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她眼前一亮,不遠處的牆壁下麵,有一個和窗戶差不多大小的洞口。


    “啊,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厲冰茹驚喜的跑過去,衡量了一下洞口的大小,將頭上的珠釵拔下來小心的揣進懷裏,然後俯下身。


    等厲冰茹再次起身的時候,瞬間茫然了。


    正對麵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山峰上滿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再遠處是一條寬闊的河流,然後是房舍,房舍那邊還是院牆——院牆啊!


    “老天爺,你真要絕我嗎?”


    厲冰茹頓時欲哭無淚,有院牆,就證明還在天龍堡,可這又是哪兒呀?出路又在哪兒?


    “嘖嘖嘖!”


    一聲玩味嘲諷突然從頭頂上幽幽傳來,“堂堂天龍堡的二少夫人竟然鑽狗洞?”


    “你……”


    厲冰茹聽見聲音,悲怒交加的瞪著頭上的樹杆,待看清上麵的人時,頓時又心神一顫。


    一身白衣的少年倚著枝杆而臥,悠閑而肆意,隱隱綽綽的枝葉遮擋了大半的絕美容顏,一雙幽深的眸子如兩顆隱暗泛光的寶石,穿透枝葉的間隙,此刻正似笑非笑的落在她身上。一節白紗從枝上落下,迎著陽光燁燁發光,迎著清風緲緲起舞。


    厲冰茹腦海裏忽然浮現一個詞——美人如畫,大抵說的就是這番景象吧。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白衣少年言聲鑿鑿,勾唇淺笑,而後又歎息。


    “前幾天還振振有詞的說自己未成年,短短幾日就做了天龍堡的二少夫人,還真是……”


    厲冰茹咬著唇,被白衣少年說的心虛又難堪,抬頭望著樹上,剛剛晃如仙人的感覺蕩然無存。


    “要你管?”厲冰茹瞪去一眼,“你不是大俠嗎?怎麽又翻人家的院牆,出現在人家院子裏的樹上?”


    “牙尖嘴利!”白衣少年冷諷一眼。


    “你敢說你不是翻院牆進來的?”


    厲冰茹雙手插腰,惱怒的瞪著樹上一派閑散的白衣少年,她可沒忘記,他和冷麵男執劍相向的畫麵。


    最可恨的是,人家做小偷姿態都這麽的高雅肆意,可自己卻……


    厲冰茹再望一眼剛剛鑽過的……嗯,洞口,果斷的拾一塊泥石,在洞口上方歪歪扭扭的寫下兩個磅礴大字。


    “看到沒有?”厲冰茹得意的指著自己的傑作,“人,洞!哼,誰說是狗洞來的?”


    “嗬!”白衣少年嗤笑。


    厲冰茹無端的打了個冷顫,不由仰頭望了望高懸的日頭,明明太陽很大,怎麽就突然冷了呢?


    “恐怕你是走不掉了。”白衣少年挑眉望了一眼遠處。


    “嗯?”


    厲冰茹順著目光看去,隱隱錯錯間有許多的人影向這邊奔來。


    剛想說些什麽,一轉頭,空蕩蕩的枝杆上哪還有半點人影?再迴頭時,頓時驚了一跳。


    南宮逸風清冷的身子站在離她三米開外的地方。


    “嗨!”厲冰茹訕訕的揚手打招唿。


    “你要去哪?”南宮逸風冷聲。


    “我……我就……”厲冰茹在這樣的冷氣壓下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我就看看,這個洞,嗯,夠不夠大?”


    南宮逸風看了一眼厲冰茹指著的洞口,眉頭突跳。


    “請二少夫人迴去。”


    兩個護衛應了一聲,立即向厲冰茹走來。


    “啊,不用不用!”厲冰茹被那兩個威力十足的護衛嚇的連連擺手,幾步退向“人洞”口,“我,我自己來!”


    兩個護衛目瞪口呆的看著厲冰茹迅速的矮下身,麻利的爬過洞口,麵麵相覷。


    南宮逸風一張冷臉更加的黑暗。


    兩個護衛哆嗦一顫,連忙跪下身子,跟著她們的二少夫人去爬那個洞口,卻因身子太大,卡在那裏進不去,出不來。


    南宮逸風頓覺得一口濁氣鬱在心頭,不得舒解。


    ——————


    在天龍堡堡主南宮泓霖的書房裏,父子三人議完事正準備各自迴院,老堡主南宮泓霖突然叫住南宮逸風。


    “逸風,今早怎麽沒見你帶新娘子前來奉茶?”


    “爹!”南宮逸風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湘雪不服禮儀,兒子怕她衝撞了爹和娘。”


    “二弟,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大少堡主南宮逸清臉上掛著溫淺的笑,“爹和娘怎麽能不喝新媳婦敬的茶呢?”


    “大哥……”


    “大哥知道你並不想要這門婚事,但昨天……”南宮逸清似有些難以啟齒,“大哥都看見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已經成了親,就該好好扶持著才是,這禮節禮數更是不能少,否則,朝廷和江湖上那些人該如何看待我們天龍堡?”


