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滄海直到這最可怕一瞬間,仍然未想出可行之計,然而危機係於一發,實已沒有緩衝的時間了。


    他不顧一切的運足功力,揚手隔空一指點去,一縷指力射而出,不是擊中酒杯或者別人,而是點中了羅青。


    隻見羅青身子突然一跳,肩膀猛可一聳,正好碰在那女子的手上。那杯藥酒頓時掉在地上,綠色的汁液灑了一地。


    然而羅青口中已被倒了小半杯,她雖是不想吞下腹中,但那藥酒卻往喉中鑽,竟自動流入她肚子裏。


    那女子皺眉道:“看你,連一個女孩子都抱不住。”


    阿許連忙陪笑道:“對不起,我自家也不知哪兒泄了勁……”


    那赤身教的美女道:“算啦,這藥珍貴無比,難以再得。現在得看你的本事了。”


    阿許淫笑一聲道:“不妨事,我定能收拾這個丫頭。”


    說話之時,一隻手已經很不老實,在羅青那健豐滿的身體上捏捏摸摸。


    那赤身教的美女撿拾起酒杯和銀盤,迴身出房,順手關上房門。


    羅青被阿許毛手毛腳的摸了一陣,雖然十分忿怒,可是仍然本能地生出了異樣之感。


    她眼見這個男人低下頭來,要吻她的嘴巴。


    在這一刹那間,她腦海中掠過許多念頭。


    但無論如何,她似乎無法避免被這莽夫所辱的命運了。


    她待要閉上雙眼,卻見阿許又抬起頭,不禁大奇,想道:“難道他竟不屑於吻我麽?”


    此念一生,頓時心情紊亂,血液沸騰,泛起了被侮辱的感覺。


    假如她冷靜的想一想,這種心情實在不對,因為她此刻應該感到欣慰才對,如何反而會怪起對方竟不吻她呢?


    阿許的頭一直抬起,後來甚至向後仰去。


    羅青此時才見阿許的後麵,另行出現一張麵龐。


    她一眼就認出那就是柯繼明,心中大喜過望。


    穀滄海一手把羅青攬住,抱了起來,另一隻手捏在阿許左頰上,揍了一下,隻見阿許麵上立時瘀黑了一塊。


    他隨即閃入後房,打窗間躍出,把嘴巴貼在羅青耳朵,問道:“咱們怎樣走法?”


    羅青向左方示意,穀滄海已放步奔去,但旋即折迴,在相反的方向的牆頭留下一點痕跡,又在牆的那邊,也如法炮製。


    之後,才當真向羅青指點的方向疾奔而去。


    穿過一重院落。


    羅青道:“東邊末後的房間,堆滿了柴草,可以躲藏一時。”


    穀滄海如言躍去,用肩頂開木門。


    但見這個房間堆了柴薪和幹草。


    他先把羅青放在草堆上,迅即把她雙手的繩子捏斷,讓她恢複自由。


    但他此舉竟然做錯了,因為羅青雙手一旦可以活動,立刻抱緊他的頸子,兩片紅唇,已印到他嘴上。


    穀滄海感到她的紅唇十分炙熱,登時曉得她正處於興奮狀態之中,換言之,即是欲火熊熊,十分饑渴。


    他設法抬起頭來,道:“羅姑娘你可曾飲了藥酒?”


    羅青道:“有一點倒在我口中。”


    穀滄海沉吟一下,又道:“羅姑娘,你現下覺得怎樣?”


    羅青身子一扭,撒嬌道:“我不要你稱我姑娘,你不能叫我的名字麽?”


    穀滄海當機立斷,道:“好了,以後我叫你的名字就是了,你現下覺得怎樣?”


    羅青道:“很好呀……”


    她像蛇一般貽上去,嗲聲嗲氣地道:“你喜歡不喜歡我?”


    穀滄海心知此是藥力作祟,忖道:“我提醒她,讓她勉力以意誌克製藥力呢?抑是虛與委蛇,以不使她恢複神誌時,身體心靈都受到傷害?”


    他迅即決意盡力保全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因為她獻身於這個工作,實在是太值得敬佩的義舉。


    他溫柔地笑一笑,道:“我很喜歡你,不過我是從小修習童子功的人,現在功行尚未圓滿,所以不能娶妻,大概再過三五天就可以沒有顧忌了。”


    羅青道:“三五天就功行圓滿麽?”


    穀滄海道:“正是,你是名門出身,自然曉得練童子功之時,何等艱苦。同時若是在功行未滿之前破了身,不但受罪,動輒還有喪命之虞呢,唉!”


    他愁眉苦臉的說著,裝出一副既可憐又痛苦之態。


    羅青雖是欲火焚身,但由於她對這個男人,已從感恩之心生出了愛念,所以發出強烈的同情,一時竟忘了這迴事,說道:“那麽你一定得熬過這幾天才好。”


    穀滄海見妙計奏效,心中大喜,卻深深歎息一聲,道:“我自從遇見你之後,可就十分後悔練那童子功了。”


    他突然住口,並且伸手掩住她的嘴巴。


    片刻時間後,才放了手,輕輕道:“剛剛有幾個人過去,大概是已經發現你逃走。”


    這話全屬虛構,穀滄海乃是利用種種方法,使她的心意一直被別的事情吸引注意,因而減弱了藥力。


    羅青道:“我們躲在這兒妥當麽?”


    穀滄海道:“不大當妥,但好在我在阿許的麵上打了一拳,現出瘀痕。這樣對方查看之時,會以為是你用肩膀撞暈他而逃走的。”


    他側耳聽了一下,又道:“我可利用這些柴薪,搭一個洞穴,外麵看起來仍是一堆柴,而你藏在裏麵,也不會太過難受。”


    羅青放鬆手,穀滄海忙起來,極快地搬移木柴,突出一塊。


    他先以幹草鋪地把羅青放在草上,然後迅快堆塔,剛剛把左右及上麵搭好,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穀滄海立刻也鑽了入去,又快手快腳的用木柴把前麵堆起來。這樣當然比不上他在外麵堆砌,不過假如不是小心細察,實是不易看出破綻。


    現在兩個人一同躺在幹草為褥的暗洞中,四麵都是柴薪,陣陣木頭的氣味,撲送入鼻。


    羅青被藥力控製之下,突然像蛇一般纏繞著他。


    她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衣,早已被阿許撕去,而現在挨擦之下,又掉落了一些遮體的衣物,因而剩下極少的一點衣物,身體其他的部分,業已全棵。


