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澈眼中碎光閃動,


    “來得及!”


    -----------------------------------------------


    鳳儀宮秈。


    窗外寂靜寥寥。


    清淡的燭光搖晃。


    隻是幾個時辰,先前寬亮的寢宮內,便似乎變了個模樣。


    寢宮中,幾盞燭光擺成詭異的形狀,屏風擺設,也移開了原來的地方。


    不知哪裏的一陣風兒過,簾帳輕動。


    床上,低低的吟喃聲起。


    “主子,小心啊……”


    …………


    幽暗的密道。


    夜明珠的珠光輝映。


    衣衫窸窣聲。


    裙擺迤邐。


    巴掌大的麵容警惕,


    正是香蘭。


    “主子,小心——”


    她一手執著夜明珠,一手緊緊的拉著身後容纖月的手。


    察覺到她的緊張,容纖月輕輕一笑,“不要怕,這裏不會有事的!”


    “奴婢明白。”香蘭應。“隻是這是奴婢理應之事。”


    見香蘭執拗,容纖月也隻能由著她,隻是還是出言說道,“既然寧親王答應了要相助,就一定會!何況,若是我所料不差,不止是他……”


    香蘭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容纖月彎了彎唇,一手摸著自己的大肚子,抬頭張望著四處的壁角,岩路,


    “雖說本宮不知道這陣子寧親王幾分真假,可對皇上,寧親王是真的心怵,而一旦有了怯意,那就是再計謀完美,也有瑕疵之處,若是寧親王有幾分聰明,就知道憑著他的一己之力,全然不可能和皇上對峙!所以,他定要尋得幫手——”


    香蘭有些明白了,“能為寧親王的幫手,智謀必不能相懸長久,又能對皇上的心思有一二分的揣摩,所以,難道是謝大人,還有容大人?”


    容纖月讚許的看了香蘭一眼,“不錯!”


    香蘭鬆了口氣,“有這兩位大人相助,娘娘的計劃應就能成功一半兒了!”


    容纖月笑笑,往前揚了下下巴,“走吧——”


    “是!”


    香蘭再度凝神前行。


    此刻比起先前顯然鬆快了不少。


    容纖月眼中細碎微閃,


    那個人計謀詭異,腹黑睿智。


    照著夜淩澈所說,這個密道是他幼時不小心發現的,除了他,誰也不知。可若是夜淩澈真的曾幾次三番的闖進她的鳳儀宮來,那個人會真的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或許,就是知道也不曾放在心上,畢竟這條密道並不通往宮外。


    而若是她想要抱著如此臃腫的身子出宮,又是何嚐的容易?


    再者,就是連香蘭也想到了,那個人能想不到?


    …………………………


    宮中的清晨。


    在一片的熱鬧當中緩緩而起。


    今夜便是除夕夜。


    整個皇宮在做著最後的整理。


    各個宮門,偏殿,鳳儀宮,各位美人兒的宮殿,哪怕是冷宮,暴室,浣衣局等地也都蒙上了歡喜的紅色。


    宮中各處,俱有人煙。


    就在這一派的歡喜熱鬧當中,前庭議政殿,一身著官袍之人快速的往禦書房而去。腳下急速如風,官帽下的額頭鬢角隱隱的有汗意溢出。


    禦書房外,宮隨攔住,


    “容大人,皇上此刻不在此處!”


    “皇上在哪兒,本官有急事!”


    容宗瑾擦了額頭的汗濕,手裏的折子捏的幾乎變了形。


    宮隨見狀,不敢拖延,“容


    大人請隨奴才來——”


    “好!”


    宮隨領著容宗瑾快速往皇帝的寢宮而行。


    因這一路上過於急速的腳步,引得四周的宮婢宮隨側目連連。


    ……


    皇帝寢宮。


    守在門外的常總管看到容宗瑾急忙忙的趕來,忙過來,“容大人,怎麽了?”


    “我這裏有急報!”容宗瑾指著手裏的折子。


    “好好,請隨奴才來!”


    常總管趕緊的引領著容宗瑾過去。


    寢宮內。


    隔著屏風,帝王正在宮隨的伺候下換上龍袍。


    “臣見過皇上!”


    容宗瑾跪倒。


    “有急事?”屏風另一側,帝王沉吟。


    “是!”


