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聞言一怔!她是說誰啊,掉頭四顧,卻並不見人,同時也才看得明白,存身之處,乃是一個山峰頂上。


    不料他才這麽一掉頭的工夫,再迴頭看時,那葛衣人與醜女,竟已蹤跡不見。


    雷洪駭然,簡直不相信會有這麽快的身法,忙向四處一看,唯見明月在天,微風不起!怔了半晌,不由自言自語,道:“玄關之竅,玄關之竅,這峰上並無別人,莫非是說我?”


    要知那玄關之竅,修練內功的人,常竅畢生修為,亦難打通,但若一旦打通了這玄關之竅,真力將會陡增一倍。


    雷洪才這一想,卻又不禁啞然失笑,心道:“我這不是作夢麽?這替人打通玄關之竅,乃是最耗真力之事,這葛衣人休道與我毫無淵源,甚至我連他姓甚名誰,尚且不知,他豈會為我打通玄關之竅?”


    雷洪雖然不信便是自己,但心裏卻希望是自己,不自覺地右掌一掄,斜刺裏向外劈出,驀聽震天地一聲暴響,丈餘外一株碗口大的樹幹,竟應掌而折!


    雷洪這一驚喜,非同小可,這一來,可就更不相信,但他這麽隻一掄掌,便將大樹劈斷,他能不信麽!一時間,呆呆地立在當地,竟不能動彈。


    這葛衣人究竟是誰,為何他竟會拚耗真氣,為他打通玄關之竅?怎又一言不發,忽地走了?


    一連串的問題,自他心中雲起,但忽然心中又是一動!可見這葛衣人的武功,還在所有人之上,這般人全到了采石磯,豈是偶然?還有九妹呢?那秦九凝去了何處?


    雷洪一想到秦九凝,登時心又往下一沉,秦九凝與玉簫郎君攜手而來的情景頓又在他心中浮現,心道:“九妹靈台空明,無情無欲,豈會著他道兒,咦,但是,但是他們那般親怩之態,並不虛假啊?”


    雷洪又恨起那玉簫郎君來,他知自己的奔雷劍術,實在玉簫郎君之上,但是所以兩次三番敗在他手中,乃是臨敵經驗不夠,他那流雲飛袖太已威猛神奇,最後,他本可勝得了他的,是啊!是那南琴突然現身相幫,玉簫郎君彈出銀彈,他的寶劍撩處,銀彈炸裂,一縷白煙便隨風飄散,異香入鼻,他即失了知覺。


    他不用想,即知是這葛衣人救了他,但劍呢,他爺爺賜的靈龜寶刃?還有九妹呢?去了何處?


    就在迴憶起失去知覺的情景,忽聽身後崗下,傳來連聲銳嘯!


    雷洪聞聲,立即辨出是桑龍姑那五個女兒的蛇頭軟鞭唿嘯,忙飛躍下崗,哪知他才下落不過五七丈,那銳嘯之聲已越來越緊,同時似是五音齊發一般。


    雷洪腳下不停,心忖:“若非桑龍姑的五個兒女皆同時出手,對方又是何人?”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雷洪早是一怔,原來潺潺水聲入耳,已到了那山泉之處,正是今日他與玉簫郎君惡鬥之地,但連聲銳嘯,卻在下麵林中傳來,相距已近,更覺懾人心神。


    雷洪再又貼壁飛降,離地不到三五丈,忽聽冷笑一聲,說道:“還有甚絕招兒,快使啊,不然,我可要下手了。”


    雷洪聞聲一楞:“這不是適才在崗上的那個姑娘麽?”


    這女子的口氣,顯然不將對方看在眼裏。雷洪大奇,他曾聽那葛衣人說:“她的武功還在玉簫郎君之上,他心中實有些不服,心道:“我倒要瞧瞧,你怎生了得。”


    落地,身形隻一晃,施展開紫府輕功,早掩入林中,隻見共有四人,那醜女被圍在中間,月下林中,倍常昏暗,故爾雷洪凝眸才能看清。


    原來圍著那醜女的雷洪全都認識,一個是南琴,另外兩個,女的乃是南玲,男的是那個矮胖的少年南浩。三人三條蛇頭軟鞭,色分紅黑黃,嬌似靈蛇,攻得好不淩厲!雷洪一見是這三人,早為那女捏了一把汗,心道:“你便能勝一人,難道還能勝得過這三人去麽?”


