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七個字竟是有些嘲諷。


    容纖月眼中恨不得淬上刀子。


    “你說什麽?窠”


    那人視若無睹,輕笑,攤手燔,


    “不然,你為何哭?”


    “你——”


    容纖月狠狠的吸了口氣,壓下自己恨不得衝出去的衝動。


    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


    遂,彎唇。


    ……


    低低的笑聲在簾帳內迴轉。


    簾帳外,鬥篷下的人下巴微微一緊。


    “笑什麽?”


    容纖月的笑聲嘎然而止,抬眸輕嘲的瞧著簾帳外的鬥篷男子。


    “寧親王,你這般是想要了你皇兄的命?”


    “容——纖——月——”


    像是被驚雷驚到,鬥篷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幾步走到了簾帳之內,猛地抬手,揮開簾帳。


    容纖月坐在床上,淡淡的看著他。


    此刻,近在咫尺。


    鬥篷下的麵容也清晰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


    俊朗的麵容,疏清的眉目,


    和那個人相似的麵容緊抿著唇角,劍拔弩張的怒意,一觸即發。


    果然,便就是容纖月口中的寧親王。


    容纖月抬著眉眼看著他,唇角似笑非笑。


    “怎麽?我說的不對?”


    “這個地方的醫術到底有多深奧,我不知道,可就是在我生活的地方,這個月份產子,也十有八,九不活!”


    “若是這孩子還小一些,我或可以為你想要的是我,可這個月份……你這樣的舉動,顯然就是想要一屍兩命!”


    “你皇兄好不容易把我喚了來,而你偏就弄出這樣血腥的一幕,試想,你皇兄還能活嗎?就當他英勇睿智,冷漠無情,不會因我而有什麽事,可他就不會猜到你身上嗎?所以你這是逼著他殺你,要和我同生共死?”


    “隻當是你對本宮早已經心懷愛慕,不論是當年容府你對本宮的驚鴻一瞥,還是紅月當空那夜本宮義不容辭相救,你這番的作為就是報答了本宮麽?你堂堂皇子,堂堂寧親王,堂堂大夏的貴胄之人,就是這樣以德報怨?就是這樣滿足這一己之欲的?”


    “寧親王,不要說本宮現下說這些話,就是擺明了不在乎你,若是你當真的惹惱了本宮,本宮讓你得不償失!!!”


    容纖月這番話猶如狂風驟雨,絲毫不給夜淩澈絲毫反抗的機會。更儼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隻有袖下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護到了她的肚子上。


    ……


    夜淩澈臉上的神色幾變,聽到最後,眼中更是驚詫,震驚,恍惚,幾多轉變。


    當容纖月說完,夜淩澈一步近前,竟是到了床榻之側。


    “你,想起本王了?”


    脫口而出,聲音更隱見顫抖。


    容纖月一怔,眼中複雜乍現,


    燭光昏暗,夜淩澈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不然呢?”


    容纖月輕輕一笑,反問。


    她剛才說了那麽多,他隻留意到這一點嗎?


    夜淩澈目光一緊,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可下一刻目光稍移,落到她的腰腹之上。


    重重的吐了口氣。夜淩澈往後退了半步。


    簾帳隨之飄落。


    飄飄遙遙。


    ……


    不遠不近,容纖月和夜淩澈之間正是差不多兩三步的距離。


    容纖月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抬手理過自己頭上的發絲,


    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不見,隻是轉眼,便是神情淡若,雍容,


    隻好像夜淩澈


    是多年不見的好友般。


    疏離,有禮。


    “寧親王此來,究竟何事,現在,總可以說了吧!”容纖月道。


    夜淩澈看著她,掀開了鬥篷的麵容顯在燭光之下,清晰的泛白,


    “皇兄沒有說你醒了,我,就是過來看看!”夜淩澈道,


    “擔心?”


    容纖月問的直接。


    夜淩澈麵上一閃尷尬,卻也不懼,抬頭直接而視,“不錯!”


    容纖月彎了彎唇,“那,先前寧王爺說的那些,也是擔心?”


    又是要她打掉孩子,又是冷嘲熱諷的。


    莫不是精神分裂?


