穀滄海久久不答,她似乎不大耐煩,便皺眉對著他說道:“穀滄海,你不要多傷腦筋,也不要打算對我突襲,以便逃出樊籠。要知我命手下鎖起房門,正是防你這一著,除非你有本事活捉了我,又能脅迫得我發出命令,叫手下之人開門。”


    穀滄海哦了一聲,忽然露出了懶洋洋的神色,也不迴答,卻伸手拿起了衣服,披在身上。


    孫紅線替他遞過衣服,又道:“你一定是以縮骨功夫逃出去的,因此,也許你會想到隻要製住了我,即可從容施展這門功夫,打那小洞口逃走,對也不對?”


    穀滄海道:“對呀,這樣說來,你已命人關緊那道小鐵蓋了?”


    孫紅線道:“那也不必,隻要派一個人,拿著利刀,架在上麵。等你一鑽出去,大刀落處,你的頭就會隨刀落地。”


    她作了一個長刀切落的手勢,使得意地笑起來,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就算你已練到了金剛不壞之身,刀劍不入,可是當你施展縮骨功夫之時,全身各部位比常人還要脆弱,一刀切下去,準能頭顱落地。”


    穀滄海淡淡道:“那也不妨試試看。”


    他至今仍沒有一句洗脫反駁之言,依舊在默認他就是穀滄海。


    在兵法上來說,這叫做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有些時候,你越說真話,反而越令人懷疑。


    孫紅線伸手把靴上的布襪拿起,遞過去給他c


    穀滄海正要伸手去接,孫紅線卻縮迴手,譏嘲地笑了一聲。


    穀滄海冷冷地望住她,道:“我問你一句,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


    孫紅線道:“當然記得。”


    穀滄海道:“假如我輸了,便是你裙下不二之臣,但如若你輸了,你便甘作我的姬妄,對也不對?”


    孫紅線感到他似乎展開反擊了,心中不知是驚是喜?當下應道:“對,正是這樣。”


    穀滄海道:“那麽你目下是不是確定我就是穀滄海?抑或隻是作各種猜測。”


    孫紅線心中縱然不怕變成他的姬妄,可是麵臨輸贏之時,競也不覺得躊躇起來了。


    她拿著穀滄海的襪子,無意地擺弄瞧看。


    穀滄海舉起一腳,說道:“假如你舍不得放手,那就勞你駕,替我穿上吧!”


    孫紅線一看,他腳板底幹幹淨淨,當下把襪子丟還給他,然後說道:“你自己不會穿麽?”


    穀滄海笑一笑,道:“反正你若是變成我的姬妾,則穿衣著鞋之事,免不了要你動手了。”


    孫紅線俯身取起那雙靴子,穀滄海忙道:“等一等,你現在並非在下的姬妾,豈敢有旁玉駕?”


    她冷冷道:“我要提出一項證據了,昨夜你所站的角落,很湊巧的有一些紅土,此外,別處都沒有這種紅土。所以我察看過你腳板和襪子,都很幹淨,便知必定在鞋底可以找出紅土來。”


    穀滄海聳聳肩道:“那麽你贏了。”


    孫紅線訝道:“什麽?”


    穀滄海道:“我說你贏了。”


    孫紅線道:“你知道鞋底確有紅土麽?”


    穀滄海道:“是的,我迴來後檢查過靴底,果然是有紅色的塵土。但為數極微,所以不放在心上。誰知你當真以此為證,我還有何話可說?”


    他說得像非常真實的樣子,使孫紅線幾乎都相信不疑,當下翻轉靴底,定睛望去。她隻看了一下,便大為生氣,道:“你這家夥是胡說八道。”


    穀滄海道:“何以見得我是胡說八道?”


    孫紅線道:“我昨夜在你靴上弄過手腳,隻要穿著過,定能看出。但你分明沒有穿過此靴子。”


    穀滄海接著說道:“我沒有穿過?不對,大概是你的手腳做得不妥,又或者是我依樣也弄了手腳,使你看不出來而已。”


    孫紅線反問道:“我使了什麽手腳?”


    穀滄海的確不知,想了一下,道:“你弄了一粒小砂子,嵌在靴跟之處……”


    孫紅線道:“得啦,別亂扯了,你想引我誤入歧途麽?哼,現在我可以宣布你的身份了。”


    穀滄海道:“說呀,不要停下來想。”


    孫紅線被他擾得心神不定,因為他的每一句話都能撩撥得她非尋思其中的用意不可。


    這麽一來,自然大費精神,情緒亦因之而不穩定了。


    她不得不想一想,這才說道:“你真是柯繼明,非穀滄海。”


    穀滄海道:“假如我是穀滄海,你就輸定了,對也不對?”


