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為老頭善後!”


    許劍仇心中的驚異駭怪莫可名狀,這六十年前瘋靡武林的魔尊竟然要自己替他收屍,他不是好端端的嗎?難道——


    霹靂骷髏怪接著以一種淒愴的音調道:“娃兒,你覺得很奇怪是嗎?”


    “嗯!”


    “老夫自六十年前,誤傷了妻子之後,一直生活在悔恨痛苦之中,也許,這是造物者對老夫所造殺孽的一種懲罰,明天,是我妻整一甲子的忌辰,老夫決定伴她於地下,所以——所以——”


    許劍仇對這魔尊的看法頓改,雖然,他曾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但現在,他顯得那麽脆弱可憐,他和普通任何人一樣,有人性、感情、良知、他的身手天下無敵,但,他卻敵不過精神上的對手,於是許劍仇以一種同情的態度道:“所以老前輩要晚輩善後?”


    “不錯,娃兒,老夫一生所學,都曾記載冊笈,你既然誓死不願作老夫傳人,老夫也不再相強,身後之事,老夫早有安排,唯一的是請你替我們夫婦合棺,然後封閉這地室,唉!隻道有緣卻無緣,也許冥冥之中另有安排,若幹年後,將會有有緣者來承老夫絕藝,現在老夫要把一套掌功傳你,作為酬謝!”


    “晚輩願意無條件效勞!”


    “哈哈哈哈,娃兒,老夫將死之人,豈能欠一筆來生債,不要多說,老夫現在就傳你穿經透穴功!”


    “穿經透穴功?”


    “不錯,這是老夫孽海迴頭,在這地下室裏化了六十年的歲月所創,分為吸、震、推三字訣,此功最大特點是施出之後,能使對方真力無法提聚!”


    許劍仇頓悟自己在他的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原因。


    霹靂骷髏怪又接著道:“吸、推二訣,威力如何你已知道,唯震字訣出手必傷人,你得謹慎使用!”


    許劍仇唯唯應了一聲:“是!”


    “還有一件事,你須切記!”


    “什麽事?”


    “老夫死後,或許不久,或許數世,必然有人進入這地下石室為老夫遺命傳人,如果你有生之年,發現有人持霹靂人頭為惡武林的話,你就為我除去,吸、推,二訣可以淩空禦物,是霹靂人頭的克星——”


    許劍仇想起自己搶奔後殿時,被人頭飛擊之事,原來是對方以神功禦物所為,看來這穿經透穴掌的確是奇絕武林之學,心念動處,惑然道:“如果老前輩的遺命傳人也以同樣的掌功對抗,那豈不——”


    “這事老夫早有安排,老夫所留的冊笈之中,不把穿經透穴掌列入!”


    “哦!”


    於是——


    霹靂骷髏怪開始傳授許劍仇穿經透穴掌。


    許劍仇資質秉賦超人一等,再加上他原有的深厚根基,短短的一天時間,他完全領悟了穿經透穴掌的精奧。


    霹靂骷髏怪從腰間解下四個霹靂人頭,遞與許劍仇道:“娃兒,這四個人頭其中三個是老夫贈送給你,另一個在你離開此地,封閉了石室之後,把石室外的那間後殿炸毀!”


    許劍仇茫然的應了一聲:“是!”


    “現在記住,出室之時,從棺前第一塊磚開始,每隔十塊磚,向下拍一掌,石級須越兩級而升,出室之後,石室自封,然後你就炸毀那間後殿,切記!”


    許劍仇忍不住脫口問道:“為什麽?”


    “這就是老夫的安排,你必須依言去做,不能錯一步,否則——”


    “否則怎樣?”


    “老夫前功盡棄,而你將永遠出不了這地下石室!”


    許劍仇不由咋舌,念轉之下,再次問道:“老前輩難道有未卜先知之能?”


    “此話怎講?”


    “老前輩所作的各種安排,是否算準短晚輩今日必然來此?”


    “不,這是機緣!”


    “晚輩不解?”


    “如果沒有你來此替老夫完成,老夫當自己去完成,但所差的就是不能和我妻合棺,這心願當期諸以後有緣人來完成!”


    許劍仇又是一聲驚“哦!”


    霹靂骷髏怪默默地注視了他妻子的靈柩片刻,然後轉向許劍仇道:“娃兒,記住,收屍合棺!”


    許劍仇激動無已的道:“老前輩一定要這樣做?”


    “哈哈,娃兒,人生百年,終歸一死,老夫已是行將就木的人,能在亡妻六十周年忌辰,追隨她於地下,老夫視為無上快意之事!”


    說著逕自盤膝坐下,張口一陣噓噓蟀蟀聲中,石室暗處,爬出一隻碩大無朋的靈龜,爬到霹靂骷髏怪身前,連點三下頭,俯伏不動。


    許劍仇俊目圓睜,看著這奇絕天下的一幕。


    霹靂骷髏怪雙目擊者陡射奇光,一隻手掌,貼在龜尾肛門之上,口裏喃喃道:“靈龜!靈龜!我將歸去,真元授汝,以待有緣!”


    許劍仇心中的震驚,無法形容,這怪老者竟然要把本身真元,注入這靈龜體內,但不知以待有緣是什麽迴事,難道這靈龜能把真元轉注給將來有緣能進石室的人不成——


    心念之中,隻見那隻靈龜似通人性,竟然點了一下頭。


    半刻之後,霹靂骷髏怪眼神漸散,麵色轉為蒼白,最後,手掌反搭然滑落。


    許劍仇不由脫口驚唿道:“死了!”


    那隻靈龜,以頭叩地三響,然後緩緩地消失在暗角之中。


    許劍仇呆怔了很久之後,才迴過神來,忙照著霹靂骷髏怪的吩咐,打開棺蓋,棺內是一架完整的白骨骷髏,他知道這骷髏就是老怪的愛妻——


    荒山廢寺石室——


    棺木骷髏死屍——


    許劍仇也不禁凡泛寒意!


    他捧起霹靂骷髏鳳的屍身,平置棺中,然後合上棺蓋,心念受藝之德,恭敬的朝棺木拜了一拜。


    然後——


    他照所示,走出十塊磚,向下劈一掌——


    一掌劈出之後,忽聽一陣格格巨響,迴頭看處,那具棺木已隱去不見,他駭然半晌之後,又照直行去,每一掌劈出之後,必聞一陣格格之聲。


    第十掌劈出之後,眼前現出一座石級,他毫不猶豫的,越兩級疾步飛步,眼前一亮,已出了石室之外,一看,仍是在那後殿之中。


    身形尚未立穩,隆然一聲巨震,他像是經曆了一場離奇的夢境。


    他從破壁的隙縫中出了後殿,站到十丈之外,取一顆霹靂人頭,脫手擲向那破殿,轟隆巨震聲中,瓦石齊飛,木屑四射,一陣牆倒屋塌之後,煙硝散處,眼前現出一片瓦礫之場。


    許劍仇咋舌不已,這小小的霹靂人頭竟然有這大的威力。


    一代魔尊永遠沉埋了,這事隻有他一人知道。


    忽然——


    他記起了功力被霹靂骷髏怪廢去的蔣婷,不由大感惶然,他必須要找到她,如果她遭了什麽意外的話,他將無以對地下的三絕書生。


    心念動處,彈身飛馳下峰。


    剛下得峰來,不遠處的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暴喝之聲。


    許劍仇奇道:“什麽人在此動手?”轉身就向那暴喝聲所傳來的林中奔去。


    暴喝之聲,愈來愈震耳。


    轉眼間,已臨切近,隻見林空之中,一個身穿黃葛布長衫的白發老者,與一個使拐杖的老太婆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的功力都高得駭人,十丈之外,已感勁氣逼人,四周林木急搖劇擺,殘枝敗葉灑了一地。


    許劍仇一眼就認出那使拐杖的正是追魂倩女的師父鐵杖銀鈴。


    掌風唿轟如雷,拐影漫天匝地,挾以懾人心誌的鈴聲,確是一場罕見的搏鬥。


    鐵杖銀鈴是正邪十尊之一,功力之高,自不待言,而那黃葛布長衫的老者竟然和她秋色平分,想來也不是無名之輩。


    許劍仇隱身十丈之外的樹後,摒息而觀。


    隻見鐵杖銀鈴暴喝聲中,拐影如山,連劈一十八拐,破風之聲震耳欲聾,迫得那黃葛布長衫的老者,手忙腳亂退了五個大步,方始避開。


    就在鐵杖銀鈴功勢一弛之際,黃葛布長衫的老者,雙掌向天,詭奇至極的連翻連劃,如濤勁氣,波波相連,雷鳴之聲連珠響起,以憾山栗嶽之勢,怒卷向鐵杖銀鈴——


    鐵杖銀鈴被震得踉蹌而退——


    許劍仇一看這黃葛布長衫老者所施的掌功,不由輕輕地脫口叫了一聲:“翻雲手!”


    心想怪不得如此淩厲,原來這老者也是正邪十尊中的人物——


    他這一聲脫口驚唿,雖然聲音極微,加以勁氣唿轟如雷,照理皆不虞被人聽到,但場中兩人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雙雙收招後退,目注發聲之處——


    翻雲手沉聲喝道:“什麽人,給老夫滾出來!”


    許劍仇應聲緩緩步入場中。


    翻雲手和鐵杖銀鈴同時驚“噫!”了一聲,如電神芒,緊緊照定許劍仇。


    許劍仇立定身形之後,冷漠至極的向兩人掃了一眼——


    鐵杖銀鈴橫跨一大步,手中拐杖一頓,道:“娃兒,你記得我老婆子?”


    “記得!”


    “記得就好,今天你還我老婆子一個公道!”


    “公道?”


    “娃兒,你不必裝渾,對於蕙兒你如何安置?”


    許劍仇聞言之下,全身為之一震,追魂倩女葛如蕙的貞操奉獻給了自己,雖然她的手段近於下流,但事實豈容抹殺,登時答不上話來。


    翻雲手怒氣衝天的戟指許劍仇道:“小子,我愛徒慘被分屍,是否也有你一份?”


    許劍仇頓悟,原來翻雲手是為了他的徒兒江湖浪子嶽俊報仇而來,怪不得和鐵杖銀鈴打得你死我活,當下冷冷的道:“有我一份又怎樣?”


    翻雲手臉上頓湧駭人殺機,暴喝如雷的道:“好極,老夫先斃了你再把那小婊子碎屍萬段!”


    鐵杖銀鈴氣得渾身戰抖,怒喝道:“翻雲手,誰是小婊子?”


    “就是你一手調教的小賤人!”