    要知雷洪早領教過那黑衣矮胖少年的鞭招,日前在那橋頭之上,勝他已是不易,何況再又加了這兩個姑娘,兩人那兩條紅黃的軟鞭,實不在那南浩的黑鞭之下。


    那三人雖然攻得淩厲,鞭影如山,那醜女卻身似遊魚,三條軟鞭連她衣角也沾不到一點!


    雷洪一見,幾乎驚唿出口,隻見這醜女的身法步法,竟是他新近得傳的上乘奇妙的武學,動而三爻,晃肩六變,滑步便已九轉,而且比他更不知高出多少,較之在彭水山中傳他的那少年,更見神妙無方!


    他這裏才驚得發呆,隻聽那醜女又在說道:“喲,我再說一遍,教你們有甚絕招兒,盡管使出來,你們聽不聽話啊!”


    這醜女雖然尊容不敢領教,但她說話的聲音還是真好聽,而且,倒像對方不使絕招,她倒發了嬌嗔。


    那黑衣少年早是一聲怒吼,陡然銳嘯之聲,更見淩厲,他軟鞭斜劈、橫掃、上兜,出手一鞭,竟同時攻上中下盤!雷洪看得亦是心驚!


    那南琴、南浩,亦已被激怒,隻聽嬌叱聲中,兩條軟鞭一緊,頓見鞭影彌空,似有萬千五色靈蛇飛舞。但三人隻是叱吒暴吼,並不言語。


    卻是那醜女又道:“嗯,這有點像樣了,但還是不行,我要一出手,你們的軟鞭可也要出手啦,好像聽說,你們還有甚絕招兒啊!”


    一言將雷洪提醒,心道:“是啊,那南琴的紅色軟鞭並未發出天魔之曲,南玲的軟鞭亦未聞天樂嫋嫋,強敵當前,他們怎麽倒留而不用?”


    這工夫,三人軟鞭雖已倍前厲害,卻見那醜女仍然遊走自如,忽見那少年軟鞭一抖,直點前心,身形卻忽地暴退,喝道“好,三妹,四妹,我們休管她是誰,且教她知道厲害!”


    話出口,那南琴,南玲,已同時撤鞭後退,三人一退,立即連向左方滑了兩步,隻聽那醜女嘻嘻一笑,向黑衣少年立即道:“丙丁坎位,你還得再滑半步!”


    那少年一怔,醜女卻已向南琴一撇嘴,道:“你更不行啦,你們隻有三位,你怎可守定甲乙兌位,該轉坤方啊。”


    雷洪心中一動,暗道:“曾聽九妹說過,桑龍姑這五個兒女,曾練了什麽五蛇陣,莫非他們突然撤鞭,乃是布陣?”


    南琴竟然聽話得緊,果真移了兩步,想是已轉到坤位,這才大吃一驚,顯然對方了若指掌,招招料敵機先!早聽那醜女又哈哈一笑,南玲卻隨著一聲驚唿,不知那醜女怎麽一晃身,竟在南玲的臉蛋兒上摸了一把,南玲急躲,旋身之間,滑開了兩步。


    醜女笑道:“這才對啊,你守定庚辛金,離位上不是空虛了麽,你人好,我才跟你說,你們這五蛇陣而今缺了兩個,你該站住西北方位,不然,可就更不能發揮那生克的妙用啦!”