    孫紅線道:“你唬我也沒用,我不會改變主意了。”


    穀滄海道:“我就是伯你改變主意,才設法唬你一下。”


    孫紅線但覺他的話是真是假,難以測度,當下感到計窮力竭,懶得再講了。


    她仰天歎一口氣,道:“聽說穀滄海才智過人,詭計之多,天下無雙。誰知你亦是如此,大概可以與穀滄海鬥上一鬥了。”


    穀滄海道:“6口果我就是穀滄海,那麽我隻須與唐天君鬥,自己何須與自己相爭?”


    他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玉臂,把她拖過來,讓她坐在床沿。孫紅線居然乖乖的照他意思去做。


    穀滄海道:“我情願是柯繼明,因為假如我是穀滄海,你未必就喜歡我了。”


    孫紅線一怔道:“你說什麽?”


    穀滄海用強而有力的手臂,環擁住她,使她傾貼在自己身上。此時兩人麵龐相貼,穀滄海輕輕吻著她的耳朵和玉頸,道:“據我猜測,房門之外,並無他人把守。因此,假如我要走的話,隨時都可以辦到,對也不對?你老實告訴我。”


    孫紅線似乎已融化在他懷抱中,口中低低的呻吟一聲,靠貼的更緊一些,輕輕說道:


    “是的,我不得不承認鬥不過你了。”


    穀滄海道:“我並不很喜歡聽到這句話,但就喜歡這句話後麵隱藏的意思。那是說你情願做我的姬,委身於我,是也不是?”


    孫紅線閉起雙眼,點點頭道:“是的,你打算如何擺布我呢?”


    穀滄海迴答道:“現在是誰勝誰敗呢?先弄清楚這結果,才談得到擺布啊!”


    孫紅線馬上又道:“你贏了,我輸啦!”


    穀滄海道:“你不必管那事實是否如此,都願意認輸麽?”


    孫紅線道:“是的,尤其是當我在你懷中,已經使我完全失去抗爭之力了。”


    穀滄海道:“好的,那麽我坦白告訴你,我真的是穀滄海呢!”


    孫紅線沒有做聲,穀滄海曉得她的要求,當下把她的玉麵移過來點,然後吻在她的唇上。


    她熱烈而纏綿的反應,直使穀滄海神魂顛倒,競把她抱上床,把她整個人抱在懷中,紉細憐惜。


    良久,良久,他們才恢複談話。


    穀滄海道:“你雖然未獻身與我,但以你的為人來說,這比起獻身還要真情可靠。”


    孫紅線道:“你瞧,像你這種人,教我如何不能與你傾心相愛呢?誰能如此的了解我呢?”


    穀滄海道:“現在我們來談談現實問題,你若是嫁給我,就得叛離唐天君,這一點,後果十分嚴重,你當然也知道。但我就伯連你這麽高明的人,也因許多緣故而逃避現實,不敢細想那後果。”


    孫紅線道:“你好像永遠不會錯的,那麽有煩你替我著想吧!”


    穀滄海道:“那麽我得先了解你們的背景和關係,才可惜箸代籌。唐天君是什麽人?師父是誰?”


    孫紅線道:“他是大宗師百年來唯一的傳人。”


    穀滄海啊一聲,對她道:“原來是天魔龐玨老前輩的弟子。唉,看來對付他之時,亦不得不覺大一點兒了。”


    孫紅線道:“為什麽呢?”


    穀滄海道:“我認識龐老前輩,其時我尚未修習武功,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我,竟要收錄為門人。可是我格於情勢,竟沒有答應他。”


    他露出追思的表情,又道:“龐老前輩真是個可敬的長老,我們其時雖是身分都十分懸殊,但蒙他不棄,稱我為小弟,結為忘年之交……


    孫紅線但覺肅然起敬,道:“連大宗師亦那麽看重你,那就怪不得我完全無法與你抗爭。據我所知,唐天君提起大宗師時,都極為尊敬。”


    穀滄海似乎對這句話十分注意,問道:“他很尊敬麽?照說他必是陰險狠毒之人,並且極端自私自利,性情反複之人才對。”


    孫紅線道:“是的,他正是這種人。”


    穀滄海道:“他又一定是異常的自高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連龐老哥哥亦難例外才對。”


    孫紅線對穀滄海說道:“他誠然是十分自高自大,但對大宗師,就隻差沒有起立致敬而已,這是我所深知的,決不會假。”


    穀滄海突然間陷入沉思之中,孫紅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他如此慎重和專心,便知道事關重大,所以不敢擾亂他的思路。


    過了一會,穀滄海長歎一聲,道:“是了,這唐天君一定已對龐老哥哥不利,方會在你們麵前表現得如此崇敬,此是奸雄的心理,決不會錯。”


    孫紅線大吃一驚,道:“這迴你伯猜錯了吧?大宗師就在江南,如何會被害?”


    穀滄海道:“但願我猜錯了,不過我卻敢斷言,你從未見過他老人家對也不對?”