    鐵杖銀鈴眼中噴火,厲聲道:“老狗,你那禽獸不如的小狗死有餘辜,虧你還有臉替他找場!”


    “住口,那小賤人勾引我的徒兒於先,又複看上了這小狗,共謀殺害——”


    許劍仇被這一句小狗罵得火高千丈,欺前一步道:“論武林輩份,我尊你一聲老前輩,你講不講理?”


    翻雲手氣勢洶洶的道:“小狗你在跟誰說話?”


    “你!”


    “你死到臨頭還不知天高地厚!”


    “江湖浪子嶽俊,妄圖非禮,這種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小狗,老夫今天非把你劈成肉醬不可!”


    許劍仇冷哼一聲道:“你就劈劈看!”


    翻雲手雙掌匝地卷向許劍仇。


    許劍仇竟然不閃不避,雙掌一揚,穿經透穴掌中的震字訣已告施出——


    鐵杖銀鈴估不到這娃兒竟然狂到,敢硬接以掌功稱雄武林的翻雲手的一式猛擊,心頭為之一緊——


    翻雲手心忖這一掌劈出,這小狗不死也得重傷,見他出掌硬接,暗道一聲找死,功力又加二成,焉知事實的演變,竟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雙方勁氣相觸,頓感真力一鬆,“不好!”兩字尚未喊出,但覺一道其強無比的彈震之力,如山湧來——


    震天巨響聲中,許劍仇身影一個踉蹌,而翻雲手卻被震退八尺之外,一陣氣翻血湧,差一點哼出聲來。


    這是什麽功力,前所未聞!


    翻雲手駭然怔住!


    鐵杖銀鈴也被這意外之變,驚得目瞪口呆。


    許劍仇也為自己這一掌的威力感到一愕!


    翻雲手在一陣驚怔之後,怒哼一聲,雙掌挾以畢生功勁,疾攻而出,這一擊之勢,勁道之強猛,足可泣鬼驚神。


    許劍仇駭凜之餘,再度以穿經透穴掌全力相迎——


    一聲地陷山崩的巨響過處,傳出一聲悶哼!


    翻雲手跌跌撞撞的直退出一丈有多,身形搖搖欲倒。


    許劍仇也同時退了五個大步,微覺氣血翻騰。


    翻雲手在正邪十尊之中,以翻雲掌傲視武林,想不到栽在一個二十不到的後生小輩手裏,急氣攻心之下,“哇!”的噴了一口鮮血,在瘋狂聲中,彈身逝去!


    許劍仇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微感不忍。


    鐵杖銀鈴望著翻雲手消失之後,轉向許劍仇道:“娃兒,迴答我老人家的話,對蕙兒你如何交待?”


    許劍仇吐了一口長氣,道:“當日的事,葛姑娘對老前輩當有所陳述!”


    “不錯,她的清白女兒身已獻給了你!”


    “可是這事是晚輩在被藥物迷醉之下所為,並非是晚輩主動!”


    “你想賴賬,是不是?”


    “沒有這個必要!”


    “蕙兒什麽地方配不上你?”


    “愛是不能勉強的!”


    “你不愛她!”


    這話問得許劍仇一楞,追魂倩女美賽天仙,而且對他有數次援手之德,不久前,兩人又發生了不尋常的關係,他未始不被對方的癡情所感,但冷傲成性的他,卻不願在被逼之下,表示意見,同時心裏多少有些不齒追魂倩女的作風,心念數轉之後冷冷的道:“晚輩現在不打算迴答這個問題!”


    鐵杖銀鈴拐杖頓地鏘然有聲,怒不可遏的道:“娃兒,如果你存心拋棄蕙兒的話,老身不會放過你,她的身子已被玷汙,難道你要她再去嫁別人?”


    的確,追魂倩女尚是處女之身,這一點大出許劍仇意料之外,從那時起,他對她的看法,已有了轉變,但,談不上愛,因為追魂倩女是使用手段迫他上鉤,當下答道:“這個問題晚輩親自向葛姑娘當麵解決!”


    “不!”


    “老前輩的意思怎麽辦?”


    “你現在對老身作明確的答複!”


    “歉難從命!”


    鐵杖銀鈴冷笑數聲,欺前兩步道:“你答是不答?”


    “歉難從命!”


    “老身就斃了你這薄幸人!”


    人字方落,拐杖電般攔腰掃出。


    許劍仇橫飄八尺,避過這威猛絕倫的一擊。


    鐵杖銀鈴一招避空,半途撤杖,就勢一掄,幻起如山杖影,向許劍仇迎頭罩落,勢勁力猛,拐影如幕,密不留縫。


    許劍仇被逼無奈之下,驀集全身功勁,狠劈一掌——


    “轟!”然雷震之中,拐影一窒,許劍仇一閃身,退出圈外。


    這一閃之勢,奇、巧、快、捷、令人歎為觀止。


    許劍仇如果不獲霹靂骷髏怪授以穿經透穴掌,以他原來的身手,要想戰勝鐵杖銀鈴或翻雲手其中任何一人,都將是不可能的事。


    鐵杖銀鈴不由為之愕然!


    x           x           x


    一條黑色人影,幽靈似的飄落場中。


    許劍仇一看來人,正是那神出鬼沒的斷腸人,他忽地想起斷腸人曾答應自己告知張素娥的生死下落,因白衣女子蔣婷的事一岔,而不曾問得,現在正好問上一問,心念之中,同斷腸人身前欺近數步,道:“閣下——”


    斷腸人搖手止住許劍仇的話頭,道:“你是否要問張素娥的下落?”


    “不錯!閣下應該履行諾言!”


    “我正為此事而來!”


    許劍仇迫不及待的道:“她現在何處?”


    “劍堡!”


    “她沒有死?”


    “沒有,可是——”


    “怎麽樣?”


    “她的確是神經失常了,活著也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她瘋了?”


    “不錯,從天台別院被擒迴之後,就瘋了!”


    “我必須得救她出堡,然後再設法為她醫治!”


    “你愛她?”


    “不!”


    “那你為什麽要救她?”


    “我尊敬她,同時也基於一種責任!”


    “你對她有責任?”


    “是的!”


    “什麽責任?”


    “恕難奉告!”


    斷腸人一頓之後道:“你如果要救她,就必須愛她!”


    許劍仇一怔道:“為什麽?”


    “你知道她何以神經失常?”


    “受了打擊!”


    “不錯,但主要的原因是她懷念一個人!”


    “誰?”


    “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斷腸人已完全知悉自己與三絕書生之間的一段隱秘,這令人莫測也太可怕了,當下沉聲道:“閣下何由知道?”


    “這個將來你會知道,目前不要問,所謂心病須要心藥醫,懂嗎?”


    許劍仇凝視了斷腸人一眼,道:“在下馬上就動身趕赴劍堡——”


    “且慢!”


    “閣下還有話說?”


    “張素娥目前並不受監視,因為她已神經失常,她被安置在劍堡最後一進的樓閣中,那樓閣靠近堡後的一座小峰,救她並不難,隨時都可以,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許劍仇激奇不已的道:“什麽事?”


    “你記得那同行的白衣女子蔣婷?”


    “是的,她——她——她怎麽樣?我正在找她!”


    “她命在旦夕!”


    許劍仇這一驚非同小可,蔣婷竟然命在旦夕,她為了自己無心的一個謊言,而被霹靂骷髏怪廢去了武功,如果她萬一遭了不幸,自己難辭其咎,不由激動萬分退了一步,惶然道:“她命在旦夕?”


    “不錯!”


    “她現在那裏?”


    “劍堡!”


    “她落入劍堡之手?”


    “不錯!”


    “劍堡對她下手的目的何在?”


    “她身上的黑布包?”


    “黑布包?”許劍仇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來,那是三絕書生托自己轉交的東西,據蔣婷自己說,那布包關係她的血海仇人。


    斷腸人又道:“依我判斷,她落入劍堡準死無疑!”


    許劍仇不由憂心如焚,匆匆的道了一聲:“再見!”身玩世不恭有一彈,電閃奔去。


    鐵杖銀鈴一直靜靜的站在一旁,她可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蒙麵怪人和許劍仇談的是什麽事,現在剛見許劍仇一去,大喝一聲道:“娃兒你與我留下!”


    “前輩不要阻他!”


    隨著話聲,一股狂飆,硬把鐵杖銀鈴的身形迫迴地麵。。


    這出手的正是那斷腸?恕?br />


    許劍仇已在這眨眼之間,去得無影無蹤。


    鐵杖銀勾通目噴火,怒聲向斷腸人道:“你是什麽人?”


    “斷腸人!”


    鐵杖銀鈴為之一愕,這名字好怪,江湖中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麽個人,但從他出手阻擋自己那一手來看,功力已屬撥類之流,當下怒氣不息的道:“你憑什麽阻止老身?”


    斷腸人不疾不徐的悠然說道:“前輩是為了令高足的事要和他談判?”


    鐵杖銀鈴心中一震道:“不錯,你知道?”


    “比誰都清楚!”


    “你說說看!”


    “這事錯在令徒!”


    “為什麽?”


    “她不該不擇手段去獲得他!”


    “她為了愛他才如此!”


    “前輩最好不要問此事,由他們自己解決!”


    “但老身不能失去徒兒,老身為了她才重履江湖!”


    “為什麽會失去她?”


    “她要自殺!”


    “真的有這迴事?”


    “你以為老身為何如人,難道會信口雌黃?”


    “她人呢?”


    “現在草廬,一月之內,如果得不到那孩子的愛,她就要自殺!”


    斷腸人沉吟片刻之後,道:“據我所知他已有愛人!”


    “但我徒兒的身體已屬於他——”


    “那是令徒主動!”


    “不管如何,事實豈能抹殺?”


    “好,這事在下當略效微勞,不過,事成與否又另當別論!”


    鐵杖銀鈴歎了一口氣道:“一月之內,你讓他到鳳凰穀來一趟!”


    “可以!”


    兩條人影,分從不同方向消失。


    且說許劍仇一路疾逾星火的狂奔,一口氣馳行了三百來裏,才停下打尖進食。


    草草用罷之後,又離店上道。


    奔得不遠,身後忽傳衣袂振風之聲,他心切蔣婷的生死,無暇他顧,仍一味的疾馳,眼前現出一道峽穀,官道穿穀而過。


    許劍仇身方入穀,一聲胡哨,破空而起,他不由緩下勢來——


    就在此刻——


    數十條人影,湧現前道,一字排開,正好把穀道封堵。


    許劍仇俊目掃處,隻見這些現身的老少不等,但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每一個人都黧黑栗悍,服式怪異。一望即知不是中土人物,。


    顧盼之間,身後又有十數條人影瀉落,把許劍仇圍在居中。


    許劍仇估不透對方的來路,但無可置疑的則是全衝著自己而來。


    一個個眼中射出野獸似的兇芒,令人不寒而栗。


    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塌鼻鼓腮,麵如鍋底的獰惡老者,聲如狼嗥似的道:“你就是鬼琴之主?”