    果然不出雷洪所料,黑衣少年南浩見三人力攻,仍奈何這醜女不得,便想發動五蛇陣來,要知那五蛇陣乃是按五行生克之理,桑龍姑因練這五蛇陣,故爾給她這五個兒女衣分紅黃藍白黑,分守東南西北中,陣一發動,金木水火土,便互為生克。


    她這五個兒女武功各各了得,五色的蛇頭軟鞭,休道五音能導魔生幻,便是招術,亦精妙無比,一旦再竅其五行生克的變化,互為生克,當真神妙無比,無異五人合而為一,可見了得。


    黑衣少年今晚見這醜女並不還手,而兄妹三人仍勝人家不得,雖然南雍與南芝不在,也迫得將陣勢發動開來,哪料醜女不但對他們這五蛇陣了如指掌,而且才開始,即已指出他們的錯誤來,如何不大駭!那南寒、南玲,自也駭得目瞪口呆!


    隻聽那醜女又在嘻嘻笑道:“怎麽你們不動手啊,我告訴你們,還是趁早別丟人啦,別說你們五個缺了兩個,這北方的離位雖然勉強守住啦,但我卻站定了中央土方,土克水水克南方丙丁火,你們仍會受製於我,算啦,今晚我不難為你們,其實這是你們的娘,那桑龍姑不好,怎麽沒想到你們兄妹不可能時時都在一起呢,要是我啊,一定同時練兩儀、三才、四象陣,不是就活用了麽?就如現在,你們要是早練成三才陣,我便能勝你們,可真還要費一番手腳。”


    一言未了,那南浩早已眼中噴火,陡地厲嘯長空,喝道:“住嘴,今天我和你拚啦!”烏黑的蛇頭軟鞭,倏地向醜女前心點去!


    那醜女嘻嘻一笑,道:“對啦!你正該另使毒招兒,聽說你這蛇頭中的毒針厲害得很,我倒要見識,見識。”


    連肩也未見她晃動,便已退後了五尺!黑衣少年鞭才點空,她這一言,倒將南琴提醒了,早也一聲嬌叱,亦已抖鞭點到!隻是南玲兀自發呆,垂鞭不動。


    那少年身隨鞭進,猛吼一聲:“你就見識見識!”醜女腳下才停,他的軟鞭蛇頭,離她前心也不過兩尺,身法亦是快極,同時南琴的軟鞭,亦抖得筆直點到!


    說時遲,隻聽兩聲卡簧輕響,兩蓬針雨已自兩人的蛇頭中噴出!


    雷洪看得明白,這一驚,非同小可,那醜女身法再快,豈能躲得開去!不由兩眼一閉!


    哪知就在這刹那間,驀聽兩聲驚唿,雷洪再一睜眼,隻見南浩與南琴皆楞在當地,那醜女卻蹤跡不見!雷洪也登時一楞。


    忽聽那南玲歎了一聲,說道:“哥,四妹,別發楞了,人家武功比我們高得多,早走啦。”


    兩人的軟鞭蛇頭,距她不到兩尺,她便能躲得過那兩蓬針雨,豈有人在麵前,兩人連她怎麽走的也不知道?


    不料南玲一言未了,忽見那黑衣少年身後,緩步走出一人來,正是那醜女,竟不知她是從何而來,皆因那南浩身後,並無樹木,看她行來緩緩,卻是突然在身。


    隻聽他嘻嘻笑道:“誰說我走了啊,我說,你們倒該走啦,你們聽,江邊正有熱鬧好瞧呢。”


    她這一出聲,駭得那南浩,南琴忙不轉身飛退!同時遠遠聽得有喝叱之聲傳來,似在右麵山邊!


    忽見那醜女容麵一怔,道:“你們別難過,其實你們那五蛇陣的確了得,蛇頭近身噴針,亦歹毒之極,虧你們娘想得出來,我早說過啦,我不難為你們,快去啦。”


    黑衣少年忽地一聲狂笑,道:“好,我們學藝不精,不是你敵手,但你可得留下姓名,也許我們還有相見之日。


    那醜女撇嘴一笑,說道:“我的姓名麽,你們迴去問你娘,她自會告訴你,你要再見我,那容易啦,等你們迴到天姥山,我大概也到啦。”


    南浩道:“好,我們便在天姥山中恭候,三妹,四妹,走!”一聲走,躲腳一縱三丈,隻兩個起落,已入林而去!