    穀滄海並非木石做的人,他也有血有肉,尤其是正是青春力壯,情欲最強之時。


    她的勾引動作,使他無法不生出反應,熱血沸騰。


    假使羅青隻是個淫娃蕩婦,則穀滄海在心裏有了鄙視之心,便很容易抗拒這等誘惑。


    但羅青既美豔動人,又是清清白白的千金小姐,大堪與他匹配,他如何生得出鄙視之心。


    因此之故,羅青的廝磨纏繞,使他生出強烈的反應。他把這個美豔的少女,摟抱得緊緊的,並且熱烈地吻她。


    假如不是木門的打開的聲音傳過來,穀滄海很可能就進一步占有了羅青了。


    木門外站著四五條人影,其中一個打著了火折。


    穀滄海恢複了冷靜,屏息注意形勢的發展,一麵運聚起功力。假如蹤跡敗露,那時說不得猛施突襲了。


    火折晃動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女子道:“走吧,這草堆太少了,藏不了人。而木柴堆鑽不進去。”


    另一女子接口道:“聽說她是從西邊逃走,我們運氣不好,被派到這邊搜查,不必太過認真。”


    羅青泛起佩服之情,這才知道穀滄海剛才留下的手腳,大有深意。


    火光突然熄滅,接著木門也關上了。


    穀滄海等了一會兒,才輕輕道:“假如我還不迴去,定然被人察覺,那時我就有性命之憂了。”


    羅青用力攬住他,道:“那怎麽辦呢?”


    穀滄海道:“如果我留在這兒,一旦情不自禁,也是死路一條,你說是也不是?”


    羅青雙手放鬆了一點,穀滄海道:“假如我們都平安脫險,將來我會去找你,那時候我們才好好的歡聚不遲,對不對?”


    羅青軟弱無力地道:“你說得是。”


    穀滄海決然道:“那麽我走啦,要知我怕你忍受不住藥酒的力量,但現在看來你已熬得住了,你靜靜的躲在這兒,等到明天晚上,我與你逃迴去。”


    羅青輕輕點頭,她身軀一點點的動彈,也能使穀滄海感覺到她裸露的肉體的魅力,尤其是她那豐滿的胸脯。


    他深探吸一口氣,這才定下心神,馬上伸手移開前麵的柴堆,鑽了出去。


    房間內甚是黑暗,可是穀滄海迴頭一看時,仍然看得見羅青赤裸的身體。他搖搖頭,忖道:“我這時離開她,是不是傻瓜呢,若是別的人聽聞這等經過,隻怕還會罵我不解風情。”


    他遺憾地歎口氣,動手把木柴堆好,堵塞住那個洞口。然後費力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出得房外,他似是迴到另一個世界中,恢複了清醒。當下覓路迴去,但極為小心,因為這時赤身教之人,正大舉搜捕羅青。


    一路上果然碰見了不少赤身教的妖女,全仗機警過人,身法神速逾於閃電,才一一避過。


    廊上那名大漢非常小心地四下查看,穀滄海反而微微一笑,想道:“他越是緊張,就越容易被那調虎離山之計引開。”


    念頭轉動之際,已從院中拾起一塊小石,抖手丟去,那石子擊中數丈外的石牆,發出了響聲。


    那大漢立刻奔去查看,穀滄海趁機躍入廂房,把皮人的氣放掉,折疊起來。


    剛剛弄好,便有人推門而人。


    穀滄海轉眼望去,隻見來人正是孫紅線,身後是屠師婁大逆。


    孫紅線道:“柯兄這一覺睡得真甜,我已來過兩次,現在是第三次了。”


    穀滄海道:“姑娘敢是有事吩咐在下麽?”


    孫紅線道:“外麵不但酒席已撤,會議也開完了,但幾位令兄都不肯來叫醒你。假如不是剛剛發生一件事,我也不會來驚動你。”


    穀滄海向婁大逆拱手即道:“發生之事,敢是與婁兄有關麽?”


    孫紅線道:“那倒不是,赤身教說擒到一名奸細,假扮她們的人,方審訊間她竟逃走了。”


    穀滄海沉吟一下,才道:“姑娘特意為此事而來,不知是何緣故?”


    孫紅線道:“柯兄才智過人,所以特地線你研究一下。”


    穀滄海道:“既然抓到奸細,必有某種證據,方能無疑,隻不知證據何在?”


    孫紅線道:“她們提不出確實的證據。”


    穀滄海道:“那麽咱們憑什麽信其必有呢?”


    孫紅線道:“你又憑什麽疑惑是假呢?”


    穀滄海道:“婁兄乃是一派掌門,對此必有高見。”


    屠師婁大逆冷冷道:“他們正在搜索該女,假如該女是赤身教的教徒,自是不難逃出她們的羅網。如若不是深悉底細,焉能通行得過許多暗哨?”


    孫紅線隻淡淡一笑,望向穀滄海,看他有何見解。


    穀滄海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假如赤身教布下很多暗樁哨探,則該女能順利逃走這一點,實在十分可疑。”


    孫紅線道:“好吧,且不談這個,我們會議上決定明天一早舉行大會,推出盟主,柯兄你們已被選為四組中的種子。你們不用參加比賽,等到這四組淘汰下每組隻剩一人,然後與這四組的種子,一同舉行決賽。”


    穀滄海道:“敝兄弟蒙姑娘看得起,許為種子之一,實是深感榮幸。不過到了決賽之時,隻因得失之心太強,定會鬧出流血慘劇。”


    孫紅線道:“那倒不會,到時有公證人裁決勝敗,他將在雙方分出生死以前,及時叫停。”


    穀滄海道:“這位公證人必須武功完全高於所有之人才行,但如若有這等人物,幹脆就由他做盟主好了,何須大家爭個天翻地覆?”


    孫紅線道:“這位公證人就是唐天君,假如你聽了他的出身,便不會奇怪他為何不當這個盟主了。我告訴你,他便是……”


    她的話被一個突然來到之人打斷,原來是風情萬種,妖豔無雙的花蕊夫人,她匆匆道:


    “孫姑娘,敝教競沒搜到那個奸細。”


    婁大逆道:“此女如此厲害,競能闖過重重關卡,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花蕊夫人道:“是呀,這一點真是令人大惑不解。”


    殊不知她既是承認有重重關卡,便等如證實婁大逆的推測了,穀滄海故意道:“我們剛剛談起此事,頗疑該女大概不是外來奸細。”


    他似是突然發覺失言,連忙閉口。


    但花蕊夫人已泛起怒色,道:“不是奸細又是什麽?”


    穀滄海忙道:“咱家也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婁大逆冷冷道:“如若不是你教中之人,焉能通得過重重關卡?”