    許劍仇冷漠至極的道:“不錯,怎麽樣?”


    那獰惡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天南魔宮反護法韋不居,奉神君之命,請你到魔宮一行!”


    許劍仇一聽是魔宮屬下的人,登時血脈賁張,殺機罩臉,天目老人就是死在魔宮使者之手,使自己身世血仇成謎,而魔宮之主五毒神君派高手入中原的是為了自己腰中的天芒斷劍。


    據已死的魔宮使者雲夢四怪說,神君追尋此劍下落已十餘年,顯見其中大有蹊蹺,說不定關乎自己的身世血仇。


    天目老人被殺是為了這半截天芒劍,這又是一個謎,劍是在自己身上,而魔宮中人卻向天目老人逼劍,為什麽?


    許劍仇受天目老人收容教養之恩,愧無以報,而他竟然死在魔宮中人之手,心念及此,殺念橫生,冷冰冰的道:“縱使不請,本人也要赴魔宮一行!”


    魔宮護法韋不居陰惻惻的道:“好極,現在就隨老夫等上道吧!”


    許劍仇恨哼了一聲道:“本人尚有事未了,事完一準造訪!”


    “恐怕由不得你!”


    “你們的意思怎麽樣?”


    “神君有命,不見人必須見劍,如果你不願隨同一道赴魔宮的話,就交出斷劍,將來憑你的本領去討!”


    許劍仇冷笑數聲道:“如果我不去也不交劍呢?”


    “嘿嘿嘿嘿!那就連劍帶人頭迴宮複命!”


    許劍仇如電神目,朝數十魔宮高手一掃,然後一字一句的道:“本人有個規矩!”


    魔宮護法韋不居道:“什麽規矩?”


    許劍仇掣下背上魔琴一揚道:“膽敢向鬼琴之主挑戰者殺無赦!”


    聲落,麵上已罩起一重恐怖的殺機。


    魔宮護法韋不居先是一怔,接著一陣鬼哭狼嗥的怪笑道:“小子,你口氣不小,看來你是寧舍人頭不舍腳步的了!”說完之後,身形暴退數尺,向後一揮手道:“帶人!”


    四條人影,應聲而出,緩緩欺向許劍仇!


    許劍仇冷哼了一聲,對那欺來的中個魔宮高手,恍若未見。


    轉眼已臨切近,四人同時呐喊一聲,舉掌便——


    就在此刻——


    許劍仇左掌倏揚,詭異至極連圈疾劃——


    四個魔宮高手,掌勁未吐,驀感真力鬆散無法提聚,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自己的身形疾往前拖,不由亡魂皆冒,但身不由主,傾撲過去——


    接著,許劍仇右手鬼琴照定被穿經透穴掌吸字訣吸近身來的四個高手,疾劈而出。


    慘嗥之聲,破空而起,血雨飛灑之中,四個魔宮高手腦袋被琴砸得稀爛,“砰!砰!”數聲橫屍當場!


    這一手震憾了每一個魔宮高手的心,一個個麵如土色。


    鬼琴之主舉手投足之間,便毀去了四個高手,這種功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魔宮護法韋不居見狀大驚失色,他估不到鬼琴之主的功力較之江湖上傳言中的還要高,看來今天的事恐怕後果難料,但神君之命豈敢有違,當下手掌連揮——


    近十條人影,紛射而出,各劈出一掌。


    這些都是魔宮精選的高手,各有一身不凡的功力,十人聯合出掌,勁勢之強可十成功勁施展。


    “隆!”然巨響之中,悶哼夾著慘號,響成一片,其中四個高手,首當其衝,被震得飛瀉而出,摔落兩丈之外,另外的幾人,一個個口角溢血,踉蹌而退。


    許劍仇本身也連退了五步,方始穩住身形。


    高手群中,響起一陣驚唿之聲。


    魔宮護法韋不居一張黑臉,登時成了紫醬之色,黑中透紫,紫裏泛青,兩個照麵之中,死傷了十幾個高手,這在魔宮本身來說,尚屬前所未有的事,但他也看出了鬼琴之主的吃力狀態,一個陰殘的意念倏上心頭——


    他要以高手的性命,去拚耗對方的真力。


    於是——


    在韋不居揮手號令之下,又有二十左右的高手,飛身撲出,掌劍齊揚。


    許劍仇目赤似火,殺機濃熾,鬼琴一掣,反迎向撲來的高手——


    刹那之間——


    劍芒破空——


    掌風如濤——


    琴影如山——


    琴音厲嘯——


    暴喝聲——


    慘嗥聲——


    悶哼聲——


    挾以血光橫空,肢體齊飛——


    交織成一首恐怖慘厲的死亡進行曲。


    死了一個,又有兩個補充上去——


    後人踏著前人的屍體,忘命狠撲,一個個像瘋狂了的野獸。


    許劍仇展盡鬼琴招式,挾以穿經透穴掌,放開手的殺,雖然,他感到有些不忍,但現實卻使不能停手,否則他就要被除人所殺。


    人——逐漸的減少。


    屍體——不斷的增加。


    血——流成了溝渠。


    半個時辰之後,殺劫已近尾聲。


    x           x           x


    魔宮護法韋不居暴喝一聲:“退!”


    寥寥七八個魔宮高手,遍身血汙,狼狽的引身而退。


    許劍仇也感到真力不繼,氣翻血湧,頭暈目眩,手中琴虛虛下垂,喘息不止。


    韋不居獰笑一聲,舉步向許劍仇迫去。


    許劍仇猛一咬牙,強振精神,凝神而待。


    空氣在一弛之後,又呈緊張,泛起層層殺機。


    近了——雙方相隔不及一丈。


    魔宮護法韋不居口裏像野獸般的嗥了一聲,蒲扇大的手掌,疾推而出,一道駭人勁氣,有若駭電奔雷,轟然卷出。許劍仇驀集殘存的真力,揮掌疾迎。


    “轟隆!”一聲震天巨響,人影霍然而分。韋不居退後八尺,方始拏樁站穩。


    許劍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搖搖欲倒,口角掛下了兩縷鮮血。


    韋不居知道時機已經成熟,電閃進身,連攻三掌!


    許劍仇欲架無力,“砰!砰!砰!”連中了三掌,鮮血奪口而出,就在他身形將倒未倒,神智尚有一絲清醒之際,一種狂傲不屈的本能,使他真力一生,穿經透穴掌猝然擊出。


    韋不居做夢也估不到對方在重傷將倒之際,還來這一手,“卟!”的一聲,正中前心,隻覺真氣全散,仰身栽倒。


    許劍仇也在一掌攻出之後,頹然倒地。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飛射落在許劍仇的身前,舉掌劈下。


    這一掌如果劈實,許劍仇勢非變成肉醬不可。


    危機千鈞一發——


    一聲暴喝,突告傳來:


    “翻雲手,虧你還是一個人物!”


    這突如其來的人影,正是被許劍仇兩掌擊敗的翻雲手。


    翻雲手聞聲撒掌後退,隻見兩丈之外,站著一個白發紛披不見麵目的怪老者,驚凜之餘,怒聲道:“你是誰?”


    白發老者哈哈一聲宏笑道:“你別管我是誰,乘人之危,有悖武林道義!”


    翻雲手老臉通紅,但仍強聲道:“你想插手過問?”


    “不平的事,誰遇上都會管!”


    翻雲手冷笑一聲道:“你到底是誰?”


    “你不知就不必問了!”


    “江湖中還不曾見過你這號人物!”


    白發怪老者一陣哈哈狂笑道:“翻雲手,你沒有見過的事多著呢!”


    翻雲手是正邪十尊之一,無論輩份身手江湖閱曆都不同凡響,但他搜索枯腸,就是想不出這白發怪老者的來路,當下哼一聲道:“你自信能管得了?”


    白發怪老者沉聲道:“還不至於管不了!”


    “那你無妨管管看!”


    “我先問你,你為什麽不顧身份道義,乘危向這娃兒下毒手?”


    “當然有道理!”


    “什麽道理?”


    “他夥同鐵杖銀鈴門下那小賤人以陰謀詭計把我愛徒分屍,難道不該殺?”


    白發怪老者詫然道:“真有這迴事?”


    “難道會有假?”


    “你耳聞還是目見?”


    “追魂倩女那小賤人親口承認!”


    “以我所知這娃兒決不會暗算人,其中定有別故!”


    翻雲手不禁心弦一頓,他知道自己的徒兒江湖浪子嶽俊是強奸追魂倩女未遂,而被分屍慘死,但,護短是一般人的通病,而且以他的聲望輩份,他不能緘默,否則傳出江湖的話,翻雲手這塊牌子就算砸了,同時他自知不是鬼琴之主的對手,所以不惜出此下策,想不到平空會鑽出個怪老頭來,把心一橫道:“你非管不可?”


    “我老頭子管定了!你除了徒兒之死的事外,還覬覦他腰間的天芒斷劍,是也不是?”


    一語道破翻雲手的心事,使得他尷尬不已,反唇相譏道:“那你插手的目的又焉知不是為了這柄斷劍!”


    “哈哈哈哈!翻雲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哈哈哈哈——”


    翻雲手被白發怪老者這一調侃,更加不是味道:惱羞成怒的道:“你真的管定了?”