    那南玲垂頭喪氣,南琴狠狠地盯了那醜女一眼,也慌忙的跟了前去!


    隻聽那醜女同在自言自語,說道:“你可瞧清楚了,這就是他們的五蛇陣,你要想來日勝他們,可先要明白五行生克之理。”說著,她衝著雷洪隱身之處一笑。


    她這麽一掉頭,從葉縫中漏下的月光,恰好照在她麵上,更醜啦!


    雷洪心中一動,莫非她早知我前來,早知我藏身在此,她這話是向我說的,若然,那麽就不隻這一句話了,她先前故爾指出他們的五行方位不對,顯然亦是有意在指點我。


    但雷洪不過僅是刹那間心中一動,此刻已喜得發楞。皆因他早見得明白,這醜女雖未出手,但所以能將這三人戲弄,以三人合攻,亦奈何她不得,卻僅憑她無比神妙的輕功,而??神妙的輕功,正是數日前在彭水山中,秦寒梅請那少年傳他一般無二,隻是覺得這醜女施展開來,加倍神奇。


    那雷洪陡然發現這上乘輕身功夫竟這般神妙無方,他怎能不喜,但他卻忙不迭將心中之喜壓下,將那三爻、六變、九轉,從頭到尾,反反複複,立時在心中溫習了數遍,將那口訣默誦了五七次,同時深悔這幾日中,並未勤練這上乘那輕功,好生惋惜。


    他一心在這神妙輕功之上,忽聽遠遠傳來的叱吒之聲,越來越大,雷洪心道:“適才那醜女所說江邊有熱鬧好瞧,九妹現下去了何處,我尚不知,如何兒自在此耽擱,若然九妹已與人動上了手,這上乘輕功,豈是旦夕可能造極登峰的。”


    雷洪一抬頭,才發現那醜女早已蹤跡不見了。當下即忙循聲向那叱吒聲傳來之處趕去,他尚未抹過山坳,那水聲早已入耳,再接連兩三個起落,驀見波濤滾滾,銀蛇湧竄,前麵是大江,山腳之下隻見黑壓壓樓閣連雲,江邊停泊著百數十支大船,船桅有如林立。


    這種景象,雷洪一眼便已看明白,才訝異並未見有人惡鬥,忽聽半空中一聲怒吼,道:“今日我要不把你這妖障斃於掌下,老夫誓不幹休!”似是那南星元的聲音。


    隨聽一聲朗朗地笑,說:“怕不見得。”雷洪一抬頭,隻見那數十根船桅之上,有兩人飛騰搶撲,掌袖齊飛,但因相隔似遠,故未聽到風聲,其中一人白發飄飄,正是南星元,另一個乃是那玉簫郎君。兩人掌來袖拂,惡鬥正酣!


    雷洪一見玉簫郎君,登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由自主向腰間一摸,卻摸了個空,原來忘了當他被玉簫郎君迷倒之頃,靈龜寶刃已然出手。


    雷洪想起失了靈龜寶劍,心裏可就急了,倒不因它是上古奇珍,亦非因它是爺爺鏡湖老人所賜,而是他手中無劍,實非玉簫郎君之敵。


    哪知他才急得一躲腳,忽聽身後一人輕聲說道:“給你!”話聲入耳,手中頓覺有物!雷洪大喜,晃身滑開兩步,同時已看得明白,竟是秦九凝又似幽靈般,突在身後在現!


    雷洪叫道:“九妹,你!”本來他一見到秦九凝,心中一喜,但卻陡然迴想起她與玉簫郎君攜手同行的親怩之態,心卻已往下一沉,同時奇詫,自己被那玉簫郎君迷煙薰倒之頁,秦九凝怎倒不救他,她那時又去了何處?