    孫紅線道:,是的,我所居的島嶼,距他魔宮所在之島雖是不遠,卻不許到那邊去,隻有他來。”


    穀滄海道:“你所居的叫什麽島?”


    孫紅線道:“那個島被稱為天堂島,四季如春,物產富饒。島上有數百戶人家,皆是唐天君派人在中原各地找到的適合人家,全戶移到島上。每一戶人家皆有子女多人,所以島上人口甚多,頗為熱鬧。但由於四周有天險封鎖,船隻無法通航,所以那島與外間完全隔絕。”


    穀滄海道:“那麽唐天君在天堂島上,設有行宮了?”


    孫紅線道:“是的,大約是十年以來,他已訓練了不少人,男女皆有,我亦是其中之一而己。”


    穀滄海濃眉一皺,問道:“你既然是行宮中最出色之人,這就不免使我感到擔心了。”


    孫紅線道:“擔心什麽?”


    穀滄海道:“以你的美麗姿色,加上武功才智,足以傲視當世,我敢斷言行宮中的人,一定都認定你將會變成女主人了?”


    孫紅線道:“是的,他們都這樣想。不但如此,事實上唐天君不在之時,行宮以及整個天堂島,皆是在我統治之下。”


    穀滄海道:“聽你的口氣,好像偶然也有例外的呢,對不對?”


    孫紅線道:“唉,你真厲害,我還未說,你就聽出口氣,不錯,有的,唐天君把他的天魔寶令交給別人時,連我也得服從。”


    穀滄海道:“誰掌管過那天魔寶令?”


    孫紅線道:“他身邊的三仆,都拿持過大令。偶然也會落在聞子韶、畢如刀這些人手中,不過這機會甚少,而且縱然是他們掌令,亦不敢對我怎樣。”


    穀滄海道:“換句話說,反而唐天君手下三仆,竟敢張揚跋扈麽?”


    孫紅線點點頭道:“這三仆的武功都不在我之下,據我小心打聽,好像是唐天君用過十幾種辦法,試驗他們的忠心,一百個人之中,隻有他們合格。然後又服用過藥物,更為忠心。聽說他們隨時都肯代唐天君去死。”


    穀滄海聽後迴答道:“這樣說來,唐天君若是運用的好,便等如多了三條命了。”


    孫紅線道:“正是如此。”


    穀滄海道:“那行宮之內,必定尚有不少美貌女子,供唐天君行樂的了?”


    孫紅線道:“唐天君由於修習至為上乘的魔教大法,到如今還在築根砌基,尚未破去童身。但那三仆卻大肆淫威,行宮中的女孩子,皆是被他們蹂躪了,他們甚至還動我的腦筋呢!”


    穀滄海道:“這三個兇奴如此可惡,我定必先取他們狗命,方始與唐天君作最後的擠鬥。”


    孫紅線沉吟一下,又繼續向穀滄海道:“你再考慮一下,是不是應該先擊殺頭領,再誅餘眾才對?若然先費了力氣在三仆身上,隻怕後來鬥不過唐天君……”


    她輕歎一聲道:“本來唐天君對我還不錯,我不該勸你先殺他的。”


    穀滄海道:“但我卻深信你的雙親一定恨死他了,因為他們被逼遷到天堂島,失去了人生樂趣。”


    孫紅線道:“是的,當然我若是要數出唐天君該死的罪狀,以及對不起我之事,實在多得很,不過他也對我有恩,對不對?”


    穀滄海向孫紅線道:“你既然跟我要好,那就非得助我鏟除他不可,因為他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得住橫刀奪愛之恨,況且他亦不會放過我。而我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龐老哥哥也得殺他才行。”


    孫紅線道:“他雖然不破色戒,但卻時時命三仆蹂躪少女,供他觀賞取樂。此外,他天性陰毒殘酷,動輒殺人,這些年來,已不知有多少條性命,毀在他手中。”


    穀滄海道:“紅線,這是一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你縱然不為自己,也得為了天下無辜之人,除去此魔,我希望你能立下決心才好。”


    孫紅線歎口氣道:“我是處子之身,古語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已是你的人了,還有什麽可說的?當然是盡力而為……”


    她停歇一下,又道:“相公,你的真麵目也該讓我看看了罷?免得將來我驟然見了,竟認不出來呢!”


    穀滄海道:“自然應該給你看看。”


    但說話之時,心中卻念頭電閃,暗想:“假如她竟是故意裝作墜入情網,以便打入我身邊,候機加害於我的話,這副真麵目,暫時保留,便可以稍稍占迴一點點上風了。


    然而他其勢又不能不露出真麵目給她看,因為他懷疑之心雖不可無,卻不能讓她知道。


    他才智絕世,雖然在這等局麵之中,仍然很快就想出了解決之法。


    原來他突然醒悟,目下必需從速查明孫紅線究競能不能托以心腹?