    白發怪老者“嗯!”了一聲,大踏步向許劍仇躺身之處走去,根本就不把翻雲手放在眼裏。


    翻雲手名列正邪十尊,豈能吃這無名老者這一套,怒喝一聲,雙掌電閃劈出,掌風如剪,勢道驚人。


    白發怪老者連頭都不迴,順手一揮,這一揮之勢,把翻雲手的如剪勁風引得偏向另一個方向,身形前欺如故。


    翻雲手氣得七竅生煙,暴吼一聲,挾以畢生功力,再度出掌,勁氣如濤,隱發風雷之聲。


    白發怪老者也不敢小覷翻雲手全力的一擊,立即停步旋身,雙掌平推——


    轟然巨震聲中,五丈之內,激氣成漩,把那些魔宮屬下高手的屍體,卷得四散飛瀉,翻雲手也在同時踉蹌退了五步,白發怪老者僅身形一陣搖晃,原地不移。


    這一掌判出了功力的高下,翻雲手較對方遜了一籌。


    屍堆之中,一個獰惡老者,晃悠悠的站起身形,瞥了現場一眼之後,踉踉蹌蹌的順官道出穀而去。


    他正是魔宮護法韋不居,與許劍仇拚了個兩敗俱傷,許劍仇反擊的一掌,幾乎使他心脈震斷,所幸許劍仇已成強弩之末,力道不大,而他功力修為極深,所以在暈絕了一刻之後,又告醒轉。


    魔宮數十高手,隻剩下他一個重傷而退,其餘的都作了琴下亡魂。


    許劍仇也在這時蘇醒過來,但他受傷極重,絲毫不能動彈,他想起陷身劍堡的蔣婷,如果因這一耽擱而不能及時把她救出的話,將是一件遺憾千古的事。


    翻雲手正如白發怪老者所料,他除了為徒報仇之外,主要目的是那半截天芒斷劍,如今失去到口的羊肉,他把這白發怪老者恨如切骨。


    白發怪老者冷笑一聲,兩個大步,已到了許劍仇身前,一把抄起許劍仇,電閃飛射而去!


    翻雲手怒極出掌,但遲了一步,掌風卷處,白發怪老者已在三丈之外,氣得他須眉皆直,朝白發怪老者的背影喝道:“老東西,我翻雲手和你沒休沒完!”


    聲音未落,白發怪老者已失去蹤影。


    翻雲手恨恨離開了現場。


    且說白發怪老者挾起重傷的許劍仇,登上穀道側峰,選了一個僻靜之地,把許劍仇放下,掏出兩粒藥丸,納入他的口中,然後,雙掌一貼命門,一附天突,要以內力助他療傷。


    許劍仇聲音微弱的道:“老前輩,是——您——救我?”


    “現在不要說話,看是否能提聚真力,由內引導,將事半功倍。”


    許劍仇冷傲成性,不願平白受人好處,然而一次又一次,他受了很多人的好處,這使他十他難過,每一次,他都在無可奈何之中,接受了別人的好處。


    他依言閉目凝氣,隻覺真氣極微,幾乎頻於斷絕,但,他仍勉力而為。


    藥化津液,順喉而下,不多時,丹田之中千起一股熱力。


    就在此刻,兩股熱流,分由天突命門兩穴攻入——


    頓時身如火焚,經血振蕩如潮,他在吐了數口淤血之後,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許劍仇又告醒轉,但覺痛楚全失,真力充沛,一挺身站了起來,一旁白發怪老者用衣袖一抹額上的汗珠,也跟著站起。


    許劍仇長身一揖道:“謝老前輩救助之德,晚輩當銘五中。”


    白發怪老者哈哈一笑道:“娃兒,別酸了,小事一件,如果你信得過老夫的話,你照實迴答一個問題!”


    “老前輩請講!”


    “你身邊的天芒斷劍究竟如何得來?”


    說完用手把把紛披的長發,朝兩邊一分,露出一雙冷電般的湛然神目,有如電炬,直照在許劍仇的臉上,靜待答複。


    許劍仇一頓之後,道:“此劍據說是晚輩從小就佩在身邊!”


    “什麽,你從小佩在身邊?”


    “是的!”


    “為什麽是據說呢?難道你不能確知?”


    “是的,晚輩兒時情況已從無記憶,僅從收養我的天目老人口中得悉上情,諒來不假!”


    “那你的身世你也是茫然不知的了?”


    “是的!”


    “天目老人據說  隱於西天目山,他當能知道你的身世?”


    “是的,他知道——”


    “那你為何不向他問個清楚?”


    “晚輩習藝未成之時,他僅告我姓許,身負血仇,至於身世仇家等細節,他要待我藝成之後再予明示——”


    “你姓許是不錯的了?”


    “想來不假!”


    “以後呢?”


    “晚輩功力小有成就,重返西天目時,他老人家——”


    “怎麽樣?”


    “遇害了!”


    “死了?”


    “是的!”


    許劍仇不由一陣黯然神傷。


    白發怪老者似乎特別關心這件事,喘了一口大氣之後,又緊迫著問道:“怎樣死的?”


    “天南魔宮屬下四使者雲夢四怪下的手——”


    “雲夢四怪不是已死於斷腸人之手?”


    “不錯!”


    “你可知道兇殺的原因?”


    “據說是為了這半截天芒劍!雲夢四怪奉魔宮之主五毒神君之命,向天目老人逼索天芒斷劍,不遂而下手把他殺害!”


    “奇怪,天南魔宮之主何以會向天目老人逼劍,難道他們知道天目老人收養了你而疑心這劍在他身上,但他們又為什麽知道你有天芒斷劍呢?此事內中大有文章,可惜天目老人已死,不然真相不難大白!”


    許劍仇激動的道:“晚輩也疑心此中別有蹊蹺,隻待此間事了,當赴魔宮一行!”


    “三十年來,中原武林人物,還沒有一個進過魔宮,即使偶爾有,但也一去不迴,魔宮之主五毒神君在正邪十尊之中,可列第一——”


    許劍仇豪氣幹雲的道:“為了身世之謎,龍潭虎穴也得走上一遭!”


    白發怪老者凝思有頃之後,道:“這柄天芒斷劍,傳說為冷麵秀士許無畏所得,但消息傳出之後,他和他的夫人陰風鬼女同時失蹤,而你又說這劍是你自小所佩,所以老夫有一個假想——”


    許劍仇心中一動道:“假想?”


    “不錯,老夫疑心你就是冷麵秀士和小妻陰風鬼女所生的孩子!”


    許劍仇登時感到全身一震,這事大有可能,如果這是事實的話,證諸天目老人的話,冷麵秀士夫婦可能已經遇害。


    但其中經過又是如何呢?這是一個難解的謎!


    如果說白發怪老者的推斷不實的話,自己天芒斷劍又何以會從冷麵秀士手裏到自己的身上,這也是一個難解的謎!


    他陷入錯綜複雜的思緒裏——


    他激動的自語道:“我要揭開這個謎底!”


    白發怪老者又斷續道:“冷麵秀士的長子極可能是三絕書生許繼宗,在冷麵秀士與陰風鬼女來往之後,他的前妻林玉翠憤然攜子離家出走,以後陰風鬼女正式與冷麵秀士同居,生了一個孩子,這孩子周歲時就與搜魂魔姬的女兒訂了婚——”


    許劍仇出奇的想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冷麵秀士和陰風鬼女所生的兒子,那黑衣蒙麵女慕容蘭,就該是自己的未婚妻,慕容蘭蒙麵是為了對失蹤的未婚夫表示節誌,誓言如非未婚夫再現,此生決不以真麵目示人!”心念之中,不由脫口道:“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白發怪老者訝然道:“誰?”


    許劍仇自知失言,俊麵緋紅,尷尬的一笑道:“我說那黑衣蒙麵女慕容蘭!”


    白發怪老者一震道:“她怎麽樣?”


    “她為了未婚夫而蒙上了麵紗!”


    “哦!”


    許劍仇的思念又迴到冷麵秀士夫婦的身上,他問自己:“我到底是不是他們的孩子?他和她是否是我的父母?”


    謎!


    難解的謎!


    似是而非的謎!


    天目老人之死,帶走了這個謎底!


    目前,除了天南魔宮是一個可能的線索外,唯一的辦法,隻有探訪到冷麵秀士或陰風鬼女其中之一,但他和她已失蹤了十多年,是生是死,無從知曉。


    白發怪老者停了片刻之後道:“娃兒,老夫當竭力來打開冷麵秀士夫妻失蹤之謎!”


    許劍仇顫聲道:“老前輩與冷麵秀士有不尋常的關係?”


    “不錯!”


    “老前輩大號是否能見告?”


    “這個——恕老夫不能相告!”


    許劍仇默然,這白發怪老者在他的心目中,又何嚐不是一個謎!他由此而聯想到神奇莫測的斷腸人,這兩個怪人使他困惑不已。


    白發怪老者一頓之後道:“娃兒,目前要判明你的身世,一是從五毒神君身上著手,另一是設法尋到冷麵秀士夫妻——”


    “晚輩的想法也是如此!”


    “你何時赴天南魔宮?”


    “近日之內!”


    “好,屆時老夫也伴你一行!”


    “接雲峰石窟被炸之謎,老前輩可否探到蛛絲馬跡?”


    “這個還沒有!”


    許劍仇忽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到劍堡救那白衣女子蔣婷,這一耽擱,又是幾個時辰,如果誤了蔣婷的生命,豈不是件天大的憾事,心念之中,不由大感焦躁,匆匆向白發怪老者道:“老前輩,晚輩急事在身,告辭了!”


    聲落,人已彈射而起,電閃瀉去。


    白發怪老者望著他逝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希望他就是故人之子,也了我一椿俗慮!”


    說完倏然一歎。


    且說許劍仇一路緊行疾馳,兼程趕向劍堡——


    劍堡——


    房舍連綿,鱗次櫛比,四周圍三丈高牆,堡門建築雄偉,氣派宏大,門頭之上,繪著一柄黃光燦燦的金劍。


    堡內首進大廳之前,一塊畝許大的方場,這時,場中一根木椿之上,縛著一個白衣女子,正麵,一張虎皮交椅之上,坐著一個滿麵橫肉,戾氣逼人的猙獰老者。


    那老者身後排立了二十個襟繡金劍的壯漢。


    被縛的女子正是蔣婷!


    坐在交椅上的猙獰老者,是劍堡總管惡屠夫鄭永。


    惡屠夫鄭永的腳前,攤著一方黑巾,黑布之上赫然是一雙人掌,人掌無名指上名套著一隻在型的空殼金環,顯然那環上曾鑲過東西,但已被剝落,隻剩下鑲嵌的殼痕,他的手中,持著一紙素箋。


    白衣女蔣婷發散釵橫,衣裙碎裂,現出斑斑血印,看樣子她曾受過酷刑,此際,她臻首無力的下垂——


    蔣婷功力之高,非一般武林人能望其項背,若不是她在那破廟之中被霹靂骷髏怪散去功力,決不致被劍堡中人輕易得手。


    場中——


    空氣似乎凝結住了,隻微微散發出一絲神秘和死亡的氣息。


    惡屠夫鄭永注視手中素箋半刻之後,一陣傑傑怪笑,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蔣婷在笑聲之中,抬起頭來,嬌豔如花的粉靨上布滿了慘厲之色,眼中盡是怨毒至極的光芒,嘶啞著聲音道:“惡魔,姑娘我生不能食你之肉,死必啖爾之魂!”