    一連串疑問湧上心頭,那秦九凝卻兩眼盯著船桅惡鬥的兩人,低聲急道:“師兄快隨我來。”


    雷洪與秦九凝相處這些日來,這還是首次見她麵露緊張之色。刹那間,他又想道:“九妹在我與玉簫郎君今日惡鬥之時,她是未曾相助,但她卻不止一次用言提醒我,因而得以扭轉敗勢,想她自幼練成心如止水,喜無惡,無欲無情,豈會著那玉簫郎君的道兒。”


    秦九凝話才出口,雷洪忽覺手中有物,觸手即知是靈龜寶劍,心道:“原來先前是九妹將劍接了去。”忙將寶刃接過,隻見劍身之上,秦九凝用布片緊緊纏裹,顯然她是怕劍上光芒顯露,更知有甚緊急之事。


    他這裏正要隨秦九凝離去,隻聽船桅之上,那南星元怒道:“你妄想去偷取神器,直是作夢,老夫今晚先劈了你,再和你那老鬼師傅算帳。”隻聽唿唿連聲,是南星元連連劈出兩掌。


    卻聽那玉簫郎君冷笑道:“是你那女徒兒心甘情願,自己送上門來,嘿嘿,郎君我玩厭了,誰還要她,隻要你這老兒有膽,隻管找我師傅。”


    那玉簫郎君雖然了得,但怎能及得南星元一甲子以上的功力,隻見在他兩掌掃劈之下,玉簫郎君退過兩根船桅,在浪舞風搖之下,船晃動不已,但玉簫郎君騰身後躍,不但身法美妙,而且腳下點去的,竟是厘毫不差。


    雷洪又驚又怒,這玉簫郎君年紀不大,但確有過人武功,可惜他所行所為,又令人發指,道:“九妹,不殺這萬惡的淫魔,我們練武何用?”當下就要向江邊撲去!


    哪知他才一塌腰,忽地左腕一緊,秦九凝已將他抓住,低聲疾道:“這老人家特地將他纏住,不讓他脫身,現下月移中天,子時已近,再不趕去,隻怕桑龍姑要捷足先登了。”


    雷洪心中一動,道:“你是說那柄銀蛇寶劍?”秦九凝隻一點頭,拉著他急往崗上奔去,才道:“這玉簫郎君雖是萬惡,但現卻不能除他,你以為那南星元當真奈何他不得麽?而且今日救你那人也不容人傷他毫發。”


    雷洪聞言,心頭一驚:救他那人,自是指那葛衣人,他那奇醜女兒的武功已是高不可測,若他當真護著玉簫郎君,誰還能傷得了他的毫發,一時間,雷洪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這幾日所見的人,一個比一個更奇,武功更是一個勝似一個而這般人之間,卻又牽纏著說不清的恩恩怨怨,教他如何不悶得發慌。


    這般人的來曆,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顯然秦九凝都明白,雷洪才要問,忽覺左腕一緊,秦九凝已低聲道:“到了師兄,你記好啦,桑龍姑一現身,待她要下水之時,你即現身亮劍,但不可讓她認出你來,隻用你這劍上的光芒將她引走,施展開你那上乘輕功,向東麵江邊奔去。”


    秦九凝說時,聲音低得隻他可以聽聞,隨向崖上一指,道:“崖上亂石嵯峨,正好隱身,快走。”


    雷洪聽得不明不白,要想問時,秦九凝似已明白他的心意,道:“師兄,你甚麽也不要問,事後我自會詳告,快去,那桑龍姑眨眼即至。”


    雷洪更不再問,飛身上崖,借亂石隱住身形,方知秦九凝並未跟來,看時,原來此間正是白天所見那山泉之上,耳邊廂,但聽得泉水潺潺,這時月在中天,隻見清輝滿地,四外林木蕭蕭。


    就在他掃眼的這個工夫,不過看清存身所在的四外景象,驀見一條白泉疾射而來,到了下麵泉潭之邊,赫然一人臨泉卓立,隻見雲鬢鯪衣,來人正是桑龍姑!


    雷洪暗叫聲慚愧,秦九凝計算時刻竟是毫厘不差,他存身之處,相距下麵泉潭不過三四丈,雷洪忙摒息,幸好那潺潺泉水之聲,夜靜,音響也大,不然以桑龍姑的武功,必會發現他藏身之處!