    “你大哥說的對!”南宮泓霖略沉思了一會兒,說:“你去叫湘雪過來……”


    “……”南宮逸風猶豫了,要知道小新娘子被關柴房這事,他老堡主爹完全不知情呢!


    “怎麽了?”南宮泓霖瞪眼瞧著自己的二兒子。


    “不管怎麽樣,柳湘雪現在都是你名義上的夫人,是天龍堡的二少夫人!”南宮逸清麵容溫和,言語間卻有一種不容忽視的清凜。


    南宮逸風默不作聲。


    “其實要說委屈,湘雪比誰都委屈。”南宮泓霖微微歎氣,“所謂樹大招風,天龍堡日益壯大的勢力對朝廷來說始終是個威脅。


    皇上本意是公主下嫁,探訪虛實,是柳太尉念著與爹的舊情,以天龍堡江湖門派不能承恩公主千金之軀為由,願以千金代嫁。


    柳太尉千金柳湘雪自幼體弱多病,從小被養在東華山靜修,未曾涉世,單純無邪,雖是年齡小了點,但與你也甚配。


    風兒,你要記得,柳太尉這是用自己的女兒換得天龍堡的太平,倘若公主下嫁,勢必會有無數的皇宮密探,哪裏還能有天龍堡現在的和平詳寧?”


    “知道了,爹!”南宮逸風垂首,一副虛己受人的模樣。


    “湘雪在哪?”南宮泓霖忽然就冷了顏色。


    “……柴房。。。”


    “你……”南宮泓霖氣得胡子上翹,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指著自己的二兒子好半天才喊出兩個字:“糊塗!”


    南宮泓霖說完,頭也不迴的出了房門。


    “二弟,你一向都是挺有分寸的,怎麽這次……”南宮逸清痛心疾首的歎氣,大步跟上南宮泓霖的步伐。


    南宮逸風尾隨其後。


    可是到了柴房,門鎖安然健在,房間裏卻沒有了小女人的身影,隻有大開的窗戶下,一應柴禾淩亂堆砌。


    南宮泓霖當即下令,要找出他這個剛嫁進來就受委屈的二兒媳婦。


    南宮逸風迴頭望了一眼,那座拔地而起的,長滿鬱蔥林木的山峰,微微擰神。


    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南宮逸風再看一眼洞口上方,歪歪扭扭的像是字又不認識的劃痕,眸中漸聚冷光。


    厲冰茹順著原路走迴柴房,南宮逸風現在很生氣,她要表現的乖巧一樣,不能觸他的黴頭,不然……


    厲冰茹不由得再將受傷的手指放在唇下吹了吹,真的好疼。


    抬頭間發現柴房的門大開,不由上前推了推活動的門葉,然後捶胸頓足,仰開長嚎。


    mmd,早知道門鎖被拿下了,她也被發現了,就光明正大的走門好了?何苦那麽辛苦費力的翻窗戶?


    等等?


    那,鎖打開了,是不是表示她可以不用呆在柴房了?


    厲冰茹暗自竊喜,當下端足了姿態,謹慎而又雀躍的踏出柴房的門,見沒有人阻攔,便也不再畏縮。


    “什麽人?”


    正在命人找人的南宮泓霖遠遠的就看到甬道上一會兒東張西望一會兒跳躍奔跑的可疑人影,當即命人拿下。


    厲冰茹望著突然過來抓她的人,驚惶一跳。


    這是……真正的新娘子出現了?還是她假扮新娘人被識破了?


    “哪裏來的賊人?”


    南宮泓霖氣勢如虹,一雙虎目咄咄逼人,眉頭高蹙。


    湖青衣衫上沾滿了草屑泥汙,鬆懈懈的掛在身上,淩亂的發髻上未配任何頭飾,倒有兩片青黃樹葉穿插其中,一張小臉也是汙穢不堪,隻有一雙眼睛晶瑩明亮的似乎要流出光來。


    “什麽賊人?”


    厲冰茹左右望望,第一念頭就是剛剛樹上的白衣少年被抓了。


    然而看到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的時候,又恍恍有些明白過來,手指著自己,“我嗎?”


    “哼,來人,把這個膽大包天的賊人給我拉出去——”


    “等等等等!”厲冰茹連連擺手,製止上來拉她的看似五大三粗的下人。又指著眼前氣度不凡的鬢間隱有白發的中年人擰眉問道,“你,你又是誰呀?”


    “你敢頂撞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天龍堡!”南宮泓霖火冒三丈,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威懾對於眼前這個滿臉髒汙的小丫頭似乎起不了一點作用。


    而南宮泓霖似乎忘了,他還在找走失了的新兒媳婦柳湘雪呢!


    “天龍堡又怎麽了?”厲冰茹不服氣的大吼出聲,本來就夠憋屈的了,“不過是虛有其表,除了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還會什麽?”


    “湘雪,怎麽說話呢?!!”


    南宮逸風遠遠的走了過來。


    厲冰茹聞聲愣了一下,扭頭看到南宮逸風,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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