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說著,轉身下了迴欄,在地上撿了些小石子,又迴到原處,把小石子從欞格小孔往裏彈,石子穿過房門,像是擊中了房門對過的牆壁再反彈落地,死寂的空氣,迴聲不小,而且是兩聲,她連彈了三粒。


    兩人緊湊著窗孔,靜待反應。


    不久,裏麵忽然亮起了燈,燈光透到了門外,可以隱約看出門外是過道,對麵又有房間。


    兩人心頭同時一緊。


    燈光在移動,更亮,移近到房門口,但人沒出現,隻短短一會,燈光又移遠,暗了下去。


    裏麵有人已是事實。


    馬庭棟悄聲道:“人不出來,怎麽辦?”


    珍珠道:“我們進去!”


    馬庭棟道:“破窗而入麽?”


    珍珠道:“後麵開得有兩道後門,是朝裏閂的,我們想辦法弄開門。”


    兩人轉到了屋後,長長的後牆,左右各開了一道門,沒窗,屋後是狹長的花圃,但大部分是野草,花樹半埋在野草裏,再後麵便是山壁了。


    珍珠走近門前,先用手摸試了一陣,然後掏出鋒利的匕首,後門閂位置處插進去,劃割刀挑……


    “哢”地一聲,門開了,靜了靜,不見裏邊有反應,再把門開大些,現在,可以直接朝裏麵看了。由於燈光映射的關係,可以清晰地看出由於隔間而形成的通道,通道兩旁的門戶,而燈光是由中段一間房裏照出來的。


    房裏會是什麽樣人?這是馬庭棟和珍珠心裏共同的疑問。


    “馬大哥,我們不能兩個都進去,得有一個人留在外麵以防意外!”珍珠機警地掃瞄了左近一遍。


    “對,我正這麽想,你留在外麵。”


    “為什麽你不留在外麵?”


    “珍珠,你必須承認有的情況可能對女人不便?”


    “好吧!”珍珠不得不承認這句話。


    馬庭棟深望了珍珠一眼,然後掩了進去,俏沒聲迫近那亮著燈的房門,到了門邊,聽見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換衣服。


    橫跨一步,正對房門。


    馬庭棟定力不差,沒有驚叫出聲,心頭倒是猛震,不錯,房裏人正在脫衣服準備上床,而且是個女人,脫得隻剩兜肚和褻衣,乍見的一眼,是雪白豐滿的洞體。


    “呀!”房裏的女人驚唿一聲,急抓裙子掩在身前,接著栗叫道:“你是什麽人?”


    馬庭棟看清了跟前的女人。


    女人也看出了馬庭棟。


    雙方的臉上全是驚愕駭怪。


    這女的,赫然是女兒被兇殺,又連同女兒的屍體一齊神秘失蹤的杜寡婦,她會被關在這山居別業裏,的確是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原來……是……馬公子!”杜寡婦驚魂稍定,結結巴巴地開了口。天生的本錢,雖已徐娘半老,但那風韻不輸於似錦年華的少婦,仍然極度惹火,充滿強烈的誘惑,尤其是在半裸的狀悉下。


    馬庭棟定定神,臉上驚詫的神色褪去,剩下一片冷漠,並無視於眼前的誘惑。


    “把衣服穿上!”聲音也是冷的。


    杜寡婦草草穿上了衣裙,衣鈕沒扣,衣襟斜搭拉著,豐腴的酥胸隱現。


    “馬公子,您……怎麽會來……”


    “先別問我,你隻說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是被迫的。”杜寡婦臉色黯了下來。


    “誰迫你?”


    “是……是……”


    “是易樹生對不對?”


    杜寡婦點點頭,她承認了。


    “你女兒小巧到底是誰殺的?”


    “這……”杜寡婦瞪著眼,張大了口。


    “也是易樹生的傑作,對不對?”


    “……”杜寡婦口唇翕動,發不出聲音。


    “你為什麽要跟他合謀,甘願犧牲女兒?”馬庭棟毫不放鬆地追問下去。


    “不是合謀,我……我是被逼的。”


    “姓易的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我不知道。”


    “他人呢?”