    那桑龍姑那在才潭邊現身,又早有三條人影如飛而來,這次雷洪卻看得明白,來的乃是她的三個兒女,即是前不久被那醜女戲敗退的南浩,南玲,南琴。


    三人腳下才停,那南琴已搶著說道:“娘,到了麽!”桑龍姑輕輕一擺手,她已繞著那泉水轉了一圈,道:“差不多啦。”說著,向三人掃了一眼,吩咐道:“你們三人守定三麵,待會我入水之後,小心防人前來劫奪。”說著,三把兩把,脫去了她身上的鮫綃之衣,隻剩下貼身之服。她那三個兒女,也立即將蛇頭軟鞭掣在手中。


    雷洪牢記秦九凝吩咐,一見桑龍姑脫衣,霍地將劍一抖,靈龜寶劍才亮,一道碧光已自劍上暴射而出,同時躲腳飛掠,向東一掠三四丈!一者他亮劍即已飛掠,他又有秦九凝不可讓人認出他來之言,故爾全力疾掠,果然快得不見人影,隻見一道碧光長虹,飛投東方而去!


    那桑龍姑正要下水,驚得咦了一聲,叫道:“我估計錯啦!”聲出,哪還來得及穿迴衣服,立即如飛追去!南浩、南琴、南玲三人,一怔之下,也隨後就追。那南玲才縱身一個起落,忽然想起她娘的衣服還在水邊,忙又返迴。


    就在這眨眼之間,隻見水邊忽地站定一人,白衣飄飄,南玲認得是秦九凝。登時一楞!秦九凝卻淡淡一笑,拾起腳邊的衣服,向南玲遞去,道:“南姑娘可是要取衣麽。”


    秦九凝忽然現身,南玲雖覺奇怪,但她急著要追她娘去,搶過衣服,飛身便追,似乎聽得秦九凝在身後冷冷一笑。


    她這麽一耽延,哪能再追得上桑龍姑,便連她的一兄一妹,也追不上了,初時還能見得到前麵碧光如虹,哪知奔出不過一兩裏地,忽然前麵碧光驟收,刹那間無影無蹤,卻聽前麵已是濤聲震耳。


    原來雷洪突然亮劍飛掠,桑龍姑才怔得一怔,他已連番幾個起落,以桑龍姑身去雖快,一時竟未將他追上,但奔出兩裏地方,桑龍姑可就越追越近了,雷洪耳聽濤聲震耳,不由心裏一驚,前麵大江阻路,耍是再往前走,桑龍姑眨眼即可將他追上了!


    雷洪忽然心裏一動,心道:“我這般亮劍飛馳,碧光如虹,她隻見劍光,不見人影,故爾始終緊追不舍,九妹顯然耍我調虎離山,在下已將她誘離遠了,目的已達,我何不……”


    心念一動,霍然還劍入鞘,碧光驟收,雷洪斜刺裏一飄身,立即鑽入蘆葦中。是他心念才動的這個工夫,早已到了江邊,沿江皆是比人還高的蘆葦。


    雷洪鑽入蘆葦,即刻反方向飛竄,早離開了鑽入之處,有十來丈遠,這時江風唿唿,吹得那蘆葦搖動,故爾不怕被她發覺。


    果然,聽得桑龍姑咦了一聲,自言自語說道:“這劍飛來,怎會突然隱去?”


    雷洪暗叫聲好險,桑龍姑的話音,離他藏身之處,已不到三丈。顯然是這女魔頭在眨眼間,已將左近搜了一遍。他豈止好險,而且心中駭然,耍不是他見機得快,此刻怕不早被她追上了。


    隨聽嬌滴滴喚了兩聲娘,是那南琴聲音,說道:“追上了麽?”聲音是由遠而近,分明她才趕到。


    隨又聽得兩人聲帶微喘,拂葦而來,南浩的聲音在說:“娘,我們快搜,隻怕那劍又入了土了。”


    桑龍姑半晌都沒出聲,是她在思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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