    惡屠夫鄭永怪笑一斂,獰聲道:“丫頭,如果你不照實說出交給你黑布包的人是誰,管叫你死活都難!”


    “呸!你在做夢!”


    “丫頭,你坦白供承,本總管給你一個痛快,讓你全屍而死!”


    蔣婷杏眼圓睜,眼角微微滲出血水,淒厲的道:“惡魔,你動手吧!”


    惡屠夫鄭永冷哼了一聲道:“你想死可沒有這般容易,在你未招供之前,你休想痛快的死!”


    蔣婷目眥欲裂,宛若萬箭鑽心,父母之仇未報,把而落在仇家手中,她並非怕死,而是死不瞑目。


    惡屠夫鄭永接著喝問道:“你說是不說,這雙人掌何處得來,這不具名的字箋是何人所寫?”


    蔣婷咬牙切齒道:“惡魔,姑娘不幸而落在你手,死後當變厲鬼來追你之魂!”


    “你當真不說,好!”


    說著朝後一招手,一個壯漢急趨而出,打了一躬道:“總管有何吩咐?”


    惡屠夫鄭永獰笑道:“先給她臉上畫個十字!”


    “遵命!”


    那壯漢搜的拔出金劍,緩緩向蔣婷走去——


    蔣婷被牢牢地縛在木椿之上,隻有聽任宰割的份兒,一個可怕的意念,從她的心頭升起:“自決!嚼舌自決,這是唯一能解脫之道!”


    壯漢的金劍,已告上揚,眼看一張如花美靨,立刻就要毀在金劍之下——


    蔣婷厲叫一聲:“爸媽英靈不遠,女兒不能為您兩報仇了!”把心一橫,正待嚼斷舌根,以求解脫——


    x           x           x


    “咚!咚!咚!”三聲裂帛巨響,破空而來!有若一柄柄的利劍,朝在場的人心裏直戳!


    “嗆啷!”那壯漢金劍落地!


    “鬼琴!”


    “鬼琴之主!”


    驚叫迭起。


    惡屠夫鄭永霍然起立,一腳踢開虎皮交椅!


    二十個金劍手齊齊麵露駭極之色!


    蔣婷遽聞琴聲,芳心一喜,精神一弛,暈了過去。


    突來之變,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鬼琴之主竟然闖入劍堡,這實在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劍堡雄視江湖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先後都毀於鬼琴之主的手下,他與劍堡可說是生死對頭,劍堡,數傳金劍令,都奈何不了他,現在他竟然自動闖上門來!


    一場可怕的殺劫,是意料中的事。


    眾人隻感到眼前一花,一個手捧古銅琴的藍衫書生,已如鬼魅般的現身院地之中。


    他——正是鬼琴之主許劍仇。


    許劍仇瞥了一眼被縛在木椿眩的蔣婷,見她還沒有死,虛懸的心,總算落實,緊接著,無比的殺機倏然衝胸而起。


    那俊美的麵龐上,全被駭人的殺機罩滿。


    場中,由於鬼琴之主現身而呈一片慘霧愁雲。


    那方才奉命向蔣婷下手的壯漢,如瘋癱了似的寸步不能移。


    許劍仇此刻心目中隻有一個意念:


    “殺!”


    琴影一劃,慘嗥聲起,血雨亂噴,那近身呆立的壯漢,做了第一個犧牲者,被一琴砸得頭斷骨裂,臥倒血泊之中。


    惡屠夫鄭永暴吼一聲,跨步搶進,其餘的十九個隨侍劍手,也同時進身。


    許劍仇身法如電,動作似魅,一閃之間,已把那擺在地上的兩隻人手和那黑布包搶在手裏,急朝懷中一塞,他知道這東西正是三絕書生生前所托自己轉交蔣婷之物。


    就在許劍仇閃身取得東西之後,已被圍在居中。


    “當!當!當!”鑼聲此起彼落,無數的人影,全朝這院中年撲來,刹那之間,層層疊疊,圍了數重人牆。


    許劍仇帶煞的目光朝四下一掃,心裏也不禁有忐忑之感,他盤算著如何先把蔣婷救出堡外!


    惡屠?蛑s瀾芙芤徽蠊中Φ潰骸靶∽櫻想不到你會自行投到,管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br />


    許劍仇冰寒至極的道:“你在堡中是什麽地位?”


    “總管,惡屠夫鄭永便是老夫!”


    “這白衣女子是你擒來的?”


    “不錯!”


    “那就先拿你開刀!”


    聲落,左掌貫勁,一放一收!


    他施出了霹靂骷髏怪所傳的穿心透穴掌內的吸字訣!


    惡屠夫鄭永驀感一股絕強的吸力,把自己的身形直往前拉,猛一運勁,竟然發覺真氣不濟,這一駭非同小可,總算他功力極深,一咬牙,硬生生的把身形拔退一丈,脫出吸力範圍之外。


    許劍仇暗自吃了一驚,這一掌竟然不能把對方身形吸過來,顯見對方內力修為已有相當火候,比自己隻高不低。


    四周的高手,被這奇詭的動作,驚得一窒!對方伸手之間,竟然無聲無聞的把堡中有數的高手之一惡屠夫鄭永迫得退了一丈,這是什麽武功?


    惡屠夫鄭永身為總管,被人一招迫退,心中老大不是意思,何況他本兇殘成性的魔頭,一怔之後,暴喝聲中,劈出一股如山勁氣!


    許劍仇單掌相迎,硬接硬封!


    “波!”的一聲巨響,惡屠夫被震退了三步。


    那先前合圍的最裏一重十九個劍手,齊齊怒喝一聲,各劈出一掌。


    十九道掌風同時從不同角度湧來,其勢相當駭人!


    許劍仇暗道一聲,不好!他身後便是被縛著的蔣婷,如被掌風掃中,後果不堪設想,心念轉處,一式飛魔幻影,左掌右琴,電閃劃了一周——


    “波!波!”連震,十九道掌風,幾乎在同一時間之內被擋迴去。


    看得所有在場內外的劍堡屬下人等,寒氣直冒。


    許劍仇殺機早萌,一招迫退內圍的十九個壯漢之後,略不稍等,又是一式飛魔幻影,有若鬼魅飄風,虛幻莫測,琴影漫空,怪嘯刺耳,閃向那近身的十幾個壯漢。


    淒絕人寰的慘嗥,破空而起!


    鮮血四濺!


    屍體橫飛!


    幾個閃晃之間,十幾個壯漢幾乎無一幸免。


    惡屠夫鄭永厲嗥震天,幾近瘋狂的連連發掌,但鬼琴之主形同鬼魅,虛幻莫測,無法捉摸他的位置,使得惡屠夫掌掌落空。


    許劍仇這一連狂攻猛打,勢如疾風驟雨,配以玄奧身法,眨眼功夫,便解決了內圍的十幾個劍手。


    招式一鬆,惡屠夫鄭永已能分辨對方身影位置,展開瘋狂反擊。


    許劍仇把魔琴三式迴旋施出,迫得惡屠夫咆哮連天,手忙腳亂。


    x           x           x


    兩條人影,電射向許劍仇身後的蔣婷——


    許劍仇這才猛省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為了救人。


    心念之中,身形奇詭的一劃,琴掌並施,掌風卷向惡屠夫鄭永,鬼琴卻飛劈那射來的兩條人影。


    劃身,出掌,飛琴,快得使人無法看清。


    惡屠夫一心應付對方的琴勢,冷不妨掌風陡然襲來,忙不迭的變勢急封。


    兩聲悶聲傳處,那意圖飛襲蔣婷的人影,被一琴震得口吐鮮血,倒翻而迴。


    許劍仇手指撚處,蔣婷捆縛頓解,他正想挾起她來——


    數條人影,又告電閃撲來,挾以淩厲勁風,先人卷到,勢疾力猛。


    許劍仇被迫無奈,隻好急架相迎,出手之間,震退了那數條人影,但蔣婷卻已委頓在地,發出一聲輕哼。


    數條人影才退,更多的人影相繼撲上,使許劍仇連援手的空隙都沒有。


    刹那之間——


    悶哼聲——


    慘號聲——


    暴喝聲——


    勁氣嘶吼——


    琴影霍霍——


    一場武林罕見的搏鬥,如火如荼的展開,對方竟然無一庸手。


    許劍仇內心焦燥無比,似此糾纏下去,別說救人,恐怕抽身都難。


    他一方麵要應付輪番的攻擊,一方麵要顧及蔣婷的安危,雖然,他每一出手之間總有人不死即傷,但,這能維持得了多久,難道他能殺盡所有的人。


    到目前為止,堡中有地位的僅有惡屠夫鄭永一人在場,其餘的還未現蹤,窺一斑而知全豹,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等好手,當是更加駭人。


    x           x           x


    “當!當!當!”三聲金鑼響震。


    所有在院地內外的人,如潮水般退去,轉眼之間走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惡屠夫鄭永一人和數十具屍身。


    許劍仇心想,這是什麽迴事?一把抄起蔣婷,正待——


    就在此刻——


    迎麵廳門之內,飛射出不下二十餘人影!


    許劍仇不由一怔,這一怔之間,人影紛落入場,竟然是二十一個老少不等的人物,金劍張昆也在其中,一個個目如電炬,精芒四射。


    這表示來的俱是堡中一流好手。


    許劍仇心念疾轉道:“自己來此目的是救蔣婷,還是三十六著為上著,這筆帳以後慢慢再算!”


    念動之中,旋身射起——


    “小子,你還想走!”


    惡屠夫鄭永首先飛身橫截,接著另一個三角臉的老者,如巨鳥淩空,起勢如電,居高臨下,揮出一道駭人勁風。


    許劍仇駭然落迴地麵,從斜裏旋身再起——


    又是數聲暴喝,人影閃射之中,勁氣如怒濤飛卷,又把他迫迴原地。


    從這幾個照麵看來,這二十幾人,都懷一身罕絕的身手。


    許劍仇內心急燥無已,看來不硬拚一場,決難安全退出,問題全在蔣婷一人,如果他是單人獨自的話,場中無人能阻得他住。


    突然——


    一個青衣小童,手執一隻三角小旗,旗正中繡了一柄金劍,疾步入場,手中旗一展,揚聲道:“堡主有令,不許放走來人,死活不拘!”