    容宗瑾應。


    帝王擺手,宮隨退下。


    唯有常總管伺候在側。


    帝王走過屏風,到了容宗瑾麵前。盤龍的靴子明耀刺眼。


    容宗瑾雙手奉上手裏的折子。


    夜淩璟看了容宗瑾一眼,接過來。


    掀開一看,夜淩璟臉上的神色乍然一變。


    “放肆!”


    “是,皇上,臣那邊還有幾份折子,上麵說皇上偏寵,皇後仗著身懷有孕,恣意妄為,並以佛家道術,盎然放肆,不把皇家宮規放在眼裏。全無一朝國母典範,當中所言和臣給皇上的這份折子上的內容大同小異。”


    容宗瑾眼中發紅,身體也因惱怒而發顫,“不止如此,這些折子都是今兒淩晨的時候送上來的……臣還有謝大人按照皇上的吩咐,今兒寅時就該撤離議政殿,可臣等念及除夕之後,皇上許還是想要休息一陣子,故而臣等冒昧,便又撿了幾份兒,沒想到……”


    容宗瑾竟有些說不下去,


    夜淩璟冷哼,揚了揚手裏的折子,“若是你們照了朕的吩咐,朕明日頭一個看到的就是這些折子——說是拳拳之心,隻為聖恩,這明擺著就是逼宮!”


    容宗瑾的唿了口氣,一頭叩在地上,額頭地麵相碰,鏗然作聲。


    “皇上明睿!如今臣妹還沒有清醒,他們就如此的大放厥詞,此等落井下石之意,還請皇上明鑒!”


    “好,朕知道了!”


    夜淩璟頜首,上前把容宗瑾扶起來。


    “謝皇上!”


    ……


    夜淩璟拍了拍容宗瑾的肩膀,若有神秘,“既然事關皇後,又是你把折子送來的,朕不妨也直言相告……其實,皇後已經醒了!”


    “真的嗎?”


    容宗瑾欣喜不已。隨後又有些遲疑,“既然如此,那皇上為何……”


    夜淩璟彎唇,一抹邪氣唇角泄出。


    “朕,就等著這些折子了!”


    容宗瑾愣怔,“臣,不懂!”


    夜淩璟揚了揚手裏的折子,“無妨,朕會告訴你。現在你陪朕一起去趟鳳儀宮!”


    “是!”


    容宗瑾垂首,濃長的睫毛之下,眼底眸光微動。


    …………


    鳳儀宮。


    宮門大開。


    鳳儀宮上下恭敬跪迎。


    夜淩璟拉著容宗瑾一同步入。


    鳳儀宮是後宮皇後所在,容宗瑾低眉垂眼,不敢多看。


    夜淩璟低眉看了眼跪倒在麵前的宮婢宮隨,眼中精光一閃。


    “香蘭,還有春桃呢?”


    為首的宮婢應,“這個時辰,兩位姐姐正伺候皇後娘娘洗漱!”


    “嗯~!”


    夜淩璟點頭,側目瞥了眼身側的常總管,


    <p


    常總管微微點頭,側身和身後的侍衛低低的說了幾句。


    夜淩璟腳下不停,往寢宮而去。


    ……


    “皇上駕到——”


    寢宮外,侍衛高唿。


    寢宮宮門打開。


    春桃跪倒在地,扶額叩首,“奴婢見過皇上!”


    “皇後可起了?”


    春桃垂首,“奴婢在外伺候,並不知……”


    “不知?”


    夜淩璟冷哼,緊隨一步的容宗瑾心頭一跳,忙上前半步,


    夜淩璟眼角所落,正能看到容宗瑾頭上的帽翅。


    夜淩璟嘴角嘲弧,拂袖大步而入。


    春桃身子一顫,叩俯在地,頭不敢抬。


    容宗瑾擰眉,往前走了幾步。


    ……


    帝王之氣就在麵前,春桃渾身顫顫,額頭徒冒冷汗。


    直到眼前出現一道鞋子的弧度。


    是他。


    春桃默默的鬆了口氣。


    眼中險些溢出淚光。


    ……


    走過寢宮的內門。


    夜淩璟倏的停下腳步。


    身後的常總管抬頭一看,一直揪著的心氣兒豁然就是一鬆。


    這寢宮之內,皇後不正坐在鏡子前麵麽!而皇後身後不也是香蘭?