    花蕊夫人轉怒為笑,媚眼一拋,道:“喲,你這麽一猜,把我赤身教都瞧扁了啦!”


    婁大逆對她的媚功十分警惕戒備,一麵運功抗拒,一麵道:“俗語有道是:樹大有枯枝,假如貴教出了叛教之人,也不是希奇之事。”


    花蕊夫人笑吟吟道:“這就隻好等孫姑娘裁決了。”


    穀滄海接口道:“事女上咱們剛剛談到明天的大會,而非有關貴教之事。”


    花蕊夫人深深看他一眼,道:“阿兄恕我冒昧,我實在覺得你的眼神很是熟悉,不知幾時見過?”


    花蕊夫人這句話,真是驚人之筆,突兀間來,連穀滄海這等深沉多智之土,也險險駭然變色。


    孫紅線和婁大逆都凝神向他望去,這本是意料中的反應,不足為奇。然而當他們一直注視下去,這種普通的反應,便變成閱曆老練,才智過人之舉了。


    穀滄海深知這刻乃是十分危險和重要的關頭,隻要一句話說錯,莫看孫紅線一時不會發作,但她決不會忘記。定然在暗中極嚴密的監視自己,那時節由於伯露馬腳,變成全然不能有所作為了。


    但如若不加理睬,含糊混過,亦不是上佳之法。尤其是花蕊夫人正凝眸尋思,遲早會被她想出來。


    他首先打破沉寂,道:“在下從前未曾會過夫人,假如你覺得在下眼神與別人相似,在下倒是猜得出其中的原因。”


    花蕊夫人雙眸光芒一閃,似是己想出他的眼神與何人相似。


    她道:“柯兄競猜得出其中的原因,實在驚人之至。請問那是什麽?”


    穀滄海道:“在下與另外的四位兄長,皆是修習童子功,至今仍然勤修苦練。假如夫人以前有朋友也是修習童子功的,這眼神的相似一事,便不足為奇了。”


    孫紅線和婁大逆都不作任何表示,他們的才智眼力都高一等,是以決計不會輕下判斷。


    何況孫紅線和婁大逆一道探視穀滄海時,孫紅線早已暗示過她對穀滄海曾經有過疑惑。


    這迴人房,便是查看他何故大睡其覺?換言之,她已隱隱把赤身教那個被擒之人能得逃走的事,牽扯到穀滄海身上。


    幸而穀滄海及時趕迴,才不致被當場揭破了吹氣皮人的秘密。


    換了常人,眼見穀滄海活生生的在房內,必定疑心盡去,但這些人都不是那麽簡單之輩,一聽花蕊夫人之言,便又細加觀察。


    花蕊夫人目下可說是掌握著穀滄海某種程度的命運,她如是對穀滄海的猜想表示不滿,則穀滄海從今以後,更將受到孫紅線等人的猜疑了。


    這個千嬌百媚的一代女魔沉默了一下,才表示她對這個猜想十分滿意,她道:“不錯,那個人縱然不是修習童子功,但也必是純陽之體,童身未破,是以眼神之強,不在柯兄之下。”


    孫紅線道:“那人是誰?”


    花蕊夫人道:“那人便是少林派的穀滄海,他目下才是十七八歲的大孩子。”


    孫紅線道:“十七八歲這等年紀,在女性而言,已不算小,許多女孩子到了這等歲數,已經非常老練成熟了。但在男性而言,十七八歲往往還是天真未鑿,幼稚可笑。然而穀滄海居然能名震天下,這個人的確太了不起啦,假如有機會的話,我甚願會一會此人。”


    婁大逆接口道:“孫姑娘若是想會此人,何難之有。”


    孫紅線道:“你曉得他現下在什麽地方麽?”


    婁大逆道:“假如孫姑娘能夠分身,隨兄弟走一趟,定可見到他。”


    孫紅線微微一笑,道:“現在不行,等此間之事一了,方可分身前往。”


    花蕊夫人和婁大逆乃是天生的死對頭,這是因為他們的氣質和武功,先天上具有一種互克之性。


    她心中冷笑一聲,忖道:“這廝想借孫姑娘之力以對付穀滄海,哼,哼,我豈能教他如願以償?”


    當下說道:“說到想會見穀滄海一事,孫姑娘根本無須多勞,隻須移駕到敝教無理莊去,穀滄海自然會來。”


    孫紅線點點頭,道:“這是因為他的女友落在你們手中之故,對不對?”


    婁大逆抗聲道:“但穀滄海如今卻已被騙前赴黃山,假如敝派遭受損失,這一筆帳,哼,哼……”


    孫紅線舉手阻止他們已趨激烈的對話,連忙說道:“時間快到了,咱們走吧。”


    她轉身行去,到了門口,又迴頭向穀滄海道:“柯兄也一道來,你那幾位兄長已在那邊等候了。”


    穀滄海馬上就猜出要去什麽地方,但他為了不想讓對方對自己的智力估計太高,便舉步行去,一麵問道:“咱們到何處去?”


    孫紅線道:“我們舉行一個小小的會議,參加的人除了你們之外,尚有化血金刀夏昆兄。”


    她放慢腳步,等穀滄海趕上來,與他並肩而行,這才又道:“主持會議之人是唐天君唐先生,列席的人有毒手如來崔山公和我……”


    這個唐天君的來曆,剛才孫紅線正要說出,卻被花蕊夫人進來時訂斷了。然而現在穀滄海卻不想詢問,因為他已經猜出來,並且敢打賭必無訛錯。


    孫紅線似乎並不奇怪穀滄海不向她詢問之舉,她好像是突然陷入沉思之中,緩步行去。


    她的肩頭有時碰到穀滄海,若是不知道內情之人,定會以為他們是十分親密的一對。


    穀滄海不但沒有被她的親近弄得神魂顛倒,相反的他卻隱隱感到不妙,是以暗暗動腦筋尋思。


    不久,他們走到一重院落外麵,孫紅線停下腳步,示意那花蕊夫人和婁大逆進去,穀滄海未得她的表示,所以停步不動。


    他暗暗估計對方的身高,以及雙手的長度以便設想她出手暗襲之時,將會攻擊的自己什麽部位。


    孫紅線道:“跟我來。”


    轉身向另一條走廊走去。


    穀滄海依言跟去,一麵問道:“咱們不是要開會去麽?”


    孫紅線道:“我有一件機密之事托你辦。”


    他們走入另一進幽靜的院落中,廳中的燈光照射到院子裏,扶疏的花木,掩映出縱橫的影子。


    她在院子中停下,身子背著穀滄海,輕輕道:“走近一點。”


    穀滄海隻好往前挪動,但事實上他本已很靠近她了,所以這一挪步,便不能不靠貼著她的後背。


    他道:“許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在下不懂?”