    說完,令旗一收,轉身退去。


    許劍仇不由冷哼出聲。


    場中二十多頂尖高手,說在那青衣小童退去之後,發動攻勢——


    三人一組,輪番攻擊。


    許劍仇一手挾著蔣婷,一手揮舞鬼琴,狠命應敵。


    這二十多人,都是堡中上選高手,攻勢銳不可當。


    許劍仇身邊帶著一個人,使功力大打折扣!雖然如此,仍是攻守自如。


    轉眼之間,雙方交換了數十個照麵。


    許劍仇不敢戀戰,猛攻一招,迫退其中進擊的一組三人,一式飛魔幻影,脫出圈外,其快似電,飛身彈起——


    正當許劍仇彈身之際,迎麵屋脊之上,箭如飛蝗而發,“嗤!嗤!”之聲,響成一片,他不虞屋頂會埋伏了弓箭手,猝不及防之下,怕傷及蔣婷,恨哼一聲,身形又倒縱而迴。


    身形尚未站穩,三人一組的車輪攻勢,又已襲來。


    許劍仇急怒交加之下,魔琴三式全力出手!


    兩聲慘嗥夾以一聲悶哼,兩人屍橫就地,一人吐血而退。


    暴吼聲中,另一組三人又已如電撲到——


    半個時辰之後——


    場中二十二個高手,死傷了八個之多,而許劍仇本身,也感真力不濟。


    他知道危機已迫在眉睫,如不及時退身,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之中,絕招連施,身形再度暴彈而起,手中鬼琴舞成一片勁幕,向屋頂射去,密如形雨絲的箭,被攪的漫空迸射,紛落四周。


    這不過眨眼間事,他已登上了屋頂,慘嗥又傳,幾個首當其衝的弓箭手,被劈得飛瀉向屋簷之中。


    許劍仇一點屋麵,彈身又起——


    前麵屋麵,突現一排人影,同時劈出一掌,勁風疾嘯之中,勢如飛瀑怒潮,許劍仇第三度被迫迴院地之中。


    身形一落,攻招又臨。


    似此戰法,非被活活拖跨不可,但他又不能放下挾持著的蔣婷,如果讓她再落入對方手中,豈不功虧一簣。


    蔣婷目睹這種情況,芳心如割,激顫的道:“許少俠,你放下我!”


    “不!”


    “如果堡主現身,你我都得葬身此堡!”


    許劍仇心中一震,咬牙道:“在下豁出去了!”


    許劍仇口中說話,手卻不停,仍拚命的應付這愈來愈烈的車輪攻勢。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許劍仇漸呈不支,險象環生!


    悶哼聲中,蔣婷被擊中一掌,櫻口一張,射出一股血箭,嬌軀虛軟不動。


    許劍仇登時冷汗涔涔,她莫非已死了?


    怒火殺機交織之下,琴勢又趨激烈,慘號聲裏,又是一個高手被劈得腦血飛濺,但他已是強弩之末,一陣瘋狂的衝殺之後,更感不支。


    x           x           x


    “當!當!當!當!當!”


    五聲金鑼從後進飄傳而出。


    正在交手之中的十幾個高手,齊齊引身暴退,分為兩組,向兩側一排,每個高手的臉上,現出一種肅然之色。


    許劍仇大惑不解,但他正好藉此喘息一下。


    工夫不大,隻聽一個清脆的童子聲音道:“堡主駕到!”


    十幾個高手,立時垂手肅立。


    許劍仇心中不由巨震,心知今天必是不了之局,但下意識中,他又激奇的想看看這傲視武林的中原第一大派劍堡堡主,究竟是一個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心念未已,廳門之中,徐徐現出一個青衣小童,手中捧著一柄連鞘寶劍。


    接著,二十名壯漢,湧出廳門,左右各十,朝兩邊一站!


    許劍仇的心,不由別別亂跳起來。


    一個寬袍大袖的五十上下老者出現了,貌相威武,長髯及腹——


    許劍仇心忖:“這大概就是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了,臭排場可不小!”


    那老者身後,跟隨著三個猛鷙老者,神光充足,目芒懾人,諒來必是堡中最特出的高手無疑。


    “恭迎堡主!”


    十幾個場中肅立的高手躬身為禮!


    堡主無敵神劍張慕南大刺刺的一擺手道:“免!”


    隨說,已進入場中,目光一掃地上的屍體,然後射向許劍仇。


    許劍仇隻覺對方的眼光,平平無奇,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懾人威力,心想,對方的功力,竟然已到了神儀內蘊之境。


    無敵神劍張慕南凝視了許劍仇片刻之後,雙目一瞪,兩道清光冷電,逼射而出,許劍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娃兒,先把那女子放下!”


    聲如沉雷,使人耳膜嗡嗡作響。


    許劍仇一怔神之後,冷冷的道:“辦不到!”


    “你以為還能生出本堡?”


    “哼,有一天本人還會再來,踏平劍堡!”


    “哈哈哈哈!娃兒,你沒有機會了,永遠沒有!”


    許劍仇到了這種關頭,心神反而冷靜下來,冷漠的又道:“張慕南,隻要小爺不死,總有一天要你這堡灰飛煙滅!”


    無敵神劍張慕南數十年來,還不曾聽到過有人當麵直唿其名,不由老臉變色,所有屬下的高手,也同時麵目一變。


    蔣婷仍是毫無動靜,不過許劍仇隱約之中,覺出她還不曾斷氣。


    無敵神劍身後的三老者之一跨前一步道:“小老兒請命抓下這小子!”


    無敵神劍略下沉吟之後,道:“且慢,本堡主要一試鬼琴的威力!”


    那老者冷眼一掃許劍仇退了迴去!


    無敵神劍雙手斜向上舉,又複落下,人影一陣閃動,紛紛向後隱去,刹那之間,走個罄淨,場中隻剩下他和三個猛鷙老者與許劍仇相對。


    許劍仇仍木無表情,冷眼注視著場中的動靜。


    當然,他清楚自己已成了籠中之鳥,眼前的無敵神劍和三個老者,毫無疑問的必都具有一付稱絕武林的身手。


    預料中,一場生死之搏,立即便要展開。


    他不能置蔣婷於不顧,因為她是三絕書生除了張素娥之外最關心的一個人,同時,她的功力被廢,事緣自己而起,否則以她的身手決不至輕易落入仇家之手,生死,此刻對於他早已置諸度外。


    無敵神劍再次開口:“小子放下她!”


    許劍仇冷冰冰的道:“我為什麽要放下她?”


    無敵神劍冷惻惻的道:“小子,你挾住她並不能保障她的安全,現在你自身難保!”


    “未見得!”


    “本堡主保證在你小子未死之前,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許劍仇一想,也是,反正事已至此,放下她來全力一搏也好,如果自已不幸,她又何能幸免,於是,他把蔣婷放在三丈之外的院地之上,然後去迴原處,道:“怎麽樣?”


    無敵神劍沉聲道:“江湖傳言,鬼琴之聲能散人功力奪人性命,本堡喪生在你小子手下的弟子已在一百開外,本堡主現在要聽你一曲!”


    許劍仇一聽之下,心念疾轉道:“這可好,我看你們究有多大道行,要接我的琴聲!”當下後退三步,就站立之勢,把琴一橫,捧在左臂灣裏,功運右掌,勁透指稍,俊目之中,立射奇芒——


    裂帛巨響起處,魔琴一疊已彈了開來。


    許劍仇誌在以琴聲克敵,全力施為——


    琴聲撕空裂雲,如九天雷震,萬鍾齊鳴,鼓蕩排空,泣鬼驚神。


    三老者麵色沉凝,運功抵敵!


    無敵神劍麵色微變之後,又迴複如初。


    琴聲一變,突轉高吭,魔琴二疊,跟著彈出,一聲聲穿心裂膽,猶如山崩海嘯,地陷天坍!


    三老者麵現痛苦之色,緩緩坐下地去,汗珠滾滾而落。


    無敵神劍仍兀立如山,但身形已在顫抖,額角已現汗漬。


    許劍仇大感駭然,對方功力之高,實屬罕聞,竟然能抵得住魔琴二弄。


    如果,許劍仇再繼續彈出魔琴三疊的話,首先那三個猛鷙老者就得立斃當場,無敵神劍也勢非受傷不可,可惜,當初三絕書生傳他之時,隻有魔琴一疊和魔琴二疊,魔琴三疊連三絕書生本人也未參悟,僅傳了口訣,而許劍仇出道之後,也沒有時間去鑽研參悟這最具威力的一疊。


    琴聲戛然而止。


    無敵神劍舒了一口氣之後,狂妄的一陣哈哈大笑道:“小子,鬼琴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今天你認命算了!”


    許劍仇也報之以一陣狂笑道:“哈哈哈哈!認命?”


    那三個鷙猛老者,也在這時立起身來!


    無敵神劍冷哼一聲,戟指許劍仇道:“小子,本堡主三招之內不毀了你,劍堡從此在江湖除名!”


    許劍仇雖明知自己決不是對方的敵手,但要說連三招都接不住的話,未免太不成話了,當下恨聲道:“張慕南,你就試試看能否三招便有奈何得了我?”


    那原告請命老者,橫身而出道:“堡主,殺雞焉用牛刀,小老兒代勞!”


    “好!”


    無敵神劍應了一聲好,目光卻掃向許劍仇腰間那柄天芒斷劍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陰笑。


    那老者前欺三步,傑傑一笑道:“小子,老夫劍堡三老之首聞嘯天,你可記得了,到閻王殿報到時,別忘了無上超渡你的是誰!”


    許劍仇氣得七竅生煙,無限怨毒的道:“老匹夫,你找死!”


    死字方才出口,琴影陡起如山,猛罩過去。


    聞嘯天嘿嘿一笑,身形滴溜溜一轉,竟然脫出了琴影之外,唿的劈出一掌。


    許劍仇一招落空,旋身變勢,掌風已告壓體而來,正好琴掌相迎,“波!”的一聲暴響,但覺鼻息皆窒,手中琴一蕩,幾乎脫手!踉蹌退了兩個大步。


    聞嘯天也被反震之力,震退了三步。


    暴喝聲中,雙方乍分又合,狠鬥在一起。


    許劍仇急怒攻心,恨不能把對方一舉毀在琴下,辣著頻施。


    聞嘯天大言在先,也拚命猛施殺著。


    但魔琴天式精奧絕俗,十個照麵之後,聞嘯天已成不支之勢。


    劍堡三老的另兩個老者,雙雙向無敵神劍一抱拳,未待首肯,便已加入戰團。


    這一來情勢大變,許劍仇頓感岌岌可危。


    他招式再精奧,也不是劍堡三老的對手。


    劍堡三老是堡中老一輩傑出的高手,劍堡聲勢淩駕當今各大門派幫會,豈是幸致。


    危機迫在眉睫。


    眼看不出十招,許劍仇勢非毀在這三個老者的掌下不可。


    x           x           x


    一陣尖銳的刺耳笑聲,破空傳來,聲如鬼哭狼嗥,使人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無敵神劍張慕南麵色陡變,注目笑聲所傳的方向。


    劍堡三老也告收招後退,滿麵驚詫駭然之色。


    許劍仇大惑不解,這發笑聲的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使不可一世的劍堡堡主驚懼若此,聽聲音似是發自女人之口。


    笑聲漸傳漸近,忽告停歇,來人是已經離開或許已然進堡不得而知。


    靜!


