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韶明和常笙畫談妥當之後,就默認了她的主導地位,示意殲龍以後有事找上常笙畫一起商量。


    大家夥兒一聽,雖然覺得有點突然,但是相處了一段時間,常笙畫對他們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眾人還是看得出來的,對此也沒有什麽意見。


    居然這麽輕鬆就拿到殲龍的話事權,其實常笙畫也是有點意外的,隻能暗歎這群大頭兵不愛動腦,隻管直覺……唔,也挺好的。


    至於樓笑傾,他倒是什麽都沒說,就連寧韶明想跟他談談,他也是一副“我很忙迴頭再說”的架勢。


    在養傷的寧韶明百無聊賴,計芎他們倒是絞盡腦汁在思考,想著要不要找點什麽事請來鬆鬆筋骨。


    殲龍能夠橫空出世還站穩腳跟,除了一開始有寧家的背景,以及軍隊對一群刺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流放”之外,更多的還是歸功於殲龍大隊蠻橫的實力和在任務之中積累的軍功,讓上頭逐漸看重殲龍,哪怕他們橫行霸道也鮮少加以阻止。


    實力決定話語權,不過如此。


    計芎他們就在想,如果想要別人重新忌憚殲龍大隊,是不是應該先從這兩方麵下手呢?


    上一次對戰師裝三連的演習失敗也是迫使上頭放棄殲龍的原因之一,他們現在四麵環敵,也不適合去跟別的部隊進行實戰演習,免得中途被動手腳,殲龍的幾個頭兒私下一商量,就想著跟上頭打申請,看能不能去出任務。


    對此,常笙畫反倒覺得沒什麽希望。


    “為什麽?”寧韶明不解地問。


    他被樓笑傾盯著不讓亂跑,計芎幾人自然不敢拿這些事來打擾他,還是常笙畫過來的時候跟他提了幾句。


    “哪有什麽為什麽,”常笙畫道,“你們幾個月都沒出過任務了,難道上頭的意思還不夠明顯?”


    殲龍大隊是很出色,但是一支新的部隊的崛起,就代表了新的利益攤牌和地位變動,換做別人,一般都會慢慢積累底蘊,逐漸取代老牌隊伍,或者逐漸被淘汰。


    可惜偏偏寧韶明獨辟蹊徑,他一開始就有狐假虎威的後台和足夠引人佩服的資本,將隊員們凝聚在一起,用出色的戰功來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上頭的杆秤也傾斜到了他們這邊。


    不過殲龍的資曆還是不足,佩服他們的有,不服的更多,隨著殲龍的風頭越來越勁,被威脅到的勢力就開始對他們不滿了。


    上一次失敗的任務可能是爆發的導線,也有可能是敵對勢力趁虛而入的一石二鳥,總之結果就是——打落雲端的殲龍,被無數人落井下石。


    無論是派常笙畫這個資曆不明的人來當殲龍的教官,還是這幾個月的不聞不問,其實都代表了上頭放棄殲龍的態度,何丘良上將是在拚命爭取,但是一個勢力和若幹個勢力的拉鋸戰太難,頹勢難以挽迴。


    “別指望那些有的沒的了,殲龍自己想辦法自保吧,”常笙畫說得挺輕鬆,“任務就別想了,吃苦頭的事情倒是不會少。”


    寧韶明嘖了一聲,“說得出任務好像不吃苦一樣,那都是拿命拚的事情……”


    常笙畫輕笑,“隻怕你們更想去拚命,也不想吃那些苦頭……”


    她的聲音不大,寧韶明沒聽清楚,“什麽?”


    “沒什麽,”常笙畫麵不改色,“你好好想想怎麽安慰你的兵吧,他們肯定會被打擊的。”


    果不其然,計芎等人剛把申請出任務的報告送出去,不到一天就被打迴來了,說法很官方,言辭之下卻就一個意思——乖乖窩著,添啥亂呢?


    幾個小頭頭被打擊得都蔫了,跑到醫務樓裏圍著寧韶明,全都委屈上了——順帶把那些管事的人罵了個十遍八遍。


    常笙畫坐在一旁翹著腿看戲,手裏還不忘拿一把瓜子在磕。


    寧韶明被鬧得頭疼,扭頭看向常笙畫,“你就不說點什麽?”


    “我能說什麽?”常笙畫很無辜,“明擺著就沒門的事情,你們偏要去撞牆,我也沒辦法攔著吧?”


    一眾成員們哀怨地看她。


    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能不毒舌嗎?