    他雙手想伸出去擁抱她,卻又遲疑不敢。


    自然這隻是他裝作出來的,這孫紅線雖然豔麗不凡,但穀滄海是何許人也,焉會生出自慚形穢之心?


    孫紅線道:“你試猜一猜看。”


    她說話之時,身子向後仰靠,整個人已貼在穀滄海身上,這等動作,實在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穀滄海也不客氣,健臂一伸,攔腰抱住了她,心想:“管她是唐天君的什麽人,既然送上門來,我且享受一下溫柔滋味。”


    因此他毫不客氣地把她扭轉,向她的紅唇吻下去。


    孫紅線並沒有推開他,然而也沒有讓他吻著嘴唇,但由於她仰頭閃避,所以穀滄海仍然可以吻到她的麵額、下巴和白嫩的頸子。


    鬧了一會兒,孫紅線已是全身乏力,完全靠穀滄海抱住她,才不至於癱倒在地上,穀滄海抬起頭,停止了吻她的動作,孫紅線這才麵對著他。


    他們相隔的這麽近,唿吸都感覺得到。穀滄海望著這張玉麵朱唇的臉龐,心想:“她為何肯任我擁抱輕薄,卻不肯讓我真的熱吻呢?”


    因此,兩人目光相觸之時,穀滄海便流露出迷茫疑惑的表情;輕輕道:“你是怎麽啦?


    你嫌我配不上你,是不是?”


    孫紅線搖搖頭,突然把麵龐埋在他胸膛。


    這等溫馴柔順的動作,的確能使任何男人心醉魂銷。


    穀滄海雖是非常人物,同時在他經曆之中,比她的動作更香豔大膽的場麵也嚐過很多。


    然而目下卻禁不住心旌搖蕩,泛起了無限憐惜,可以說是憐愛之心。低下頭去,嗅她的發香。


    兩人在花木疏影中,默默地擁抱了好一會兒。


    孫紅線抬起頭來,輕輕道:“唉,真想不到我居然會投身在男人的懷抱中。”


    穀滄海翟然警覺,忖道:“是了,我正因她豔若桃李,卻冷若冰霜。所以她投懷送抱之舉,竟激起了我的熱情。人心是不可思議,她僅僅因這一點的不同,便足以令我生出憐惜眷愛之意。”


    孫紅線又道:“我平生隻看得起一個男人,除了他之外,所有的男人都令我倒胃口。”


    穀滄海道:“他是誰?是不是唐天君?”


    孫紅線點點頭,道:“是的。”


    穀滄海道:“既然是他,以你的才貌,亦不是匹配不起他,但你口氣之中,好像競沒有委身相嫁之意呢!”


    孫紅線道:“你猜得不錯,我不會嫁給他,因為他夢中的女人不是我。”


    穀滄海心頭一震,自然在地想起了許靈珠,她是公認為天下第一美人,除了她之外,連花蕊夫人亦不見得比孫紅線更美。


    假如唐天君心目中的女人,竟是許靈珠的話,這件事就麻煩大了。


    他憂慮的不是唐天君的武功高強,背景強大,而是這唐天君的確有一種舉世莫匹的氣質,而且他的儀容風度,也是當世罕有。


    以這等人物,如是軟硬兼施,向許靈珠下手。隻怕許靈珠雖然心有所屬,也不得不迴心轉意,嫁給他為妻了。


    換言之,他怕的有兩件事,一是許靈珠遭受到情感的煎熬磨折。因為她在變心的過程中,一定萬分痛苦。不論她變或不變,痛苦也同樣的巨大。


    第二點是他師父應真,得知許靈珠嫁與他人之時,定會既難堪而又痛苦。這一打擊,比之他當年受誣,斷去雙腿之事,更要痛苦百倍。


    這兩個人在穀滄海心目中,俱有骨肉的親情,因此之故,他才會泛起如同身受的感覺。


    他極力壓抑波動的心情,問道:“不是你又會是誰呢?”


    孫紅線的答話果然不出他之所料,道:“就是許靈珠,你當然也聽過這個名字?”


    穀滄海籲一口氣,道:“原來是她,那就無怪他竟也不把你放在眼中了,隻不知唐天君見過許靈珠沒有?”


    孫紅線大概是因為許靈珠豔名太著,天下皆知。因是之故,她挫折於許靈珠姿色之下,並不感到恥辱。


    她道:“沒見過,我也沒有見過。”


    穀滄海不解道:“照理說,你和他不該不去見她。”


    孫紅線道:“不錯,我是想見了她時,她果然美豔得不可方物,使我失去信心,所以不去看她。而唐天君卻與我相反,他深怕一見到她,發覺不過爾爾,定會很失望,所以也不去看她。”


    穀滄海笑道:“這樣說來,你們皆是很怪的人。”


    孫紅線道:“你不要客氣,你自家何嚐不是?”


    穀滄海道:“在下可不敢與唐天君相爭,咱們還是走吧!”


    孫紅道:“你是個口是心非之人。”


    穀滄海承認道:“是的,但哪個人不曾作口是心非之事呢?我確實不想走,可是你心中如果隻有唐天君,我在此又有何趣味。”


    孫紅線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由於穀滄海把她抱得緊一點,她麵上的神情突然又軟化下來,輕輕歎一口氣,道:“我這一輩於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般玩弄,怪不得世上往往發生為情而死之事,原來男女之間,確是大有滋味。”


    穀滄海道:“你說得蠻好聽,但事實上連一吻也吝於給我。”


    孫紅線徐徐閉上眼睛,這等如默許他一切的動作。


    穀滄海毫不客氣,低下頭去找到她的紅唇,用力的吻吮。


    良久,四片嘴唇,才分開了。


    孫紅線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那就是你現下已經開罪了兩個人,這兩個皆能要你的命。”


    穀滄海大為奇侵,道:“一個是唐天君,我一猜便中,但另一個是呢?他是誰?”


    孫紅線道:“唐天君如果知道你這等所為,由於他早已把我當作禁臠,隨時可以取用,所以你已招惹了殺身之禍,這是第一個……”


    她沉吟一下,又道:“至於第二個人,我實在不想告訴你。”


    穀滄海左思右想之下,確猜不出此人是誰。


    因而更增加了好奇之心,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當下笑道:“告訴我是誰,我這個人專門做不合情之事,越是厲害的人,我越耍鬥他一鬥。”


    孫紅線道:“你可知道,這正是我看得起你,因而傾心之故。假如你是畏首畏尾之人,我才不理你呢!”


