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宮逸風從朦朧中醒來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緩緩打開眼簾,厲冰茹恬靜的睡顏就那樣毫列征召的闖入了他的視線。他的心突的一跳,有種說不出的柔情和悸動。


    厲冰茹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睛眯成一條憐愛的弧線,桃紅的小嘴不停的吧唧吧唧,好像在念叨些什麽。


    他有種衝動,想去親一親那雙睡覺都不安分的唇瓣,一個疑問同時闖進他的腦海:她怎麽睡在他的麵前?


    這時的南宮逸風才發覺到不同尋常的異樣。安恬睡著的厲並茹正枕著他的一隻胳膊,而他的另一隻手正緊緊的抓著厲冰茹的兩隻小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


    這個覺醒讓三隻手下麵的南宮逸風的心跳不受控製的猛烈了些。


    一床刺繡富貴牡丹的錦被蓋住了他們脖子以下的部分,他感覺到自己的一條腿正壓在眼前女子的身上。兩人的姿勢說不出的親密及曖昧。


    一股欲血“噌”一下湧上南宮逸風的頭頂,對於昨晚發生的一切,他似清非明。


    現在他隻想趕快離開這個誘人的溫柔鄉,然後再慢慢去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夫人,就算真發生了什麽,也應該是正常的,何況他昨晚喝醉了。


    南宮逸風這樣安慰自己。


    南宮逸風慢慢的拿迴自己的腿,小心的放開厲冰茹的手,掀開鮮紅的錦被。然而他的另隻手枕在厲冰茹的腦袋下。


    南宮逸風剛動了一下,低頭一看,厲冰茹正撲閃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單純而又無辜的望著他。


    南宮逸風的心跳漏了一拍,愣怔的看著那雙撲閃的眼睛,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厲冰茹眨巴眨巴了眼睛,忽然開口問:“我會不會懷寶寶?”


    “轟——”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南宮逸風腦海裏炸開了。


    “我們……”


    南宮逸風很想問,我們發生了什麽,當他目光下移,看到厲冰茹脖頸以及更深處的血紅蝴蝶斑時,就什麽都問不出口了。


    “我不要懷寶寶……”厲冰茹“蹭”一下坐起來,眼裏溢滿了淚水,“我不要懷你的寶寶……我要媽媽……嗚,我要找媽媽……”


    “湘……”


    南宮逸風伸出手,又不知道該落到哪裏,他想說些什麽,剛開口,才猛然驚覺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子並不叫柳湘雪。他力不從心的垂下眼瞼,卻看到了厲冰茹褲子上令他眼突心跳的紅。


    “我不叫柳湘雪,不是你的二少夫人,我不要留在這個世界,不要懷你的寶寶……不要……”厲冰茹用力推開南宮逸風,起身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淒厲的哭喊:“合蘭——合蘭——”


    地麵上,湖青色的外衫和酒紅色的外袍淩亂的揉在一起,整個房間還充刺著濃烈的酒氣。似乎每一處無不在提醒他昨晚發生的事情。


    南宮逸風撫撫額,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下身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


    怎麽這種事情,男人也會痛嗎?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頭也不抬的說:“進來!”


    敲門的人是砅劍,他知道。


    南宮逸風冷冷的看著這個素日跟在自己身邊的人,他以為他是最了解他的人。


    “請主子降罪!”砅劍不由分說的跪了下去。


    “昨天……發生了什麽?”盡管一切已經眧然,南宮逸風仍想最後確認一下。


    砅劍一五一十的道來。


    “等等,你說她渾身是血??”


    “是,主子當時問了,柳小姐隻說……說……女人的事,男人不要管……”


    “我說了要合蘭用煙霞綾和紫雲紗給她做衣裳?”


    “是!”


    煙霞綾和紫雲紗是南國進貢給朝廷的極品,朝廷是想拉攏天龍堡。才把那麽貴重的綾紗作為聘禮送到天龍堡來。南宮逸風兄弟各得兩匹,南宮逸風的兩匹本來是想留給紫汐做衣裳的,她素來喜愛粉霞和紫紗色,沒想到他一時醉酒,竟糊裏糊塗送給了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


    “你為什麽要出去?”南宮逸風問這話的時候,明顯感到自己底氣不足。


    “主子把二少夫人當成了紫汐表小姐……”


    一句話,把南宮逸風所有的僥幸心理全部打碎了。


    是的,他把她當成了紫汐,不然怎麽會把煙霞綾和紫雲紗送給她?怎麽會與紫汐以外的人有親密的接觸?


    然而,她終究不是紫汐。


    南宮逸風在心裏感覺對不起紫汐的同時,也覺得對不起這個假冒的柳湘雪。


    “她……在做什麽?”


    “二少夫人正在漱口。”


    南宮逸風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麽感覺,他自己都有些迷糊,他怎麽會關心起她在做什麽呢?


    從房間跑出來的厲冰茹抱著廊簷的柱子哭了好一會兒,然而哭又不能解決任何既定的事實,迷茫傷心過後也就慢慢接受。


    今天的天氣很好,厲冰茹走到太陽底下,想首邵海輝的那句“有陽光就有溫暖”強迫自己笑開,她伸出手去,掌心瞬間接滿了燦爛。


    “二少夫人!”