    “皇上……”


    常總管正欲說話,夜淩璟忽的一沉,“拿劍來——”


    啊?


    常總管一愣,還是轉身往身後的侍衛腰間拿下寶劍。


    ……


    容宗瑾雖是立在春桃跟前,耳目仍是敏銳,察覺到前麵的不妥,容宗瑾目光微深。


    內室之內,隔著珠簾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可倒是隱約見裏麵的人影。


    隻是下一刻,但見前麵的帝王手中長劍揮動。


    緊跟著,劈啪聲響。


    ……


    “皇上……”


    春桃心下一顫。容宗瑾匆忙上前,


    入目,淩亂的桌椅屏風,何嚐又有剛才他看到的人影,不過就是兩件懸掛著的衣衫。


    這,這是……


    ……


    “這,這是怎麽迴事……”


    常總管也是驚愣,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眼中所見的。


    若非自己就在皇上身後寸步不離,這剛才都險些以為是自己眼花。


    剛才明明看到皇後娘娘和香蘭,可怎麽皇上這揮動了幾下劍勢,那身影就沒了?


    不止如此,屋內更都是一片狼藉。


    “容宗瑾——”


    夜淩璟扔下手裏的劍。


    容宗瑾快步上前,跪倒。


    “皇上——”


    夜淩璟低眉看著他,嘴角輕勾,“剛才一路之上你也聽了朕所意,現下,你還要幫著澈兒?”


    容宗瑾一驚,抬頭,“皇上?”


    夜淩璟輕輕一笑,眼中厲光如芒,直射向容宗瑾,


    “能在後宮之中來去自如的除了澈兒,再無他人!而知道她醒來,對她心有叵測的也隻有澈兒——”


    “容宗瑾,你可不要忘了,她腹中還有朕的嫡長子,也就是未來的太子——”


    ………………………………


    議政殿。


    殿內,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


    原本三張對著的桌子也已經收了起來,恢複了以往的擺設。


    伏案的


    桌椅之側,謝安華與夜淩澈相鄰而坐,雙目微閉,閉目養神。


    忽的,謝安華睜開眼睛,


    “糟了——”


    “怎麽了?”


    夜淩澈被驚醒,麵帶微亂。


    謝安華看向夜淩澈,“不應讓宗瑾去送折子!”


    “為什麽?”


    夜淩澈不明所以。


    謝安華沉吟,“這個時候,皇上不會在禦書房。而宗瑾現在還沒有迴來……或許已經陪著皇上去了鳳儀宮!”


    “不可能!”


    夜淩澈也有些驚了,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不!很有可能!”


    謝安華搖頭,目光深幽,“照理說,今兒的這份折子我送去最為妥當,可皇上知我甚深,我唯恐不小心泄露了痕跡才換做宗瑾前往。可若是皇上對那位心有懷疑,定然會攜宗瑾去鳳儀宮,畢竟那位和宗瑾關係親近……若是她真的想要離開,宗瑾不會不幫忙!”


    夜淩澈也猛地一拍手。“沒錯,關心則亂,若是皇兄對宗瑾許下什麽,不免宗瑾會臨陣倒戈!”


    “這倒是不妨事!”


    謝安華沉吟,“照我們商議之定,宗瑾負責隻是她出宮之後的行跡,可若是宗瑾被懷疑了,那你……”


    夜淩澈猛地一拍腦袋,


    “我的人定然會被皇兄監視,那到時候她能不能出宮還是個問題!”


    “不錯!”


    “可現在她應該正在我的人那邊……”


    ---------------------------------------------


    浣衣局。


    宮中下等宮婢所在,當中不是出身貧苦的宮婢就是犯了錯被打發過來的,而時候久了,浣衣局就形成了幾股勢力,彼此傾軋就免不了,而剛過來沒有人脈的宮婢就顯得淒慘了些。


    今日,雖適逢除夕,宮中盛事。那一眾的傾軋還是避免不了。


    一些苦活累活就交給了當中的幾名宮婢。


    礙於旁人的勢力,那幾名宮婢也是敢怒不敢言。


    早膳已至,那些宮婢都已經開始去用膳了,她們這幾個人還在忙碌。


    聞著空氣中的飯菜香,聚在一起的這幾名宮婢的肚子不約的傳來“咕咕”的聲音。


    彼此看了眼,都有些腆色。


    “你們先去吃吧!我來……”


    一個宮婢低低的道。


    “這……”


    “不太好吧!”