    穀滄海道:“那麽你告訴我吧!”


    孫紅線想了一陣,才道:“奸吧,我告訴你……”


    她突然出手如電,駢指點中了穀滄海胸腹間的穴道。


    穀滄海低哼了一聲,摔跌在地上。


    她蹲下來,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說道:“第二個欲殺之人,你現在應該曉得了。”


    穀滄海雖然穴道受製,但仍然可以說話。


    他道:“你已表示出殺我之人,就是你自己了,然而死雖不足畏,這悶葫蘆卻可怕得緊,望你加以解答。”


    孫紅線道:“因為你行動可疑,又出手救了赤身教擒下的奸細,所以我非殺你不可。”


    穀滄海心頭大震,忖道:“她如何曉得這事?”


    當下道:“好吧,我也不必瞞你,我早就存下救她之心。當然這是基於好奇和憐惜之心而做的。”


    孫紅線麵色一沉,道:“你如何能早就存下此心?敢情你早就曉得她的身份?”


    穀滄海發出笑聲,道:“不錯,我早在第一次見到她時,便覺得她甚是可疑,我不會捐破,因為你們都是一流人物,何須我操心呢!”


    孫紅線道:“隻怕你們是同路人,方會得知吧?”


    穀滄海道:“胡說,既然你作此想法,那我就不講話,等你自己去查個明白。”


    孫紅線平生除了唐天君之外,無人敢在她麵前放肆元禮。正因此故,穀滄海的言行態度,處處都使她覺得跟別人不一樣。


    她立刻軟化下來,道:“好,那麽你先說說你如何發覺她是奸細的經過?”


    穀滄海道:“有一些事情,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你身為女子,注意不到細微之處。但我從她被男子戲弄時動作反應來,一望而知她未曾在赤身教受過訓練。”


    孫紅線道:“那麽你為何不說?”


    穀滄海道:“她如是名門閨秀,卻被迫作出淫蕩女子之態,豈不可憐?何況她長得真不錯,我焉能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孫紅咬著嘴唇,哼了一聲。


    穀滄海又繼續說道:“我自問行事隱秘,手段高明無比,但你卻測破了,不知是何緣故?”


    孫紅線道:“我入房第一眼就見到你身上有女人的長發,其次,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氣。”


    她仰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冷笑一聲,道:“你一定是奸細的同路人,而我懷疑你可能就是穀滄海,這一點很容易查得出來,假如你正是穀滄海,我就非殺死你不可了。”


    穀滄海皺起眉頭,不予置答。


    孫紅線是何許人也,雖在黑暗之中,仍然把他的表情看個一清二楚。


    她道:“假如你不是穀滄海,則你自然歡迎我調查,以便洗清你怕嫌疑,所以除非你是穀滄海,否則沒有理由怕我加以調查。”


    穀滄海心想,廢話,這道理難道我競不懂得麽?


    口中卻應道:“然而你點住我的穴道,躺在此處,總不會感到很舒服的,對不對?”


    孫紅線一笑,道:“真對不起,這一點是我疏忽了,我立刻把你安置在一處舒適之所,這樣你就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她抱起他,迅即走進一個房間中,安置在一張榻上,厚而軟的墊褥,以及巨大的軟枕。


    使人躺在其中,感到十分舒服。


    孫紅線還替他除去鞋襪,這等事情換了別的女人,也未必肯做,何況是孫紅線這等眼高於頂,一向不把男人放在眼中的女中英傑,更是不屑為之。正因如此,更可以窺見她對穀滄海是何等心許,何等鍾情了。


    她替他加上棉被,然後道:“你好好躺這一夜,我相信明天早上就可以查明你的底蘊了。”


    穀滄海淡淡道:“假如還查不出來,便又如何?”


    孫紅線道:“以你這等身手武功之人,不會沒有來曆,所以我堅信必可查出。”


    穀滄海道:“那也未必……”


    孫紅線道:“你可敢打賭?”


    穀滄海道:“好極了,咱們如何賭法?”


    孫紅線道:“你明明知道定必輸給我,何苦嘴硬。”


    穀滄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賭就賭,決不後悔,這不是嘴硬不嘴硬的問題,你信不信?”


    孫紅線道:“你真是非常倔強的人,好吧,要賭什麽?”


    穀滄海道:“假如你查得出我真正的底蘊,那麽我從今以後,事事服從你,縱是要我去做心中不願之事,我也立刻全力去做,不得違抗你任何意旨。”


    孫紅線笑道:“這話聽起來很使我動心,可是卻差了一樣,也許是你故意漏掉,那就是時效問題,例如你從幾時開始履行此諾?至何時此諾言方告失效?”


    穀滄海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自家說好了。”


    孫紅線道:“從我說出你底蘊之時開始生效,至於失效的限期,你自己說吧。”


    穀滄海暗自想道:“我的情形很特殊,假如當真輸了,服從她一年和一世都沒有分別,倒不如來個破釜沉舟,背水為陣,務求必勝才是。”


    於是堅決地道:“一輩子如何?”


    孫紅線一怔,道:“別開玩笑,這賭注太大了,我反而不敢相信。”


    穀滄海道:“你怎知你輸了的話,你得付出多少呢?”


    孫紅線道:“好,你說給我聽聽看。”


    穀滄海道:“假如你輸了,你得立時嫁我為妾,不是妻子,是妾,你聽清楚沒有?自然你得離開唐天君而對我效忠,也不得幹涉我與其他的女人,一切無條件服從,這個條件也不小,對不對?”


    孫紅線聽到作妾之言,麵色一變,怒氣勃勃。


    但她沒有立即發作。等到穀滄海說完,她想了一下,改變了主意,麵上怒色己消失,冷冷道:“你真會梅辱我,竟要我作妾,難道我做不上妻子資格麽?”


    穀滄海道:“凡是打賭,必定含有懲罰之意在內。假如娶你為妻,如何算得是懲罰你呢?”


    孫紅線換個話題,道:“你有很多女人麽?”


    穀滄海道:“連你也看得起我,別的女人看上我何足為奇,你說是也不是?不過我目前還沒有廣收姬妾,這隻是把條件列得明白詳細一點而己。”


    孫紅線道:“你隻須列出須我一切服從,也就夠了,何須另行舉出不得幹涉你收蓄別的女人這一條?”