    “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照理,即使是良知盡泯的女人,也不可能包庇殺害女兒的兇手,除非小巧不是她親生的,這一點非常有可能,風塵女子在蚌老珠黃之前,培養棵搖錢樹作為晚來依靠是常事。


    剛才山腰所見跟白衣女子離去的另一人影,很有可能是易樹生,如果是,白衣女子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易樹生與塗紫燕交往的線索是她最先提供的,情理上似乎說不通……


    “杜大娘,小巧遇害你不傷心?”


    “我……馬公子,我的眼淚……已經流盡了!”神色一慘,低下了頭。


    馬庭棟跨進房中,這間臥房的布置稍嫌簡陋,但還不差,被褥床帳都是上等貨色,不是一般鄉下人用的。


    “你能把小巧遇害的前後經過說一說麽?”


    許久,杜寡婦才抬起臉來,淒切地開了口:


    “易樹生跟我的小巧,親熱得如膠似漆,因為……因為我們這行為有時候不能得罪人,老實一句話,要不是為了銀子;誰願意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小巧為了應付別的客人,跟易樹生鬧翻……”


    “所謂別的客人就是你們巷子口大街邊乾元參藥號的少東曾子華?”


    “是的!”


    “他殺人先跟你商量?”馬庭棟目芒一閃。


    “不,不,是……是事後我才知道。”


    “為何要移屍?”


    “他怕打官司。”


    “你怎會在這裏?”


    “這房子是易家的產業,他……安置我在這裏,答應我……養我一輩子,我一個女人……隻好……”


    “剛才不久有個白衣女子跟另一個人下山……”


    “白衣女子?”杜寡婦驚聲問。


    “對,那人是不是易樹生?”


    “不知道!”杜寡婦急搖頭:“我一直鎖在房子裏,沒見到什麽白衣女子,易樹生也三天沒來了。”


    馬庭棟眉頭一皺……


    驀地,一聲暴喝從後門口傳來“什麽人?”是珍珠的聲音。


    馬庭棟大吃一驚,立即轉身衝了出去,到了後門口,目光掃處,隻是珍珠的身影正從左側方的圍牆頭消失,不用說,又發生了新的情況,他不假思索地緊跟著掠去,翻出牆外,珍珠的身影已投入林中。


    夜晚追人入林,是非常不智的危險行為。


    馬庭棟緊隨著奔進林子。


    林子不密,偶爾有月光漏下,但視線卻不明,好在人影是動的,而且發出穿枝拂葉的聲音,辨認並不難,馬庭棟望影循聲追去。


    追上了,是一塊林中空地。


    珍珠已停住不動。


    馬庭棟靠近。


    “珍珠,怎麽迴事?”


    “我發現有人出現在牆頭,起身追去,對方掉頭便逃去,身法極快,追丟了!”


    “是男是女?”


    “看不清楚。”


    “奇怪,深更半夜,這種地方……”


    “咦!這……”珍珠手指不遠處的土堆。


    馬庭棟步了過去,審視了一下。


    “是一座墳,土色還新,也沒長草,埋的時間還不久,看樣子是草草掩埋的,奇怪,這附近除了趙大娘母子之外,並沒別的人家……”


    “極可能是這棟別業裏的死人。”


    “會不會是杜寡婦的女兒小巧?”


    “不可能,洛陽離這裏不近,沒有長途發柩的必要,小巧隻是個風塵女子,而且是死在恩客易樹生的手下,沒理由埋葬到這裏來,同時這坯土證明埋得十分草率……”珍珠微搖著頭。


    “那就是另一個無名的冤死者?”


    “隻能這麽說。”


    “珍珠,我想到了一個計較。”


    “什麽計較?”


    “守株待兔,易樹生遲早會迴這別業來……”


    “馬大哥,我們入山的目的是什麽?”


    “求醫並不急在一時。”


    “我認為這不是聰明的做法,我們在此地己露了形跡,對方會有所準備,不會輕易上鉤,而且我剛才追的人,說不定就是姓易的。”


    “如果能使山腳趙大娘的兒子小寶迴複正常,說不定他能提供實際的線索,那孩子經常到那屋子來玩……”


    “對了,馬大哥,我們答應趙大娘治好她兒子,這可不能失信。”


    “你能麽?”馬庭棟反問。


    “這……隻有另請高明,不能對人家寡婦孤兒食言就是,對,如果能順利找到天玄公子,兩件事做一件辦。”


    就在此刻,林深處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道:“放著正事不辦,盡講空話。”音調很怪,分不出是男是女。


    馬庭棟方自一怔,珍珠已脫彎之箭般撲了去。


    聲音又告傳來,但已換了方位:“別在這裏浪費力氣了,快走吧!”