    ……


    何嚐聽不出容纖月話裏的諷刺,夜淩澈繃了嘴角,“是試探!”


    “哦~!王爺經常這般試探?”


    “不,這是本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夜淩澈的壓低了聲音。


    發自肺腑。


    聽聞,容纖月臉上的神色微動。


    她低頭,雙手在她挺起的大肚子上撫摸而過。


    裏麵的小東西適時的又動了下。


    容纖月手掌微頓,


    “你,喜歡我?”


    ……


    夜淩澈瞳孔一縮。


    正欲開口,床上的人已經抬頭,清湛的目光看著他。


    似乎毋庸他的謊言。


    憑著她的聰明,想來他也不必說謊。


    想到如此,夜淩澈點了點頭,


    “曾經!”


    聽著這兩個字,容纖月一笑。


    霎時,如千樹梨花開。


    “好!”容纖月道。


    夜淩澈心下一滯,擰眉,“不明白!”


    容纖月微微揚眉,


    “現下你們兄弟情深,自然是好。隻是既然寧親王記得往事,那便念在如此的份兒上,有件事,本宮倒是想要寧親王幫個忙!”


    ……………………………………………………


    皇帝寢宮。


    夜色如深。


    急促的腳步微不可微,正是常總管。


    轉眼,身形便從層層的簾帳屏風之外到了偌大的簾帳之側。


    腳下堪堪站定。


    簾帳微動,一隻手已經探出簾帳之外。


    “何事?”


    低啞的聲起。


    隨之,簾帳掀開。


    常總管趕忙把簾帳移開,“皇上,鳳儀宮……”


    常總管壓低了聲音,附耳到夜淩璟耳邊。


    夜淩璟眼中漸次精芒,剛剛醒來的絲絲倦怠很快消失殆盡。


    不多時,常總管說完,躬身退下。


    夜淩璟嘴角輕輕一彎。


    “寧親王呢?”


    常總管答,“已經迴去了!”


    夜淩璟點頭,“隨他去!”


    “至於鳳儀宮……記得,萬勿被她察覺!”


    “是!”


    常總管應諾,退離屏風簾帳之側,


    走了出去,


    看著簾帳搖晃,夜淩璟眼中輕魅風華。


    燭光下,傾城的麵容如魅流轉。


    …………………………


    天邊的啟明星輝動。


    寧親王府。


    偌大的寢宮之內。


    輕煙淼


    繞。


    香爐屏風,雕欄隔斷,精致高貴。


    一道黑漆的鬥篷隨意的扔在一方的椅子上,


    另一邊,俊逸欣長的人影端坐。


    麵前,一盞茶,熱氣渺渺而上。


    “主子,時候不早了……”


    身側,一人悄聲過來。


    正是寧親王府的管家,曾伺候在先帝身邊的宮隨。


    夜淩澈點了點頭,把茶盞一飲而盡。


    “就這麽辦吧!”


    那人一驚,“王爺,那位可是皇上……”


    “那又如何?”


    夜淩澈睇過他,“皇兄算計了我這麽多次,我隻是投桃報李!”


    見自家王爺心意已決,那人隻能退下去。


    看著他退下的身影,夜淩澈嘴角一勾,


    口中喃喃,


    “……說到底,本王才是無辜的那個!”


    言罷,夜淩澈起身。


    走過屏風,簾帳,翻身躺到床上。


    沒一會兒,均勻的唿吸聲來。


    *******************請支持樂文正版*********************


    後宮的妃嬪們為皇後祈福七七四十九個時辰。


    前麵的官員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各自打聽了下,發現這個傳言竟是來自那位剛從玉佛寺歸來的寧親王。


    官員們關心自己的子女姐妹,指派了幾個去問寧親王,寧親王淡淡的開口,“是啊,你們不信?還是說本王故意要你們為難?”


    一句話,生生的堵了眾位官員的嘴。


    寧王爺就算是再如何的不羈,也總不至於拿這許多官員的家人戲弄。


    或者,這當真是天意?


    畢竟先前寧親王從玉佛寺迴來的時候,那位皇後還安然無恙。寧親王又是如何得知的?還先就有了解救之法!