    穀滄海道:“我寧願多費點口舌,也要列出來,將來我要懲罰你,隻要找一個麵貌粗俗的女子相好,就足以把你氣個半死了。”


    孫紅線膛目不語,過了一陣,才道:“你真是個惡棍,天下沒有比你更壞更可怕之人了。”


    穀滄海道:“謝謝你的誇獎,不過一個人往往有兩個表麵,所以在你認為我是天下第一惡棍的話,另一方麵,我也許是天下第一等好人。”


    他笑一笑,又道:“以你如此高傲自負之人,居姬妾之位,你已經很夠痛苦上一陣的了,如若我竟又和麵貌粗俗的女人相好,對你自尊心的打擊更是嚴重不過,但這正是我唯一修理你的手段啊!”


    孫紅線一跺腳,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我看你如何能藏起了你的出身底蘊。”


    她轉身走去,大約走了六七步,突然迴頭道:“我猜你可能有神功護體,所以我雖是點住你的穴道,但其實你仍然能夠行動,我有猜錯沒有?”


    她這番話好似是晴天霹雷,穀滄海腦海中轟一聲,差點兒在麵上表露出心中的震駭。


    孫紅線道:“你當然不會告我以真情,所以你不必做聲。以我測度,你如此有把握的與我打賭,必是打算等我出去之後,俏俏起來,趕去通知赫氏兄弟一聲,使他們早有防備。”


    穀滄海極力恢複鎮靜,道:“既然你作此猜想,何不縛起我四肢?”


    孫紅線笑一笑,豔麗得使人想把她抱在懷中。


    但她卻絕對不是表麵上那麽好親近,她的才智心計,足以使任何老江湖都魂飛魄散,再也沒有心思欣賞她的美態。


    隻聽她緩緩說道:“縛起你麽?那也不必了,我這個房間已有種種特別裝置,你武功再高,計謀再多,也出不了此房一步,因此你就算可以自由活動,亦等如零。”


    她曼聲一笑,這才翩翩走出房去。不過她的行動並不迅速,假如穀滄海起身突襲的話,時間十分充分。


    穀滄海極力抑製住突然出手的衝動,直到房門關上,發出沉重的聲響,一聽而知那是一道鐵門。


    原來他當真不曾受製,前文表過,穀滄海早就防她的侵擊,算計好她將會攻的部位,加以防範。


    因此他穴道受製的樣子確是假裝出來的,同時他亦因為有把握可以早一步警告赫氏四魔,才敢與她打賭。


    誰知紅線早就把這一切可能都算計到了,利用這個特別的房間囚禁他,使他不能從中幹擾。


    因此穀滄海心中的震驚,可以說是出道以來所僅見。同時也深體會到,這孫紅線果然是大勁敵。


    房門已鎖起來,穀滄海雖然躺著不動,但他的腦子卻不停的轉動,無數計策一一掠過心頭。


    最後,他突然坐了起身,房中明亮的燈火,把他的動作照得一清二楚。假如有人在外麵窺探,定能一目了然。


    自然穀滄海已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他深信外麵一定無人窺看。他唯一的理由是這件事對孫紅線而言,非同小可。動輒有背叛唐天君的可能,因此她在判定輸贏以前,必須保持高度秘密。


    他己相當了解這些邪派人物的心術行徑,曉得他們都十分狡詐,互相不敢信任,所以以唐天君的地位,對手下之人,也一定采取種種手段以監視之。因此孫紅線手下的四婢,其中可能有唐天君的眼線。


    孫紅線行此秘密之事,當然生怕泄露任何風聲。所以她連手下的四婢,亦不敢叫來監視於他。


    穀滄海堅信自己的推理萬元一失,是以放心大膽的起來,亦不熄滅燈火,其實這一盞明燈,也給予他很大的信心支持這個理論。


    這便是孫紅線故意利用此燈,使他生怕房外有人探窺而不敢妄動,所以把燈火弄得特別明亮。假如穀滄海設法弄熄了此燈,孫紅線遠遠一看燈火已滅,便知他有所動作了。


    他坐起來觀察此屋,略一瀏覽,心中已經有數,付道:“此房必是原先三賢莊布置的,鐵門鐵窗,那是不在話下,任何武功再強之人,大概也不能破屋而出了。”


    他的思路突然轉迴來道:“早先我很想突然出手,希望製住孫紅線。可是她動作不快,似是故意予我以可乘之機。此舉不合情,所以我抑製住這個衝動,現在讓我想想看,她為何故意子我以可乘之機?”


    他凝神定慮,集中腦力在這個問題上。


    “第一點,她立刻可以知道我是否偽裝,從而可以測得透我的武功和才智。這當然是最重要的一點。”


    “第二點,她一定還有其他的算計,不然的話,假使我是穀滄海,她也知我武功甚強,若然一時大意,競被我製住,那麽她豈不是反而一敗塗地了?”


    想到此處,他的麵色略略暗淡了一下,旋即又恢複明朗,雙眸中也射出自信的光芒。


    繼續想下去道:“對了,她必早就有了防範,算定我縱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亦無法在指顧問製住她,那麽是什麽防禦之法呢?”


    他的目光,突然向地上望去,銳利地掃射一匝,泛起一陣滿足的微笑,自個兒又點點頭,想道:“哈,哈,原來她在地上施展了手腳,我隻要腳一沾地,登時就中了她的算計,怪不得她先替我脫去了鞋襪……


    但見房中的地上,散布著許多極小的黑色砂狀之物,相信那一定是多角形鋼砂,極為鋒利,又喂上劇毒,隻要赤足踏上,立刻就會皮破中毒,即使不死,也將失去攻擊的能力無疑。


    他雖然不下床檢查房中各處,但卻不是說他已放棄了離房行動的意思。


    他坐在被窩中,足足半盞熱茶之久,這才迅即起來,把襪子拿起,反轉過來,套上雙腳。


    之後,他站在沒有毒砂的地麵,取出吹氣皮人,迅快施展手腳,裝上頭發胡須,放在被窩中。


    他看準落腳之處,一步步走到門邊,拉開右邊靠牆的一具高櫃,但見牆壁上果然有一個四方形的洞口,大約是半尺見方。


    方洞外麵有蓋子掩住,他伸手推了一下,那是一個鐵蓋,可以推起。穀滄海從洞中向外望去,但見院中花木交錯,光線暗淡,杳無人跡。


    他當下得意地微笑一下,深深吸一口真氣,全身骨骼發出一陣輕微的爆響,接著頭顱顯著地縮小了許多。


    但見他有如一條長蛇服從這個小小的方洞中鑽出去,一轉眼間,已出了此房。他迴頭從洞中望入去,但見房內燈火明亮,那個皮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縱然很細心的查看,也沒有異狀。


    他把鐵蓋放下,並且扣緊了,這才提氣一躍,上了屋麵。


    不久工夫,他已越過許多座院落,最後進入一個房間內。


    此房之中,柴草堆積甚多。


    他向柴堆低聲道:“羅姑娘別怕,是我……”


    柴堆中發出驚喜交集的啊一聲,穀滄海移開木柴,一手把她拉起來。但見她滿麵暈紅,星眼斜甩,大有酒醉春慵之態,極是媚人。


    羅青一下子投入他懷中,身子不住地扭動。


    穀滄海暗暗吃驚,付道:“這藥酒的效力尚未過去,如何是好?”