    常笙畫搖頭道:“對方都決定要整你們了,怎麽可能還給你們翻身的機會?出任務的事情就別想了,趕緊把訓練計劃落實下去,別到時候人家打上門來了,你們挨打都挨不住。”


    王勝麟咕噥:“教官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常笙畫輕笑一聲,“行,不小看你們,好好努力吧,日後還有更困難的坎兒呢。”


    辰津他們聽著,總覺得常笙畫話裏有話,可是又分辨不出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了,下午文化課都別遲到,”常笙畫看了寧韶明一眼,“你也是。”


    寧韶明聽到“文化課”三個字就頭疼,試圖裝死:“我的傷還沒好,腿走不動……”


    “計芎,”常笙畫淡然地道,“跟樓醫生借個輪椅,下午送你老大過去。”


    計芎剛要說“好”,寧韶明就鬱悶地道:“不用了,拐杖就好。”


    還沒殘廢呢,坐輪椅實在是太難看了……


    下午時分,叫苦不迭的殲龍隊員們揣著筆記本,去了教學樓那邊上課。


    其實他們平時也有安排不少文化課,畢竟特種部隊要掌握的技能很多,文化知識不過關,估計連一些基本的數據都看不懂,所以大家的文化程度還是不低的。


    隻是常笙畫給他們上課的時候,講的東西格外玄奧,哪怕是有人形電腦之稱的辰津都要認真做筆記複習,旁人就更不用說了。


    從人格心理到修複自我,從戰爭心理學到犯罪心理學再到心理戰,常笙畫給他們講了不少,內容是比較深奧,旁征博引,知識點之豐富,讓好幾個對此感興趣的殲龍隊員都已經下手買心理教材來研讀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聽得懂,但是多多少少聽進去的,都能學到一點東西。


    今天的教案倒是比前幾次輕鬆多了,講的是如何調節情緒,對於壓力巨大的特種部隊來說,這基本上算是必修課。


    隻不過常笙畫以前沒講過這個,反倒是她前麵講過的那些專業知識,是以前上課的心理講師不會提到的。


    可是聽著聽著,寧韶明就覺得不對勁了。


    因為常笙畫講的內容,不像是部隊常見的應對壓力和戰場焦慮,更像是……各種對待人生轉折危機的辦法。


    什麽應對挫折啊,青年危機啊,心境在不同環境下的變化啊,聽起來更像是在煲心靈雞湯,總體意思就一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就是稍微曲折太多了。光明的前途來得略慢一點。


    當然,擅長忽悠人的常大專家想要煲心靈雞湯,還真讓人知道有毒都忍不住想一口悶了。


    寧韶明聽得滿腹茫然。


    在他看來,女魔頭隻適合摧毀人生支柱,把人打擊得體無完膚,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積極向上了?


    “其實應對這些危機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就是培養一個堅韌的人格,”常笙畫靠在講台上,諄諄誘導的樣子還挺符合“為人師表”四個字,“你們覺得你們的人格足夠堅強嗎?”


    “那是必須的!”


    “絕對堅韌不拔威武不屈!”


    “流血流汗不流淚!”


    隊員們七嘴八舌地迴答。


    等他們說完了,常笙畫隻評價了一個字:“編。”


    隊員們登時就不高興了,王勝麟大聲道:“教官,我們上戰場出生入死,這還不叫堅強嗎?”


    “你智障麽?”常笙畫眼也不眨地道:“不怕死最多就叫勇敢。”


    王勝麟被噎得直翻白眼,又敢怒不敢言。


    “堅強兩個字怎麽解釋?堅,堅固,堅硬,不動搖;強,健壯,有力,程度高,”常笙畫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這兩個大字,然後用筆頭重重地點了兩下,“就你們這天天懷疑人生、傷心絕望、困在過去走不出來的樣子,你們好意思跟我提堅強?”


    大家夥兒一下子就蔫了。


    餘慶栗小聲咕噥:“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胡小戈弱弱地道:“現在我們改了……”


    隊員們趕緊把脊背挺直起來,試圖讓女教官看到他們的精神氣兒。


    常笙畫也沒繼續打擊他們,隻是略微提了幾句,指出最近他們因為拿不到任務而生出的浮躁,聽得大家都摸著鼻子尷尬不已。


    “當然,氣質是天生的,精神旺盛,情感豐富,多愁善感……這些都是天性,不好改,但是性格是可以塑造的。”


    “什麽叫做性格?是指人對現實的態度和相應的一種慣性\/行為方式,說白了就是你怎麽看人看事,本身就是受社會和教育影響形成的,是可以改變的東西。”


    “同樣的一件事,有人怎麽看都覺得是好事,有人就覺得可能是大禍臨頭,這就是不同性格的人形成的固定觀點,所以你們要做的,就是去把太過負麵的觀點扭轉成相對正麵的……”


    下課之後,寧韶明把一個字都沒寫的筆記本藏起來,然後一臉古怪地拄著拐杖走到常笙畫旁邊,盯著她收拾東西。


    “我說,常小花,”寧韶明摸著下巴,“我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呢?”


    常笙畫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比如?”


    “比如這堂課上得不懷好意啊!”寧韶明說。


    常笙畫嗤笑,“哪裏不懷好意?”


    寧韶明嘖道:“聽著像是要提醒我們,馬上就大禍臨頭了。”


    常笙畫斜他一眼,“那我不是很好心?”


    寧韶明表示嫌棄,“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做了什麽手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常笙畫老神在在,“寧中隊,你要有大將之風。”


    寧韶明狐疑,“你確信真沒事?”


    常笙畫詭異一笑,“不好說,等著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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