    其他幾個宮婢相互看了眼,有些不忍。


    “沒事,你們給我預備出來就行!”


    那名宮婢安慰,“何況也沒剩多少了!”


    “好吧!”


    “還是漪綠你最好!”


    “……”


    幾個宮婢應了,胡亂的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趕緊的往那邊去了。


    要是晚了,說不定連湯都喝不到了。


    “我給你留一些……”一個宮婢在漪綠耳邊低低的說著。


    “好,謝謝你!”


    漪綠應著。


    很快,那幾個宮婢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漪綠張望了幾眼,手裏頭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端著一盆子的衣裳去了浣衣局外麵晾衣服的場地。


    ……


    晾衣服的地方很寬敞,角落處有幾間平時放置雜物的小屋子,


    漪綠幾下晾了一盆兒的衣裳。


    有意無意,正好把那個小屋子給遮住。


    漪綠掃了眼四周,寂靜無聲。


    漪綠閃身到了曬晾的小屋子門口,壓低了聲音。


    “主子


    ……”


    小屋子的門打開。


    裏麵安穩坐著兩人,一個是香蘭,一個是大腹便便的容纖月。


    香蘭頜首和漪綠示意,走出了屋子,四處打量。


    這裏雖是僻靜,可還是小心為上。


    漪綠跪倒在容纖月跟前,


    “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


    容纖月抬手,撫著自己的肚子,麵容笑意浮動,“本宮早就知道你背後有人,倒是沒想到會是寧親王!”


    “請主子原諒奴才!”漪綠不敢抬頭。


    “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也是要離開這裏的!”


    容纖月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光亮。


    ……天氣果然寒涼,比起鳳儀宮,她還真是很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家主子怎麽吩咐的?”容纖月問。


    漪綠垂首,“主子要奴婢好生的照顧主子,萬不可讓人察覺了。等一個時辰之後,尚衣局的人過來拿換洗的衣裳,皇後娘娘就可以趁亂出去!”


    “尚衣局?”


    容纖月擰眉。


    “是,尚衣局的劉直長是寧親王的人。”漪綠道。


    容纖月點了點頭,眼中睿光劃過,眉目幾轉。


    “那,皇上可知道劉直長是寧親王的人?”


    漪綠一愣,搖頭,“皇上不知道……”


    “不知?”


    容纖月一笑,摩挲著腰腹上的衣衫綢緞,似是自言,


    “……皇上真的不知道麽?”


    ………………………


    一個時辰之後。


    尚衣局劉直長帶著三個人過來拿漿洗過來的衣物。


    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和劉直長寒暄了幾句,那邊的浣衣局的宮婢和尚衣局的宮婢彼此交接。


    很快,漿洗的衣裳整理齊全。


    劉直長指揮著,“迴去了!”


    “是……”


    浣衣局的幾名宮婢應著。


    捧著那些衣裳往尚衣局而去。


    ……


    穿過重重宮門,很快,尚衣局就在前麵。


    劉直長一直緊繃著的唇角微微的泄出一道弧度。


    隻是這弧度還沒有消落,劉直長的眼中倏的快速的劃過一道暗光。


    隨後緊跟著,腳步聲快速而至。


    一隊不知道從哪兒過來的侍衛衝了過來,把尚衣局團團圍住。


    尚衣局上下的宮婢驚懼,立在原地幾乎不敢動。


    為首的侍衛統領直接衝著劉直長走過來。


    劉直長低垂下頭,微微彎膝,“大人!”


    身後的尚衣局宮婢隨之垂首,


    侍衛統領拱手,“劉直長!”倒是客氣,


    “不知道大人有何要事!”劉直長道。


    侍衛統領道,“皇上命我等護送皇後娘娘的袞袍,在下唯恐延遲了,故而若有驚嚇,還請劉直長見諒!”


    “這是大人職責,本官不敢多言!”


    劉直長道,遂轉頭吩咐身後宮婢,“你們把這些送進去!”


    “是!”


    跟隨在劉直長身後的宮婢應聲,三人捧著那些厚重的衣裳就要退離,侍衛統領一揚手。


    身後數位軍士過來,攔到了那三名宮婢前麵。


    ……


    “大人,這是何意?”