    換句話說,他得馬上求證出她的真心。


    因此,他隻要檢查一下她說過之言,有沒有假話,便知分曉。


    當然,他檢查的必需是重要事項,其分量足以證明她的真偽才行。


    他已有了計較,當下很快就去掉須眉,恢複本來麵目。


    孫紅線凝眸打量,但見他十分年青,方麵大耳,那對臥蠶眉威風凜凜,大體上看來,他競似是方正持重,短於應變之人。怎樣也想不到他才智過人,計謀百出。


    她看了之後,芳心越發傾倒,穀滄海熱吻在她的紅唇上,也感覺得出她的反應,熱烈異常。


    然而穀滄海並不肯就此深信不疑,他要馬上占有了她,以察看她是否處子之身。


    假如她是的話,可以證明她句句話都不假。


    如若已非處子,很顯然的她已是唐天君的女人,所有的話,皆不可靠,那麽他就不對她說實話了。


    他權且做得火熱般愛她的樣子,一切接吻愛撫的動作,都照做不誤,心裏卻在細細打量她的真偽。


    似乎是意料中,又似乎是意料之外,孫紅線競任得穀滄海為所欲為,隻是偶然才略為阻擋了一下。


    但那也隻是象征式的阻擋而已,不一會工夫,她已身無寸縷,比之赤身教的妖女們更為徹底。


    穀滄海不敢放過探問實情的時機,便突然道:“紅線,你不會後悔吧?”


    她搖搖頭,又輕輕咬他一下,低聲道:“你為什麽還要問呢?我雖然跟唐天君這麽久,但我今生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在床上。”


    穀滄海道:“我忽然想起了那天魔寶令持有之人,是不是生殺予奪,大權在握,宛如唐天君親臨一般?”


    孫紅線道:“是的,魔教中人,縱然大膽反抗,也不濟事:”


    穀滄海道:“這卻是何緣故?”


    孫紅線道:“因為那天魔寶令本身有一種妙用,可以克製修習本門心法之人,同時令上又附有幾種最為奇奧的手法,持令之人,如遇抗令者,一撤機紐,便能看見這幾種招式手法。立時依招出手,即可立斃對方了。”


    穀滄海道:“你們都持過此令,難道還記不住那幾種手法麽?”


    孫紅線道:“自然沒有那麽簡單,要知那寶令神奇之極,若是按動過那樞紐,便留下記號。唐天君到時一看便知。所以除非須得出手誅除地官內的特別高手,例如那三仆想對付我之時,自是便得借重天魔寶令。如若不曾出手,誰也不敢掀紐偷看秘藝。”


    穀滄海道:“言之有理,唐天君這一著,真是高妙不過,不管令內究竟有沒有絕招心法,亦足以收嚇阻你們之效了,誰敢違抗持令之人呢?”


    他的手重新在她的嬌軀上活動,口中又道:“既然持令之人,權力如此之大。而那三仆又是膽大妄為之輩,他們既對你有了染指之心,你用什麽法子渡過被汙的難關呢?”


    問到這時,才是他真正想問的話,剛才講了一大堆,隻是前奏而已。


    孫紅線笑一笑,道:“我老早就考慮過這一點,所以采用兩種有效方法。一是從唐天君身上著手,硬是央求得他傳授我修習一種大法,使我不能破身。這件事三仆全知道,所以他們不得不想一想。第二個法子,是我自身的防禦工事,好在他們每一迴掌令,都不過是三兩天,所以我總是恰好在那段時間內,月事來臨。”


    穀滄海認為他的解釋十分令人滿意,換言之,他已深信孫紅線如非處於之身,則必是由於唐天君下手,而與三仆無關。


    若然她早已與唐天君有過肉體關係,而不是三仆,則她為唐天君而對自己布下這個圈套,便有可能了。


    假使隻是被三仆盜去了她的紅丸,則她不一定會真心效忠唐天君。


    現在他已求證出可以肯定的情勢,那就是,如果她尚是處子之身便定無問題。


    假如她不是處子,則必是唐天君的愛人,也就是說,她一定是利用美色,布施肉身,以幫助唐天君取勝了。


    他的目光落在這個美麗動人的裸體女郎上,忽然泛起痛苦之感,並且也覺得相當緊張。


    孫紅線挨貼著他壯健的棵胸,全身熱度升高,雙頰如桃花,紅豔可愛之極。


    穀滄海冷靜一下後,付道:“我必定亦愛上了她,方會感到緊張和痛苦。因為我深恐一會兒競發現她不是處子,因而必須辣手摧花。唉,我不是邪魔外道,這等摧殘嬌花之事,真是很難做得出手。”