    可怕的寂靜!


    突然——


    數條人影,飛瀉落入場中,竟然是五個黑衣少女,當先一個,以黑紗蒙麵。


    許劍仇心中不由一驚,黑衣蒙麵女慕容蘭和黑衣四羅刹怎會在此現身,好剛才發笑聲的是誰?是否與黑衣蒙麵女的現身有關?


    思念未已——


    隻聽無敵神劍陰森森的道:“四位來此何為?”


    黑衣蒙麵女冷冷的道:“帶人!”


    “帶人?”


    “不錯!”


    “帶什麽人?”


    黑衣蒙麵女朝許劍仇和地上的蔣婷一指道:“喏!就是他兩個!”


    劍堡三老之一,早已按捺不住,接口道:“丫頭口氣不小,可知道這是什麽所在?”


    黑衣蒙麵女不屑的從鼻孔裏“嗤!”了一聲道:“區區劍堡,還不在姑娘眼下!”


    “丫頭何人門下,敢到劍堡撒野?”


    “你不配問!”


    那老者頓時氣得臉呈紫醬之色,正待——


    無敵神劍一搖手止住那老者,沉聲向黑衣蒙麵女道:“姑娘說明來路?”


    黑衣蒙麵女輕聲一笑道:“堡主是明知故問,還是——”


    無敵神劍嘿嘿一笑道:“那姑娘是搜魂魔姬的什麽人?”


    “她是家母!”


    此語一出,使得無敵神劍和劍堡三老同時一震,這黑衣蒙麵女竟然自稱是搜魂魔姬的女兒,從剛才的笑聲推斷,搜魂魔姬必在附近無疑。


    搜魂魔姬在正邪十尊之中,功力可列第三名,三十多年前,鬧得武林幾臨末日,想不到三十年後的今日,又再現江湖。


    無敵神劍大感躊躇,他不願放走許劍仇,但也不願與搜魂魔姬為敵,一時之間,委決不下。


    黑衣蒙麵女轉過嬌軀,向許劍仇道:“許兄台,走吧!”


    許劍仇茫然的應了一聲,他本天生傲骨,一百二十分的不願受人好處,但目前如果要顧及蔣婷的安危,除了接受庇護,別無他法。


    他忽地想起白發怪老者的話來,如果自己真的是冷麵秀士之子,那眼前的黑衣蒙麵女就該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略一躊躇之後,從地上挾起蔣婷。


    無敵神劍的目光再度接觸到許劍仇腰間的天芒斷劍,於是,他下了決心,冷冷的道:“且慢!”


    這一聲且慢出口,劍堡三老一閃身成品字形遙遙圍定各人。


    黑衣蒙麵女曼聲道:“堡主意欲何為?”


    “這小子與本堡恨積如山,仇深似海,不能離開!”


    許劍仇心念一轉,向黑衣蒙麵女道:“慕容姑娘,這位蔣婷姑娘請你帶出堡外!”


    黑衣蒙麵女訝然道:“你呢?”


    許劍仇豪邁的道:“我不相信闖不過這區區劍堡!”


    “不行!”


    “不行?為什麽?”


    “這是家母之意!”


    許劍仇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搜魂魔姬竟然知道自己陷身劍堡,而命黑衣蒙麵女來接引,方才那刺耳的笑聲,必是發自搜魂魔姬之口無疑了,怪不得無敵神劍等人聞聲色變。


    他卻不知道笑聲在三十年前,何異於死亡的訊號。


    黑衣蒙麵女接著又道:“家母為了兄台而再度入江湖!”


    “為了在下?”


    “是的!”


    “在下不解!”


    “將來你會懂的,現在不說也罷!”


    無敵神劍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姑娘可以走了!”


    黑衣蒙麵女轉身前欺一步,道:“堡主什麽意思?”


    “看在令堂份上,本堡主不究你擅闖之罪,容你全身而退!”


    “否則的話呢?”


    “嘿嘿,劍堡的規矩,最低限度得在麵上劃一個十字!”


    許劍仇想起三絕書生那張被毀得比惡鬼還要猙獰的麵貌,不由怒氣勃升,雖然下手的喪天手陶鈞已被斷腸人割去了人頭,三絕書生隨著接雲峰石窟被炸而屍骨無存,但,這筆恨卻留給了他!


    他受三絕書生輸功傳技之德,他同時承擔了他的恨!


    推源禍首,還得算是無敵神劍。


    心念之中,不由冷哼出聲。


    黑衣蒙麵女呆了片刻之後,突然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道:“堡主倒是大量,不過還請三思而行!”


    無敵神劍冷笑一聲道:“怎麽樣?”


    “堡主若任性而為,恐怕後悔就在眼前!”


    “哈哈哈哈,三堡主還不致於後悔!”


    黑衣四羅刹刷的散開,各占一個方位。


    許劍仇把蔣婷往四羅刹之一的手裏一送道:“姑娘請暫時接住!”


    然後,迴過身來,手中鬼琴一頓,目眥欲裂的瞪著無敵神劍。


    場中空氣頓呈緊張,大戰一觸即發。


    雙方已呈劍拔弩張之勢。


    x           x           x


    朝向堡門的屋脊方向,起了一陣騷動,接著數條人影,橫飛而來,“叭!叭!”連聲,摔落當場,竟然是幾具死屍!


    場中除了黑衣蒙麵女等五人外,其餘的都愕然愣住。


    緊接著,又是“叭!叭!”連聲,先後拋落的屍體竟然有二十餘具之多。


    這些屍體,卻是埋伏在屋麵上的高手,竟然被人在眨眼之間毀去!


    無敵神劍氣得須發均豎,仰首向屋麵方向道:“搜魂魔姬,本堡與你素無過節,你這是什麽意思?”


    許劍仇心忖:自己枉擔鬼琴之主的名頭,連區區劍堡都不能闖出去,還要等候他人伸手,未免太過丟人了!


    靈機一動,他想起了霹靂骷髏怪贈送自己的三個霹靂人頭——


    許劍仇伸手往懷中一探,倏地上前數步,冷冷地向無敵神劍道:“張慕南,現在我命令你打開堡門,恭送本人離堡!”


    場中所有人都被許劍仇這突兀的話驚得一怔。


    無敵神劍張慕南一怔之後,狂笑一聲道:“小子,你敢是失心瘋了?”


    許劍仇右手一揚,現出一個拳頭大的風幹人頭,冷笑一聲道:“張慕南,你認得這東西嗎?”


    無敵神劍驚唿一聲,“霹靂人頭!”


    劍堡三老也脫口驚唿了一句:“霹靂人頭!”


    四人同時麵現灰敗之色!


    事情的確變幻莫測得不可思議,鬼琴之主手中竟然持著一甲子之前震撼武林的魔尊霹靂骷髏怪的獨門絕物霹靂人頭!


    難道,鬼琴之主是這魔尊的傳人?


    黑衣蒙麵女,更是驚楞莫置。


    突然——


    一聲厲笑倏告傳來,笑聲落處,一個聲音道:“蘭兒,退下!”


    聲音頓寂。


    黑衣蒙麵女向許劍仇匆匆一揮手道:“許兄台,咱們堡外見!”


    說著一揮手,連同黑衣四羅刹彈身越屋而去。


    無敵神劍氣焰頓滅,呆若木雞。


    霹靂骷髏怪他決惹不起,弄得不好,劍堡將會在轉眼之間化成劫灰,對方手中的霹靂人頭如果脫手擲出的話,自己和劍堡三老決難幸理,連這一進院屋也得同時遭殃!


    許劍仇再次發話道:“張慕南,咱們這筆帳以後再算,現在大開堡門,小爺我要堂皇的出堡!”


    劍堡三老在一旁宛若泥塑木雕,做聲不得,額上冷汗涔涔。


    無敵神劍驚悸莫名的道:“你——你——是霹靂前輩的傳人?”


    “這個你不必問!現在照我的話做!”


    無敵神劍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命劍堡三老之一聞中天傳令大開堡門。


    許劍仇傲然向無敵神劍道:“張慕南,我們不久再見!”


    說完,一手挾著昏迷不醒的蔣婷,一手持著霹靂人頭昂首闊步,揚長出堡而去,剩下無敵神劍等人,在院地之中發愣。


    出堡之後,許劍仇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展開身形,向一座不遠處的峰頭馳去。


    目前,他急需要覓一僻靜之地,替蔣婷檢查傷勢,以決定下一步驟。


    蔣婷為了他無心的一句謊話,而致功力全廢,他感到由衷的歉疚,他暗自決定,有生之年,要為蔣婷恢複功力。


    否則他不但對不起蔣婷,也對不起三絕書生。


    他懷中還有一雙從劍堡得迴的手掌,他判斷,這對幹癟的手掌,一定關係著蔣婷的血仇,但目前,蔣婷身負重傷,功力全無,這事根本就談不上。


    心念之中,已登上峰頭。


    俊目掃處,隻見一個黑衣人影,背對自己,佇立在一株虯鬆腳下。


    許劍仇心中不由一震,暗道:奇怪,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是專候自己,還是——


    心急未已,那黑衣人已迴過麵來,赫然以巾蒙麵,從頭到腳不露一絲隙縫。


    他——正是那神出鬼沒的斷腸人。


    許劍仇激動的道:“閣下怎的會在這裏?”


    “等你!”


    “等我?”


    “不錯!”


    “閣下怎知道在下會到這峰頭來?”


    “我們隻是先後腳之差!”


    許劍仇放下蔣婷的嬌軀,用手一探,脈息微弱,幾乎等於沒有,雙眸緊閉,麵如金紙,遍身血痕斑斑,顯見內外傷極重。


    許劍仇略一躊躇之後,舉掌便附向她的命門大穴。


    “你不要她的命了?”


    許劍仇大吃一驚,忙縮迴手道:“為什麽?”


    斷腸人反問道:“你準備做什麽?”


    “替她療傷!”


    “哼!療傷?”


    “閣下什麽意思?”


    “她功力全無,內外傷極重,心脈已頻臨斷絕之境,如果你冒失把內力攻入,無異摧其速死!”