    劉直長麵色有些冷,攔到前麵。


    侍衛統領道,“剛才本官已經見了和奉禦,和奉禦說正是劉直長負責皇後娘娘的袞袍,所以,由劉直長送去正好!”


    劉直長嘴角微沉,“那大人攔下她們又是做什麽?”


    侍衛統領再次拱手,“本官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劉直長見諒!”


    劉直長閉了閉眼。


    “好!”


    ………………


    鳳儀宮。


    宮中的宮婢宮隨往來行走,為布置鳳儀宮上下忙碌。


    雖有些納悶怎麽這麽大忙的日子隻看到春桃的身影,可此刻宮內的人……卻也是讓她們不敢側目多問。反而臉上各自的歡喜更盛。


    就是連跪倒在宮門寢宮門口的尚衣局劉直長等人也視若不見。


    ……


    寢宮外室之內。


    皇後的袞袍鮮明耀眼。


    上麵的金絲紅粉熠熠生光。


    對麵的桌椅之上,夜淩璟沉目冷視。


    一側,垂首立著的容宗瑾眉眼低垂,緊抿的唇角看不出情緒。


    “宗瑾……”夜淩璟開口。


    容宗瑾上前躬身,“臣在!”


    “你可有什麽說的?”


    容宗瑾拱手,“臣,沒有!”


    夜淩璟一手托著下巴,側目睇著他,


    “朕早就知道鳳儀宮有條密道……”


    容宗瑾垂首,頭上的帽冠似若的低了些。


    夜淩璟手指輕叩桌麵,一下下傳來的聲響叩著容宗瑾的頭皮。


    “大夏皇宮數百年,並無通往宮外捷徑,故而,那密道所達也隻有在宮內……澈借著那條密道來往四次,他自以為隱秘,朕又怎麽會察覺不到蛛絲馬跡?”


    “纖纖大腹便便,若想要借著除夕宮宴出宮,隻有宮中的前門,尚衣局。”


    “前門來往大多是朝中重臣,侍衛也不在少數,按照大夏宮規,若有違法者,杖斃——所以,朕以為她會走尚衣局,卻沒想到……”


    夜淩璟隔著窗子往外麵看了眼。


    寢宮門口跪著的數名宮婢身影若顯,為首的正就是劉直長。


    ……


    “宗瑾,你以為纖纖想要如何出宮?”夜淩璟問。


    容宗瑾垂首,“臣不知!”


    夜淩璟彎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這倒也是,如今的纖纖,畢竟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月兒了!”


    容宗瑾神色微變,


    稍許,容宗瑾抬頭。


    目光清湛,麵容溫潤如玉,眼中堅毅,光亮灼灼。


    “皇上,不管皇後是原來的月兒還是如今的纖纖,她總是容家的女兒,這一點,在臣心裏,不會變!”


    夜淩璟深深的看著他,


    嘴角一勾。


    “好,不愧是宗瑾!”


    “既然宗瑾如此說,那朕也不妨明言告知……朕早就知道她有心離開!”


    容宗瑾一愣,眼中的瞳孔再度一縮。


    皇上這話……


    像是絲毫不知道容宗瑾因為他這話的震驚,夜淩璟走近容宗瑾,在容宗瑾的肩膀上拍了拍,輕歎,“朕想過,若是除夕宮宴之前朕找不到她,朕就允她離開。可若是除夕宮宴之前,朕找到了她,那……”


    夜淩璟輕魅的麵容邪佞飛閃而過。


    容宗瑾心頭一跳。


    “皇上,臣不知皇上皇後如何,隻是臣以為皇後隻是一時不忿……”


    “一時不忿?”夜淩璟嗤,揮袖掃向層層簾帳屏風之後的內室。


    曾經的淩亂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整齊素淨。


    “她能布下如此迷陣,若非是朕,誰知道她離開了?”


    “朕先前曾言的西北蝗災之事,你以為隻是朕心力所念?”


    “你們三人在議政殿也是幫朕處理了不少的政務,你們當中就沒人去看朕先前曾


    批閱過的奏章?上麵字句所言,宗瑾以為隻是朕的主意?”


    “容宗瑾,你以為朕,會真的放她離開?”