    房間內已經相當明亮,那爭奪天下黑道盟主大會,不久就要展開了。


    然而孫紅線似是完全忘記了這些事,一味癡纏著穀滄海,大有天昏地黑,不顧一切之概。


    穀滄海不敢怠慢,於是下了決心,徑赴巫山。


    他幾乎馬上就得到了結果,直到雨收雲散。


    他再查明事實,曉得孫紅線果然是處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孫紅線閉目不動,顯得那麽甜美純情,那般的信任他,竟使得穀滄海感到十分慚愧,因為他一直都還不相信她的真情。


    雖然是在極為銷魂之時,仍然心懷鬼胎對付她。


    他差點就向她仟悔,求她原諒,但他終於抑下此念。


    放棄了使自己良心安慰之舉,腦筋轉到現實上麵。


    孫紅線在他溫柔而堅定的催促之下,總算穿好衣服,與他一同坐好,商量大計。


    穀滄海對著她道:“紅線,我們時間已無多,我先把我的想法告訴你,然後請你幫忙想一想,看看如何能達到目的。”


    孫紅線道:“那一定是很冒險的計劃了?”


    穀滄海道:“是的,我想幫助赫氏兄弟奪得那盟主寶座,可以號令天下黑道高手。”


    孫紅線不情願地看著他把假眉毛和假須貼迴去。


    孫紅線說道:“你當然不是想借助黑道盟主的力量,來對抗唐天君,那麽你何必這樣做呢?”


    穀滄海道:“唐天君在天堂島設立行宮,訓練手下,實力之強大,出我意料之外。假如連這黑道盟主亦受他控製,我可就休想能贏得他了。”


    孫紅線道:“這理由尚未夠充分啊!”


    穀滄海接著說道:“你聽我說,我如若控製得住黑道盟主,起碼可以把惡孽之事,減少了八九成之多。而最重要的是,由於天下黑道高手,均已齊集此間,加上唐天君本身的力量,更是強大絕倫。這本已是牢不可破之勢,何況我們這邊,人手有限,又有內奸,已形成了卵石相敵之勢。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攪散這一場黑道盟主爭霸大會叼!”


    孫紅線連連點頭。


    穀滄海又道:“所以我必須行險僥幸,出其不意的刺入對方心髒。假如赫氏兄弟爭得黑道盟主,一則我可以得到各種機密消息,二則天下黑道高手這一股力量,被瓦解於無形之中,三則可以減少罪惡發生,使蒼生蒙受其福。這是一舉數得之事,非做不可。”


    孫紅線道:“既然如此,看來已沒得選擇了。”


    穀滄海道:“我想知道,在唐天君心中,是不是已內定兩大邪教之一得到盟主寶座?”


    孫紅線道:“不,兩大邪派心病太深,加以兩派的武功,先天上互克,如水火之不容,任何一派當了盟主,都會發生問題。”


    穀滄海道:“那麽竟是那化血金刀夏昆了,對也不對?”


    孫紅線不勝佩服地吻了他一下,才道:“是的,現在我才知道江湖上有關你的傳說,一點不假,因此我漸漸有信心啦!”。


    她所謂信心,指的自然是擊敗唐天君之事而言。


    穀滄海道:“如果是夏昆,那倒是比較好辦了,幸而我得到你寶貴的情報,不然的話,我一定把全部力量用在對付兩大邪派之上了。”


    他尋思一下,又道:“那天魔寶令可是在唐天君身上,有沒有法子偷到手中?”


    孫紅線道:“他本人在此,就算偷得到那天魔令,又有何用處?”


    穀滄海道:“目前還不急於傷到寶令,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假如此令在他手中,此是魔教曆代相傳之寶,必定具有神奇力量,而我又恰是修習過天魔心功之人,隻怕屆時會受克製而落敗身亡呢!”


    孫紅線臉上驚訝了一下,但由於他說過識得天魔龐玨,所以他練過天魔心功,也就很有道理,她皺眉道:“若然如此,我看還是先偷了寶令為上,萬一你事機敗露,當場過招動手,競被那天魔令所克製,豈不可怕?”


    穀滄海道:“但若是太早下手,亦將被他發覺,局勢頓時大變。說不定他這時發動大攻勢把武林各家派先消滅了一大半。”


    孫紅線聽來聽去,都是危機重重,教人難以安心。


    因此她秀眉深鎖,露出十分憂愁之容。


    穀滄海見她如此,口風一變,說道:“你不用憂愁,現在我還是占有莫大優勢。那便是咱們掌握了主動之勢,又能事先了然他的陰謀,自然勝算較大。”


    孫紅線道:“這一點優勢,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隻怕你也辦不到。”


    穀滄海道:“如何見得呢?”


    孫紅線向穀滄海道:“唐天君也是極高明厲害的人物,隻要一兩次不妥,便會曉得有了內奸。徹查之下,我們隻怕無所逅形。”


    穀滄海道:“那麽我辦什麽呢?”


    孫紅線道:“為了取信於他,暫時必須作出種種犧牲和讓步,然後找到機會,加以一擊,務必使他永遠不能翻身還手才行。但你不是邪派人物,這犧牲同道之事,你如何辦得到呢?”