    羅青赤裸的身體,魅力四射,穀滄海也不由得心猿意馬的搖動起來,因此也伸臂抱緊了她。


    羅青嚶嚀一聲,道:“我身子裏麵好像有一團火在焚燒,難受死了穀滄海吻她一下,旋即深為自責,想道:“我的定力如此不堅,若是碰上赤身教的妖女們,那便如何是好?”


    但他馬上又找出解釋,那就是一來羅青乃是名門閨秀,並非淫蕩妖女。因此他不但沒有敵意,相反的對她生出無限憐愛,所以才會心旌搖蕩。


    二來她是在藥酒刺激之下,春情蕩漾。而他卻深知除非馬上與她歡好,不然的話,實在不易使她恢複原狀。


    換言之,不論是在感情上,或者是在事實上,他都須得與她溫存纏綿一番,才能解決。


    因此之故,他為之心旌搖蕩,締念滿腔,實是合情合理,並非是他想機占便宜,或是拿她來泄欲。


    這等情況,連穀滄海如此沉穩而又足智多謀之人,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對他個人而言、即使與她一度春風,也不會減損他的武功,根本上沒有一點害處。


    對羅青而言,這是一個解救之法,不然的話,藥力攻心,一旦支持不住,便會出事。


    再說羅青對於她的貞操問題,早已準備犧牲。與其葬送在色鬼魔手中,那倒不如由穀滄海動手了。


    穀滄海從各方麵考慮,希望找到一個借口,可以阻止自己與她發生這種關係。然而不幸的是:從道德觀上看,他非是存心玩弄,亦沒有絲毫不負責任之意,更不傷風敗俗。


    從實利上看,羅青必須立刻恢複神誌逃出此地,順便替他辦一件極重要之事。從雙方個人觀點而言,羅青己喜歡他,自是願意獻身。


    在穀滄海來說,這不是痛苦之事,尤其是羅青如此明豔動人,天下間任何男人,在這等情況之中,一定覺得是莫大的享受。


    總而言之,從各方麵來說,他都沒有理由不占有了她,何況那時候的社會,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之事。


    穀滄海隻要不存心玩弄,大可以於局勢平定之後,娶妻家中。


    羅青口中發出聲音,使男人一聽即將魂銷。


    穀滄海不但聽見,還把她整個服體抱在手中。因此,他所受到的引誘,可真不是旁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他突然伸手點住她的穴道,使她發不出聲音。然後迅即奔出此房,越過一重屋宇,悄悄進入一個房間中。


    這個房間內床榻被裳,一應俱全。


    但穀滄海卻急急忙忙開櫥櫃翻尋。他果然找到了一些女衣服,拿出來稍為量了一下,正合羅青穿著。


    之後,他拍開她身上的穴道,羅青玉臂一伸,抱住他的頭頸,兩人一齊倒在床上……


    穀滄海設法抵住她的身體,使她一時不能動彈,然後運聚全身功力,全神貫注,在她耳中低低喝一聲礎!


    羅青如聞霹雷,駭得身子一震,立刻已平靜下來,雙眸中也露出清明的光芒,可知她已恢複清醒。


    一燈如豆中,她已看清楚了穀滄海,也看見了自己的裸體,當下垂低眼皮,輕輕道:


    “這是怎麽迴事,我似乎變成了淫娃蕩婦了……”


    穀滄海道:“你受藥酒刺激之下,失了常態,這是無可奈何之事,我決不敢因此而看低了你,目下我是冒險施展當頭棒喝的功夫,使你恢複清醒。但這隻是暫時的現象。”


    羅青歎;口氣,道:“你不喜歡我麽?”


    言外之意,分明是質問他為何不占有了她?


    穀滄海對於這一問,倒不顯得著忙,微微一笑,道:“我已有了妻室之人,假如侵犯了你,將來如何向令祖以及我師門尊長交待?所以我一定得弄醒你才行。”他亦是在言外之意,告訴她並非不想占有她,而是這個後果問題,須得事先弄妥。


    羅青美眸一轉,目光凝注在穀滄海麵上,含有一銷魂蝕骨的魅力。


    她無須說話,已教對方曉得乃是自願意獻上身體。至於穀滄海提到的後果問題,她似是全不放在心上。


    穀滄海避開她那熱情如火的眼光,說道:“阿青,你仔細聽著,等一會兒你迴到那邊去,切切記得找到少林寺的正慧和尚,對他說我要他製造一個謠言,內容是穀滄海恰恰趕到,刻下已在你羅家之中。”


    羅青道:“穀滄海的聲名誠然響亮不過,但難道就能鎮住這些魑魅魔頭麽?”


    穀滄海道:“他們多少都得顧忌一下,對不對?明天早上,就是爭奪天下黑道盟主之時了。我將用盡心機和本事,奪得這個寶座。”


    羅青道:“可惜我沒有法子在場參觀,所以也不能為你呐喊助威了,唉,你千萬小心保重才好。”


    她麵上泛起了濃重的憂色,一望而知眼下在她心中,全無別的念頭,有的隻是對他的關心和擔憂。


    穀滄海十分感激,道:“你放心吧,我一定記住你的叮籲,必要時寧可舍去這個名位,也不輕易涉險,以致招來殺身之禍。”


    羅青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露出歡喜之色,道:“你對我太好了,假如有機會的話,我願意做牛做馬來服侍你。”


    在那個時代,男女之間,表達情意,都是以含蓄的暗示方式,極少會赤裸裸的說出心中的愛意。


    羅青如此說法,不啻是表示委身作妄,穀滄海是何等聰明之人,自是一聽而知。


    他心理上的防線又被攻潰了一道,這便是說,先前羅青的行為動作,尚可解釋是被藥酒力所支配,非是出自她的意誌,是以未足為憑。但如今清醒理智之時,所作作為,當須自負其責了。


    隻聽她輕輕歎息一聲,又道:“繼明,你說過我隻是暫時性的恢複理智,隻不知尚可維持多久?”


    穀滄海道:“這很難說,但總之那種當頭棒喝的功夫,在我手中施展,隻能治標而己。


    若是佛法深厚,神功精湛之人施展,這區區藥酒,隻有亂性之力,自是很易破解。”


    羅青道:“你打算陪到幾時呢?”