    皇帝的目光幽深,湛亮的像是天邊的星辰河漢。


    ……


    容宗瑾隻覺得心頭狂跳,腦袋也險些不夠用。


    皇上,皇上這話,難道是——


    “宗瑾……”


    看到容宗瑾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夜淩璟也不逼他,


    俊美的麵容上,沉凝散去,留下的唯有淡淡的眷戀,柔情。


    外麵的光亮映入,皇帝的身上像是罩著一層濃濃的霧色。


    而便是在這一片的霧色當中,皇帝的聲音在室內飄渺迴蕩。


    似深情。


    如眷戀。


    “你也是曾心念過她,即便如今已經是不可能,你總也希望她好。”


    “朕和她,亦非你所知道的,朕對她,更亦非你所想。朕要她留下,自是不會讓她承受那些匪夷。而她離開,大多是身在局中……你是聰明的,不會想不到朕的布局,朕的謀劃。而朕之所以告訴你,也是想要你幫朕!”


    容宗瑾側目,看了眼牆角的滴漏,目光迴掃,落到容宗瑾的身上。


    “現在離除夕宮宴隻有三個時辰,你可會幫朕?”


    ……


    容宗瑾看著麵前的皇帝,唇角輕顫,幾乎說不出話來。


    從沒有一刻,他覺得這位皇帝離自己如此之近。


    即便這親近顯然是因為“容纖月”,因為那個此刻已經不知道是誰的“容纖月”。


    這個“容纖月”,不是他心念著的“月兒”。


    可那又如何?


    在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皇帝能饒過容家,今日能離他如此之近,原本就是因為如今的這個“容纖月”。


    他有過不忿,有過憤懣,可在聽到她暈倒之後,他又一下子清明清透。


    隻要她能活著,隻要她能過的好,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容纖月”又有何妨!


    所以,此刻,麵對皇帝的垂詢。


    他又有什麽可猶豫的?


    容纖月撩起官袍,循禮跪倒。


    雙手扶額,恭敬謙卑。


    “臣,遵旨!”


    --------------------------------------------


    集華殿。


    宮中一美人兒的居住之所。


    外麵的宮婢宮隨為了布置宮殿,忙的不可開交。


    集華殿寢宮偏側的廂房之中,卻是別有的清靜寂寥。


    繚繞的香燭環繞。


    素衣的女子跪在蒲團之上,口中喃喃自語,桌上,一本開著的金剛經赫然在目。


    閉合的房門“吱呀——”開啟。


    一宮婢走了進來。


    “主子,先歇一歇吧!”


    跪在蒲團上的女子低低的籲了口氣,放下手裏的佛珠,起身坐到一側的椅子上。


    糕點奉上。


    香茶淼繞。


    女子品著茶,吃著糕點,宮婢小心的捶著女子的膝蓋腿腳。


    “主子,該準備準備了!”


    宮婢道。


    女子點了點頭,“旁處如何了?”


    宮婢應,“宮中上下都在忙著,不過聽說劉直長帶了皇後娘娘的袞服去了鳳儀宮,想必……”


    女子一驚,手裏的茶盞猛地一顫。


    而就在她這一顫的同時,屋內似乎又有異聲傳來。


    不過那聲音低微,主仆兩人都沒有察覺,


    女子急急的問,“皇後醒來了?”<


    宮婢搖頭,“奴婢不知,隻是應該差不多……皇上現在還在鳳儀宮呢!”


    女子點頭,轉頭看了眼那邊的香燭煙火,眼中恨意一閃而過。


    “收起來!”


    “是!”


    宮婢應著,過去收拾起來。


    一邊收拾著,一邊說道,“主子也是太心善了,旁人不過就是胡亂的念一念,主子倒是真的用了心,可惜,就是那位醒了,這功勞也不會落到主子的身上!”


    “你知道什麽!”


    女子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再說,你以為皇上不知道咱們的想法?這說是祈福,說不定就是試探咱們!”


    宮婢一愣,“奴婢不明白!”


    女子輕嗤,“你若是明白了,就不是宮婢了!”


    宮婢一顫,“奴婢知罪!”


    女子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過劣了,補充道,“皇後昏迷不醒,皇上心裏惦念,想來是不願看到咱們,所以才想到這個法子,讓咱們都留在自己的宮裏,免得礙了皇上的眼。”


    “是,奴婢明白了!”


    女子點頭,讚許宮婢的聽話。


    遂,眼中狠光一閃,“隻是可惜,皇上是愉悅了,卻是忘了這朝中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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