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韶明在看到甘老板的車子開進森林的時候還在奇怪,貨要從哪裏運進來,瞧見一條河的時候就明白他們走的是水路,聽到獨臂男人提了一句“船很快就要來了”,便能夠確定毒品入境的方式了。


    隻是森林地形複雜,晚上萬籟俱寂的,也容易弄出動靜被人察覺,對於後麵跟來的大部隊來說是個難題……


    寧韶明一邊跟著甘老板和獨臂男人去見傅夫人,一邊在腦子裏想著待會兒殲龍大隊作為先鋒隊突擊進來的最好辦法,其實已經是常笙畫在外頭指揮,他會更放心一些,畢竟計芎的指揮還是偏向於保守了,應變能力會弱一些,但是現階段也隻能相信他和小隊長們的配合了。


    常笙畫則是跟在寧韶明旁邊,她本身就比較瘦削,被高大的寧韶明一擋,再加上她行走之間幾乎是沒什麽動靜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寬鬆輕便,倒是讓人幾乎察覺不到還有她的存在。


    寧韶明也差點兒把她忽略掉了,想起來的時候趕緊四處一找,然後才發現她在自己背後。


    常笙畫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寧韶明搞不懂常笙畫想做什麽,隻能不和她多做交流了。


    甘老板跟著獨臂男人走到帳篷周圍,果然就看到一身黑色短裙的傅夫人從帳篷裏走了出來,明明這裏是危險的叢林,待會兒的交易也頗為重要,但是她的樣子倒像是來郊遊的,神色之間不見凝重之意,和周圍肅殺的氣氛格格不入。


    “甘老板,寧少,常小姐。”傅夫人跟他們打招唿的時候,都是言笑晏晏的模樣。


    甘老板本身就被常笙畫說得疑神疑鬼,見傅夫人的態度太過輕浮,反而又覺得她是不是在故意晾著自己,還是覺得他馬上氣候盡了,沒必要多加客套?


    你讓一個常年生活在陰暗處的人一旦起了疑心,他就隻會越來越覺得是那麽迴事,而不是重新把疑心壓下去了,更何況當年那件事還是甘老板的曆史陰影,這會兒有可能重現……殺傷力絕對是man級別的了。


    寧韶明和常笙畫倒是很坦然地跟傅夫人打了招唿。


    甘老板非要他們來的理由也很簡單,一是甘老板怕他們使絆子,二是甘老板怕傅夫人使絆子,常笙畫和寧韶明的身份特殊,無論是哪方要弄幺蛾子,都會多多少少顧忌幾分,由此也看得出甘老板是一個多麽怕死的人了。


    傅夫人似乎沒有注意到甘老板的異樣,隻是若有若無地用調侃的語氣道:“已經好些年沒在這樣的場合見到甘老板你了,今天見著了,不容易啊。”


    甘老板一副沒有聽到她話中有刺的樣子,“這不是來看看才放心麽,真要有什麽事,我也怕你不好跟黑椒那邊交代。”


    傅夫人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瞥了甘老板一眼,不太理解他為什麽突然變得多了幾分攻擊性,但是甘老板沒有注意到,她隨口道:“那就希望今天能順順利利了。”


    甘老板沒有再理會她,而是目光緊緊地盯著河麵,幾個保鏢也沒有離身的意思。


    傅夫人見狀,心裏覺得不太舒服,便跟獨臂男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盯緊了甘老板,看他要鬧什麽幺蛾子。


    莫非是昨天刺了他幾句,他不高興了,想露個麵,然後從中多拿點抽成當是“辛苦費”?


    甘老板突然來這麽一出,傅夫人還真的一時沒有想通。


    寧韶明被常笙畫戳了一下,便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傅夫人,有意無意地道:“甘老板說帶我們來開一下眼界,不請自來,傅夫人沒生氣吧?”


    傅夫人見寧韶明主動跟自己說話,當即便笑了,“我怎麽會生氣呢,一樁買賣而已,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她紅豔豔的雙唇彎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嗓音壓低:“再不濟,這條河也是個很方便的地方。”


    這是在表示出了事就殺人沉屍?寧韶明一點兒都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反而眯著眼睛笑了,“真要有這種好事,傅夫人記得喊我來動手。”


    傅夫人當即就意味深長地笑了,“會有機會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唿喝聲。


    甘老板眉頭一皺,他的保鏢霎時間警惕起來。


    倒是常笙畫和寧韶明依舊穩坐如山。


    傅夫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注意力並沒有放在甘老板身上,想必目前來說還是對甘老板很放心的。


    可惜甘老板已經不信任她了……


    尤其是在又一夥人出現的時候,常笙畫注意到甘老板的下頷都已經繃得緊緊的,目光銳利得像是一隻在夜裏飛行的夜梟,和平日裏“死肥胖子”的形象差別有點大。


    不過在這夥人嗬斥著靠近的時候,常笙畫和寧韶明都不由自主對視了一眼。


    ——他們看到了丞芒。


    本來按照計劃,丞芒應該是在傅夫人的老巢那邊呆著的,在交易大買賣的時候,那邊幾乎傾巢而出,不僅比較安全,還能在嚴友帶人去端掉傅夫人老巢時做個裏應外合,滿足一下他的孤膽英雄夢,但是他這麽一個隻會動腦子不擅長打架的弱雞,跑到交易現場來,那就有點拖後腿了。


