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輝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見厲冰茹仍是一副淚眼盈盈,無比自責擔憂的模樣,連聲安撫道:“好啦,別哭鼻子了,我這不沒事了嗎?還混了個武將軍……”


    “有事兒沒事兒是你說了算的?”


    隨著溫涼的聲音,溫如玉跟在李玉辰身後輕雅的踏入房間。“我千辛萬苦將你從鬼門關拉迴來,可不是讓你這樣糟踐自己的的!”


    “景王殿下!?溫先生?”邵海輝欲起身朝李玉辰見禮。


    李玉辰擺手製止,“還好吧?”


    “好的不得了,上戰場殺敵都可以!”邵海輝豪情萬丈的揮著手,見到溫如玉不悅的擰著眉頭,立刻哂笑著朝溫如玉點頭致禮,“多謝溫先生的救命之恩!”


    “你救的邵海輝?”厲冰茹瞪大眼睛瞧著溫如玉,一副弱不經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怎麽也不相信。


    麵對厲冰茹質疑的目光,溫如玉隻淺淺一笑:“茹丫頭,你的腿可還疼?”


    厲冰茹本無在意,被溫如玉這麽一提醒,才發覺左腿早沒有那種虛無脫力的感覺。當即試探著走了幾步,真真的就好了,和尋常無異,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不由擰了擰眉。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在她去景王府的街道上,當時路過一家客棧,腿忽的就酸痛麻木,像是被什麽叮咬,又像是被什麽擊打。好像緩過來之後,腿上就沒有那種支撐無力的感覺了。


    隻是心裏一直被邵海輝的事情擔憂著,並沒有注意到。難道真的是溫如玉的作為?


    這樣想著,厲冰茹猶豫不解的目光便望向了溫如玉,但見溫如玉臉上掛著溫淺的笑,一雙涇渭分明的眸子卻是賊亮賊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想起來了?”溫如玉迎著厲冰茹似迷惑的目光,唇角彎了彎,隨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見還是溫熱,便拿杯子倒了一杯,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自顧自的喝起來。


    那愉悅的目光像是得到什麽寶貝似的。不,應該說,他自得的是,一個彈指尖就治好了一直都被世人談說的,厲冰茹的那條有隱疾的左腿。


    厲冰茹突然覺得那得意的笑容的背後隱著莫名的狡黠,隱隱還有著和邵海輝一樣的痞氣。


    雖然厲冰茹從不認為自己的真的有什麽隱疾,然而,當醫無可醫,腿上不痛不癢,偏偏一走起路來就虛軟無力,就好像真的有什麽疾病一樣,厲冰茹自己也是近乎崩潰的。


    眼下,“隱疾”好了之後,厲冰茹掩飾不住驚喜,第一時間便向李玉辰看去,想要告訴李玉辰她好了,沒事了,喜悅的心情總想找最親近的人分享。


    然而,觸到李玉辰深沉淩傲的麵容,一雙深邃的眼睛隱著柔柔的笑意,歡喜有之,卻沒有意外和驚訝。


    厲冰茹愣了一會兒,才恍惚意識到,對於這件事情,李玉辰是早有所知。


    再看向邵海輝,剛好看到邵海輝局促的揉了揉鼻子,錯過厲冰茹的目光,轉頭和旁邊站著的柳湘雪說笑。


    原來你們早就都知道?厲冰茹想要質問,張開嘴,卻又發不出聲來。


    他們是早就知道?還是一開始就是他們故意的?


    厲冰茹忽然想起被傳腿有隱疾那天,那是在太子府的晚宴上,她賭氣的起身想去表演才藝,才剛走出一步,腿就發麻,既而又痛又麻。


    當時,李玉辰明明已經站起來了,甚至幾乎是在她腿痛的同時就站起來了,好像事先有預知一樣。


    可是當她腿痛的不能站立,倒下去的一瞬間,首先跑出來尋問的卻是邵海輝。邵海輝急火攻心,每個人都在問怎麽了,即使沒有問出口,臉上也表露出疑問的神情。


    隻有李玉辰,朝著眾人幽幽來了問:“莫不是有什麽隱疾?”


    她的腿有沒有隱疾,她自然清楚,跟她相處過一年多的李玉辰肯定也是十分清楚的。可他為什麽問出那樣的話?為什麽要誤導別人,說她的腿有隱疾?


    “為什麽?”厲冰茹想著,就問出了口。


    她已經明白了,所謂的隱疾,不過是李玉辰出手的傑作。


    隻是想不明白,李玉辰為什麽會這麽做。


    李玉辰還沒有答話,可巧和幼蘭兩人從最初的驚愣中迴過神來,雙雙圍在厲冰茹左右。


    “小姐,你的腿沒事了?”兩人一左一右攀著厲冰茹的胳膊,一會兒看看厲冰茹的麵頰,一會兒不敢置信的望望厲冰茹的那條左腿,晶瑩的眼睛裏閃爍著像是劫後重生一般的驚喜。


    “嗯,是沒事了!”厲冰茹被兩個丫頭感染,見兩個丫頭驚喜又顯得小心翼翼的目光,又證明似的踢了踢左腿。“看,沒事了吧?”