    厲冰茹聞聲抬起頭,剛好看到合蘭端著銅盆走過來。


    “啊,合蘭!”厲冰茹微微一笑,張開雙臂,做一個擁抱的姿勢,“你看,陽光真好!”


    “小心著涼!”


    合蘭趕緊放下銅盆,轉身拿了件外衣給厲冰茹披上,又將將毛巾浸濕,擰個半幹,遞給厲冰茹擦臉。等厲冰茹擦完臉,遞漱口的青鹽水。


    “二少夫人,漱口水。”


    厲冰茹不由皺起了眉頭,青鹽水的味道實在讓人難以承受,但又不能不漱口。


    “合蘭,你能不能幫我弄一小截楊柳枝啊,並在一頭纏一小塊棉布頭?”


    “這東西好奇怪,少夫人用它做什麽啊?”


    “涮牙啊!”厲冰茹看了看自己蘸著青鹽水的手指,“不能每次涮牙都用手指吧?”


    “可是我們向來都是這樣漱口的!”


    合蘭不明白,他們從生下來就用的漱口方法,怎麽少夫人就不習慣,還要用楊柳枝代替手指揩牙?


    “一直都用的不見得就是好方法。”


    南宮逸風剛打開房門,就有嬤嬤在門外求見。


    “稟二少爺,合蘭姑娘昨晚吩咐奴婢拿煙霞綾和紫雲紗給二少夫人做衣裳,現在已經做好了,是否給二少夫人送去?”


    “嗯。”南宮逸風點頭,想起剛剛小女人的哭泣,就當是對她的補償吧。


    嬤嬤得到迴應,捧著新做的衣裳交給旁邊過來的內房丫環。


    又有丫環過來稟報。


    “二少夫人吩咐廚房燒了熱水,說要沐身,並吩咐給二少爺也燒了一桶,二少爺現在要用嗎?”


    經丫環一提醒,南宮逸風覺得自己身上真有股難聞的酒臭味,他不自在的捋了捋衣袖。心裏感覺到一種被人惦記並細心照料的溫存,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想念,想念那個或是精靈,或是可愛,再或是梨花帶雨的小女人。


    砅劍看南宮逸風捋袖子,以為他是默許了,剛要叫人把熱水抬過來,又聽到南宮逸風幾分空緲的聲音。


    “去看看。”


    砅劍一愣,第一次揣摩錯了主子的心思,又驚奇,主子怎麽突然對新少夫人這麽上心了?


    清風疏送來晨曦花草的清香,太陽鑽出彩雲把光線溫柔的撒向大地。一切是那樣的寧馨美好,然而看在南宮逸風的眼裏,卻小有陰鬱與忐忑,閣樓到園子幾十步遠的距離,漫長而又短暫。


    不遠處,一個嬌小的人影一點一點的融入南宮逸風的視線。琦曼的柳枝下,隻著白色裏衣的女子揮動著衣袖,猶如冬天裏的一隻飄盈落舞的白蝶,生動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原來,遠遠的看她,是那麽的賞心悅目。南宮逸風第一次發現,他的新娘子是那樣的嬌盈生動。


    一步一步的靠近,俏麗的麵容也漸漸清晰。紅潤的臉龐,秀挺的鼻,靈動的眼眸,細長的眉……


    南宮逸風說不清楚這一刻對她的感覺,心裏有些莫名其妙的緊張,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


    他隻覺胸膛裏驀然冉起一股子的豪情,看,這就是他的女人嗬!


    當南宮逸風看到厲冰茹手拿楊樹枝不停的在嘴裏擦洗時,他不禁又擰起了眉頭。


    她這是——在漱口嗎?


    自古以來,漱口皆以手指揩齒。以樹枝代替手指揩牙還是頭一迴見,不過看起來倒比手指要幹淨方便的多。


    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他就想不到呢?


    此刻,南宮逸風不由得對厲冰茹產生一種傾佩,對她所生長的環境也更加好奇了。


    “你是在好奇這個嗎?”厲冰茹吐掉嘴裏的水,抖了抖楊枝頭的小布袋。


    南宮逸風一來她就知道了,隻是怨懟著不想理他,不過,他在她旁邊站的時間也太久了,這個南宮逸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耐心了?


    “這叫牙刷。比你們用手指掏牙方便多了吧?而且枝頭上綁一個小布袋,容易清潔牙齒。可惜,沒有牙膏。”


    “牙膏?是什麽東西?”


    “是……”厲冰茹剛要解釋,一迴頭看見南宮逸風近在咫尺的臉,心突的一跳,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興致。她收拾好楊枝,沒好氣的說:“說了你也不明白。你還是先洗洗你身上的臭味吧!”


    南宮逸風有幾分不自在,一時不能言語。


    “我要去洗澡了。”厲冰茹收拾好“牙刷”和杯子,想了想,又說:“我讓合蘭吩咐下去,也給你燒了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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