    馬庭棟栗聲道:“是哪位朋友?”


    沒有迴音。


    馬庭棟心念急轉:“這傳聲的是誰,聽來沒有惡意,對方怎會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天玄公子行蹤的線索是藍石生在洛陽鬼宅提供的,除了他本人,便隻有自己和珍珠知道,充其量,蝴蝶姑娘暗中旁聽到,別的還會有誰?即使有,又何必巴巴地跟來管這事?照這種玄奇的移位傳聲法,唯一所知能辦到的隻有白衣女子,可是珍珠發現的人影並非白色影子,而且……”


    珍珠又迴到原地。


    “怎麽樣?”馬庭棟迎著問。


    “鬼影子也沒看到!”珍珠有些氣憤,小嘴噘得老高。她一向很少像這樣吃癟。


    馬庭棟突然心念一動,看情況似乎又與陰謀者對上了,而事情必與易家的這棟別業有關聯,傳話的人突然離去,如果能爭取時間,也許可以……


    “我們快走!”


    “走?”


    “別多說,爭取時間。”馬庭棟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彈起,迅捷無淪地往迴奔去。


    珍珠似乎也料到了馬庭棟的意向,急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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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迴到別業的後門口。


    門沒關,跟走的時候一樣。


    馬庭棟略一思索,向珍珠道:“你在外麵巡繞一周,我先進去,如果我判斷不錯,此刻已有第三者到場。”


    珍珠點點頭,立即行動。


    馬庭棟進門,杜寡婦那間臥房的燈還亮著,他迅快地掠到房門邊,向裏一張望,隻見杜寡婦安靜地仰躺在床上,似乎已經入睡,沒有任何異樣。


    “杜大娘!”馬庭棟叫了一聲。


    沒反應。


    “大娘!”聲音放大,又叫了一聲。


    仍沒反應,馬庭棟心裏起了嘀咕,情況似乎不對,人不可能睡得這麽死,而且後麵門也沒關。他進入房中,步近床邊,伸手探向杜寡婦的鼻子,沒有出氣;心頭一緊,抓向腕脈,登時傻了眼,就隻這麽短短一段時間,杜寡婦已由活人變成了死人。


    是誰下的毒手?為什麽要殺她?


    馬庭棟木住了,但心火卻熊熊而燃。


    珍珠掩了進來。


    “馬大哥,外邊沒動靜!”深深望了床上的杜寡婦一眼:“她怎麽啦?”


    “死了!”馬庭棟猛咬牙。


    “什麽?她……我明白了,剛才那人影是故意引我們離開,然後殺人,這是蓄意謀殺,可是為什麽呢?”


    “滅口!”


    “滅什麽口?”


    “我猜杜寡婦定然知道某些秘密,她雖然役有吐露,但兇手必須防到這一點,最好的辦法是讓她閉上嘴。”


    “兇手又是易樹生?”


    “應該錯不了!”馬庭棟深深吐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激憤的情緒,接下去道:“如果我們沒發現杜寡婦的蹤跡,她還可以活下去,她被發現之後,兇手顧慮她會泄密,同時也防她趁機借外力替女兒小巧複仇,所以下了狠手,永絕後患。”


    “兇手會留在附近麽?”


    “當然會,他必須善後……”馬庭棟話說到一半,突然大叫一聲:“糟了!”


    “什麽糟了?”珍珠嚇了一跳。


    “兇手無疑地一直在暗中監視我們,而我們曾經提到趙大娘母子的事,以兇手的豺狼成性,不會放過……”


    “我們立刻下山!”珍珠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希望可怕的情況還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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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月將沉。


    馬庭棟與珍珠匆匆趕迴趙大娘住的小屋,屋裏沒燈火,一片漆黑。


    “希望沒發生什麽事!”馬庭棟的心弦繃得很緊。


    “叫叫看!”珍珠站到堂屋門外,先屈指叩了兩下,放聲道:“大娘!大娘!”