    厲冰茹安撫好兩個丫環,目光斜睨上李玉辰,故作威冷道:“說說吧,怎麽迴事?”


    “是我做的。”李玉辰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唇邊仍勾著疏疏淺淺的弧度。


    “……”


    李玉辰就這麽坦坦蕩蕩的承認了,厲冰茹張著嘴,忽爾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所有的質問,也都在李玉辰那清冷的麵容上,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裏,蕩然無存。


    溫如玉獨自坐在圓桌旁獨自飲水,像對周圍的事物沒有感知,隻偶爾一抬眸間可以看到向來溫潤的眸子閃著狡黠。像是等著看什麽好戲一般。


    厲冰茹氣鼓鼓的,質問的話是說不出口了,李玉辰這麽坦蕩,即使沒有一萬個理由來堵她,也肯定有一個理由讓她啞口無言。


    隻是想到,他讓自己當了那麽久的瘸子,受了那麽多人的指點和白眼,怎麽也心裏不舒服。


    “景王殿下也是為你好。”


    邵海輝先是看不過去了,撇開柳湘雪,對厲冰茹開口解釋。“小茹,你那倔強愛逞能的性子,也不想想,當時是什麽情況,若真在太子宴會上獻了什麽才藝,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麽後果?”


    “……”厲冰茹瞪向邵海輝,敢說她性子不好?


    邵海輝痞痞一笑,“當然,你是沒有什麽身份。可也你不想想,我是什麽身份?我大張旗鼓的將你帶迴陽城,太子殿下又怎會錯過這個好時機?”


    厲冰茹咬著唇,無語,即使後來被太醫言說有隱疾,太子都有讓她入東宮為側妃的念頭,想到太子當時開懷的笑顏,大概太子也正期待著她主動走出來吧,即使沒有什麽才藝,就憑她是邵海輝妹妹,太子就有一萬個理由可以留下她。


    太子金口一開,不論厲冰茹從一從,明麵上都是太子後宮裏的人了。


    “太子設宴,不是為你們接風?”厲冰茹總算後知後覺的明白起來。


    “他是為了你。”李玉辰走近厲冰茹,微涼微暖的手指從厲冰茹額前劃過,理了理窗口的風吹亂的幾縷發絲。


    皇城不太平,他又即將離開,事到如今,他已經不介意讓這個小丫頭知道更多的皇城內幕。人心險惡。


    親昵曖昧的動作讓厲冰茹瞬間紅了臉龐,目光也從驚訝到呆愣,最後是羞澀帶著躲閃。幾乎忘記了她要討伐的事情。


    邵海輝幽幽喟歎一聲,這個妹妹,他是再也養不家了。白養了這麽幾年,轉眼就要跟別人跑了。


    這樣想著,迴眸睨了睨床邊溫良恭順的柳湘雪,心裏升起一份愧疚和一種不知名的情愫。


    再看李玉辰,向來人前冷鷙淩傲的景王,在看著厲冰茹時,眼裏滿滿的柔情,滿滿的都是那個小人兒,仿佛就連天地都存在於世界之外。


    迴想起李玉辰為厲冰茹所做的一切,禁不住再一聲歎息。罷了,罷了……


    “我的妹妹,不說天香國色,那也是麗質天成,太子想收你做側妃又有什麽虧的?”


    邵海輝斜揚著唇角,將一身痞氣和玩世不恭表現的淋漓盡致,看似隨意的勾住柳湘雪的柔軟小手,目光落在上麵,似欣賞,又是凝思。


    “邵哥哥……”


    柳湘雪渾身一僵,驚訝卻無聲的喚一聲“邵哥哥”,邵海輝從來沒有明確的承認過她,無論她怎麽示好,他對她總是友好中透著客氣疏離,即使那一晚,他在找不到厲冰茹的極度的恐慌不安之下,又在她刻意的引誘之下,一時心性迷亂,做了那樣的事情。


    那之後,他對她,就隻有逃避。


    就在剛剛,厲冰茹進房之前,他還在擔憂兩個人的關係,擔心厲冰茹因此責怪他。她心酸,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她也不後悔。


    所有的不過是,所愛不可得的傷心。


    可是現在,她的邵哥哥卻執著她的手,目光溫柔的凝著……


    柳湘雪抬眸,睨了一眼那邊,一個目光灼灼,一個含羞帶怯,正小聲親昵的說著什麽的兩個人。


    而執著自己手的男人,與其說是因那兩個人心裏不爽而尋找安慰,她更願意相信其中多多少少是有對自己的肯定。


    畢竟,她的邵哥哥,是個隨性自我的人,從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約束自己。


    幾乎是瞬間就紅了眼眶。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驚喜。驚喜過度,就是隱忍的涰泣。


    大概這就是喜極而泣吧。


    “邵哥哥……”哽著聲音再喚一聲,心裏卻是異樣的柔情,生怕這一要隻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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