    穀滄海付想一下道:“果然辦不到,不過你這話卻啟發了我的靈感,我將試一試看,或者辦得到也未可知。現你快把爭霸的情形告訴我,以便早作準備。”


    孫紅線道:“唐天君已把天下黑道高手,分為四組,每一組互爭之下,敗者淘汰,最後剩下一個,四組便有四個了。除此之外,他又列出四人,算是種子人選,不必參加淘汰之爭。這樣,一共有八個人,參加天下黑道盟主爭霸之戰。”


    穀滄海頷首道:“我已聽你說過了,據你說,赫氏兄弟已是種子之一,加上赤身教、黑手派兩大邪派,以及內定為盟主的化血金刀夏昆,便是四種人選了,至於那四組爭奪決賽權,由於人數甚多,隻伯需費不少時間呢!”


    孫紅線道:“那要看情形才能決定,唐天君如果心中不耐煩,說不定四組同時進行,那就不必浪費太多時間了。”


    穀滄海搖頭道:“不可能一齊進行吧?既然采取的是打擂台般的淘汰方式,得勝之人,豈能一直打下去?就算武功高強不過,但連場惡戰下來、累也累死了,你說對也不對?”


    孫紅線道:“開始時每一組總有二十餘人,便可以一齊舉行,勝敗都暫歇,由另外兩人上場,如此,每組先淘汰了一半,勝一半再淘汰一半,到後來的幾對、才采用四組輪流方式、以便有足夠時間休息、此法亦不是不可行的。”


    穀滄海點點頭,道:“我們不管唐天君采用何法,到時再說。”他看看天色,又道:


    “你該先走了。我則迴去與赫家兄弟碰頭。有一件事,我本來不必多說,你也知道的,便是我們在公開場合見麵時,須得裝出很冷淡的態度,決計不可流露出半點感情。”


    孫紅線吻他一下,道:“知道。”


    穀滄海道:“你可別在心中疑神疑鬼的埋怨我才好。”


    她輕輕捶他一下,道:“那怎麽會呢?真是胡說。”


    穀滄海道:“我最擔心的一點,你再也猜不出來。”


    孫紅線道:“既然你認為我猜不到,那我就不用費腦筋了,你告訴我吧。”


    穀滄海凝視著她,腦中卻在玩味她這幾句話的某些內在意義,而不是尋思剛才所說認為她猜不到之事。


    他大為感慨,付道:“紅線她雖然是極為傑出的女子,可是一旦有了依賴,她就像懶得多動腦筋。”


    孫紅線睜大雙眼,望住穀滄海,雙眸中透露出無限的柔情蜜意,大有蜜愛深沁入骨之概。


    相反的,穀滄海現在腦中隻想到許多現實上的問題,可沒有閑心去涉及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


    此是男女之間迥然不同之處,古今中外,大率如是,不足為怪,原來男女之間,對於情愛的反應態度,甚是有趣。絕大多數情形,是男女發生關係之後,女的突然間比從前更為纏綿熱愛,而不似未發生關係之前半推半就。但男子方麵則反而略為冷淡了一些,一來正如食飽之人,總會生出了厭食之感。二來心理上認為對方既已獻身,等如乾坤定矣,已屬於自己所有,便不免有鬆弛下來之感。


    穀滄海考慮了一下,才道:“你盡管表麵上對我很冷淡疏遠,甚至懷有敵意,但唐天君仍然會察覺你與平常不同,因而是大起疑心。”


    孫紅線道:“為什麽呢?”


    穀滄海道:“說穿了很簡單,你眉梢眼角間,孕含著蕩漾的春意,這是男人們可以一望即知的,因此,他容或不知你的對象是誰,但你這種變化,必使他加以密切的注意無疑。”


    孫紅線大為惕凜,道:“啊,我當真慮不及此,這真是莫大的破綻,說不定竟是致命之傷呢。”


    她賂一凝思,才道:“你既然事先提醒我,我總有法子隱瞞起來,不露痕跡。然而,我突然想到……”很煩惱地歎一口氣,停口不言,似乎一件莫大的心事,驀地兜上心頭。


    穀滄海鼓勵地微笑著,向她注視。


    孫紅線歇了一會,便又道:“我總覺得我受過唐天君之思,不該暗中加害於他。可是為了你,以及為了天下之人,我卻不得不那樣做。”


    穀滄海笑道:“正因你不是忘思負義自私寡情之人,你才有這種想法和歉疚,不過,你卻不得不舍棄了個人的感情,而行此仁義之事,你須得振奮起來,為了天下間千千萬萬無辜之人,滅此惡魔,才不辜負天生的才智,亦不枉在世上為人一場。”


    假如他是個唯倩主義者,眼見孫紅線如此為難和內疚不安,很可能就允許她置身事外。


    然而這種滿足一個人的良心,而置大眾的利益於不顧之事,決不是像穀滄海這種深明大義的俠士所肯為。


    所以他寧可讓孫紅線痛苦,自己當然也得分擔她的痛苦。但卻毫不遲疑的鼓勵她,邁向正義之路。


    他們賂為商議了一些暗號之類,孫紅線又告訴他一些內幕秘密,兩人這才分手,各自離去。


    穀滄海迴去見到赫氏四魔,向他們說道:“諸位兄長一定不知道小弟昨宵到何處去了,對也不對?”