    一連叫了四五聲,裏麵毫無反應,屋子很淺,說來僅是一房之隔,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喚不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兩人心頭。


    馬庭棟立即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迴到門前,栗聲道:“後窗洞開,恐怕已經……破門進去看看!”珍珠一掌震斷了門閂,半邊門脫出了門口倒下,發出很大的聲響,兩人雙雙搶了進去,堂屋裏暗得什麽也看不見,隻能略辨席,奇的影子。


    馬庭棟戒備著運轉白光,口裏道:“珍珠,燃燈!”


    兩人在人山之初,便已備齊了應用之物,火折子是少不了的,馬庭棟的話才離口,珍珠已經晃亮了火折子,點燃桌上的油燈。


    馬庭棟察看了左右兩間臥房,不見人影,從掀開的被子判斷,母子是上了床又起身的。


    “母子倆失蹤了!”馬庭棟的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連聲音都是難聽的。


    珍珠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門是朝裏閂著的,下手的人舍門不用而利用後窗,既費事又不合理……”


    “下手的人可以先把人弄到門外,再迴頭閂上門,從後窗離開,一點也不費事。”馬庭棟冷靜分析。


    “仍然是多此一舉!”珍珠不服這分析。


    “我想下手之人這麽做,可以延遲被發現的時間。”


    “唔,隻能如此解釋。”珍珠點點頭:“現在的問題是趙大娘母子是被擄劫還是已經不幸?”


    “我們仔細查查現場!”


    珍珠執起油燈先到上首房照了--遍,沒什麽發現,然後又轉到下首房,也就是小寶的房間。


    “啊!”珍珠驚叫起來。


    馬庭棟心弦一顫,急趨近前,隻見床褥濕了一大片,是血,小寶的床上留有血。他登時血脈賁張,殺機直衝頂門,太殘酷了,那神誌業已不屬的孩子何辜,撫孤守寡的趙大娘又何辜?


    “喪心病狂,我不把兇手碎屍萬段誓不為人。”馬庭棟目眥欲裂地狂叫起來。


    “我現在隻想殺人!”珍珠咬牙切齒。


    “如果……我們不借宿,就不會接觸他母子,他母子現在……還好端端活著。”馬庭棟打了個蹌踉。


    “誰……想得到呢?”珍珠臉上露出內疚之色。


    馬庭棟的身軀連晃,眉峰鎖了起來。


    “馬大哥,你怎麽啦?”


    “我……我又犯了……”


    “內元突然消失?”珍珠持燈的手抖了一下。


    “嗯!剛才……我太激動,奇毒又告發作。”


    珍珠把燈火熄滅。


    “珍珠,你……”


    “噓!小聲,馬大哥,如果對方乘機攻擊,我一個應付不當,後果就嚴重了。”


    “……”馬庭棟默然,情況的確很嚴重,對方要是利用上自己失功的機會,後果難以想象,根據一連串發生的事例判斷,對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功力當在珍珠之上,珍珠極可能應付不了。


    “馬大哥!”珍珠抑低了聲音:“你要多少時間才會自動複原?”


    “大約半個時辰!”


    “好!你上床躺著,我守護。”


    馬庭棟沒奈何隻好依言上了床,心裏那股子恨毒,像是已凝聚成了形,想不到這毒有這麽厲害,內力運用過度會失功,情緒太激動也會失功,這等於被人捏住了脖子,製住了要害,隨時都可能會任人宰割。


    下意識的情況隨時會發生。


    時間在極度緊張中一分一秒地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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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天亮了。


    馬庭棟的功力也已恢複。


    使人大感意外的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陰謀者何以不利用這大好的機會呢?是陰謀者早巳離開,沒發現這情況,還是另有更惡毒的陰謀?


    床上有血,證明趙大娘母子可能已兇多吉少,為什麽要把人帶走呢?如果說這是企圖掩飾殺人的行為,那杜寡婦何以又留屍現場呢?


    馬庭棟起身下床。


    珍珠本在房門口椅子上打盹,聽見聲音忙走了進來。


    “馬大哥,沒事了麽?”


    “早就沒事了。”


    “奇怪,居然整夜沒動靜?”


    “我也覺得很奇怪。”


    “趙大娘母子不知是死還是活?”