    穀滄海道:“事實上我越快迴去越好,因為我正與一個才智武功盡皆冠絕一時的人在鬥法之中。”


    羅青又問道:“那麽你要我迴去傳的話,對你一定很重要了?”


    穀滄海道:“當然啦,我的成敗生死,可能就係在此舉上麵。”


    羅青移動玉臂手掌落在他的麵頰上,輕輕模著,這等舉動,竟是如此溫柔,無限眷戀。


    使得穀滄海心中大為感動,愛情迅速增長。


    她突然道:“那麽我趁現在還保持清醒理智之時,趕快設法迴去。”


    她不但口中說著,並且也付諸行動,猛然起身。


    穀滄海看得分明,不由自主也坐起來,展臂把她抱住。


    羅青咬緊牙關,忍受著他在她身上所加予的挑逗。他這等動作,莫說是情人之間,即使是陌生之人也未必不會爆發情焰欲火。


    但羅青居然支持得住,說道:“繼明,別這樣。讓我起來。”


    穀滄海突然停下一切動作,道:“你說什麽?”


    羅青道:“我要立刻迴去,不然的話,我將會融化在你懷中。”


    穀滄海道:“你真是了不起的姑娘。”


    羅青苦笑一下,向穀滄海道:“假如我不咬緊牙關,趕快迴去的話,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你卻慘了。第一是拖延時間,使你蒙受不利。第二是你童子功一破,武功減弱太多,將來難有臍身一流高手之林的希望。所以我決定早走為上。”


    她完全是為了穀滄海著想,置自己於不顧。這種深情,就算是鐵石心腸之人,亦須感動。


    穀滄海自然不在話下,他深深吻在她的紅唇上,熾熱纏綿。在這一吻之中,他己把感激之意,流露無遺。


    之後,穀滄海抬起頭來,低聲而堅決的道:“阿青,我決不能讓你走,要知此事並非我不能自持而放縱情欲。事實上你如強忍著藥性,不予發散,迴去之後,定要鬧出亂子,你可能喪送了性命,我寧可自身死幹百迴、亦不能讓你受害。”


    羅青歡喜地抱緊他,喃喃道:“聽了你這幾句話,死亦甘心。”


    她亦掙開他雙臂,道:“不行,我一定得迴去,辦好你的事要緊。”


    他們互相為對方著想,願意替對方犧牲自己,這等深情摯愛,除了真情之外,還有就是他們皆是風懷磊落,仁心義骨之人,才舍得犧牲自己,成全所愛之人,若是向來自私自利之輩,焉肯如此?


    穀滄海雙手一拉,她便倒在他懷中。他那對堅厚有力的手掌,撫摸著她,毫無顧忌。


    羅青身子微微顫抖,全身發出炙人的熱力,顯然她在這個男人的魔力之下,己生出了情欲的反應。


    正當此時,穀滄海萬萬想不到的一件事發生了,那便是羅青突然又坐起身,口中微微發出呻吟之聲。


    他大感奇怪,也坐了起來。目光忽然被另一種景象吸引了去,競離開她那動人的肉體。


    原來她嘴現出一點血跡,若非是穀滄海這等眼力,絕不可能在如此黑暗之中看見這一點。


    他訝然道:“你怎麽碰破了嘴巴?”


    羅青苦笑一下,搖頭道:“不是碰破,而是我咬破了舌頭,假如你還不放手,我為了不使自己陷入昏迷,定然把舌頭咬斷為止。”


    穀滄海歎口氣:“你這又何苦由來?”


    他曉得假如告訴她真實,亦即是歡好之後,不會對他的武功有任何影響,則她一定樂於獻身而不要咬舌抵拒情欲了。


    但這到若是說出這話,她一則不易相信,二則太費唇舌,同時亦不合適。所以他沒有提起。


    羅青道:“我求求你,讓我起身吧!”


    穀滄海道:“你縱然能安然迴去,但藥酒力量發作起來,如何是好?”


    羅青道:“我剛剛想到了,那邊不是有幾位少林高僧麽?我請他們施展佛法,助我抑製欲火。”


    穀滄海沉吟一下,才道:“好吧,你可說出當頭棒喝一詞,他們即能施展。但是否奏功,卻難以預測了。除此之外,我還擔心你未抵達家裏之時,已經藥力發作……”


    他聲音之中,含有無限憂慮關懷。


    羅青笑道:“你不會再施展一下那種功夫麽?”


    穀滄海一拍腦袋,道:“是呀,我真叫做當局者迷,關心則亂,無怪自古以來,如若想成天下無敵的高手,必須四大皆空,禁絕一切情欲。免得心有牽掛,靈台方寸之間,便有所窒礙了。”


    他隨口說出一點至為上乘武功的奧理,羅青聽是聽了,卻沒有什麽印象。


    穀滄海抱著她起身,把早先搜出的衣服拿給她穿著,當她穿衣之時,穀滄海簡直無法挪開眼光。


    羅青很快穿好了,穀滄海這才急急攝神定慮,運集功力,然後在她耳邊又低低喝了一聲咄!


    她身子一震,接著籲了一口氣,道:“你這一聲不但使我頭腦一清,同時也像是飲冰食雪,涼徹心肺,頓時大感舒服。”


    他們相偕出門,目下仍然有人巡守,但穀滄海已有計策。


    原來他依照唐天君這一方的形勢變化,便已推測出布防的情形。隻因布防之人,隻有赤身教和黑手派門下弟子,人數雖是不少,可是若要把整個三賢莊嚴密封鎖,顧得外部,內部一定空虛,大是有隙可乘。不似是開始之時,出動所有的人力。


    要知黑道盟主爭霸之戰,決不是一天半天就可以完事的,因此調遣人手之時,就要采取輪班製,所以人數減少了一半。


    這一點在他潛行通過各院之間,由於有不少人在房中睡覺休息,已可予以證實,萬無一失。


    他小心地避過暗樁關卡。


    不久,已經出了這座鍾府。


    穀滄海停下腳步,放眼迴望,然後低低道:“阿青,你熟悉本莊地形,可繞一個圈子,遠遠避開當中這廳屋宇,如此定可安然迴到家中。”


    羅青點點頭,兩人拉手相覷,她迅即在他嘴上吻了一下,便放步奔去,霎時已沒入黑暗之中。


    穀滄海懷著滿腔憂慮,再人鍾府。他必須盡快迴去,以免那孫紅線進入房間,拆穿了他的把戲。


    誠然他會弄手腳一事,孫紅線早已知悉。


    但這個打賭非同小可,他是許勝不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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