    赫大龍道:“你若然覺得不妨事,我們自是想聽一聽了。”


    穀滄海道:“小弟昨夜享了一夜溫柔豔福,對象是誰,恐怕兄長們一定猜不到。”


    赫家兄弟訝然向他注目,又加以思忖,過了一會兒,赫大龍道:“五弟身上隱隱有女人香氣,可見他這話不假。”


    赫二虎笑道:“何況他領口內露出兩根女人頭發,更可證明他不是穿上衣服與女人溫存。”


    穀滄海大吃一驚,道:“小弟真沒想到還有破綻,多謝兄長們提醒。”


    他連忙設法消滅這此證據,赫大龍高聲道:“一定是那四婢之一,對不對?她們盡管是婢子名份,事實上卻大異於凡俗之人。”


    他言下之意,闡明穀滄海縱然是與四婢之一溫存纏綿,亦不會辱及他身分。


    穀滄海搖搖頭,低聲說道:“不對,是她們的主兒。”


    這話一出,赫家兄弟大吃一驚,麵色皆變。


    要知那孫紅線乃是唐天君的禁臠,此是赫家兄弟皆能了解之事。而那唐天君居然是大宗師的唯一傳人,這身分非同小可,邪門黑道之人聽了大宗師之名,無不震懼。


    因此這一宗事,可說是動輒有喪身之禍,這教他們如何能不變色?


    如唐天君不是大宗師門徒,哪怕武功再高,他們亦不致這般驚懼震恐。


    穀滄海道:“她既然敢自薦枕席,一定不是第一次,我也不會是第一個,諸位兄長認為這話可猜得有理由麽?”


    赫氏兄弟麵色漸漸恢複,赫大龍道:“這話不無道理,不過你也未免太大膽了,何苦去持這等虎須?”


    穀滄海道:“我何嚐不知道危險,但人非草木,加以她麵孔一變、竟是那麽的魅惑迷人,小弟實在抵受不住她的魔力,糊裏糊塗,就過了一夜……”


    他停歇一下,又道:“好在她已跟我講明,見麵須得裝出如同無事一般,依然表現得那麽冷淡疏遠,以免被那個人看出來……”


    說到此處,他皺起眉頭,想了一下,又道:“小弟不明白她為何競看上了我?莫非其中有什麽陰謀?”


    赫大龍豎一下拇指,道:“老五,你真要得,我們還怕你已被迷住,所以有些話不敢亂講,既然你也有戒心,那是最好不過了,她必是查不清楚咱們的內幕,所以用肉身布施。但這也許是原因之一。咱們騎驢子看唱本,走著瞧,早晚會發覺她真正圖謀何在。”


    大家談了一會兒,又進過早點,看看時間已屆,便一同向指定的會場走去。好在他們已是種子人選,不須動手,所以顯得很悠閑。


    那一片練武場,相當寬敞,四下都有兵器架子。場中已聚了許多人,皆是當今赫赫有名的黑道高手,來自天下各地,八荒四隅,悉無遺漏。


    大略看去,這些人已分四大部分,在每一角分插一支顏色不同的旗幟,東方是青色,南方是紅色,西方是白色,北方是黑色。


    場子當中,搭著一座小型木台,高約丈許,台上有十幾張太師椅,已有幾個人端坐其上。


    最當中的一個,正是唐天君,在他左側是孫紅線。右邊則是白發蕭然的毒手如來崔山公。


    此外,化血金刀夏昆、屠師婁大逆、花蕊夫人等三人,亦在太師椅中坐著。


    赫家兄弟走入場中,孫紅線己看見,向後麵的婢子冷春說了一句話,冷春她便一躍而下,迎過來躬身道:“敝上請諸位上台觀看。”


    赫大龍道謝一聲,率眾上台,眾人都禮見過、便在太師椅上坐下。


    他們曾端詳過孫紅線,竟然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都不禁暗暗驚奇。


    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場中的黑道高手們,竟是分為青、紅、臼、黑四組,各自準備出手,以窺那天下盟主的寶座。