    “這……太難說了,我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死的活不了,要是沒死,總還有機會。馬大哥,依我看,我們還是趕快人山尋訪‘太玄公子’求治要緊,身上的毒不拔除,隨時都會發生意外。”


    “我擔心這次入山能是徒勞,因為對方早巳知道我們的動向,一定會弄鬼的。”


    “總得盡力而為。”珍珠聳了聳肩。


    “昨晚你去追敵之時,有人傳聲催我入山,要我不要在山外白費力氣,真不知對方居心何在?”


    “情況太詭譎了,想也無從想起,看事應事吧!”


    “那我們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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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深處。


    入目盡是懸岩絕壁,斷澗莽榛,人到了這種境地中,就等於是迴複了洪荒。


    馬庭棟與珍珠已經在山裏瞎摸了兩天,在這種地方尋人,跟捕風捉影差不了多少,隻一句話,靠運氣。


    現在約莫是近午時分,馬庭棟與珍珠坐在澗邊石頭上啃幹糧。


    “馬大哥!”珍珠掬澗水送下了最後一口幹糧,伸伸脖子:“像這樣盲目的找法,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我們得好好想個辦法……”


    “什麽辦法?”


    “就是要想呀!”


    “珍珠,這次入山,你受累了,我覺得很過意不?ィ 甭磽ザ奧臉歉意?br />


    “這是什麽話,是我自願的。”珍珠挑了挑眉。


    一個黧黑粗獷的漢子,背著弓刀,肩上扛著獵物,從兩人坐處不遠橫過。


    珍珠突地麵露喜色道:“馬大哥,看,是個趕山的,他們常年在山裏轉,對山裏的情形一定很熟……”


    馬庭棟一眼瞥見這獵人,心裏便有了主意,所以不等珍珠的話說完,他已抹抹嘴站起身,向珍珠點點頭,表示已經知道她的意思,然後快步走去,口裏大聲道:“那位老兄請等等!”


    獵人停下步子。


    馬庭棟走近,抱了抱拳:


    “老兄請了,在下想向老兄請教件事……”


    “什麽事?”人壯得像牛,聲音也粗豪得驚人。


    “在下兄妹二人來到山裏,是專程拜訪一位隱居在山中的奇人,希望老兄能指點。”


    “奇人……什麽樣的奇人?”


    “是位……仙風道骨的老人家!”馬庭棟隻能憑想象如此形容,他根本沒見過“天玄公子”,隻是想當然耳的說法。


    “噢!”獵人的牛眼瞪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找的定然是……你稱他作奇人,告訴你,他不是人,是神,已經有半仙之體。”獷悍的臉上居然現出了虔敬之色。


    “是神?”珍珠剛走過來,便接上口。


    “對,是神!”獵人狠盯著珍珠,眼睛久不離開,眼色是獸性的貪婪。


    珍珠很厭惡這種眼色,要在平時她已動刀,但現在情況不同,是在向人家打聽事情,隻好強忍下去。


    馬庭棟當然也有感覺,一個與山林走獸為伍的粗人,一旦見了漂亮的女人,必然會有這種反應的,他並不怎麽介意,為了不使場麵弄僵,他接迴了話。


    “老兄剛才說……”


    “哦!”獵人轉過臉來:“神,獵神!”


    “獵神?”馬庭棟大為驚詫。


    “對,掌管山林之神,我們趕山的有了困難,隻要誠心誠意地向他求,有求必應,比如說,有人入山三天一無所獲,隻要求神,便不會空手出山。”獵人的臉上又恢複了敬虔敬之色。


    “老兄見過那位神麽?”


    “當然見過,正像你說的是位仙風道骨的老人。”頓了頓,突又垂下目光道:“該死,這是大不敬,求神寬恕,弟子是無心失言。”


    這似乎是無稽之談,但馬庭棟心裏有了數,獵戶無知,把武功超卓的人當成神,並非一定是“天玄公子”裝神拐鬼。


    “如何才能找到你老兄所說的獵神?”


    “找?”獵人搖搖頭,“人是無法找到神的。”


    “這……就說是拜見吧?”


    “想拜見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由此地順水走下去約莫一裏路,有個大水潭,潭邊有座石頭山,山肚子上有許多石窟,獵神包不定在哪個窟裏,隻要在山腳下跪求禱告,能不能見到那可是神的意思,勉強不來的。”


    “多承指點!”


    “好說!”


    獵人涉澗而去。


    馬庭棟向珍珠道:“我們走!”


    珍珠默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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