    寧韶明幾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腦袋都疼了。


    一個女魔頭已經讓他糾結了很久,該怎麽樣在抓人的情況下保證她的安全,但是好歹女魔頭的武力值是有的,寧韶明糾結是糾結,但是沒有覺得太難, 結果這會兒來了個真正的弱雞,寧韶明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安全脫身了。


    來的一窩蜂的都是傅夫人的人,他們是蹲在附近看有沒有警察或者是警察的眼線的,結果逮住了一個關鍵時刻偷跑的,剛好在等待的時間裏有點無聊,他們就簇擁著來找傅夫人,好殺雞儆猴了。


    但是這麽多人又是拿著槍又是拿著刀的,甘老板看著就覺得特別沒有安全感,便看向了傅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傅夫人莫名其妙,覺得今天的甘老板絕對是更年期發作了,“能有什麽意思,總有那麽幾個人不長膽子的,我的人教訓一下,有什麽問題嗎?”


    甘老板勉強接受傅夫人的解釋,沒再說什麽。


    那一夥人罵罵咧咧地靠近,然後把一個捆著的年輕人丟在了眾人麵前,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裏塞著布,臉上那叫一個涕淚齊下,眼淚和鼻涕都糊作一團了。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打扮得像是小混混,南邊有很多落後的縣城,不少沒錢讀書的少年都跟他差不多,早早地出來混社會,老實一點的就在打零工,不老實的就像是他這樣混幫派,在這個中二的年紀裏也沒什麽判斷力,拿著一把大砍刀就跟天老大我老二似的,有的見了血就再也退不迴去了,有的就跟這個年輕人一樣,見識到了另一個世界的黑暗和血腥,就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可惜浪子迴頭金不換幾個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在這個場合下被嚇破了膽還好,真要想跑了,那就不是嚇破膽的問題了。


    丞芒並沒有出聲,出聲的是一個中年的敦厚漢子,矮矮胖胖的,可是滿臉兇相,手裏拿著一把沾了血的槍,估計年輕人腦袋上被砸出了一道口子,就是他拿槍幹的,常笙畫聽到一路走來,有好幾個人都在旁邊喊他“標哥”。


    標哥也是逮住這個年輕人的人,地位也不低,被眾人簇擁著走過來,罵罵咧咧了好幾句,這才對傅夫人道:“這龜孫子臨場就想撒丫子走人,也不怕黃了我們的大買賣,我來給他放個血,看看誰他媽的還敢再來這招,就是尿褲子了,丫的也要給爺我站好!”


    後麵幾句話是用吼的,明顯是在對樹林裏藏著的人說的。


    傅夫人就看著這個標哥表演,然後笑眯眯地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哪能勞駕標哥你來動手啊,隨便找個小弟見個血就行了,累著你了,迴頭兄弟們可是會跟我算賬的。”


    標哥笑了幾聲,“我一個大老爺們,哪有這麽金貴?”


    寧韶明聽著就覺得他們兩個人說話,似乎有些帶槍夾棍的,心說難道傅夫人和這個標哥不是一夥兒的?


    但是,甘老板好像也沒有站出來替誰說話的意思。


    常笙畫卻忽然扯了扯寧韶明的衣角,示意他往後站。


    寧韶明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給她使眼色——幹什麽?


    因為這時很多人站出來表示要幫標哥給這個年輕人一點教訓,周圍有點吵雜,常笙畫壓低聲音道:“你還記不記得上一任跟甘老板做生意的不是傅夫人?就是被你幹掉的那個毒販,標哥就是他的心腹手下,這會兒在給傅夫人下馬威。”


    寧韶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幹掉傅夫人的上一任頭目時,寧韶明的頭盔被打掉了,當時好些個人見過他,隻是因為寧韶明的任務隻是收拾頭目,所以那些人都留給了昆縣的緝毒刑警,後來聽說逃了幾個,被抓住的也被撈走了幾個,可是寧韶明覺得自己呆在軍營裏,應該沒什麽可能光明正大在覓川市這邊行走,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結果沒想到運氣這麽背,寧韶明跟傅夫人打交道那麽久,都沒見過她手下有標哥這個人物,還疑似當年在場見過他!


    ——也許應該祈禱他當年抹了一臉油彩,標哥還是臉盲,認不出他來?


    就在寧韶明胡思亂想的時候,標哥的手下和傅夫人的手下已經吵得差不多了,隻是誰也沒有吵贏誰來出這個風頭——其實這個年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方占了優勢,畢竟處決權往往代表的是話事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報告教官,迴家煮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MO忘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MO忘了並收藏報告教官,迴家煮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