    許劍仇悚然而震,惶急的道:“那目前怎麽辦?”


    “我這裏有一顆丹藥,可以暫時護住她微弱的心脈,七日之內,決不會死!”


    “七日之後呢?”


    “神仙難救!”


    許劍仇頓感六神無主,心如油煎,蔣婷如果不活,自己將是不可寬恕的罪人,正如古語說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


    當下劍眉緊蹙,黯然道:“她非死不可?”


    斷腸人冷冷的道:“如果能在七日之內尋到一個人,她可以不死!”


    許劍仇精神一振,急接口道:“什麽人?”


    “正邪十尊之中的萬妙醫聖,如果能找到此人,她不但傷勢無礙,說不定還可恢複功力!”


    “真的?”


    “嗯!”


    “萬妙醫聖現在何處?”


    “他已二十多年不現江湖——”


    許劍仇宛若被澆了一瓢冷水,從頭涼到腳心,滿麵沮喪之色道:“說了還不是白費,偌大江湖,七日之內要找到一個生死不明的人,何異大海撈針!”一頓又道:“是否有人能知他的行蹤?”


    斷腸人略一思索之後,道:“你是否還記得你初次會見這白衣姑娘,扯落她的蒙麵巾的那道溪穀?”


    “記得!”


    “十多年前,曾有人見過萬妙醫聖在那穀中現身,但他是否就是隱居在那穀中,不得而知!”


    “在下願意前往一探!”


    “對,盡人事而後聽天命,你該去一探,如果機緣巧合,你碰上了他,隻須向他求得一粒迴天再造丹,這姑娘不但傷勢無憂,還可恢複功力!”


    “迴天再造丹有這等妙用?”


    “這也是江湖傳言,到底真象如何,無從證實!”


    “好,在下立即——”


    他忽地想起蔣婷的安頓問題,不禁把半句話咽了迴去,正要開口向——


    斷腸人忽地道:“有人上峰來了!”


    了字出口,人已一閃沒入林中。


    許劍仇一看斷腸人的身法,不由脫口驚唿道:“飛魔幻影!”


    斷腸人竟然會施展飛魔幻影身法,而且妙到毫顛,這使許劍仇大惑不解,這身法是三絕書生傳給自己,而三絕書生又是得自琴聖所遺秘笈。


    這身法出現在斷腸人身上,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一個意念,浮升腦海——


    莫非接雲峰石窟被炸,是這斷腸人所為?假設他侵入石窟,殺了功力已失的三絕書生,然後,擄了秘笈,再炸毀石窟——


    這事大有可能,自己初逢斷腸人是在隔峰的天台別院——


    許劍仇自語道:“我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突然——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自身後:


    “查什麽?”


    許劍仇大驚失色,電疾轉過身形,隻見距自己兩丈不到的地方,站著一個風韻動人的中年婦人,黑衣黑裙,襯著欺霜賽雪的肌膚,更增加了她的懾人魅力。


    自己被人欺近身來還懵然不覺,對方的功力可以想見。


    黑衣婦人美則美矣,但眉目之間,煞氣重重,粉麵之上一無表情,冷冰冰的使人一見就生寒意。


    “你就是鬼琴之主許劍仇?”


    許劍仇不由一震,道:“不錯,前輩何人?”


    黑衣婦人冷冷的反問道:“你和蘭兒是朋友?”


    “蘭兒,誰?”


    “慕容蘭!”


    許劍仇愕然退了一步,道:“前輩就是蘭姑娘的令堂——”


    “不錯,江湖中稱我為搜魂魔姬!”


    想不到使江湖人聞名膽落的搜魂魔姬,竟然是這麽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婦人,自己被困劍堡,她們母子忽焉而來,又忽焉退去,聽黑衣蒙麵女的口氣,是專為自己而來,為什麽?  搜魂魔姬又道:“我稱你一聲孩子,你曾受一個白發怪老者的指示,阻止蘭兒向少林尋仇?”


    “有這迴事!”


    “白發怪老者與你是什麽關係?”


    “毫無關係,偶然邂逅!”


    “你與他既無任何關係,何以會受他的指示?”


    許劍仇俊麵微紅道:“後輩賭招失敗,不得不然!”


    “嗯!那老者什麽名號?”


    “不知道!”


    “他不曾告訴你?”


    “沒有!”


    搜魂魔姬無限困惑的仰視蒼穹,從記憶中去捕捉一個相似的影子,但,她毫無所獲,稍停又道:“那白發怪老者現在何處?”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後輩委實不知道!”


    “好,我將來自會找到他,現在好好迴答我一個問題!”


    “請講!”


    搜魂魔姬銳利的目光朝許劍仇腰間一掃,道:“天芒斷劍怎會在你身上?”


    許劍仇心中又是一震,對方何以把話題轉到天芒斷劍之上?冷漠的道:“前輩問這個有何用處?”


    “用意深長得很!”


    “這是後輩自幼隨身之物!”


    搜魂魔姬冷若冰霜的麵上,居然也現一絲激動之色,道:“確實是你自幼隨身之物?”


    “是的!”


    “你的父母呢?”


    “後輩身世不詳!”


    “身世不詳?那你為什麽會姓許?”


    “一位收養我的老人相告!”


    “那老人是誰?”


    “天目老人!”


    “他沒有告訴你其他的?”


    “他說這劍關係後輩的身世血仇!”


    “哦!”


    “搜魂魔姬”驚哦了一聲,語音趨於激動的道:“天目老人呢?”


    “死了!”


    “死了?”


    “是的,死於天南魔宮中人之手!”


    “你的名字確實叫許劍仇?”


    “是天目老人代取的!”


    “你的真名呢?”


    “不知道!”


    許劍仇心念疾轉道:“對方如此追問的目的何在?難道自己真的是冷麵秀士和陰風鬼女所生的兒子,但,何由證實呢?她的女兒自幼就許配給冷麵秀士的幼子,她追問的目的,可能和白發怪老者一樣,懷疑自己就是冷麵秀士的幼子,可能嗎?真的是這樣嗎?”


    他困惑不已,不自禁的脫口道:“前輩是否懷疑後輩就是冷麵秀士之子?”


    “不錯,我有這種看法!因為你姓許,同時天芒斷劍又是冷麵秀士所得之物,既然是你自幼隨身,這事情就透著蹊蹺了!”


    “可是目前無由證實!”


    “天目老人說你身負血仇?”


    “是的!”


    “奇怪,天目老人難道深悉一切經過——”


    “是的,他知道,他應許我待練成絕藝之後,再詳細告訴我,但,他死了,一切都成了不可能的謎!”


    “天目老人何以被害?”


    “據魔宮中人透露,是為了這柄天芒斷劍!”


    “這就令人費解了!”


    “後輩也忖想不出其中道理!”


    “你對你的身世之謎有何找算?”


    “後輩準備向天南魔宮搜尋線索,同時尋訪冷麵秀士夫妻的下落,也許可以得到些端倪!”


    搜魂魔姬無言的點了點頭。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飛瀉入林。


    來的正是黑衣蒙麵女慕容蘭,和黑衣四羅刹。


    黑衣蒙麵女叫了一聲“媽!”之後,轉向許劍仇道:“許兄台,你脫險了?”


    許劍仇赫然一笑,道:“是的!”接著又訝然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置身劍堡?”


    “一個神秘的人傳柬相告!”


    許劍仇不由心中一動,這神秘人是誰?何以會傳柬黑衣蒙麵女?


    謎!


    一連串的謎!


    黑衣蒙麵女朝地上一指道:“她是誰?”


    “她叫蔣婷!”


    “你入堡是為了救她?”


    “是的!”


    “她是你的愛人?”


    “不!一個受托於朋友照顧的人!”


    許劍仇突然地省起尋找萬妙醫聖求藥的事,七天之內,如果找不到萬妙醫聖求得迴天再造丹蔣婷勢將香消玉殞,心急之中,向黑衣蒙麵女道:“慕容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請你照顧這位蔣婷姑娘七天!”


    “七天,為什麽?”


    “她功力盡失,內外傷極重,生命垂危,隻能活七日,我要在七日之內求到能救治她的藥物!”


    “哦!”


    搜魂魔姬上前幾步,用手一探蔣婷的穴脈,搖了搖頭道:“除了起死迴生的靈丹妙藥,恐怕很難救治,她的心脈已將斷絕,穴道十有七八閉塞——”


    許劍仇黯然道:“在下人盡人事!”


    黑衣蒙麵女道:“你準備到何處去求藥?”


    “尋訪萬妙醫聖!”


    “萬妙醫聖已失蹤江湖,你何處尋訪,而且隻有短短七日?”


    “在下盡力而為!”


    “你怎知她還可活七天?”


    “她已服下了一粒丹藥,可護持心脈七日不斷!”


    “七日之後,我們何處見麵?”


    許劍仇略一思索之後道:“七日之後,請姑娘仍帶她來此地如何?”


    “好!”


    “如此在下告辭了!”


    說著向搜魂魔姬施了一禮,又向黑衣蒙麵女一揮手,疾馳而去。


    他依照斷腸人所示,奔向不久前揭露蔣婷真麵目的那座峽穀。


    第二天尚未過半,他已來到那黝暗冷峻的峽穀!


    斷腸人也不過是推測之辭,萬妙醫聖是否隱居在這穀中,不得而知,即使真的奇緣巧合,尋到了萬妙醫聖,他是否肯贈給迴天再造丹也是大問題。


    迴天再造丹既能療傷又能恢複功力,無可置疑的決非尋常之物,自己與這萬妙醫聖素未謀麵,他能概允嗎?


    還有,他已很久未現江湖,是否還在人世呢?


    “管它,隻要能遇上,拚著性命搶也搶他一粒!”


    他暗自作了決定。


    於是——


    他從穀口起,依次排搜過去,不遺漏每一寸可疑之地。


    一天過去了!


    兩天又過去了!


    他已搜到穀的盡頭,那飛瀑的下麵,但,一無所獲。


    絕望——像一根針,紮進了他的心窩!


    還有四天,蔣婷就得玉殞香消!


    又是一天過去!


    依然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事實告訴他,真的絕望了!


    他茫然的循著峭壁,登上瀑布之頂,在懸岩絕壁之間,盲目的搜索。


    驀然——在強烈的陽光直射下——


    他發現一疊水簾之後,似乎隱約有一個黑黝黝的洞穴,不由心神一振,揀起一塊石子,向水簾投去,果然毫無迴聲,這證明了裏麵確是一個洞穴。


    略一躊躇之後,足尖一點,一式鯉魚穿波向那水簾射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音容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青雲並收藏音容劫最新章節