    聽著這問,寧親王又是一攤手,“這本王哪兒知道?要是你們好奇,大可去玉佛寺問問便是!“”


    ‘


    “……”


    要是問不出什麽倒也好,若是真的大師說了什麽,那豈不是說那位皇後是天命所歸?


    於是,稍有些明白的都不會去淌這個渾水。


    一時,宮內倒是安穩了幾日。


    隻是這也真是幾日而已,因為很快就有美人兒們受不住了。


    這祈福說是簡單,可這七七四十九個時辰若是想要堅持下來,卻不是一般能做到的。何況都是手不能提的嬌嬌女兒家。


    自然,為了皇上,總也能勉強的撐下來,可就在各位美人兒努力的想要撐下來的時候,好像聽說,鳳儀宮的那位——醒了!


    真的嗎?


    幾乎大部分的美人兒都希望是真的。


    於是大半兒派人去查問。


    可鳳儀宮宮門緊閉,除了皇上每日進去一個多時辰,任何人不得入內。


    所以,那位皇後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


    議政殿。


    謝安華杵到夜淩澈的座位跟前,笑眯眯的瞧著。


    夜淩澈擰了擰眉,轉頭看向另外一邊。


    而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容宗瑾也過了來,雙目定灼的看著。


    夜淩澈摔,“你們,做什麽?”


    謝安華湊近,“寧親王,透露個信兒吧!”


    容宗瑾也靠近了半寸,“還請寧親王明言!”


    夜淩澈哼,


    “本王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後宮都傳遍了!”謝安華指了指後宮的方向,頗有深意的看著夜淩澈,“除了


    皇上,也就是寧親王知道真相!”


    夜淩澈笑,“所以你們想要從本王這裏探聽?就不怕皇兄責怪?”


    “有寧親王在,我們怕什麽?”


    謝安華笑眯了眼,瞥向容宗瑾。


    容宗瑾一笑,似是讚同。


    隻是細微查看之下,笑並不達眼底。


    ……


    夜淩澈看看謝安華,又看看容宗瑾,嗬嗬一笑,


    “本王不知!”


    甩出這四個字,夜淩澈扭頭出了殿門。


    ……


    謝安華眼中精光一閃,


    “果然……”


    謝安華看向容宗瑾,容宗瑾麵上神色也是一鬆。


    ……


    議政殿外。


    夜淩澈徑直到了一處拐角,腳下方頓。


    扭頭瞅了眼身後邊緊閉著的殿門,唇角似有若無的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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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明亮。


    寒風冷瑟。


    鳳儀宮內。


    別有暖意。


    緊閉的宮門內,宮婢來往忙碌,各自臉上都帶著些許的歡喜。


    雖說前幾日寢宮內皇後娘娘暴怒,皇上負氣而離。饒是讓他們心驚膽戰了好一陣兒,可不管怎麽說,皇後醒來了,他們也總算是鬆了口氣。何況,即便是發生了前幾日的事情,皇上還是每日裏都過來。


    不約而同的,就都想到了前幾個月,皇後似乎和皇上也這樣鬧過,雖然沒有這次嚴重,可結果,皇上反而更加的寵愛皇後。


    所以若是說旁人或許會因此失寵,他們的主子肯定是會恩寵無限的。


    於是,各自都越發的幹勁兒十足。


    ……


    寢宮之內,容纖月沒有心情去理會外麵那些宮婢的心頭所想。


    如今,肚子比她昏迷之前顯然要大了許多。


    她坐在軟榻上,必須要一手撐著自己的肚子,才能安之若素的看著手裏的書冊。


    就在她看著書冊的時候,旁邊不遠處的書案之側,那個人低眉看著折子。


    周身寒幽。


    人不可近。


    ……和她,好像兩廂不打擾。


    “別傷了身子!”


    忽的,幽幽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容纖月眉目不抬,坐在軟塌上,微微頜首,“多謝皇上關心!”


    生疏,客氣。


    又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夜淩璟的眉心微凝,他放下折子,一手托著下巴,歪著頭看著她,“這般,纖纖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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