    須眉皆白的毒手如來崔山公站了起身,頓時全場肅靜、氣氛嚴冷。使人不禁想到今日的爭霸大會,雖然講好不致有死亡的慘劇發生,可是眾魔頭心中,都不是當真作此想的。


    正因人人都有一擠的決心,所以殺氣騰騰,場麵嚴肅緊張。


    現在大家隻等崔山公,這位被公認為邪教黑道的名宿高手,交待過場麵話之後,便開始得拚命了。


    崔山公老眼一睜,精芒四射,顯示出他內功之深厚,火候之精純,的是不同凡響。他掃瞥全場一眼,但見人人都注目自己、這才說道:“老朽此次邀請諸位名家高人,在此間集會,承蒙不棄,惠然而來,老朽不但極感光彩,同時也十分感激諸位的盛情隆誼。現在,印證各人所學的時間已到,關於比賽辦法,昨夜的筵席上,業已向大家說明,實是毋庸饒舌了。”


    他停歇一下,有些人以為他的序言已完。


    誰知崔山公光禿禿的頭顱一晃,重重的疾咳一聲,震得全場之人,耳鼓都嗡嗡作響,不由得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崔山公又道:“隻是有一點,老朽必須再請諸位記住的,那便是鑼聲一響,無論如何都得立即罷手,這話自然是對勝方而言。如若聞訊罷手,便不致鬧出人命。其時容或在外表上末分勝負,可是必有公正的評定,決不會錯。”


    末後的兩句話,縱是地位高如崔山公,也顯然大自滿了。因此場中微微騷動,一望而知,很多人表示不滿。


    崔山公提高聲音,說道:“諸位切勿生出誤會,因為老朽並不是裁判。”


    場中的騷動由於這個聲明而更為擴大,崔山公連忙舉起一隻手,使大家都望過來,這才說道:“諸位當然會十分猜疑和不滿。到底那一個敢自居裁判,在此處量天下之才呢?”


    他笑了一笑,接著道:“但諸位一定不會失望、因為充任裁判睥人,乃是當今天下舉世無敵的大宗師的唯一傳人。”


    他的手指向唐天君,又介紹道:“他便是唐天君唐先生,是大宗師百年來唯一的衣缽傳人。”


    此言一出,全場寂然無聲,一切的騷亂都停止了。


    顯然大宗師三個字,具有無比的魔力,震懾住這一群來自宇內八荒的邪魔妖怪。


    唐天君麵上全無表情,隻微微頓首。


    他氣度雖然似是與常人不同,可是若以大宗師的傳人地位來說,卻太過平凡了。


    唐天君遊目環視全場,似乎發現眾人的心思,因此。雙眼突然間射出冷電般的精芒,迅即掃過每個人的麵上。


    這隻是一轉眼之事而已,但人人都感到心頭一陣寒冷,好像唐天君的目光,特意射向自己一般。


    僅僅如此一瞥,他已在群魔心中,奠定了應有的地位,得到應有的崇敬了。


    崔山公一看而知,高聲道:“諸位請作準備,鑼聲一響,便是開始,再響,便須罷手。


    千萬別忘記了,以致受唐先生處罰。”


    他退迴己座,邪儒閡子韶一搖三擺的走到台前,看一看手中的紙條,便高聲叫道:“第一場是青旗組,由花花太歲劉欽,對病頭陀淨光。”


    比武的場地,就在木台前麵。由於這練武場之內,隻有這數十位黑道高手,邪派魔頭準許進來,別人皆不許參觀,所以不必像一般的比武,須得在擂台上,方能讓大家看見。


    兩個人先後走到台前,先向唐天君和崔山公遙遙行禮,然後各占方位站好,迅作準備。


    鑼聲起處,這兩位著名的魔星,開始動手。


    他們各有絕藝,又皆是成名多年,因此都富於上陣搏鬥的經驗。在這等大場麵中,毫不畏怯。


    兩人一動上手,全場之人,包括唐天君在內,俱是目不轉眼的望住他們,穀滄海隻看了七八招,便不再把心思放在他們身上,目光一閃,悄然觀察所有的人的動靜。


    他早先隻看了數招,便已瞧出這兩個魔星,武功各擅勝場。


    當然其他凡是有資格爭霸的,都與他們差不多,因此這也就是說,以當今天下大勢而論,邪門黑道方麵,由於有人出頭召集,聚群魔於一堂,這股力量之大,可說是曠古絕今。


    白道大門,縱然是集合起所有高手,隻怕尚未能匹敵,更別說各大門派都很散漫,沒有嚴密的聯絡和組織,自然已成了一麵倒之勢了。


    換句話說,邪門黑道這一批人馬,隻要選出了一個發號施令之人,縱然沒有唐天君,亦足以把各大門派逐個擊破,一一加以削弱或消滅。


    這真是使仁人誌士憂心仲仲的事,穀滄海目下等如已負起了天下安危之責。因此,他心情沉重,自然更在別人之上。


    他默察群魔的表情態度,很快就估計出哪幾個一定高於同擠,大有入選為最後決賽的四名高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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